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行驶在公路上,贝拉看着车窗外陌生的风景出神,终于是到特里尔了,但是接下来要干什么,贝拉依旧没有想好,之前还能用先到特里尔再说,如今已然踏上这片异国的土地,她确实该思考一下未来了。
“唔,喂喂,额,那个,请问您的姓氏是诺曼诺夫吗?也就是说您是沙皇家的公主?额,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呢?是该叫你殿下吗?”然而阿黛尔的声音打断了贝拉的神游,阿黛尔轻轻地用手指戳了戳贝拉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道。
“曾经是,但现在我已经是一个普通人了,您无需多礼,用您喜欢的称呼好了。”贝拉微笑着回应道。
“啊,那我能直接叫您贝拉小姐吗?”比起稳重得体的哥哥,阿黛尔的性格似乎要更活泼一些,当察觉到贝拉似乎并不像想象中的基斯里夫公主那样高傲冰冷之后,她很自然地就开始拉近与贝拉之间的距离。
“当然可以,那么作为回应,我也直接称呼您为阿黛尔好了。”贝拉点点头,笑道。
“啊,终于见到真正的公主殿下了,阿黛尔!冷静冷静!”阿黛尔似乎对认识贝拉感到很兴奋,一时间居然双手直接松开了方向盘,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高速行驶的轿车瞬间失去了控制,然而就在车快要冲出公路吓得贝拉脸色发青的瞬间,阿黛尔又举重若轻地重新扶住方向盘,轿车瞬间回到正轨。
“咳咳,那个,阿黛尔,要不我们还是专心开车好了。”惊魂未定的贝拉勉强挤出笑容,说道。
“哦,嗯嗯,好,额那个,贝拉小姐,我就是很好奇,您是不是有很多英俊又优雅的侍从,话说圣帕拉格堡现在在流行什么样子的裙子,我大学里面的好多同学都说帕拉格堡的时尚决定着欧罗巴的风格,还有现在帕拉格堡流行的诗人是哪一位,最热门的戏剧是什么,还有还有您的城堡长什么样子?哦,是不是还有王子什么的向您求婚过?”也许每个女孩小时候都有一个公主梦,当遇到一位真正的公主时,阿黛尔选择发起了连珠炮一般地发起疑问,结果还没等贝拉回答,萝札莉却接过了话头。
“拉倒吧阿黛尔,别真把这家伙当什么公主了,这家伙和咱一样在教会福利院长大的,这男人婆要是衣柜里面有一条裙子我就把菲利克斯的皮鞋给吃掉!”萝札莉大声嘲笑着,贝拉满头黑线,阿黛尔则是有些一脸梦碎般地看着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贝拉。
“呜,贝拉小姐,萝札莉说的,都是假的吧......”阿黛尔的脸上莫名地挂着几分委屈,贝拉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的事情呢比较复杂,萝札莉说的确实是真的,但是呢,她说的事情是不全面的,至少额,怎么说呢?就是我能证明贝利亚大公确实是我父亲,按照正常逻辑来说,我应该曾经确实是公主吧?”
