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鬓角为你插上勿忘我

作者:dcdfggbh 更新时间:2024/8/27 6:51:47 字数:15113

恍惚间,贝拉意识到有人在轻推自己。

她有些烦躁,除了被人打搅了清梦,更重要的是,这几天她一直都没怎么休息,此时此刻,她真的很困倦。

但当贝拉的思绪意识到自己的疲困倦,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疲劳的原因,她的意识瞬间清醒,再下一秒,手枪已然握在了贝拉手中。

“别担心,目前很安全,很抱歉打扰了您的休息,但我们该出发了。”卡尔诺按住贝拉的枪的同时在贝拉耳边低语道。

贝拉翻身在床上坐起,环顾四周突然发现,阿黛尔菲利克斯等人都已经将行囊服装准备完毕,自己似乎是最晚清醒的那一个。

“你该早些叫醒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松懈的样子被人撞破,贝拉有些沮丧地说道。

“这几天您过于专注了,或许适当的休息对您更好,这里还算安全,到柏林还有一段距离,这一路上还需要仰仗您的能力。”卡特尔微笑着说道。

贝拉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她本就是和衣而卧,简单地整理了一下阿黛尔为她准备的那件棕色大衣,贝拉推开旅店那扇聊胜于无的房间木门,走到走廊尽头,从盛着水的水缸中舀起一捧清水,浇在脸上。

盛放了一晚上的清水此时温度刚好,那丝丝冰凉此时比任何提神醒脑的药物都更可靠。

旅馆外,汽车发动的声音适时传来,贝拉抽出手枪再次检查了一下枪膛,随即转身下楼,冲着卡尔诺等人的方向走去。

卡尔诺等人正围在一辆看着有些年纪的卡车周围,也不知卡尔诺从哪搞来的,卡尔诺似乎也是才启动这辆有些年纪的卡车的引擎,她一边将用于启动发动机的摇把丢进卡车的货斗,一边将货斗后的遮半放下,并踢过一个小木桩,似乎是为了方便乘客们上下车。

阿黛尔似乎在与卡尔诺争论什么,但卡尔诺只是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阿黛尔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哥哥的安排让她有些为难。

贝拉想听听兄妹在吵什么,但稍稍再靠近卡车一些,贝拉也大概猜到了阿黛尔不悦的原因。

这辆卡车大概率是从附近农场买来,而且大概率是个牧场,毕竟车斗里那久经熏陶的牲畜气味实在是很难让人分辨不出来。

只不过贝拉坐过比这辆车斗气味更难以忍受的卡车,毕竟最多就是一些没有清理干净的牲口的排泄物而已,和当时那一车高度腐烂的尸体比起来,这真的不算什么。

“让阿黛尔坐你旁边吧,那里的气味可能会好些。”贝拉走上去,对卡尔诺道。

“没事没事,让给其他先生坐就好了,我的话没有那么娇气呢!”阿黛尔见贝拉走过来,瞬间换了一副表情,摆手道。

“你这丫头......”卡尔诺抽了抽嘴角,看来是对妹妹只和自己任性这件事感到很无语。

“那就让阿黛尔挨着我坐吧,反正我和萝札莉大概率得坐最外侧警戒,,等车开起来,这外面的味道会好些,放心,我会保护好她的。”贝拉微笑着搂住凑过来的阿黛尔,对卡尔诺说道。

卡尔诺摊了摊手。似乎是默认了贝拉的话,而萝札莉则抱着手长叹一口气:“惨那,你姑奶奶我还是命苦啊,坐这破车还得坐最外面等着吃子弹,你看这上面空荡荡的连个草堆都没有......”

