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的最后一丝余辉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工厂外那些沉重的铁门终于在一声声尖锐嘶哑的叹息中被打开,工人们宛如瞧见围栏被破坏后的羊群般涌出,接着挤满铺满铁屑与煤渣的肮脏街道,再紧接着涌入了街道旁一间间被昏黄的油灯所照亮的简陋酒馆,吧台边上,一杯杯劣质的伏特加被倒入杯中,那特有的劣质酒精的气味混杂着劳动了一整天的工人们的体味,迅速充斥了酒馆的每一个角落。
只不过,在这一间名为普罗斯佩罗的平平无奇的酒馆,一些不和谐的氛围却弥漫在它那有些破旧的吧台附近。
白天的世界被工厂主和他们的黑帮爪牙夺走,而夜晚是秘密警察们的猎场,也只有在这日落黄昏时,工人们才能得到些许喘息。
而往往工厂主的打手与沙皇的鹰犬也会在这短短几个钟头识趣的休息一会儿,这是一种无需声明的规则。然而,此时此刻,却有一个明显与规则格格不入的人站在吧台前。
尽管用着有些不合身的帆布外套与压得极低报童帽的盖住了身形的大部分,但那极为笔挺的站姿与被他踏在脚上的那双虽有些破损,却明显不可能属于一位长期劳作于生产线上的工人的马靴却让他的伪装不攻自破。他宛若一块礁石将人群隔开,在摩肩擦踵的酒馆中唯有那个家伙所在的地方显得格外冷清。
“喂,你要点些什么?”酒保皱着眉头走到那人面前,重重地在吧台上一拍,大声吼道,他几乎是把不友善三个字写在了脸上,明眼人都听得出,与其说这是在招待客人,不如说是在下逐客令。
“对不起,打扰您了,我想打听一个人......”对方似乎并没有听出酒保语气中的不友善,帽檐下的女声用着敬语回复道。
“这里是酒馆,不是给小姑娘找情郎的地方!无论你要找的人是谁,这里都没有!”酒保粗暴地打断了女孩的话,然而女孩并没有生气,只是在酒保说完话后继续说道:“我的朋友告诉我,我能在这里找到约瑟夫,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说的约瑟夫是谁,毕竟.......”女孩说着,眼神望向一张被贴在酒馆墙面上的一张写有“反对战争,驱逐警察!”的海报,随后视线扫向了放在吧台上的一份名为《工人之路》的报刊。
“滚出去!这里没有约瑟夫,这里也不欢迎你!”酒保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当下便是要赶人。
“我不是来惹麻烦的,听着,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女孩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周围围上来的工人们所散发出的并不友善的气息却让她不得不闭嘴。
“这里没有约瑟夫,也没有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如果你能识趣的离开,我想对这里的所有人都好。”酒保冷冷地回复道。
“听着,看在约瑟夫的面子上,我不想使用暴力,你们的一个朋友需要你们的帮助,我只想和平的解决这件事......”贝拉叹了口气,对围上来的工人们说道。
“最后警告你一遍,离开这里,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酒保的声音越来越冰冷。
“你们的朋友真的很需要你们的帮助.......”女孩叹了口道。
“无论她是工厂主的走狗还是沙皇的密探都无所谓,我们的朋友我们自己会保护好,和你无关!”工人中有人大声喊道。
“好啊,你们的朋友受了些伤,我已经把他安置在了应该安全的地方,我愿意告诉你们他的位置,但我也希望你们能让我联系上约瑟夫或是斐迪南,他们告诉我可以在这里找到他们,他们算是欠我一个人情,现在是偿还的时候了。”女孩说道。
“你身上的,是贝诺依的衣服?”一个低沉的嗓音自贝拉身后响起,一名高大的工人离开人群,走到了女孩身后。
“我想你说的应该是一个金发男孩,如果是的话,那我想就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女孩耸耸肩,回复道。
“他在哪?”高大的工人问道。
“你们让我联系上约瑟夫,你们很快就会获得答案。”女孩回答道。
“你是在威胁我们?”工人眯起眼睛,语气中充满了敌意。
“不是威胁,只是互帮互助。”女孩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敌意,头也不回地用着轻松的语气回复道。
“我有一个既不用让你见到约瑟夫,还可以知道贝诺依下落的主意。”工人的声音渐渐冷厉下来。
“老实说,这个时间段,应该没多少巡逻的警察吧?”女孩的语气依旧轻松。
“这个不是你需要担心的问题!”高大的工人说着,已然抡起醋钵大小的拳头砸向了女孩。
只不过,这全力一击却什么也没打到,女孩只是微微侧身,便躲开了这一记重拳。
“我不想伤害约瑟夫的朋友,而且我为了你们的事情奔波了很久,如果你接着想用暴力解决问题,我没法保证没人受伤。”女孩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这里唯一可能受伤的只有你!沙皇的走狗!”工人大喝一声,又是一记又快又沉的直拳袭来。
“加油!萨利克!让这个家伙尝尝我们的厉害!”“用力揍她,鹰犬和走狗们只懂这个!”