“哦,原来贝利亚大公是您的父亲啊,那想必您能到这里应该受了很多罪吧?”阿黛尔若有所思。
“额,您说的倒是没错,但您说的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吗?”贝拉有些疑惑。
“唔,我猜猜,您一定是被您父亲的行为牵连,然后被疯狂的暴君和独裁者科琳娜追杀压迫,经历了千辛万苦联系上组织,然后在组织的帮助下到特里尔来准备为我们共同的事业奋斗吧?别担心贝拉,我们一定会推翻沙皇和独裁者科琳娜为基斯里夫争取自由的!虽然我不是基斯里夫人,但自由的事业不分国籍与种族,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所有拘束我们的锁链都将被我们砸的粉碎!”阿黛尔的语气重充满了期待,看样子基斯里夫国内的消息对于外国人而言并不算太灵通,萝札莉一脸快要憋不住笑的表情,贝拉则是只能欲言又止,她很想解释点什么,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阿黛尔见贝拉不说话,以为是贝拉默认了她的猜测,于是接着说道:“贝拉小姐这次和菲利克斯一起来的,难道您以前在基斯里夫就是在菲利克斯先生的领导下工作吗?唉,想必在基斯里夫这样的工作很难做吧?不过不用担心了,就像伊里奇先生前段时间的社论说的那样,斗争反抗的时候已经到了,我和您说啊,你可别告诉哥哥,我偷偷参与了随动装甲的培训,据说我们组织也搞到了足够多的随动装甲,虽然有些困难,但我都能克服!随动装甲您知道吗?就是在战场上像闪电一样快的钢铁巨人,我也想为伊里奇先生的革命做些直接的事情了,而起总有一天特里尔也不会在需要皇帝了,我得为那一天继续力量,总是像现在这样帮哥哥在大学的读书会里面写报告也太乏味了,而且哥哥也神神秘秘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但卢森堡女士都说了女性要解放嘛,那我也得有选择自己要做的事情的自由,唉,对了,贝拉小姐,既然您也想解放您的国家,不如和我一起参加随动装甲的训练吧?别担心真的不难,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问我......”
误会似乎越来越深了,贝拉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苦笑着举起大拇指,而萝札莉则彻底忍不住大笑起来。
“喂,贝拉,你有没有准备好反抗你姐姐的暴政啊,想必被压迫了这么久,你一定对她有着满腔怒火吧?”萝札莉大笑着对贝拉说道,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就快不行了。
无奈之下,贝拉叹了口气,白了萝札莉一眼,挤出一个微笑对阿黛尔说道:“额,阿黛尔,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就是我不是菲利克斯先生的手下,也不是布尔什维克,我确实被我的姐姐驱逐,但是并不是我父亲的原因。”
阿黛尔一愣,似乎没能理解贝拉的话。
“额,要不这样,事情有些复杂,我尽可能简单给您讲讲怎么回事?”贝拉连忙道。
阿黛尔疑惑地点了点头,贝拉随即简单地把自己怎么参加基斯里夫军,怎么与亲王认识,自己在基斯里夫主要在干什么,是怎么与科琳娜分道扬镳,最后怎么选择跑到特里尔的经历讲了讲,虽然很多细节被贝拉刻意省略,但贝拉自认为应该是把来龙去脉讲完整了。
阿黛尔若有所思,半晌,她再次开口道:“也就是说,您之前其实是基斯里夫随动装甲部队的司令官?”
这没头没尾的问题让贝拉一愣,她原本以为阿黛尔会质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协助布尔什维克的事。
“嗯,没错,但我并没有干多久,而且部队的实际指挥权其实是在我姐姐手里。”贝拉一脸茫然地回答道。
“那您觉得您的随动装甲驾驶水平怎么样?”阿黛尔的声音有些呆滞,贝拉愈发一头雾水,这姑娘怎么总是抓着这个问。
就在贝拉思考该怎么回答的时候,萝札莉摊了摊手帮贝拉回答道:“她啊,这么和你说吧,当时科琳娜对宰相发起政变就是靠的她,她在贫民窟那一个人就把好多台随动装甲干掉了,当时那场面,这家伙一刀一一刀一个,战斗的余波差点把我干掉,我亲眼所见啊。”
然而阿黛尔却突然涨红了脸,身体僵硬地握着方向盘。
“额,我说什么不该说的了吗?”贝拉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我居然让打算教您怎么开随动装甲,呜呜呜,丢死人了,我不干净了........”