“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跟你换换,我情愿再吃着两颗子弹也不想和这新鲜牛粪待过的地方坐一路。”菲利克斯说着一瘸一拐刺从从货斗里将一坨味道浓郁的玩意扫出货斗,随后将那个扫把丢在车外,一脸怨气的说道。

看着那坨还有这些许光泽的排泄物,阿黛尔的脸色微微一变,萝札莉则是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可不是嫌弃里面环境差啊,只是我的任务可是保护这里所有人,我可能不能把这种事情交给一个腿上伤还没好的迟缓大叔手里。”

“你说谁迟缓?”菲利克斯眼角微微抽动。

萝札莉故意不与菲利克斯四目相对,她眼神游移着摊摊手,吹着口哨好像没听到菲利克斯的质问一般。

菲利克斯见萝札莉耍起无赖也没有办法,只得撇撇嘴,重新一瘸一拐地钻回货斗深处。

贝拉踩着木桩纵身跳上车斗,再回手将阿黛尔拉了上来,而卡尔诺也端着一杆老旧的双管猎枪与一条伤痕累累的皮质子弹带递给贝拉道:“我和你换换,我开车用不来这个。”

贝拉顺从地从腰间拔出手枪,握着枪管递给卡尔诺的同时接过双管猎枪,这杆双管猎枪无论是枪本身还是子弹带看起来都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虽然看得出主人还算得上爱惜,零件上没什么锈迹,但子弹带中那些因为复装而有些坑坑洼洼的黄铜弹壳却让贝拉对这把枪关键时候能起到多少作用而有些担心。

“虽然遇到刺客的概率几乎可以不计,但只有25发,都是鹿弹,省着点打啊。”卡尔诺一边将手枪插进后腰,一边嘱咐道。

“谢谢你没给我找杆前装枪,没炸膛我就谢天谢地。”贝拉苦笑着掰开猎枪并填装上两发子弹。

随着卡车发动,一车人就这样摇晃着踏上了前往柏林的路。

一路上就如卡尔诺所说的那样,除了广阔的农庄与偶尔遇到的在路边散步的耕马,真的就再没遇到什么值得注意的风景。

神经长时间紧绷的贝拉反倒是有些失落,她本做好了一场追车枪战的准备,但那杆破旧的双管猎枪除了让她杵着打瞌睡之外,再没起到什么作用。

“贝拉姐姐,等到了柏林,你有什么打算吗?”贝拉正看着车外千篇一律的风景发着呆,阿黛尔的声音突然自耳边响起。

“唔,找个地方睡一觉?然后去找个我能做的工作?老实说我不知道......”贝拉思考了片刻,说道。

“既然没计划,要不我带你去我的大学里面看看,那里风景可好了,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的同学认识认识,特别是那几个男生,我要告诉他们,就算是女孩子,也有贝拉姐姐这么厉害的人!”阿黛尔抱着贝拉的一只胳膊笑道。

“哈哈,厉害可不敢当......”贝拉苦笑道。

“贝拉姐姐一路保护柯伦泰先生他们,这样危险的事情都手到擒来,怎么不厉害,和你说啊,那群读书会的家伙,总是瞧不上我们,总是说着这些地方危险,那些事情危险,不让我们去,明明我们也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情男人做得到,我们也做得到。”阿黛尔噘着嘴不服气道。

“可拉倒吧,你那些学长是为了你们好,他们都多少次因为分发那些传单被警察抓去了,他们能在监狱里熬上个一周半月,你们这些小姑娘也行吗?真当皇帝的监狱是什么好去处吗?”卡尔诺的声音自驾驶室响起。

“哼,我要是有贝拉姐姐的身手,什么警察,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一队我灭一队,是吧,贝拉姐姐。”阿黛尔说道。

“额,一般这种情况,我应该会选择快些跑......”贝拉再次苦笑道。

“可不是吗?当初我,贝拉和约瑟夫一车人都被警察追得满街跑呢,小妹妹啊,虽然那些走狗挺废物的,但人多起来也很麻烦呢。”萝札莉打着哈欠补充道。

“唉,萝札莉,看样子,你应该还没有成年吧,但我是成年人了,你这么称呼我不太好吧。”阿黛尔疑惑道。

“额,谁说的,我.......我,我吃过的苦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不要总拿这种东西说事......”萝札莉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回应道。