女孩再一次轻轻避开这个被称为萨利克的高大工人的拳头,视线扫视了一圈周围为他们的工友加油的工人们并叹了口气,随后再次把视线集中向了眼前这个高大粗壮的中年男人。
男人的头发已然斑白,但无论是锐利的眼神还是饱满的肌肉都能告诉别人他依旧很健壮,女孩从他刚才的两拳中已然意识到,这个大叔并不是那些街头混混可比,他的步伐与站姿都在警告女孩,她面前站着的是一名熟练的拳击手。
“如果我打倒你,你会告诉我约瑟夫的位置吗?”女孩叹了口气问道。
“你最好能活到那个时候!”男人轻蔑的一笑,随即一记快如闪电的刺拳直击女孩面门。
然而,这一拳再一次空了,女孩的身法是如此飘逸,几乎是男人出拳的同时,女孩的身子便已经潜了下去,男人大惊,视线向下的同时便发现女孩已然抱拳贴近,眼见得一记勾拳就要直袭自己下颚而来。
男人的经验为他争取了机会,几乎是肌肉记忆一般,他的另一手已然互住了下颚,然而料想中的勾拳并未出现,之间女孩虚晃身形,扭动身体,一记侧踹结结实实地踢在了男人腹部。
这一击力道极大,男人如山般的身躯被踹的退出去好几步,然而女孩的攻势却远未停下,还未等男人站稳,女孩借着助跑一记飞膝再次砸来,紧接着是密密麻麻的肘击,扫踢。虽然女孩并不魁梧,但力量却并不小,萨利克感觉女孩的每一记扫踢宛如铁棒砸在自己身上,密集的攻势打的男人节节后退,她似乎很清楚二人间的优劣之处,她几乎在贴着男人的身上打出攻击,萨利克每退一步,都会被女孩跟上。
终于,不知被压制了多久,女孩似乎终于累了,二人的体能间似乎还是有些轻微的差距,萨利克终于感到对方的攻击似乎慢了几分,于是他抓住机会,一拳挥出,他决定赌一把,和对方以伤换伤,毕竟对方体型比自己小很多,如果两边都结结实实挨上一拳,他有把握站着的是自己。
然而,这一击再次挥空,勾拳擦着女孩的头皮掠过,除了打下了女孩的帽子之外毫无作用,萨利克只看见帽子下艳丽的红发一闪,警戒着他就感觉到自己挥空的手被控制住,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居然被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下。
帽子下的女孩正是贝拉,她此时正一脸无奈地坐在被她过肩摔在地上的萨利克背上,见萨利克还想挣扎,便一记肘击砸在萨利克背上,随即萨利克便不在挣扎。
“好了,我想我们可以谈谈了吧?我告诉你们你们那个三流驾驶员的位置,你们把约瑟夫或者斐迪南还是其他认识我的人联系上我,行吗?”贝拉深吸一口气后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后说道,然而,她看见的只有工人们更深的敌意。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他的,我只是自卫,自卫好吗?大伙冷静一下,我不希望再有人受伤。”贝拉无奈的安抚道。
然而,又是几个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摆出架势走向贝拉。
“唉,该死......”贝拉无奈地摇了摇头,再一次摆开了架势。
虽然在崎岖不平的下路上摔了好几跤,但斐迪南终于算是用他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他告诉贝拉的地方,自他与贝拉分开已然过去两天,在他安置好约瑟夫后,便以自己所有能找到的交通工具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这里,只可惜斐迪南的车没法进入工厂区,于是他只能踏着被碎石与煤屑铺满的崎岖路面坎坷地来到了普罗斯佩罗酒馆,这是他与贝拉约定的地方。