贝拉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茫然地道歉。
一路上众人吵吵闹闹,就这样行到一处庄园。
庄园周围的地有些荒芜,也许原本这些地方都种植着什么作物,但此时此刻,这些地光秃秃的,偶尔可见的杂草令庄园凭添几分寂寞。
“原本父亲会雇人把这些地方都种上葡萄,今年或许是年景不好,父亲觉得赚不到钱,就没料理这些土地。”阿黛尔苦笑着对众人解释道。
“啧,原来也是个大小姐。”萝札莉低声啧了一声,贝拉连忙轻轻踢了一下她的脚踝,让她少说两句。
好在阿黛尔似乎没听到,贝拉和萝札莉将菲利克斯抬下车,跟在阿黛尔的身后,走进了庄园中心的一处小别墅内。
小别墅的陈设颇为考究,且颇有东方韵味,木桌瓷器,还有丝绸屏风,看得出主人对这个地方颇为上心,似乎是察觉到贝拉的视线,阿黛尔开口解释道:“这里本是家父避暑的地方,他除了在震旦驻华使馆工作,还在商会有自己的一些生意,这段时间可能是有什么事,现在在伦敦,这里暂时就由我哥哥做主暂时作为接待同志们的避风港了,别客气当自己家就好了。”
阿黛尔接着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想起什么,随即又转过头对贝拉说道:“贝拉小姐,二楼有独立浴室,您放下菲利克斯先生后就去冲个热水澡吧,别担心我和萝札莉会照顾菲利克斯先生的,至于换洗的衣物我一会儿给您送上来,我的衣服对您来说可能有些小了,我母亲似乎和您身高差不多,我去找两件母亲的衣服将就一下吧。”
“麻烦您了,谢谢。”贝拉点头道,老实说,泡了一整天海水的她确实需要一个热水澡。
扭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打湿了贝拉的身体,一时间,一股从下而上的舒适感直冲脑门,也许是绷的太久,热水带来的松弛感几乎令贝拉晕倒,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只不过这样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刚洗了一半,门外就传来萝札莉粗暴的敲门声和喊声:“快点,下一个轮到我了!”
“知道了,催命啊?再催我就搁这里面不出来了!”贝拉不耐烦地喊道。
享受洗澡的心情被某个钝感十足的家伙彻底破坏,贝拉垮着脸换上阿黛尔为自己准备的衣服后回到客厅。
菲利克斯还躺在客厅的红木沙发上,虽然垫了不少软垫,但看得出来这东西似乎并不是太舒服。
阿黛尔正在为菲利克斯更换额头上用于降温的毛巾,看见贝拉微笑着招呼道:“随便找个地方坐,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了。”
贝拉微笑着点点头,一屁股坐在了一张红木椅子上,不过这张椅子可真有够不舒服的,怎么坐都感觉有些难受,木椅坚硬的质感椅靠背不知名的粗糙石料只让人一阵难受。
难道东方人都会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贝拉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样的椅子,但贝拉又不好意思向阿黛尔抱怨,只得强忍着不适坐在椅子上。
“额,贝拉小姐,要不您坐这把椅子吧,您那把是戒子椅,想必坐的不太舒服。”阿黛尔似乎看出了贝拉窘迫,连忙把贝拉引到另一把椅子上。
“谢谢,麻烦您了。”贝拉尴尬地换到另一张椅子上,老实说这把椅子坐着舒服了很多,虽然感觉还是不如自己在冬宫坐过的那张沙发椅。
不知等了多久,半睡半醒间,贝拉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生存本能瞬间驱散了贝拉所有的困意,她快速站起身子,一摸后腰摸了个空,该死,忘了枪被处理掉了,贝拉无奈,周围看了两圈也没发现趁手的武器,只得硬着头皮,靠近了大门。
阿黛尔已经在那了,她正伸手准备开门,贝拉则上前一把拉住阿黛尔,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道:“人数不对,不是你哥哥。”
阿黛尔苦笑道:“不用那么紧张了,这里是特里尔,门外应该是我哥哥叫的医生。”
贝拉有些尴尬,但还是说道:“可能是我神经有些过敏,小心些。”随即松开了阿黛尔的手。