“嘿,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老气横秋的,你这样怕是还没到嫁出去的年纪就老的没人要咯!”菲利克斯适时调笑道。

“你,菲利克斯,啧,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你.......”萝札莉红着脸反驳道,大伙哄笑起来,顿时车斗内充满了与来时路途上全然不同的欢乐气氛。

数小时后,贝拉已然能感觉路面的状况越来越好,看来确实是要接近柏林了。

“都把武器收好,贝拉,你拿杆枪放在车斗里就好了,那样的东西被人看到不好解释。”卡尔诺对着车斗里的众人喊道。

贝拉答应着把猎枪塞进她与阿黛尔坐了一路的草堆里,再扯过几根枯黄的干草将枪口彻底盖住,贝拉再抬起头时,已然注意到车外的风景变成了她所不熟悉的城市建筑,卡尔诺开着车在路上左拧右拐,最终在一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灰色的墙砖并不是用这个时代的建筑方式构建在一起,一个有些年头的木牌上只有一个简单的特里尔单词——“旅馆”

跳下货斗,阿黛尔拍打着身上粘黏的干草,贝拉则抬头仰望起这陌生的铁灰色天空。

她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将她带到此处,如果是的话,那命运到底怎样才肯向她宣示她的未来将何去何从呢?

“喂,别愣着,快些进去,你不累我还累呢。”萝札莉打断了贝拉的沉思,她用力地在贝拉的腰上拍了拍道。

贝拉半推半就地跟着大伙走进眼前的建筑,木质的前台有些发白,贝拉注意到似乎有一个人趴在前台后呼呼大睡。

菲利克斯清了清嗓子,似乎想提醒前台,然而前台只是不耐烦地嘟囔了一阵,并没有搭理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走上去,轻轻地敲了敲前台的木质桌面,然而对方头也不抬地用特里尔语吼道:“别吵了,没房间了,你们去其他地方吧!”

菲利克斯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卡尔诺拦下来,卡尔诺拦住菲利克斯后微微向他点头示意,接下来的事情他来处理。

“汉斯?汉斯!是我,帮这几位腾几个房间出来,他们要在这里呆几天。”卡尔诺的声音并不大,但那酣睡的家伙一下子来了精神。

“嗯?额......卡尔诺?你怎么来了,哦,客人,是基斯里夫的同志那件事是吧?哎呀,你看我,睡糊涂了......”前台一下子蹦起来,拍着脑袋说道,那是个身材富态的中年男人,大概快五十的年纪,本来应该挺整齐的小胡子此时有些歪斜,他惺忪的睡眼望了一眼众人,连忙擦掉嘴角的一边带路一边说道:“几位这边请,哎呀哎呀,终究是上了年纪,精力不比从前了......”

大叔带着一伙人分配在四间房间里,贝拉与萝札莉走进为他们准备的房间,这里和卡尔诺匆忙寻到的那间逆旅不同,暖色的灯光与米黄色的墙纸给人一种放松的感觉。

“哎呀,这床简直是我这一路过来躺过最舒服的床!就算是这时候窗外有一百个枪手对着我开枪我也绝对不动!”萝札莉任凭身子摔向床面,一边发出舒适的呻吟一边说道。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贝拉撇着嘴吐槽道,但她很快就注意到阿黛尔也在身边,疑惑道:“怎么阿黛尔,你也在这里休息吗?”

阿黛尔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住大学宿舍,不和你们一起住,但路上不是说要带二位去大学看看吗?”

听到这话,萝札莉突然从床上又弹起来,“大学?唉?贝拉,约瑟夫和我讲过耶,据说那可是个好地方,斐迪南也说以后有机会也要送我去上学,那里连我也能进去瞧瞧吗?”