尽管斐迪南已经尽力在赶路了,但当他推开酒馆的大门,映入眼帘的一切还是让他不由得哀叹起来,数个大汉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而舞台中间的,则是那位赤发公主,正在把另一个人用关节技按在地上的贝拉。
“停一下停一下,贝拉!快停下!”斐迪南喘着粗气推开人群挤到中间,一把将贝拉从工人身上拉开。
“够了够了,我的姑奶奶,你到底是在干什么?”费迪南几乎是崩溃的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工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状。
“我是自卫,是他们先动的手,不信你自己问他们。”贝拉甩开斐迪南的手,摊手道。
“费迪南,你最好给我解释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你这么会和这个明显就是沙皇鹰犬的人混在一起。”说话的是一开始那位被称为萨利克的高大工人,他此时正被其他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到斐迪南面前。
“萨利克大叔?你这是......算了,你不用说了,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贝拉的事情我们一会儿再谈,我现在只能先告诉大家。贝拉并不是敌人,她不但在救援托洛斯基先生的行动中帮了大忙,就连我与约瑟夫先生也欠她一条命,大家可能有些误会,但目前贝拉依旧再被征服通缉,所以我们得在警察找上来之前撤离这里,好吗?”斐迪南看着众人说道。
见费迪南这样说,众人也纷纷散开,地上的工人们也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看来贝拉下的手并不是台重,这里的人并没有出现脱臼以上的伤势。
“额,要不你们派人去救一下你们那个驾驶员?叫什么来着......额,就那个小金毛。”贝拉抱着手,对斐迪南说道。
“什么?贝诺依还活着?你救了他?”斐迪南明显很惊讶。
“还活着,但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可能有点轻微脑震荡,我给他找了个地方藏身,本来打算来这里寻求帮助,结果你的好朋友一来就非要和我打一架。”贝拉指着萨利克一脸无辜的说道。
“你......”萨利克想反驳什么,但想到刚才确实不占理,而且这妮子听起来确实帮了组织不少忙,随即便也不再说什么。
“喏,我也不和你们计较,这是那个小金毛的位置。”贝拉靠近吧台,用手指蘸了点不知是谁点的酒,在吧台上大概画了个示意图。
“快去吧,别让那家伙被警察抓去了,对了他身上的衣服记得处理掉,那身衣服是我的,就算再怎么破烂也是将官的制服,被看到的话一定会惹上麻烦的。”贝拉对着几个准备出门找人的工人嘱咐道,工人们点了点头,随即消失在门口。
“接下来呢?”贝拉说着从地上捡起被打落的报童帽,拍了拍后戴着了头上。
“你这有方便的藏身点吗?萨利克大叔,很抱歉得麻烦您一下,我想拜托你照顾贝拉一段时间。”斐迪南看向萨利克问道。
萨利克眼神复杂的大量了贝拉一番,随即叹了口气,看向了酒保。
“梅森?”萨利克试探性的问道。
酒保耸了耸肩,说道:“大叔,您也是知道的,我这里真没位置了,更何况这还是个姑娘,和那几个男人挤一起不太合适吧?”