门打开,果然是医生,贝拉讪讪地跟在阿黛尔与医生回到客厅,却注意到二楼的萝札莉正裹着浴巾往回跑,看样子神经过敏的不止自己一个。
医生的手艺相当不错,刮去腐肉,挖出子弹,缝合伤口一气呵成,在最后为菲利克斯打了一针抗生素后便收拾起工具箱,对阿黛尔点头后准备离开,送医生离开后,恰好卡尔诺·杨也带着工程师们赶到。
“路上遇到盘查,绕路回来的,真是的,这荒郊野外的不知道他们查什么。”卡尔诺一边将衣服挂在衣帽架上一边抱怨道。
“没事就好,接下来有什么计划。”贝拉问道。
“贝拉小姐您的计划呢?”凯尔特微笑着问道。
“我?”贝拉一时间有点茫然,但想来也是确实,她与菲利克斯的约定也不过是菲利克斯帮她到特里尔,她在路上协助菲利克斯。虽然不是很顺利,但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贝拉陷入了沉默,她本想着到了特里尔就有办法重新开始,但重新开始这个头怎么开始,她却不知道。
“如果您没想好,可以先住在这里,您是菲利克斯的朋友,您就当暂住在朋友家好了......”卡尔诺说道。
“不,不用......”贝拉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她与卡特尔并不熟,她并不想欠眼前这个男人的人情。
“那您是想好去处了吗?”
贝拉低着头咬着嘴唇不知道如何作答,就在沉默时,卡尔诺再次开口说道:“如果贝拉小姐没有别的安排的话,我想雇您做个工作,不知您意下如何?”
“什么工作?”贝拉抬起头,似乎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向卡尔诺。
“唔,是这样的,等菲利克斯先生恢复两天,我们就要动身前往柏林,您看菲利克斯先生受伤初愈,路上也保不定还有沙皇的走狗,我一个人属实有些独木难支,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请您陪我一起前往柏林,帮我们完成任务。”
贝拉刚想点头同意,卡尔诺再次补充道:“报酬的话我们可以再商量,当然如果您需要的话,等到了柏林我也可以给您介绍几份工作。”
贝拉求之不得,连连点头称是。
三日后,杵着拐杖的菲利克斯一瘸一拐地走在队伍最后,贝拉与萝札莉本想搀着他走,可每次菲利克斯都倔强地要靠自己,贝拉没有办法贝拉只能由着他倔脾气随他去了。
经过几日相处,阿黛尔与贝拉迅速熟络起来,阿黛尔似乎很喜欢和贝拉粘在一起,此时的站在月台上的她正亲密地挽着贝拉的胳膊,二人如同姐妹一般,萝札莉一如既往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抱着胳膊百无聊赖地看着车站的时钟。
吐着白烟的火车伴随着汽笛冲进车站,众人踏着袅袅白烟登上火车,卡尔诺定了两个包间,两名工程师与萝札莉阿黛尔坐在一节间包间,而菲利克斯贝拉柯伦泰与卡特尔自己则被安排在了隔壁。
“你是把我也算进需要保护的对象里面了?”菲利克斯看着卡尔诺的安排,一脸不悦。
“先生多虑了,只不过是考虑到柯伦泰先生的重要性,将您安排在更需要您的位置上罢了。”卡尔诺笑着说。
“哼,反正我说不过你!”菲利克斯抱着手,不再言语。
“飞机降落地点随机,海岸附近车站无数,按理来说安全局的人不可能知道我们的位置,但是你还是认为我们有风险?”贝拉接过话茬。
“因为除了安全局,特里尔也不是完全安全。”卡尔诺说道。
“愿闻其详。”
卡尔诺的目光看向菲利克斯,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菲利克斯摊手道:“你都把人家拉上船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卡尔诺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对贝拉说道:“简单来说,我们目前在特里尔的状况也比较微妙,我们确实得到了一些特里尔上层的支持,但不代表所有的特里尔官员都这样想。”
“但在我看来基斯里夫布尔什维克的存在对特里尔绝对有利,这毫无疑问能给我姐姐更大的压力迫使她早一些退出战争,据我所知,特里尔现在的战况不算有利吧?”贝拉眯起眼睛问道。
“你的看法固然合理,但是如果我说,我们所积蓄的力量完全有可能能彻底令基斯里夫改头换面呢?”
