囚车缓缓驶入兰敦塔下的广场,守在周围的士兵们如临大敌,竖起长枪,指着囚车里那位还没有离开的囚犯。
虽然对方正处于囚车当中,还戴着足以压塌人的重枷,但并没有哪个士兵真的敢于小看他。
这是个打破了欧陆常识的男人。
无论从哪个方面上来看,男性应该做的就是在家里照顾孩子们,去磨坊里烤面包,或者朝田地里播撒种子,煮一锅肉汤,再不然就织造亚麻布什么的。
但这个人,这个人他不一样。
法兰人称他为‘奥尔良的少年’,英格南人自己则称呼他为‘法兰村夫’,当然最为广泛的称呼则是——‘圣子贞德’。
囚车的铁门终于被人拉开,扣着重枷,手和脚都被铁链拘束起来的少年也在两名士兵的押送下踏上了英格南的土地。
负责押车的军官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
对于她而言,总算把这么危险的货物送到了,这可真称得上是大功一件。
城堡中的某位贵族迎面走过来,两个人便走到一旁交接起来。
周围的城堡守卫们则很是好奇的看着那道身影。
圣子贞德啊……看起来也很一般嘛,和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男性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亚麻色的头发已经有些打卷,脸上也是灰扑扑的看不清楚太多。倒是那双眼睛很有神,似乎长时间的饥渴与看押依旧没能消磨他的意志。
交接完毕,士兵们行了个礼,便就此离开。囚车以及囚车上的人自然是交给了城堡内的守卫。
“真是巧啊,我们的女王陛下今天的身体好的不得了,倘若让她看到这样一个惊喜,说不定就会更快的恢复了吧。”
塞西莉亚夫人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贞德。
对于贵族而言,夫人是一种尊称,与其有无婚配无关。
她的皮肤很白,那当然是因为她是一个可以尽情保养身体的贵族,以至于可以用牛奶和各种入浴剂来清洗自己的身体。当然,她也有一些鲜明的特征,如同阿尔卑斯山一样突出且显眼。
她似乎是对眼前的少年有些兴趣,本打算伸出手去稍微的撩拨一下对方的脸蛋,但,贞德就像是已经感应到了她的想法一样,略微的抬起头来。
那双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眼睛落在她的身上。
被那种眼神注视着,让塞西莉亚多少有些心虚。
“这就是圣人的目光吗,还真是有点不敢直视啊。戚……或许是恶魔也说不定呢,不然一个没受过教育的村夫怎么可能让我们英格南的勇士们节节败退!”
她自己嘟囔了两声,到底还是开口了。
“圣子贞德,现在你已是我们英格南王国的所有物了。如你所见,这里就是‘兰敦塔’,兰敦的中心,英格南的王城!我是‘塞西莉亚·金雀花’,王国的‘约克公爵’。”
贞德略微抬了抬头,对视着她的眼睛,似乎是有些挑衅的味道:“不是安茹王朝吗?”
“是金雀花王朝。”停顿片刻,塞西莉亚继续说:“并且,现如今的女王是‘兰开斯特’,并不是‘约克’。”
曾经统治着英格南的王朝,在法语当中被称之为‘安茹王朝’,英格南人则将其称之为‘金雀花王朝。’
因此塞西莉亚很果断的纠正了这个称呼。
她们之间的沟通并没有什么障碍,那是因为塞西莉亚也会说法语。
毕竟在欧陆,法语是上流的宫廷语言,而其余的语言则是下等的贱民才会采用的语言,所以掌握法语,对于她这种大贵族而言也是必修课。
倘若不是身处英格南,常人绝难判断出她是英格南人还是法兰人。
简单的纠正过对方称呼上的小错误以后,她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得到命令的女仆们便带着那些衣物迎接上来。
“你来的很巧,我们的女王陛下今天的身体还算不错,至少还能坐起来见见人的样子。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也是为了避免你伤害到我们英格南的女王,必须要对你做出一些束缚性的措施!你可以试着反抗——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贞德当然做不到。
他身上这种重枷根本不是给人用的,而是关押大型野兽用的,沉重的枷锁让人连移动一下都十分的艰难。
再加上长途跋涉,饱经饥渴带来的折磨,贞德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了。
几名女仆来到他的身边,似乎是要脱下他的衣服。
直到这一刻,贞德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稍微的退后了半步。
“……同为天主教徒,至少给我些许的尊重吧!怎么可能让我在这种地方换衣服!”
“你说的没错。”塞西莉亚略微倾身,看着眼前的少年,嗤笑起来:“但是,这里不是你的法兰王国,而是英格南!你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带来胜利的圣子,而是我们的俘虏,是英格南的敌人!既然是俘虏,就必须有俘虏的样子,给我脱!”
女仆们不由分说的按住枷锁,连撕带扯的抓烂了他身上的衣物。这种肆无忌惮的折辱,让少年贞德格外的羞恼。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在这座广场上,被人撕烂衣物,每一寸皮肤都落在旁人的眼里。
这实在是莫大的折磨。
“你们这群野兽!”
他痛苦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但在重枷的压制下终究还是没什么用处,最后也只能被女仆们撕烂了衣服,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英格南的气候当然比不过欧陆,风一吹,顿有些萧瑟,让他下意识的缩紧了身体。
但,就算是想要用手臂遮掩一下身体也做不到,因他的手臂正被束缚在枷锁当中。
短暂的沉默过后,城堡内外爆发出一连串欢呼。
能够见到那个大名鼎鼎的‘圣子贞德’的身体,这种折辱敌国英雄的快感实在是让人兴奋不已。
塞西莉亚静静的享受了片刻,才终于摆了摆手。
“好了,给他换上吧。”
女仆们才动手为贞德套上了那件束缚衣,同时,也放下了枷锁。
但这并不意味着自由,因为这种束缚衣将两只手臂都扭过去绞在一起,于是虽然没有了压制,但依旧无法做出任何的举动来。
紧身胶质的衣物,紧紧的勒在身上,让人动弹一下都很艰难。
除此以外,还有一双铁鞋。
铸铁的鞋子,极大程度上的限制了人的灵活,而且其底部还是一种凹凸不平的形状。
穿戴这种鞋子的人,只能保持着小碎步的姿态移动,就算想要快跑都很艰难。
最后,还有一条细细的锁链,正拴在脖颈上。
这是为了确保任何一个扯住锁链的人,都能够掌控他的方向。
锁链的另一端就在塞西莉亚的手中。
“我倒是认为这样子才最适合你不是吗。虽说是敌国的英雄,能解除‘奥尔良城之围’的勇士,但现在,不也一样成为我们的奴隶了么。我相信看到你这样的礼物,我们的女王陛下,应当会十分开心吧。”
继而一扯锁链。虽说没有太大的力气,却依旧是带的贞德身躯一阵摇晃,被迫跟随者她的步伐走向那座黑与白的双子塔楼。
双子塔楼,兰敦塔,英格南一切风暴的中心。
当然,同样也是英王的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