“我们学府是对外开放的,我想带贝拉姐姐去见见读书会的那些同学,贝拉姐姐不是不知道接下来想干什么吗?我想人多路子广,我很多同学都有些门路,说不定能帮贝拉姐姐介绍介绍呢!”阿黛尔说道。

“走吧走吧,贝拉,我也想去看看,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那种地方呢!”萝札莉的眼睛里几乎能看见星星。

贝拉叹了口气,道:“好吧,但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这才正午,还早,看你那样子,洗洗休息会儿再去也不迟。”

“都行都行,还是你们这帮大小姐讲究......”萝札莉嘟着嘴,骂骂咧咧地一边脱衣服一边走进了淋浴间。

贝拉站起身子为萝札莉捡起她丢的满地都是的衣服,整理了一下丢在床上。

“她一直都这样吗?”阿黛尔问道。

“我也不知道,老实说,这是我和她在一起待着最久的一次。”贝拉回答道。

“你想家吗?”阿黛尔再次开口问道。

“家?现在回想起来,我也不知道哪里才算我的家.......”贝拉苦笑道。

“那我换个说法,你会想回基斯里夫吗?”

“也许吧?那里毕竟有我的故乡,但我不是回不去了吗?我没得选.......”

“贝拉姐姐你那么强,只要你和菲利克斯他们一道,一定能找到回到故乡的方法的!”

“阿黛尔,你不懂,暴力无法解决所有的事情,这是我前半生给我的教训,我曾经纠缠在暴力中做了很多错事,我现在好不容易逃出来,我不敢再回头了。”

“可是......”

“没有可是,阿黛尔,先不讨论住这个话题了,你的大学离这里远吗?”

“不远,这间旅店算是特里尔布尔什维克的一个据点,伊里奇先生对在大学发展一些年轻同志的事情很关心,所以这里离大学并不远。”

“你们口中那个伊里奇先生,我听到过很多次,他是你们的领导者吗?”

“是,也不是,他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向我们分享他的智慧,但他并不会颐气指使的指挥谁。”

“听起来像是穆罕默德或是耶稣。”

“不,唔,我该怎么和你解释呢?他是在告诉人们该怎么解放自己,而不是想找信徒,他一直警告我们不要搞个人崇拜来着.........”

“听起来很好,菲利克斯和约瑟夫和我分享了很多他的见解,他有他的道理,我也许无法完全认同,但他确实是个聪明人。”

“他可能会在大学演讲,您想不想见见他呢?说不定他能给你一些建议!”

“算了吧,我可是一个诺曼诺夫,我怕他跳起来用鞋跟敲我的头!”贝拉笑道。

“先生才不会那样!”阿黛尔噘嘴道。

简单地洗漱后,贝拉与萝札莉在阿黛尔的带领下踏上了前往大学的路。

与圣帕拉格街道上的萧瑟冷清不同,贝拉注意到有不少学者,工人或者学生打扮的人正在街头宣讲着什么,他们的内容不尽相同,有的在为皇帝陛下摇旗呐喊,也有的在鼓吹民主自治,然而当一些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过时,聚集的人群大多都会迅速散去,一路走进大学,贝拉手中已然塞了好几份不同颜色的传单与两本印刷粗糙的小册子。

“为皇帝陛下而战?争取阳光下的土地?这都什么东西?”萝札莉在向贝拉询问她手中的一页黄色传单的内容后不满地抱怨起来,顺手将那传单折了个纸飞机抛了出去,纸飞机摇摇晃晃地飞出几步,一头栽进一处垃圾桶中。

“给你折纸飞机玩吧。”贝拉将怀中一堆宣传资料没头没脑的都塞给萝札莉,说道。

“拉倒吧......”萝札莉撇着嘴将那一堆五颜六色的纸张丢到一张长椅上,说道。

“哈哈,大学附近和工厂附近是这样的,基斯里夫也一样吗?”阿黛尔笑着问道。

“她姐姐在这方面效率可高的多,那些胆敢反对她的大概都在伏尔加河底喂鱼呢。”萝札莉语气古怪地说道。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阿黛尔尴尬地附和道。

