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高谷茉佑护士长已经是一位年过四十的女性了,比起医院中那些年轻的姑娘,高谷茉佑自以为自己早已过了会因为看到漂亮男人而春心萌动的年纪。但今天或许有些意外,面对眼前这个向自己问路的年轻男性,高谷茉佑突然感到心中那早已沉寂已久的少女之心却似乎复活了。
“女士,请问加岛宏中尉的房间怎么走?”男人的声音再一次在高谷茉佑耳边响起,他的声音知性而性感,当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在高谷茉佑耳畔时,高谷茉佑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这个妖冶的男人勾去,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男人再次重复自己的问题她才回过神来。
“4-4-4房间,先生,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带您过去。”高谷茉佑支支吾吾地回答着男人的问题,一时间她的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宛如初见情郎的少女。
“那劳烦女士了。”男人微微点头,他的嘴角挂起一抹足以令少女的内心融化的微笑,向着高谷茉佑微微躬身道。
高谷茉佑木然地驱动着她那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走在男人的身前为他引路,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只在初吻时有过这种体验,然而这个男人只是站在那里,就让她再一次体验到那种初吻时的幸福感。
“加岛宏中尉最近还好吗?”男人的声音再一次在高谷茉佑耳畔响起。
“老实说,很差,他现在就像是个木偶,什么都吃不下去,有些人说啊,中尉的魂儿怕是丢在战场上了。”高谷茉佑回答道,原本她并不喜欢将病人的情况告诉陌生人,但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她感觉她愿意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只求能多听到一会儿她的声音。
“嘶,是吗?看样子事情似乎变简单了许多呢……”男人听得护士长的回答,似笑非笑地眯起眼睛,他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下巴,看起来颇为满意。
“怎么?先生您是中尉的熟人吗?”高谷茉佑问道。
“怎么说呢?算也不算,我可是相当熟悉他,只可惜他可能并不认识我。”男人笑道。
“是吗……”高谷茉佑并不是很理解男人话中的意思,她迷迷糊糊地引着男人来到加岛宏的病房前,就在高谷茉佑准备伸手为男人打开房门时,男人却伸手制止了她。
“女士,我想与加岛宏中尉单独说几句话,请问可以吗?”
“可是,病人的状态不是很稳定,按照医院的规定,您的要求我并不能答应……”高谷茉佑有些为难,她皱起眉头说道。然而她的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男人已经抓住了她的手,他那双如波媚眼盯着高谷茉佑,恳切地说道:“女士,请务必通融一下,是很重要的事情。”
“可是……”高谷茉佑的心越发动摇,但作为医者最后的理智还在抵挡男人那宛若罂粟般的魅力。
可是随着高谷茉佑的迟疑,男人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他那双如波媚眼一瞬间低落下去,高谷茉佑只感到一股心碎的感觉,高谷茉佑只觉得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比满足眼前这个男人更重要,她迅速退了一步,为男人让开了进入房间的路。
“谢谢。”男人再次露出温暖的微笑。
“请注意不要刺激到病人,中尉的状况很差。”
“当然,在下明白。”男人微微躬身,消失在病房门后。
这是个单人病房,在前线如此惨烈的情况下还能住在如此整洁的病房中,想必住在这里的人颇受军方重视。
房间的中央放着一张单人病床,洁白的被褥压在一个枯槁的身形上,除了胸口似乎还有着似有似无的起伏,几乎已经没法在那道身影上找到什么能与生命有关的气息了。
也许正如高谷茉佑所说的那样,加岛宏已经把灵魂丢失在了战场上,现在躺在那里的,早已只是一个空空如也的躯壳。
男人随手把风衣挂在了房门的衣帽架上,并自顾自地走到加岛宏的床边,轻描淡写地拉了个椅子坐下。加岛宏就像是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存在一般继续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他的眼神空洞,干涩的眼球述说着男人已经流尽了最后一滴眼泪。
几天前,他还自以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转眼间,现实便轻易地夺走了他珍视的存在。
“中尉,我先简单做个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安倍部室。”男人看着枯槁的加岛宏,微笑着说道,他的脸上满面春风,完全不像是正在探望一个形容枯槁的伤员的态度。
加岛宏并没有因男人的到来而产生什么反应,他依旧木然地望着天花板,宛如一个空洞的木偶。
安倍部室似乎早就料到了加岛宏的反应,他表情淡然地翘起二郎腿,惬意地靠在了椅背上。
“我看了您的履历,不愧是扶桑最年轻的王牌,这个年纪就能积累如此战功,老实说这真是让我都有些羡慕。”安倍部室语气轻佻,他眯起修长的眼睛似乎试图观察加岛宏的反应,然而结果明显是有些令他失望,加岛宏无动于衷,依旧木然地望着天花板。
“只不过,在中尉先生的服役记录里,似乎却是有两个败笔,或许我们可以先来聊一聊您作为全队唯一的幸存者活着回到基地,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安倍部室轻轻吸了一口气,继续与加岛宏搭话,当听到最后的幸存者时,安倍部室敏锐地察觉到,加岛宏的眼皮好像微微一动,他似乎在抗拒这个话题。