“是又如何,约瑟夫和我说如果他们取得政权第一步就是和特里尔签订停战协议,我想象不到为什么会有特里尔人对此不喜闻乐见。”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对于如今的特里尔而言,还有人希望看到一个四分五裂的孱弱的两败俱伤的基斯里夫,特里尔掀起这场战争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阳光下的土地,别忘了,他的目的并没有达成。”
“说起来,你不也是特里尔人吗,为什么会和基斯里夫的布尔什维克站在一起。”贝拉抬起头,红色的瞳孔如同一把手术刀,要将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切开。
“如果只是血统的话,我的父亲是震旦人,我的母亲才是特里尔人,如果只是因此就要把我绑在特里尔皇帝的战车上,那我身体中另一半的震旦血统或许会感到冤屈吧?”男人笑道。
贝拉依旧注视着男人,男人的回复并没有让她觉得满意。
男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老实说,特里尔的土地自古以来便称不上有多富饶,唯一能种的出粮食的土地几乎很难分配到真正耕作它的人手里,所以,唯一能够吃上饱饭的方法在这个国家其实寥寥无几,参军几乎是唯一的方法也是公民的义务,而对于一个家中没有男丁的家庭而言,这无疑是一场灾难。而很不幸,我的母亲就出生在一个这样的家庭。”
卡尔诺看向贝拉微笑道:“我了解您的过去,贝拉小姐,我想这节车厢里,您大概是最能体会那样生活的人,我想我不必再过多赘述什么了吧?”
贝拉点了点头,衣不蔽体地恶犬争食,看来无论是在特里尔还是基斯里夫,那些被国家机器抛弃的人的生活,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所以在我看来,都没什么区别,无论是不列颠的统治者还是基斯里夫的沙皇,无论是震旦的皇帝或是扶桑的天皇,无论是美利坚的工厂主还是巴西的种植园主,他们没什么区别,劳动者在析骸以爨,而他们却肆意泼洒着劳动者的鲜血划分这块名为世界的大蛋糕,口蜜腹剑的他们用黄铜打造出一个名为国家荣誉的冠冕,诱骗着无产者为他们而死,所以无论是特里尔的皇帝获得胜利亦或是不列颠的皇帝获得了胜利,世界不会因此变好一分,所以我憎恶这样的特里尔,我憎恶沦为特里尔皇帝屠刀的特里尔,我拒绝为他们服务,我要让这片土地不会再产生我母亲那样的人。”
“你说的很对,我很赞同,但就算这帮家伙。”贝拉顿了顿,指了指一旁的菲利克斯,接着说道:“帮这帮家伙推翻了沙皇,这对你的国家,无论是特里尔还是震旦都没有什么关系吧?”
