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加岛弘自离开家乡以来第一次收到家里的来信,按理来说独自在家中照顾妹妹的母亲并不识字,这封字迹清秀的书信想必又是母亲拿着珍贵的鸡蛋去找识字的先生们代笔的作品。想到这里,加岛弘叹了口气,现在正是妹妹长身体的时候,他走的时候就告诫过母亲尽量把食物留着给她和妹妹吃,但看来随着战事的愈发升级,长时间没法给家中写信的自己确实引起了母亲的担忧。
看样子是时候给家里写封信了啊,加岛弘这样想着,并顺手把母亲寄来的信纸重新顺着之前的折痕折好,放进了胸前的口袋中爱惜地拍了拍。
加岛弘与母亲的感情很好,毕竟作为一个成长在传统扶桑家庭的加岛弘来说,能在自己那个酗酒暴躁且信奉武士道的父亲面前庇护自己的,也只有自己的母亲。
据说母亲很年轻的时候就嫁给了父亲,那时候的父亲和现在一样没什么钱,但母亲很贤惠,加岛弘记得已经去世的奶奶曾说过,正是母亲的到来将父亲家中那原本一团糟的生活拉回正轨。
说起来加岛家祖上也算得上是阔过,据说是某个大名旗下的武士,只不过到了现在,随着来自东边的黑船踢开了扶桑闭塞的国门,无法适应明治维新后的扶桑社会的底层武士们也大都彻底没落。到了加岛弘父亲这一代,除了武士的名头,他已经连武士刀都失去了。
就这样,年幼的加岛弘时长听见酒醉的父亲愤怒地痛斥政府,他讨厌隆隆作响的火车,讨厌城市里流行起来的洋布与新款式的衣服,他憎恶着那艘黑船为扶桑带来的一切。在他看来,自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那群坐着黑船来到扶桑的外国鬼畜带来的妖术导致的结果。他总是醉醺醺的,似乎只有醉着,他才能在迷幻中获得半分安慰。
所以说,加岛弘很难说自己对父亲究竟怀着怎样的感情,他酗酒而易怒,但这个父亲终究是勉强维持起一家子人的开销,他或许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确实尽力完成了自己的责任。当父亲去世后,加岛弘便选择来到京都学习机械,也许有着些想逃离父亲带给他的记忆的意味在里面。
但可惜,加岛家终归算不上富裕,京都的学府所需要的高额学费并不是加岛弘的家庭所能支付的,打工赚取的微薄酬劳实在是难以继续支持加岛弘在京都的学业。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加岛弘从学生宿舍离开的前几天,军校向他敞开了大门。
对于扶桑来说,随动装甲确实是个陌生的东西。扶桑的工业化比起欧西亚大陆上的强国来说确实有些太晚了,随动装甲的设计,制造乃至于驾驶员的培养对扶桑来说几乎都是极具挑战,所有的一切都得从零开始。
诚然,这很困难,但在今时今日的扶桑人民看来,没有什么困难是她们无法完成的。他们已经在海洋上战胜了那个在大陆上存在数千年的古老帝国,在如今的扶桑人民看来,如果有些事情无法成功,那只是因为大家还不够努力。
就在这样的精神驱动下,扶桑的随动装甲技术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发展起来,他们派出学生来到欧西亚大陆工业最强大的国家,使用他们所有能想象到的方式获得他们的技术与工艺。而正是趁着这股潮流,有着一定机械技术知识的武士后裔加岛弘重新找到了他的武士刀,随动装甲即是新时代武士的盔甲,落魄的武士后裔们纷纷在新的时代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政府对随动装甲驾驶员的待遇相当好,加岛宏的薪资不但足够他自己的开销,甚至还有不少富余的钱能寄回家乡。根据母亲的回信里说,她与妹妹靠着这笔钱盖了几间新房子,还养了不少牲畜。作为随动装甲驾驶员的家属,政府待她们很好,希望加岛宏在外面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家里的问题。
就这样,没有后顾之忧的加岛宏在学校的训练中表现极为良好。他是一个有天赋的驾驶员,他用着其他同学无法理解的速度迅速成长,并迅速毕业后加入了扶桑的正规军,成为天皇手下的第一批随动装甲部队成员。