很完美,安倍部室的嘴角挂起一丝满意的微笑,并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翻出两页作战报告。他猜的没错,如果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对加岛宏柔声安慰起不到任何效果,他没有时间等加岛宏慢慢用时间治愈伤口,安倍部室只希望这个家伙能快点站起来以达成他的目的。
“嗯,我记得报告里是这么说的,一台白色机体连续击破数人,然后中尉阁下就在机体损毁后目睹了队友全体阵亡的经过?啧啧啧,想来这样的经历应该不太好受吧?但阁下不可谓不是鸿运当头了,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幸存,您的好运气可真是让人嫉妒啊。”安倍部室大声地念着报告中的内容,他刻意地强调了报告中关于“队伍全灭”与“幸存”这两个部分。加岛宏听着安倍部室所念的报告内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干瘪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恳求对方不要再念下去了。
然而安倍部室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的笑意越发明显,他强行压制着心底的兴奋,继续念道:“然后就是不久前的那次行动了,让我看看,这份报告似乎是您的属下写的。就报告的前面部分来看,阁下这次的行动相当顺利嘛,只不过很可惜,你们这次又遇到了那台白色随动装甲,不过这次还算表现得不错,只损失了三个人……”安倍部室笑着继续说道,完全不理会加岛宏越发痛苦的表情。
“够了,别再说了……”加岛宏嘶哑的声音响起,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即使是说是从一具百年前的干尸发出的,也不会有人会产生丝毫的怀疑。
“您说什么,少尉阁下,哦等等,接下来是阵亡名单,让我看看……”安倍部室故意装作听不清加岛宏声音的样子继续念叨着,随即,他便把鹿岛由姬的阵亡报告翻了出来。
“哦,真可惜,这个叫鹿岛由姬的女孩看起来真漂亮,她在做战前还递交了休假申请,如果不是那架该死的白色随动装甲,现在她应该正和她的父母待在一起吧?啧啧啧……”安倍部室表情古怪的看着加岛宏说着。
“够了,不准你提她的名字!”加岛宏听到鹿岛由姬的名字瞬间暴怒起来,他挣扎着扑向安倍部室,可惜加岛宏那近乎萎缩的肌肉却难以完成大脑的指令,只听得“扑通”一声,加岛宏狠狠地从床上摔在地上,然而即便是这样他依旧挣扎着向安倍部室爬过去。安倍部室轻笑着踩住加岛宏的头,将他的脸踩在地面上。加岛宏竭尽全力的挣扎却只能换来安倍部室的嘲弄,他实在是太虚弱了,透支的身体早就没法支持他去做这种事了。
加岛宏绝望地扑倒在地上,痛苦地锤着地面,无力感,痛彻心扉的无力感。加岛宏很想哭,可是他的泪腺已经没法在挤出一滴液体,而他的声带也在之前的哭号而变得嘶哑,如今的他甚至已经连悲伤的资格都已经失去。
看着痛苦的趴在地上的加岛宏,安倍部室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加岛宏的绝望与悲伤将化为完成他夙愿的燃料。
只见安倍蹲下身子,拎着加岛宏的头发将他的头提离地面,并将他的嘴贴在了加岛宏的耳畔。
“所以说,你就打算像这样像一个废物一样被送回国内?加岛宏中尉?还记得鹿岛由姬吗?她原本会成为你的未婚妻,但却因为你的无能,对!你的无能,造成了她的死亡。每一个爱你或者你爱的人都一个个死去,你就不感到愧疚吗?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是什么狗屁的天选之人与幸存者吧?清醒些!你的命是那些爱你的人用自己的命给换出来的!所以你就打算像这样继续当个废物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安倍部室咬着牙对加岛宏说道,他的话如同一把尖刀在加岛宏的心口划出一道道伤口,加岛宏只能感到一阵阵痛彻心扉的痛苦,可是他对此却毫无办法,他甚至没力量控制自己的双回收去捂住自己的耳朵。
“我受过你那副窝囊样子了!你明明应该是为天皇陛下冲锋陷阵的勇将,结果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窝囊透了!我现在甚至认为如果在这里的是鹿岛由姬而不是你该有多好,你好好想想,她那么爱你,甚至愿意为了你去死!而你呢?就只能带着这个医院里像个木头一样呆坐着!天哪,你孙女士该问问自己到底配不配获得那个好女孩的爱!”安倍部室继续在加岛宏的耳边低语,折磨着加岛宏濒临崩溃的精神。
“我不配,我不配……”加岛宏喃喃道,安倍部室的话宛如一把刻刀将悔恨与悲伤深深地刻入加岛宏的精神深处。
“明白了吗?废物!但是我还是不想放弃你,你还有点用。我之所以来找你,就是要给你这个废物一个机会,一个报仇的机会,如果你还想对鹿岛由姬的爱进行哪怕万分之一的回报,你就应该抓住这次机会。”安倍部室的脸上笑意越来越甚,他的嘴微微张开,宛如吐信的毒蛇。
加岛宏抬起头,空洞的瞳孔望向安倍。
安倍兴奋地捧住加岛宏枯槁的脸,飞鸟已经落入毒蛇的罗网,剩下的一切都将按着他的计划进行。
“你愿意赌上自己的性命来换一次复仇的机会吗?”安倍部室微笑着问道。
“你有办法让我杀掉那个白色的家伙?”随着安倍部室的笑意也来越甚,加岛宏空洞的瞳孔渐渐被怨毒填满。
“我们有办法,只要你敢赌上性命。”安倍部室微笑着向加岛宏伸出了手。
“如果你有让我复仇的办法,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加岛宏与安倍部室的手握在了一起。
安倍满意地点点头,今天的收获颇丰,他的心情相当不错。
安倍伸出手试图将加岛宏扶起,但加岛宏推开了他伸过去的手,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挣扎着站了起来。
加岛宏还有些虚弱,但他看起来似乎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方向。
只不过这些由复仇的怒火点起的灯塔究竟会把他引往何处,加岛宏不知道也并不在乎。
安倍部室满意地拍了拍加岛宏的肩膀,事情发展得很顺利,而且是超过他预料的顺利。
“好好休息吧,中尉阁下,接下来可有的我们忙的了。”安倍在离开前笑着对加岛宏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