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温莎·亨莉·兰开斯特,这位亨莉六世之所以感冒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上次开完宴会回来,壁炉太冷了,屋子里的温度又很低。
石头砌造的堡垒,温度是很低的,作为保温性能不是很好的一种材料,石头堡垒里可是真正的冬冷夏热,按说平时她们都应该居住在兰敦郊外的庄园里才是。
所以上次没有留下女仆看护炉火,以至于她回来休息的时候,屋子里就变得格外冰冷,一个晚上过去,她就顺理成章的得了感冒。
对于寻常人而言感冒不是什么大病,很快就会好的。但对于她这种身体本来就很差劲的人而言,可是很久都不会恢复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兰开斯特女王还以为自己可能是真的要死了,于是她趁着自己烧的还没有那么严重的时候,昏昏沉沉的向女仆发出了请求。
至少在病死之前再见一次贞德吧。
虽说现在的她已经没什么体力去一亲芳泽什么的,但总想着在临走之前见见什么人才好。
当昏昏沉沉的兰开斯特女王从持续不断的低烧当中清醒过来时,最先感觉到的就是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什么人抱着她,安抚着她的脸。
睁开眼睛,她就见到了贞德,他的亚麻色发被昏黄炉火镀上了一层鎏金,正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她就是感觉,感冒一下子好了很多。
兰开斯特女王情不自禁的发问:“即便是你的敌人,但你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子的吗?”
贞德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这的确是个很难理解的举动,但如果发生在他身上却并不会令人意外。
——所以他才是圣子的啊。
没有那样博爱的内心,又怎么可能被称之为圣子。
稍微沉默了一下,贞德终于还是开口。
“按说,这里应该有守卫看守,以确保我不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除此以外,还应该有女仆守在这里,向炉子里添炭,并随时看护的。但我没看到守卫,也没看到女仆。”
兰开斯特女王点点头。
“按说是这样子的,但是,我让她们都回去了。”她说:“女仆们也会疲惫的,所以我很少要求她们傍晚以后出现在我面前。当然,守卫也是一样。”
哎。
贞德想,这还真是一种天真的想法。
或许比起女王,更适合兰开斯特女王的是朋友。
这是个适合做朋友,胜过做女王的人。
那种软弱的性格,和现如今的法王比起来还真是格格不入。
当然,贞德也并不喜欢这种性格。
她的额头还是很烫,昏昏沉沉的,也就没有起身,只是倚靠在贞德这边。
然后,她说:“勃艮第人向你的国家开出了赎金的要求,她们希望你们能拿出五百盎司的黄金。”
贞德说,我知道。
——而且贞德还知道现在的法王拿不出五百盎司的黄金。
法兰王国的税收几乎都在北方的城市,可北方的城市早就落入英格南人的手里了。
除去一些不肯听话的贵族以外,法兰王国的南方实在是够贫瘠的。
五百盎司的黄金,比得上现在法兰王国不吃不喝两年的税收了。
贞德希望法王能理智一点,主动放弃他,而不是去找五百盎司的黄金。
但同时他也多少有些袭击,那就是法王愿意用五百盎司的黄金去换取他的生命。
这的确是一种很复杂的心态,所以贞德并不想告诉什么人知道。
兰开斯特女王又说:“或许你不知道,不过,贝德福德公爵写信告诉我,在你被抓住的一个星期之内,法军就向我们的堡垒发起了全面的进攻,持续直到勃艮第人把你送到兰敦为止。”
贞德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最后,兰开斯特女王说:“进攻结束以后,法王向勃艮第公爵开出了新的条件,希望能够将赎金从五百盎司调整到三百盎司,但勃艮第公爵拒绝了。”
这可真是让贞德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也就是说,法王凑出了三百盎司的黄金,就再也没办法拿出更多的钱了。
而想要出赎金,毫无疑问是再也没有可能的。
贞德当然不会怪罪法王,因为她真的尽力了。无论是法军全线的总攻还是拼了命凑出的三百盎司黄金,她都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面对以逸待劳的英军,全线总攻也不可能起到效果的,而没有五百盎司的黄金,他也无法通过赎金的方式回到法兰王国。
当然,贞德最终还是不会哭出来,至少决不能表露出那种情绪。
这样又过了好一会,兰开斯特女王终于鼓起勇气。
“既然已经回不去了,就不要再回去了吧,你可以为英格南王国效忠,你的能力也可以在英格南得到伸张,我,我会想办法让贝德福德公爵答应停战的。至少也把‘巴妮’归还给你们什么的。”
然而,贞德只是摇了摇头。
“战争进行到这个地步,贵族们都是既得利益者,裹挟着‘国家’这辆马车滚滚向前,已经不是你、我、法王,或者什么人就能随便宣告停战的,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临近百年之久,必然要以其中一方的失败而告终。”
或是英格南人全面退出欧陆,舍弃法兰境内领土。
又或者……
法兰王国从此从历史上消失,英法联统的构想成为现实。
否则,绝不会结束。
这免不了让兰开斯特女王有些失落。
她当然对很多事情一窍不通,但至少她听得懂贞德的拒绝。
又是短暂的沉默。
然后,她终于开口。
“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我想我明白为什么法兰人会将你称之为圣子了,这样仁爱的个性,也只有真正的圣子才会做得到吧。我不会放你回去,也绝不可能放你回去……我一定要把你变成我的所有物。但至少不是现在。”她说:“我可以给你一点赏赐,除了自由以外,你想要什么?”
贞德想,除了自由以外,他想要什么呢?
那还真是挺简单的。
贞德说:“染料。”
兰开斯特女王重复:“染料?”
贞德点点头:“是的,染料。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一点蓝色的染料吧。”
这要求还真不算难办,而且英格南并不缺少蓝色的染料。
于是她点了点头:“那么,我会让人送一点蓝色的染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