在加岛宏成为正式军人后的待遇也随之提高,母亲在在家乡也因为加岛宏的存在而成为了颇有面子的人,加岛宏很感谢赐予他这一切的天皇陛下与扶桑政府,与他的父亲不同,加岛宏无比热爱这个给予他改变机会的新社会,也迫切地等待着一个能报答天皇与政府的机会。
加岛宏并没有等待太久,扶桑这个新生的强大国家很快就遇到了第一个挡在他发展道路上的敌人——来自北方的另一个同样强大古老的帝国,基斯里夫。
扶桑与基斯里夫的矛盾来源于一片从某种角度上与两个国家都没什么关系的土地,震旦的东北地区。
对基斯里夫人而言,这里有着他们梦寐以求的不冻港。而对于扶桑而言,这片广袤土地上所蕴藏着的丰富资源刚好可以成为扶桑进一步发展的营养。
而最妙的是,这片土地的原主人——震旦帝国,现在已经日薄西山,这个曾经无比辉煌的国度已经奄奄一息,他根本没有权力拒绝基斯里夫与扶桑所提出的任何要求。
震旦即是鱼肉,而扶桑与基斯里夫就是来争夺这块鱼肉的两把刀俎,鱼肉只有这么大,而想要吃鱼的人却有两个。
谁都看得出来,基斯里夫与扶桑都已经没有斡旋的空间了,这对于这两个国家而言,都没有什么可以退让的空间。
尽管如此,扶桑还是试图与基斯里夫谈判,扶桑开出了自己的价码,但很明显基斯里夫并不打算诚心实意的与扶桑谈些什么。新继位的沙皇需要一场胜利来振奋人心,于是她迅速选中了这个位于大陆东侧边陲的弹丸小岛。
特里尔人我或许不是对手,但想必击溃一群瘦小的渔民,基斯里夫高层只觉得势在必得。
于是,面对基斯里夫傲慢的态度,扶桑决定像上一次击败震旦那样,再一次将挡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古老帝国击得粉碎。
在一个平常的夜晚,扶桑的海军离开了他们的军港,依旧还在途利港夜夜笙歌的基斯里夫海军完全没有想到,扶桑居然会不宣而战。
图利港的胜利似乎是必然,仅仅一晚上,基斯里夫海军主力舰队就损失过半,剩下的船只带着残存的力量灰溜溜地逃走了。
而扶桑只付出了极为轻微的代价,就这样,扶桑轻而易举地就拿下了基斯里夫重兵把守的途利港。
与此同时,去袭击三山港与仁川的扶桑舰队都获得了不错的战果。
与此同时,加岛宏与他的队友们成功在仁川登陆,他们靠着随动装甲在高丽境内势如破竹,驻扎在高丽的基斯里夫军队甚至没有随动装甲,面对扶桑的来袭,他们只能望风而逃,很快,扶桑就完全控制了高丽地区,兵锋直指震旦地区。
加岛宏在战场上表现出色,军衔很快就升到少尉。他所在的随动装甲部队也跟着大部队跨过了鸭绿江,追着基斯里夫的军队一直打到大千山脉地区,才因为基斯里夫终于组织起的防线阻拦,终于停了下来。
现在的扶桑军人们士气都极为高涨,他们原本以为与基斯里夫的战斗会陷入苦战,结果没想到对方如此不堪一击,甚至有些人觉得,就这么打到帕拉格堡去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对于千山山脉地区的攻势,从结果上看确实不尽如人意,基斯里夫据险防守,与之前的大溃败不同,撤退到这里的基斯里夫军人就像是变了个样子,突然变得顽强起来。
对于这片该死的山脉,扶桑军的并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得一点点推进,好在有加岛宏所在的随动装甲中队的帮助,也算是每天多多少少有些进展。
加岛宏不知道这样的缓慢推进还要持续多久,总之在这段时间里,他确实没什么机会再悠闲地给家里人写信了,大量繁杂的出击任务实在是令他心力交瘁。
“嘿!加岛,发什么呆呢!马上就要出击了,你怎么驾驶服都没换上!”就在加岛宏还想着家乡的事情出神时,一个粗犷的男声一下子把他从游离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抱歉,队长!我马上去换!”加岛宏迅速转过身子朝着来者敬了一礼,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留着寸头的莽汉,此时正皱着眉头看向加岛宏。