“不,贝拉,我相信伊里奇先生的话,当我们选择这条路时,我们就不仅仅只是特里尔人,基斯里夫人,我们是所有压迫者的敌人。没有人天生是奴隶,我认为当我们真的解放了基斯里夫,我们就能证明,哪怕是统治了这片土地千百年的独裁者,也不过是一尊可以推倒的神像,人们有能力将它立起,也有能力将它推倒,这不是一次单纯的孤立的反抗,我们是借此向所有人说,‘看,沙皇也不过如此’。”
“好吧,但我只能说我的姐姐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一推就倒,或许我该祝你们好运?另外......”贝拉突然凑近身子压低声音,揪住卡尔诺的衣领,将他拉到身前,低声道:“门外有两个人,几乎完全贴在门上了,大约已经贴了五分钟了,我听到了枪械保险解开的声音,我不了解特里尔的情况,但我个人认为提供服务的乘务员不该有这种东西。”
“你怎么注意到的?我都没听见?”菲利克斯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
贝拉没有理他,与卡尔诺交换一下眼神后,同时悄悄地站起身子,并示意菲利克斯保护好一旁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正在专心欣赏车窗外景色的柯伦泰。
眼神交换,卡尔诺一把拉开车门。
集合是拉开门的刹那,贝拉便与一个穿着黑色大衣带着毡帽的大汉撞了个满怀,突然的变故让大汉一惊,电光火石之间,贝拉注意到对方的腰间金属的光泽微微一闪。
只不过,大汉预料中的响声并没有响起,平时非常灵敏的扳机此时莫名的重若千钧,根本扣不动,他不解的低下头,只看到贝拉那冷若冰霜的脸和宛若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
手枪的击锤被贝拉生生扳住,下一秒大汉握枪的手突然吃痛,一把斯太尔m1912哐当一下掉在地上。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众人一时间都僵在原地,直到大汉的同伴意识到了问题,撩开衣襟,准备去掏枪。
然而几乎是同时,卡尔诺一拳打碎了面前的木板,一记重拳直接轰在了那人的脸上。
那个倒霉蛋几乎是应声倒地,贝拉则抓准机会,狠狠地抬起一脚,从下至上踢在对方的裆部,再在小腹补了一记重拳,大汉脸色一青,也呻吟着躺在了地上。
贝拉看向正收回拳头的卡尔诺,卡尔诺耸了耸肩:“别看我,一会儿就说菲利克斯先生耍酒疯弄烂的,反正基斯里夫人耍酒疯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先帮我把这两个家伙转移到阿黛尔他们车间吧,我有事想问问他们。”
贝拉点了点头,菲利克斯一脸无语,但碍于自己受伤未愈,腿脚不便也帮不上什么帮,只能撇撇嘴坐在原地。
贝拉跨过还躺在地上低声哀嚎的大汉,敲响了阿黛尔车间的车门,双手抓住被卡尔诺打晕的家伙的后衣领。
阿黛尔大开门后先是一惊,但很快意识到事情的情况,帮着贝拉将那个家伙拖进了包间。
等卡尔诺扛着大汉也走了进来,贝拉找两位工程师借了两条领带,把着两人捆了个严实。
被卡尔塔打晕的那个家伙还昏迷不醒,但被贝拉踢中要害的那个家伙依旧保持着清醒。
贝拉蹲在大汉面前,用力捏住大汉了两颊,逼迫着大汉张开嘴,随后把地上捡到手枪枪管塞进了大汉嘴里。
“一会儿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做没有意义的挣扎,不要发出没有必要的声音,明白吗?”贝拉声音阴冷,就连一旁的阿黛尔也觉得,要是这个家伙敢摇头,那么贝拉毫无疑问会干脆地打穿他的脑袋。
“你们听命与谁,目标是谁,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一列火车上的,车上还有多少同伙。”卡尔诺也蹲下身子,问道。
“不知道,有种开枪打死我,这车上可有不少我们的人”大汉啐了一口,不屑地说道。
卡尔诺皱起眉头,刚想抽他两巴掌让大汉长点记性,但贝拉则一脸不耐烦地走到一旁,打开车窗对外望了望,似乎是看到什么东西,直接转过身拎起大汉的衣领,拖拽到车窗旁边,把他半个身子塞了出去。
大汉不明白贝拉要干什么,但当他扭过头,眼帘中是一辆不断逼近的相向而行的火车。