萝札莉走马观花地看着大学校园的一切,这个公园般的地方对她来说可是哪里都是未曾见过的东西,阿黛尔所在的学府确实颇为壮观,古朴的石砖建筑与学者的雕像向来者昭示着它辉煌的历史。

阿黛尔正带着贝拉二人游览着,一伙衣着精致的学生却挡在了他们的路上。

“你的朋友?”贝拉低声在阿黛尔耳旁问道,但她注意到阿黛尔的表情并不是很友善。

“哦,这不是总和那帮低贱的忤逆者混在一起杨小姐吗?果然东方的猪猡和底层的猪猡混血还是只配和其他猪猡一起在泥里面打滚才开心啊!”一个长着一副标准日耳曼面孔的金发男人用轻蔑的语气说道。

“啧,怎么哪都有这种人。”贝拉嘀咕道。

“那小子说什么?”萝札莉问道。

然而贝拉与阿黛尔都没回答她,阿黛尔看起来并不想惹事,只是冷静地说道:“请让开,我还有事。”

“让开?让你带着你那些浑身是泥的牛马朋友继续玷污学校吗?”男人冷笑道,他身后的学生也笑起来。

“够了,莫尔蒙!嘴巴放干净点!滚开!”阿黛尔咬着牙道。

“哟,还生气了,我说啊阿黛尔,我早就说了,只要你求求我,我说不定看在你父亲会出一笔丰厚的嫁妆的份上娶了你,想想吧,你家能攀上我的家族这枝高枝怎么都是便宜你们家了,我都能不介意你们那低贱的血统,你就该老老实实接受我的善意。”男人走到阿黛尔身边,凑近阿黛尔旁边,伸出手捏住阿黛尔垂下的一缕头发,调笑道。

男人的同伴们配合地嘲笑起哄,阿黛尔的脸气的通红,她刚想挥手拍开男人的手,但是贝拉先她一步,只见贝拉的身影挡在她身前,下一秒,金发男人的惨叫便传入阿黛尔耳中。

“啊啊啊啊!快住手!啊啊啊啊!那么愣着干什么!快帮我!”男人的手腕被贝拉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扣住,关节濒临脱臼的痛苦令男人惨叫起来,男人身后的其他学生刚想冲上来,打头的那个人就被贝拉一脚踹出几米远,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贝拉抱着手都能把他们全干掉。

被贝拉踹飞的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完全站不起来,其余人再想上前,萝札莉却先一步走到贝拉身前,摆出一副战斗的架势,看着还在地上打滚的前车之鉴,众人也不知道萝札莉深浅,随即也不敢上前。

“一起上?”贝拉用基斯里夫口音极重的特里尔语冷笑道。

“放开我你个疯女人,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完蛋了!我要你的家族像蝼蚁一样消失!”金发男人惨叫的同时却不忘嘴硬,贝拉冷笑一声,在他耳边说道:“哦,那你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龙德施泰家的人,你完蛋了!我一定要把这事闹大!”

“啥?没听说过,大概又是啥三流贵族吧。”贝拉冷笑一声,一脚踢在男人的屁股上将她踹出去。

男人的瞳孔瞬间收缩,他的表情非常难看,从他胸口的起伏来看他几乎快要气炸了,他一直以自己的家族为傲,然而面前的这个女人胆敢说自己家是三流贵族,但碍于面前这个女人的威慑,他的脸青一阵紫一阵。

“我不管你是哪里的三流贵族,带着你的人从阿黛尔眼前消失,不然我就打断你和你这群狐朋狗友的每一条腿,滚!”贝拉冷冷地说道。

男人捂着疼痛的胳膊,咬着牙离开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阿黛尔凑上来低声道:“谢谢。”

“没什么,这种人渣怎么哪里都有。”贝拉啐了一口道。

“旧贵族家的花花公子罢了,这帮人作这样子惯了,倒是贝拉,你不怕这些旧容克贵族吗?”