“真是的,下次注意些,战场可不是你的游乐场,无论你技术再怎么好,挨了子弹可是还是会死的啊……”大汉有些不悦地絮叨起来,与他的外表不同,大汉这絮絮叨叨的样子简直让加岛宏想起了家里母亲发现自己做错事时的样子。
“小栗队长,我觉得让小宏多休息会儿没什么问题,毕竟他可是我们中队的王牌驾驶员,只有他保持最好的状态,才更容易为我们带来胜利不是吗?”就在加岛宏快要顶不住队长的絮叨时,一名容貌清秀的女驾驶员从糙汉身后窜出打断了队长的话,她微笑着走到加岛宏的身边,使劲地揉了揉加岛宏的头发,笑道。
“寺崎你总是宠着他,这样只会惯坏他的,虽然他很厉害,但这里毕竟是军营不是吗?作为士兵,加岛得懂得纪律的重要性啊……”小栗队长无奈的摊了摊手,作为中队的副队长,寺崎弥里中尉总是这样。她的温柔确实令所有的队员都在中队感受到家的温暖,可惜这也让小栗队长每次训斥队员时都难以起到什么效果。
听得小栗队长的抱怨,寺崎弥里中尉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捧着加岛宏的脸故作严厉地说道:“宏,以后要注意这一点了哦,不可以让小栗队长再生气哦!”
尽管寺崎已经尽力装出长官的模样,但这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难度,比起长官,她还是更像一个正在教训调皮的弟弟不要再捣蛋的大姐姐。
看着副队长的脸,加岛宏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寺崎队长的手很温暖而细腻,加岛宏突然希望她的手多捧着自己的脸一会。
“是,谨听队长教诲!”加岛宏立正敬礼,大声说道。寺崎弥里中尉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对小栗队长说道:“看,宏已经知道错了,接下来就不用再责罚他了吧。”
小栗队长无奈地按住额头,叹了口气道:“行行行,都依你,赶紧去准备吧,一会还得出击呢。”
山路崎岖,但对于随动装甲而言,这样的地形并不能对他们的行动造成什么影响。今天的巡逻任务由加岛宏所在的二队与另一支随动装甲小队共同完成。他们的任务除了侦察敌人大部队的活动方向,还需要在侦查的区域内清除一些敌人的小型据点,但总的来说,这种任务只能算是加岛宏的日常,与真正的大规模作战比起来,这基本上算得上是休假。
基于这种情况,小队里的成员几乎都在互相插科打诨,七台“八九式 浪人”写意地在山间漫步,就在加岛宏看着这片郁郁葱葱的森林直打哈欠时,石井直人少尉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了出来。
“喂喂,宏,在吗?”石井故意压低声音,偷偷摸摸的说道。
“听得到,你现在开的是单人线路,用不着压低声音。”加岛宏打了个哈欠,说道。
“这种事就是要压低声音说才有意思嘛!”石井直人抗议道。
“所以说你又要和我讲那个你想告白寺崎中尉的计划,你都计划多久了,我看你不是一点行动都没有吗?”加岛宏表情古怪地说道,并顺手打开了公用频道。
“我又没有长得帅还没有你战功高,我肯定得计划好才能去行动啊!倒是你,我就不信你对寺崎小姐一点兴趣都没有,她人又漂亮,还那么温柔,感觉若是娶了她,我原地被大炮轰死我也觉得值了!”石井直人憧憬地说道,加岛宏几乎能想象到这家伙流着口水的表情。
“抱歉,我还想多活两年,我暂时没有被大炮轰死的计划。”加岛宏忍住笑意,说道。
“你这个不懂浪漫的家伙,我那是比喻,比喻你懂吗?算了,和你这木头也讲不明白,倒是你打听到寺崎中尉喜欢什么东西吗?或者想去什么地方?我想等这仗打完去尝试和她培养一下感情。”石井直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加岛宏听他那口气,感觉他估计连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咳咳,石井少尉,加岛少尉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乱打听。如果你还希望能活到战后,那就希望你能先把注意力放在战斗上面。”就在石井直人幻想着与寺崎弥里约会的场景时,寺崎的声音便从无线电里传了出来。