萨利克挠了挠头,对斐迪南说道:“那么就只有那一个地方了,斐迪南,你敢为你的这位小女友做担保吗?你应该知道那个地方的重要性。”
“额,贝拉倒不是那种泄密的人,如果只有那里的话,应该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斐迪南说道。
“行吧,既然是你带来的人,你最好看紧她。”萨利克背过身去,示意贝拉和斐迪南跟上。
几人一路无话,贝拉把帽檐拉的很低,生怕有人认出她,一路上到是也没什么警察骚扰,三人就这么东拐西拐地,走进了厂区。
一处靠进港口的仓库附近,萨利克打开了仓库大门,示意贝拉与斐迪南快些进去。
随着仓库的门被关闭,仓库内堆积如山的货物占据了贝拉的视野。
“这边,跟上!”萨利克并没有给贝拉留下什么参观的时间,只是迅速带着贝拉与斐迪南在仓库中那堆积如山的货物间穿行,不知穿过了多少蜘蛛网,萨利克的脚步终于在一处看起来干净许多的角落前停了下来。
萨利克从角落的地面上挪开一个木板,映入贝拉眼帘的是一个不小的翻盖铁门,只见萨利克深吸一口气,用力将铁门拉开,露出一个口子,一个铁制爬梯映入眼帘,萨利克示意贝拉先下去,萨利克则在最后将铁门拉上。
随着气息间感受到些许潮湿空气与腥咸的海风,贝拉的脚碰到了地面,抬头望去,这里似乎是一个海岸附近的天然岩洞,贝拉不知道这里离地面有多远,但自己方才大概往下爬了五六分钟左右。
“这是哪?你们平时都这样爬上爬下的?”贝拉有些好奇,不由得对萨利克问道。
“是哪不重要,平时我们会走更好走的地方,这里只是捷径而已,小姑娘。”萨利克说道,贝拉能察觉到对方并没有完全信任自己,但这对贝拉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便不在理会。
萨利克带头,三人沿着粗糙的天然隧道朝着一个方向前行,经过数个岔路口后,贝拉终于在两侧的岩壁上找到了人工开凿的痕迹,越往前走,这样的痕迹越多,甚至到最后,贝拉看到了应该明显是由砖块与水泥修葺的嵌在过道中央的小屋。
萨利克从腰间取下钥匙打开了那间小屋的门,随着贝拉踏入门后,贝拉的视野顿时豁然开朗,原来刚才那个水泥墙根本不是什么小屋,而是一个巨大空间的一处出入口。
这里空间极大,大概和贝拉当年在军事学院中的操场差不多大小,令贝拉惊讶的是,这片空间的某些区域甚至通了电灯,而在这出空间的尽头,则是一个简易码头,从海风判断,在看不见的尽头处应该连接着海洋。
“这边,快点跟上!”萨利克大声喊着,带着贝拉绕过几个被防水布盖住的巨大物体,虽然光线与覆盖的防水布阻挡了视野,但以贝拉的经验来说,这无意是数台随动装甲,而且并不是稻草人那种便宜货色,他们的高度很明确的在告诉注意到他们的人一个消息,他们是武器。
但萨利克的脚步极快,贝拉没有时间认真分辨那些随动装甲的幸好便被带来到一处三层建筑前。
尽管看起来有些朴素,但贝拉还是很惊讶于这些人究竟是怎样瞒着外界如此高压的搜查建造出这些东西,毫无疑问,这里早就已经可以作为一支随动装甲中队的基地。
三层建筑基本上已然有一处兵营的规模,萨利克为贝拉打开其中三层建筑一楼的一间房间的房门,示意贝拉进去。
“老实说,你们是怎么搞到那么多水泥的,算了,你们都能搞到军用随动装甲了,水泥对你们来说相比也不是什么难事。”贝拉一脸轻松地走了进去,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斐迪南与萨利克。
房间内陈设简单,一张行军床和一个床头柜已经是里面所有的陈设,贝拉干脆地往那张看起来还算是干净的行军床上一座,宛如已经是这里的主人一般朝着斐迪南与萨利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斐迪南也不好吐槽贝拉的自来熟行为,看了看周围,却发现萨利克已然拎着一张小凳子,塞到了自己的屁股下面。
“额……萨利克大叔,要不您坐?”斐迪南看着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有些尴尬的说道。
“拿给你坐你就坐下,我站着就好。”萨利克一把把斐迪南按在凳子上,同时目光看向贝拉,很明显,他得听斐迪南喝贝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额……行吧,那贝拉,你可以先在这藏身,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有什么打算吗?”斐迪南干咳了一下,略显尴尬的开口对贝拉说道。