“无所谓,我又不在乎这个东西,而且真要比这些,你们国家除了皇帝家哪家贵族能比我原本的大?”贝拉耸耸肩道。

“总有一天要这群在人们头上作威作福的阔少付出代价!”阿黛尔咬着牙道。

正在这时,又一群学生赶了过来,还没等贝拉看清来者是谁,应该穿着白色羊毛背心的男人就走到阿黛尔身旁关切地问道:“阿黛尔,刚刚有人和我说你被那帮容克土地主家的儿子堵住了,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看起来是阿黛尔的朋友,贝拉没有说话,抱着手站在一旁。

“我没事,还好有贝拉在。”阿黛尔微笑着向来者介绍贝拉道。

“哦哦,谢谢你照顾我们的学妹,麻烦您了,我叫赛尔·维拉尼尔,幸会。”男人推了一下自己的金边眼镜,伸出手,自我介绍道。

“贝拉·诺曼诺夫,幸会。”贝拉握住男人的手,说到。

“诺曼诺夫?”男人微微皱起眉头,随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贝拉,他的眼神莫名的生出几分敌意。

“就是那个诺曼诺夫,只不过我现在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贝拉说道。

“她是哥哥带来的,别担心学长。”阿黛尔补充道。

“既然杨也信任你,我们没什么理由对你有敌意,再次感谢你为阿黛尔解围,我是这所学校读书会的会长,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请务必和我们说。”男人微笑着对贝拉点了点头。

“不用那么客气,阿黛尔也是我的朋友。”贝拉道。

“先去我们的活动室吧,在这站着也不是个事儿。”维拉尼尔说着便为几人引路,走过郁郁葱葱的校园,在维拉尼尔的带领下,众人走进了一处红砖建筑。

这里似乎是一处藏书室,大量的报刊书籍分门别类码放整齐,贝拉随意寻了个坐处,一位看起来很文静的女学生为贝拉倒上了一杯水,其他人则似乎拿着写写着字的布匹走来走去,还有些人正整理着一些花花绿绿的传单,贝拉不知道他们是在干什么,只得闷头喝水。

在这里进进出出的人身份复杂,工人,商贩,以及一些贝拉判断不出身份的绅士或是女士,他们或是拎着一摞报纸离开,或是自己找了个坐处,打开一份报纸,自顾自地看起来。

贝拉不太适应这种环境,她也想学着别人的样子看点什么,但满页的特里尔语终究是让她这个并不熟悉特里尔语的家伙感觉头大。

“听阿黛尔说,您想在特里尔久居。”维拉尼尔在忙碌完她的工作后,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了贝拉身前。

“阿黛尔和萝札莉呢?”贝拉警觉地问道。

“她们打算去外面逛逛,听阿黛尔说阁下有些疑虑,我虽不才,但也算是有些普普通通的人脉,我想听听能不能帮帮阁下。”

“怎么?你打算为我介绍份工作?”贝拉笑道。

“老实说,我没想到堂堂公主殿下来外国的第一件事是想着找份工作,贝拉殿下,你让我很意外。”维拉尼尔也笑道。

贝拉的笑意微微凝固,虽然她没打算隐藏身份,但对面的这位学生似乎很了解她的事迹。

“怎么,就算是诺曼诺夫,也要吃饭不是吗?”贝拉回复道。

“我能为您介绍的工作都显得太屈才了,您的能力我有所耳闻,您的事迹我想我也略知一二,我原本以为你和你的姐姐分道扬镳之后会为托洛斯基先生他们服务,但看来,您只是打算逃到另一个地方。”

“你是想嘲笑我?”贝拉眯起眼睛。

“不不不,我哪里敢,对您这种自地狱中杀出的人来说,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吧?”维拉尼尔继续微笑着说道。