“是,中尉阁下。”石井直人被吓了一个激灵,他没想到寺崎中尉会突然加入对话中。
“另外,单人线路不是用来聊这种话题的,回去后给我交一份检讨!”寺崎弥里的声音有些羞涩,但她还是装出一副上司的态度说道。
“是,属下明白!”石井直人欲哭无泪,而加岛宏则强忍着笑意关上了公用频道。
“你们都别闹了,刚刚二队发来消息,他们好像发现有敌人踪迹,叫我们一会过去看看。”小栗队长听着无线电里队员的嬉闹感到有些头疼,明明都来战场这么久了,结果这些年轻人还是没有点身临战场的紧张感。
“怪了,这次二队居然会向我们寻求支援?按理说他们不应该一直害怕我们抢他们的功劳吗?要我说,不如我们干脆就这么走了算了,免得到时候他们又说我们抢功劳。”无线电中,一名队员不屑地说道。
“不行,这里是战场,不是你们抢夺功劳的地方,既然二队有需要,我们就应该鼎力相助,别磨蹭了,赶紧往跟着我向二队的巡逻方向出发。”小栗队长皱起眉头,没想到军队里的某些不良风气已经开始影响自己队员,明明这是自己想竭力避免的。
“是!”无线电中传来队员的整齐的答复声,七台浪人转过方向,开始朝目标地点进发。
“喂,二队,这里是一队,已到达目标地点,听到请回复!”无线电里,小栗队长正反复的呼叫着二队,只可惜无线电里除了电流的杂音,再也没有出现其他的回复。
“那群家伙是不是就是单纯的消遣我们,我们都在这等多久了,结果连个鬼影都没有。”石井直人打了个哈欠,百般无赖的在无线电中抱怨道。
“按理来说不会,再怎么说着毕竟是在战场上,二队应该不会愚蠢到拿这种事开玩笑。”加岛宏皱起眉头说道,他感觉有些不对,但想不到究竟是哪出了问题。
“但那可是二队唉,那帮家伙为了折腾我们什么事干不出来!妈的等回基地我一定要去狠狠地收拾他们一顿!”队里的另一名男队员愤怒地说道。
“够了,不对劲,加岛,石井,你们去周围找找也没有什么战斗的痕迹,注意安全。”小栗队长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他皱着眉头对二人下达命令道。
加岛宏与石井直人似乎对这个任务的兴趣并不大,但毕竟是命令,不敢违抗命令的二人还是顺从地开始在周围寻找起二队的踪迹起来。
加岛宏在周围找了一圈,草木还是那片草木,山石还是那片山石。加岛宏察觉不出什么异常,只得回到队伍无奈地表示自己一无所获。
小栗队长表情严肃,他感觉到事情有些不正常,但加岛宏的报告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石井直人,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小栗队长见石井直人一直没有回来,便在无线电中问道。
“额,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什么发现,但我应该是发现二队了?”石井直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安,但他还是报告道。
“发现二队了?他们的情况怎么样?”小栗队长喜道。
“额,看起来不怎么样……”石井直人语焉不详地回答道。
“石井少尉留在原地,我们马上赶到。”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了小栗队长的心头,他不安地说道,迅速带着队伍朝着石井直人的方向赶去。
还没移动到百米,加岛宏就发现了端倪,这片区域的树木都或多或少受到了磕碰,最严重的甚至被拦腰折断。这些痕迹不太可能是发狂的野兽造成的,他唯一能想到的罪魁祸首就是战斗中的随动装甲,想必这一地狼藉就是那些钢铁巨人的杰作。
石井直人的随动装甲正站在一棵巨树的旁边,周围也是同样的一片狼藉。同时,在这一片狼藉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散落在各处的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随动装甲残肢断臂。