“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基本上没辙了,很明显基斯里夫我大概率是待不下去了,我姐姐的那些手下们大概早就把所有我可能去的地方都堵上了,就等着我自投罗网。倒是说起来,我现在这处境和你们还真脱不了干系,但是听牢里面那个叫托洛斯基的大叔说起来你们也是受害者,我给你个把这事说明白的机会,用最短的话把我被关进去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告诉我。”贝拉翘起二郎腿,悠闲的对斐迪南说道,虽然她口中的自己已然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但她却意外的淡定,就像是被全国通缉的那个贝拉并不是自己一般。
“简单来说,就是所谓的民主联盟里面出现了叛徒,或者根本就不存在叛徒,毕竟先生曾经说过那些资产阶级混蛋根本就不可信,他们能为了一口饭反对沙皇,也能因为沙皇赏了他们两口饭而背叛,反正战争死的也不会是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家人也不需要为了一口饱饭而在工厂里面不眠不休的工作十几个小时!总之就是你的姐姐和那群家伙达成了协议,他们将组建一个由贵族与大资本家们组成的新的中央拉达,新的中央拉达将全力支持你姐姐的独裁政府,同时你的姐姐也愿意为他们的事业让利,工厂主们需要廉价的劳动力,你的姐姐需要填线的士兵,虽然几乎什么都没改变,但他们已然宣称革命已然成功,基斯里夫已然变成了一个自由民主的君主立宪国家。”斐迪南愤愤不平地说道。
“唔,所以呢?你们为什么没掺和进去。”贝拉耸耸肩道。
“我们怎么可能和那群畜生同流合污?我们要的从来不是压迫者从一个人变成几个人,而是彻底推翻压迫者!”斐迪南说道。
“好吧好吧,我大概明白了,那就这样吧,我能帮你们办的事情已经办完了,结果是没什么作用,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接着和那些你们口中的压迫者斗吗?”贝拉摊手道。
“那是自然,那么你呢?贝拉你接下来的打算是……”斐迪南点了点头,随后向贝拉问到。
“老实说,就像我刚才说的,基斯里夫我大概是待不下去了,我希望你们能看在以前我帮过你们的面子上给我准备一张出国的船票,去哪都行,特里尔或许最好,我在那或许能找个朋友帮自己安顿一下。接下来就没考虑了,但我听说特里尔和美国已经把随动装甲运用在农业和矿业上了,你别说,我这手艺去码头或者其他地方找个活干应该不难吧?”贝拉双手撑着行军床,向后仰头看着天花板说道。
“等等,这妮子到底是谁?她姐姐是……”萨利克听着二人的对话感到有些奇怪,不由得自然的插了一句。
“你好,大叔,我们重新认识一下。虽然我算不上什么名人,但也有幸上过几次布拉格堡的头条,我是贝拉·诺曼诺娃,现在没有房产也没有工作。”贝拉把手伸向萨利克说道。
“等等,你说她就是那个刺杀科琳娜的家伙?天哪,我还以为她已经死了。”萨利克像是见到鬼一样看向贝拉,贝拉见对没有握手的打算,只得耸耸肩把手收了回去。
“看样子让您失望了,大叔,总之我没死,目前还活着,但你应该也能理解我为什么没法在基斯里夫呆下去了吧?”贝拉打了个哈欠说道。
房间一时间安静下来,毕竟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三人都不知该怎么把对话继续下去。
“殿下。”沉默了半晌,斐迪南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殿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斐迪南的声音很低,他正低头揉搓着自己的手指,贝拉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说,反正目前我也没啥能帮你们的了。”贝拉耸耸肩道。
“请问,您愿意帮助我们吗?”斐迪南抬起头,眼神直直地望向贝拉后问道。
只不过,回应他的,却是贝拉的沉默。