贝拉一言不发,但她的威慑却比什么样的言语恐吓都可靠,大汉扭动着身体求饶,但贝拉就像是听不见一样,硬是在对面列车快撞上大汉的前一刻,才不急不缓地将大汉拉回来。
大汉魂都快吓丢了,被贝拉拉回来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裤裆有些暖暖的,然而他只是扭动着身体想远离那个红发女恶魔,他算是明白了,想让自己活着问讯息的是旁边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而那个一脸不耐烦的红发女人是真的不介意直接干掉自己。
“额,你老实回答我问题我让她离你远点?”卡尔诺一脸嫌弃地看着裤裆出现奇怪水痕的大汉蹲下身子,问道。
“车上还有6个人,前面五个,车尾一个,目标是一个叫柯伦泰的和她随行的工程师,雇主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是在报纸上接的任务!任务上让我们注意这几天从汉堡到柏林的火车,,也只是刚才看到有个人从厕所出来长得和照片上的人很像就跟了过来,我们一共有七组人,雇主好像也只是打算碰碰运气,在任务开始前就已经付了部分定金了。”大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一股脑地把消息全吐了出来,卡尔诺撇撇嘴,不得不说,虽然贝拉办事有点糙,但效果真挺不错的。
“这两个怎么处理,直接丢下去吗?反正窗子还开着。”贝拉耸耸肩问道。
“现在火车这速度他两丢下去指定活不了,先绑起来丢这里吧。”卡尔诺连忙按灭贝拉的危险想法,这里毕竟是特里尔境内,能不闹出人命最好。
“那现在怎么办?车上还有6个人,这两家伙太久没动静指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主动出击还是等他们来?”贝拉瘫开手问道。
“敌明我暗,这车上还有很多普通人,打起来我没有把握能不造成过度伤害。而且我们的行踪好像已经暴露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下一个站离柏林就不远了,我们下一站就下车,我怀疑可能会有其他刺客在柏林的车站蹲守我们,我们想其他办法去柏林。”卡尔诺说道。
“你说了算,但是除了火车还有什么手段,我可没听说过柏林有什么水路。”
“那只能准备自驾游了,下车后你和阿黛尔带剩余人去车站附近找个旅店休息,我去找交通工具,我们明天早上出发。”卡尔诺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西装,说道。
火车离下一站还有大概六个小时,贝拉与卡尔诺将那两被抓到的刺客塞进了座椅下方后便走出了包间,假意靠在窗边透气,实则警戒着随时可能出现在车厢两头的刺客。
“怎么,你看起来有些紧张,需要点这个吗?”不知何时,卡特尔端着两盏玻璃杯来到贝拉身后,刚才便不知道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而他手上这两个装着琥珀色液体的精致杯子,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以前我还在军队的时候,从来都是我主动出击去袭击别人。”贝拉接过玻璃杯,将杯盏靠近口唇微抿了一口,一股强烈的刺激味直冲脑门,这样的刺激令贝拉剧烈地咳嗽起来,接过卡尔诺适时递上的手帕,贝拉依靠在窗户上好半天才缓过来。
“很抱歉,我以为你不是第一次喝烈酒。”卡尔诺的语气中充满了歉意,看到出他确实对此感到有些愧疚。
“没事......咳咳......”贝拉黑着脸,将手中的玻璃杯放在了车窗旁的小台上。
“看起来作为军人,您的生活习惯意外的健康呢。”卡尔诺微笑道。
“我不喜欢刺激性太强的东西,可能是战场对我来说已经够刺激,所以我不需要更多的刺激了。”贝拉耸耸肩苦笑道。
“所以呢?等到了柏林,有什么想做的工作吗?虽然现在还在打仗,但柏林总的来说还是挺和平的,至少英国人的轰炸机从来没有飞到这里过。”
“老实说我曾想过战争结束后拿着我存的那点不多的积蓄去开家面包店,小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自己会做面包,那么大家就不用挨饿了,只可惜,我大概是没这个机会了。”
“您曾经出现在报纸上的头衔可不像是会拮据的样子,不多的积蓄是否有些过谦了......”