这些随动装甲就如同是被顽童蹂躏过的玩具,在加岛勇看来,先不提能不能把这些倒霉蛋的零件找齐,即便是找齐了,恐怕也没法给它们拼回原样。
“怎么回事?”小栗队长在无线电中向石井直人问道。
“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想队长你得看看这个。”石井直人说着操控着随动装甲退了一步,露出了他身后的景象。
即便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久,但当他们看到眼前场景还是让在场的众人感到有些不适,两台被扯去四肢的浪人驾驶舱正被他们自己所装备的长刀钉在一处岩壁上。他们的驾驶舱被扯开,巨大的武士刀几乎将驾驶舱内搅得一塌糊涂,以至于完全无法辨别随动装甲的残骸和驾驶员的残骸分别是这团浆糊的那些部分。
“呕!”这个画面令队伍中的一名女性驾驶员不由得发出呕吐的声音。但这并不能怪她,这团挂着眼球的肉泥确实有些令人反胃。
“二队可能遭到了袭击,我们得行动起来!”小栗队长皱着眉头说道,看起来敌人比他想的更为危险。
“这里只有三台浪人的残骸,二队应该还有幸存者,我们赶紧去找他们。”寺崎弥里焦急地说道。
“这边,我刚刚侦查了一下周围,他们应该是往这个方向走了!”石井直人招呼着众人朝一个方向赶去。
然而,随着周围战斗的痕迹越来越新,加岛宏却越发不安起来。不知为何,他感觉似乎在森林深处有着一个极为危险的存在,他的本能告诫着自己应当远离这里。
然而加岛宏并不敢把这个想法说出来,毕竟他也没有什么依据,这种发言不但会影响军心还大概会被队友视作怯懦的行为。
至少,我想在寺崎小姐面前表现得像个勇士。加岛宏这样想到。
凭借着这股信念,加岛宏冲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他是队里的击坠王,现在轮到他来保护大家了。
随着遮挡视线的树林越来越稀疏,加岛宏一行人冲出了树林,来到一片空地。
而加岛宏一行人苦苦寻觅的二队,也正在这处空地等着他们的队友。
当然,现在的二队大概已经没法再迎接援军的到来了,毕竟现在的他们大都已经变成了一堆零件。
你永远不能指望一堆由碎肉和零件组成的残骸向你说欢迎。
这幅地狱般的画卷此时已经深深地刻入加岛勇一行人的脑海,如果他们能活着离开,想必此后一生也不会忘记他们今天所看到的画面。
空地的中心,画卷的作者正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她似乎正优雅的举着一个曾经属于浪人的头部监视器端详,从那个监视器还连的电缆推测,那个监视器大概是被硬生生扯出来的。
狰狞与高贵,这两种根本不应该同时出现的形容词完美的体现在眼前这台周身雪白的随动装甲身上。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位残暴的女王,正在欣赏她刚亲手用敌人的血肉堆砌的艺术品。
看起来女王殿下十分满意,但某些不速之客的出现显然是打扰了她的雅兴。
加岛宏能保证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台随动装甲,基斯里夫的现役随动装甲枪骑兵与他眼前这台机体几乎找不到什么类似的地方。
但加岛宏能肯定的是,刚才那种极度的不安,正是眼前的这个家伙造成的。
压迫感,巨大的压迫感,加岛宏只觉得一股力量一下子扼住了自己的咽喉。在他眼中,这台随动装甲的身形似乎在扭曲,膨胀,最后化为一团不可名状的白影。
加岛宏感到呼吸困难,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昔日奶奶告诉过自己的神话故事,那位黄泉的女主人,伊邪那美的故事。
“伊邪那美……”加岛宏呻吟般地吐出几个字。
“你在说什么?”石井直人恐惧地在无线电中喊道。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原本侧身站在的白色随动装甲突然转过头来。加岛宏似乎看到在那位残暴的女王的监视器中,亮起一抹妖冶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