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斐迪南与萨利克直勾勾地看着贝拉,不知过了多久,贝拉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斐迪南,你知道的,我没有什么能帮你们了。”
“但无论怎么说,您依旧还是基斯里夫最优秀的王牌驾驶员,没有人能否认您的技术,若是得到您的帮助,那些反动派不过是冢中枯骨!”斐迪南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
“可是,我的朋友,老实说,我真的厌倦战争了。我的双手沾了太多血,那种感觉,实在是很糟糕啊……”贝拉只是微笑着看向斐迪南,然而所有人都能看得出,那笑容中蕴含着的苦涩。
“我很尊敬您的父亲,尽管先生曾批评过您的父亲的革命缺乏自下而上性,有些自傲与幼稚,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愿意背叛自己的阶级,去为那些被压迫者争取他们的权力,我不认为他的女儿会放着这样的国家与这样国家下的人民跑到外国去苟且偷生!您不是还把自己的资产进行托管后将获利全部交给了公益性质的教会吗?您不该是那种逃避责任的人啊!”斐迪南大声喊道,他的声音很大,空间中隐隐有了些回音。
“你没看过新闻吗?我父亲的革命,就是被我镇压的啊……”贝拉苦笑道。
“我不相信,你不是那种人!哪有刽子手会冒着枪毙的风险去抢随动装甲去救难民?”斐迪南说道。
“但事实就是那样,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善良。而且,这些天我自己想了想,或许你们是正确的,但我怕这和我当初认为我姐姐是正确的一样,你们都希望用我来为你们开辟前路,但你们又怎么证明我不是在为下一位暴君的登基进行铺路呢?那个叫托洛斯基的大叔说的很对啊,挥剑向施暴者,可是我害怕啊,你们变成新的施暴者时,又有谁来阻止呢?”贝拉脱力般靠在墙上,喃喃道。
斐迪南一时间有些语塞,但门外传来的声音代替了斐迪南进行了回答。
“那自然是由我们自己阻止自己。”
回答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进入了房间,贝拉眯起眼睛看了过去,来着是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他的面庞颇为干瘦,但深陷的眼窝却炯炯有神,宛如两盏熊熊燃烧的烈火镶嵌在他的眼中。只见他理了理自己的胡须,笑着朝贝拉伸出手来:“您好,贝拉小姐,那些繁琐的宫廷礼仪相信是我们都不太在意的,那我就自作主张的免掉了。”
贝拉不认识这个男人,但碍于对方的热情,只得讪讪地伸出手,和对方那双粗糙有力的手掌握在了一起。
“菲利克斯委员!”斐迪南看到男人第一时间站的笔直,朝着男人微微躬身行礼。
“请问菲利克斯委员,约瑟夫的处置怎么样了?”斐迪南看向男人的表情有些紧张,贝拉突然想起来,那个叫托洛斯基的男人似乎也是什么委员,他好像打算要告约瑟夫一状来着,想到那个总是和自己过不去的男人也有这一天,贝拉不由得在心中微微一笑。
“委员会决定对约瑟夫同志的鲁莽行为进行批评,他本人也在委员会上进行了自我检讨。但不管怎么说,他终归是救回了托洛斯基先生,所以委员会的决定是保留原职,现在他已经回归委员会给他的任务了,你不必担心。”男人笑着对斐迪南说道,看着斐迪南明显是松了口气后,男人锐利的目光,看向了一旁好似事不关己的贝拉。
“贝拉小姐,我想您刚才对我们布尔什维克的疑问我已经回答您了。除了对社会的改造,对自身的改造也是我们的目标。如果小姐您对我们的组织感兴趣,请允许我毛遂自荐,让在下为您详细的讲一讲我们的理念。”男人颇为绅士地行了一礼说道。
“行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了,我希望你们给我整张去国外的船票多事情也能拜托你吗?看起来你应该知道我的情况吧?我确实在基斯里夫呆不下去了。”贝拉没有斐迪南的拘谨,对她来说,无论是多大的人物应该都没法让她感到惊讶了,毕竟她当过沙皇的近侍,无论是外国的元首还是亲王,她都见过不少了,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男人并没有让贝拉觉得他是个大人物。