“那些贵族身份带来的收益我几乎没怎么动过,我说的是我的军饷,老实说,那可真的不算多,只可惜现在无论是哪一个,应该都已经被科琳娜冻结了吧。”贝拉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所以说,您现在讨厌您的姐姐吗?”
“说不上讨厌,我曾经是她描绘的那个理想未来的信徒,也许她有利用过我,但老实说那时候的我心甘情愿,如果我说我讨厌她不就相当于在说讨厌过去的自己吗?”贝拉苦笑道。
“我还以为您会认为科琳娜欺骗了您......”
“不,老实说我并不觉得她欺骗了我,我毫不怀她对基斯里夫的忠诚与捍卫基斯里夫荣耀的决心,只可惜,我现在才明白,她心中的基斯里夫,并没有我们的国土那般广阔......”
“听起来,您似乎也不太满意基斯里夫现在的样子啊......”
“你要说满意,那是不可能的,老实说我的父亲,甚至是你们称为独裁者的科琳娜,都对基斯里夫的现状并不满意,这个古老的国家远比外人所看到的更苍老孱弱,只是我感觉无论是谁,都对此无能为力而已。”
“但是约瑟夫和菲利克斯他们在尝试改变!”
“科琳娜也在尝试改变......”
“那是不一样的!”
“也许你是对的,但老实说,我经历过太多充满血与火的变革,而这每一次,似乎都无法带来完美的结局。”贝拉颓然一笑。
“您认为就算我们推翻了沙皇,也无法重建新世界吗?”
“我并没有这么说,我只是在害怕,害怕我带来的血与火再一次把希望烧成白地......”
“贝拉小姐,我不明白,也许我的感觉错了,但我总觉得,您其实很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但为何您还是选择逃避呢?”
“卡特尔,我想我们并没有熟络到能让你说出这种话的程度吧?”
话已至此,卡特尔陷入了沉默,他安静地将玻璃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倒出窗外,转身为贝拉到上一杯纯净水后,安静地离开了。
一路无话,到达车站,众人在卡特尔的安排下下车。
众人都把帽子压得很低,一路上并没有预想中的刺客的骚扰。
卡特尔尽可能地为大家寻找到了最好的住宿环境,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所谓的最好的条件也不过是有了个能躺的地方。
贝拉沉默地擦拭着从刺客手里缴获来的手枪,虽然手枪其实很干净,并不需要多余的保养,但贝拉还是选择这样做,这样似乎能让她那莫名烦躁的心安静下来。
看着卡尔诺借给自己的那张精美手帕因为擦拭枪支而变得有些脏污,贝拉莫名的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就好像那些黑乎乎的抢油此时正涂在那个男人的脸上。
贝拉很想说服自己,现在自己的心烦意乱和那个男人的话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们明明才认识几天,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却装出一副很了解自己的样子。
但潜意识里,贝拉有觉得这个男人说的又好像并不是毫无道理。
自己总是叫喊着要退休,要找个安稳的地方过自己的日子,但贝拉完全想象不到过那样生活的自己,越是想象,越觉得想象中的那个人陌生的好像不是自己。
基斯里夫,这个埋葬着她的母亲,父亲,朋友的土地,真的是这么容易能轻而易举的割舍的吗?贝拉几乎能立刻做出回答,但是回到故乡的代价呢?
科琳娜,贝拉的脑海中出现了哪张熟悉的面孔,如果贝拉想要回到故乡,回到那个自己理想中的家乡,那么这张熟悉的脸就是代价。
贝拉不确定这样的代价自己究竟是否支付的起。
贝拉不敢再想,收起枪,贝拉蜷缩在那张吱呀作响的行军床上,萝札莉那边已经传来轻微的鼾声,这家伙最近确实有够累的,听起来睡的很沉。
自己确实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自从登上爱丽儿号,她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比起胡思乱想,她还得养足精神把精力留在前往柏林的路上。
贝拉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杂乱的内心安静下来,贝拉很擅长强迫自己睡眠,这是士兵的必修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