“我没这么想,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反对托洛斯基和菲利克斯还有你们伊里奇先生的理想,我只是不想再掺和进暴力中,我这辈子因为暴力已经搞砸了足够多的事情了,你们这群家伙怎么可能明白。”贝拉的表情很难看,但维拉尼尔却依旧微笑着回复道:“但您方才无疑是用暴力才保护了阿黛尔。”

“那是不一样的!我没有杀人,但是托洛斯基他们要做的事情不一样,流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贝拉咬着牙说道。

“问题不在流血,殿下。”维拉尼尔摇了摇头说道。

“那问题在哪?”贝拉突然暴起,表情狰狞朝着维拉尼尔问道。

整个空间也随着贝拉的怒吼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贝拉的方向,维拉尼尔被贝拉吓了一跳,他似乎没有预料到他的话会触及贝拉的逆鳞。

贝拉怒视维拉尼尔等着他的回答,但维拉尼尔似乎被贝拉吓坏了,他看着贝拉半天没有说话。

贝拉露出鄙夷的神色,看来这个故作高深的家伙也不过如此,就在贝拉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贝拉身后响起。

“问题在于前缀,我的朋友,问题在于暴力前的前缀。”

这句话并不是特里尔语,而是贝拉熟悉的基斯里夫语。

贝拉转头望去,那是个带着八角帽的中年男人,他身材不高,黑色的西服在他身上并算不上多合适,他的脸躲在帽檐后,贝拉看不清他的脸,贝拉狐疑地看着那个男人,她感觉男人的话并没有说完,于是沉默地看着男人,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我赤发的女士,没有正义的暴力是蹂躏与压迫。而没有暴力的正义则是镜花水月。”男人声音轻松地说道,他依旧用的是贝拉最为熟悉的基斯里夫语。

“你是谁?”贝拉的脸色阴晴不定,她低声问道。

“这不重要女士,我相信我们会在更合适的时候互相报上姓名,再见。”男人微笑着微微致意,随后收起报纸,径直离开了这处空间。

贝拉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维拉尼尔看着贝拉阴晴不定的表情,害怕再次触怒她,只得小心翼翼地问道:“阁下,请问......”

“很抱歉,我刚才失态了,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贝拉忽然像泄了气一样坐了下来。

“没什么,倒是我,是我失言.......”维拉尼尔小声笑道。

“对了,方才看你们一直在忙,你们是在忙些什么?”贝拉一转话题,问道。

“哦,我们在准备一场游行,主题是和平......”

“你们觉得这样会有用吗?更何况你们只是一帮学生。”贝拉眯起眼睛问道。

“不只是我们,社会上的很多有识之士都认为战争早就应该停止了,我们为这场游行准备了很久,很多人都会参与进来,和平已经是很多人的夙愿,即便是皇帝也该听一下我们的意见了。”维拉尼尔说道。

“就我的经验来说,像你们这样大张旗鼓的活动,皇帝的警察大概已经准备好对付你们了。”贝拉的语气中似乎有着几分嘲讽,她似乎并没有从刚才的怒火中完全释怀,她冷笑着评价着眼前这个学生的行为,似乎寄希望能借此找回方才因为失态而丢失的颜面。

“但这种事总有人要做,我不害怕蹲监狱。”维拉尼尔说道。

“你的话我管不了,但我想要保证阿黛尔的安全,她应该不会参加这次游行吧?”贝拉眯着眼睛道。

“不,贝拉姐姐,这是我的国家,我也想为我们的事业出一份力。”阿黛尔不知何时从一柜子书后站了出来,萝札莉则扭捏地探出脑袋,看来维拉尼尔与贝拉的谈话是阿黛尔安排的,贝拉似乎察觉到阿黛尔的意图,但她对此始终有些抗拒,贝拉说不上原因,她并不是不明白是与非,只是每当她想朝着那个目标前行时,总有一根不起眼的刺让她踟蹰不前。