“请问您来这里的目的方便透露吗?我们也好配合您的工作。”斐迪南靠近男人,低声问道。
“无妨,有几个技术人员需要前往特里尔接收组织在那的新型机体开发任务,我这次主要是为了护送那几人,倒是如果贝拉小姐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考虑带着您一起前往。”男人微笑着说道。
“嗯嗯,我无所谓。”贝拉耸耸肩道。
然而,此时斐迪南却轻轻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在他耳边耳语道:“先生,我知道您信守承诺,但贝拉毕竟是组织急需的人才,我们可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随动装甲驾驶员了!而且如果柯伦泰先生如果知道了您的决定,只怕是柯伦泰先生那几位得活剥了您!”
“别担心,强扭的瓜不甜,贝拉小姐是明事理的人,出发的日子还早,让我和她谈谈如何。”男人微笑着拍了拍斐迪南的手,淡然地走出了房间。
与菲利克斯的消散淡然相对的,是留在房间里面面相觑的三人,老实说三人谈话从开始到现在并不算投机,再加上菲利克斯中途的插入,想要再起话头并不是多么容易的事情,于是贝拉就这样歪着头盯着斐迪南,斐迪南则低着头玩弄着手指,而萨利克对贝拉则基本没有什么交情,此时更是只能手足无措的呆站在原地,他本想跟着菲利克斯一起离开这里,但却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就只能这样尴尬地看看贝拉又看看斐迪南。
“喂,你们这管饭吗?”半晌,似乎是品牌味够了房间内尴尬的气氛,贝拉伸了个懒腰,随后对二人说道。
“嗯,你饿了吗?”。萨利克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不等了,我的饭钱记约瑟夫账上,我以前给他家送过不少面包,他也该请我一回了,我就自作主张让他还我个人情。”贝拉说着从床上站起身子,来到了门口。
斐迪南听罢也站起身子,走到了门口,与贝拉一起把目光投向了萨利克。
现在轮到萨利克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一脸局促的说道:“别看我啊,这么多年,我的饭还不是我老婆做的,这个基地里面可没厨子,你们看我也没有用!”
萨利克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两道失望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
贝拉长叹一声,甩了甩手,朝着方才菲利克斯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边跑还边大声喊道:“那个,那个叫啥,额……菲利克斯委员,你吃饭了吗?”
贝拉的声音越来越远,她跑的很快,菲利克斯委员走的并不算久,想必她很快就能追上。
斐迪南望着贝拉离开的方向愣了愣,随后耸了耸肩,转过头去,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几。
“喂,你去哪?”萨利克大步追上,问道。
“你自己说的,这里不管饭,我明天还得赶回帕拉格,我总得自己去想办法解决我的晚餐。”斐迪南耸耸肩说道。
“明天就走?那贝拉的事情呢?你不再劝劝她?”萨利克有些不解。
“我想大概不需要了,我相信她会想明白的,毕竟如果她真的放弃瞎操心了,那她也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家伙了,而且菲利克斯同志不是说这件事情交给他吗?那我们也不需要再瞎操心什么了。”斐迪南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说什么?”萨利克不解。
“我说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革命尚未成功,萨利克同志!”斐迪南转过身拍了拍萨利克的肩膀,微笑道,随后在萨利克的目光注视下,爬上了来时的铁楼梯,消失在萨利克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