“你的哥哥知道吗?”贝拉眯起眼睛问道。

“我不认为我的哥哥会反对。”阿黛尔看着贝拉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我不希望你的哥哥会因此责问我你的人身安全问题,这件事不是你该掺和的。”贝拉的语气变得有些冰冷。

“贝拉姐姐,你到底在逃避什么?”阿黛尔皱起眉头。

“我遇到太多口上全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的混蛋,我只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角度警告你!”贝拉答道。

“你只是在为你的怯懦寻找借口罢了!我看错你了!你个胆小鬼!”阿黛尔大吼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贝拉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老实说,你还是那个样子,你真是太固执了!”萝札莉耸了耸肩,随后也转身去追逐阿黛尔而去。

贝拉站在原地表情阴晴不定,没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阿黛尔气鼓鼓地冲进了准备前往游行的队伍,她冲的是那样快,萝札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开人流,来到阿黛尔身边。

“慢点,慢点,我快跟不上你了!”萝札莉喘着粗气挤到阿黛尔身道。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样说,难道我真的看错她了吗?其实她只是个胆小鬼,总是瞻前顾后畏畏缩缩,她到底在害怕什么?明明有着那样的能力,却像个懦弱的小孩子一样。”阿黛尔连珠炮一样问道,萝札莉自然知道阿黛尔说的她到底是谁,叹了口气回答道:“唉,我也不想说你什么,但贝拉确实有自己的难处,,你我都不清楚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你觉得一个十五岁就在战壕里面摸爬滚打的家伙能有什么样的人生,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坏人,或许她只是还有些事情没想通罢了,给她一些时间吧。”

“我只是,我只是.....”阿黛尔有些哽咽。

“我知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听她讲她以前的故事的时候的表情,你把她当成了英雄,老实说曾经她违抗命令抢了科琳娜的随动装甲来帮我们救人时我也把她当做过英雄,她是个好人,只可惜有些死脑筋,有些坎总得自己迈过去,急是没有用的。对了话说那个带着八角帽的老头是谁啊,说话没头没尾的,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萝札莉说道。

“哦,那位是伊里奇先生,他早些时候在附近有一场演讲,那时候应该是在我们那休息。”阿黛尔回答道。

“伊........伊里奇先生?是......是那位伊里奇先生吗?”萝札莉面色惨白,看得出似乎有些不舒服。

“伊里奇先生还有哪位伊里奇先生,喂喂,萝札莉你还好吗?”阿黛尔看着萝札莉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昏倒在自己怀中。

彩旗在街道上飘扬着,人群攒动着朝着政府的方向走去,走在队伍最前头的学生们挥动着标语与口号,宣讲着他们的理念。

和平!和平!此时此刻所有聚集在这里的人,他们的诉求就是这样,特里尔的这场战争并没有如皇帝许诺的那样为特里尔人带来阳光下的土地,反而是更为沉重的赋税与敌国封锁带来的饥饿与资源不足,这场战场除了更多的寡妇与孤儿,什么也没有创造。

一向以服从与纪律著称的特里尔人也会举起反抗的旗帜,虽然这是可以预见,但却是皇帝陛下不愿意相信的,虽然这只是和平的游行,但在皇帝看来,这和暴动并没有太多本质上的区别。

他们只是被牛虻蛰痛的牲口,或许只需要赏几鞭子便会老实如初,历史上无数统治者这样想过,特里尔皇帝也不例外,于是他拿出了他的鞭子——皇帝的卫队带领着警察们站在政府大楼的不远处,卫兵头盔上闪闪发光的的盔缨与黑色的制服组成了一堵狰狞的黑铁铸成的城墙,他就像特里尔百年国祚的核心,铁与血会再一次为特里尔帝国延长他的寿命。

人潮终究是在卫兵的刺刀前停了下来,维拉尼尔从人群中钻出,背对卫兵们的刺刀,大声地对身后的人们喊道:“同胞们,如今我们聚集在皇帝陛下的御前,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为特里尔带来长久缺失的和平!”

人们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以支持维拉尼尔的发言,维拉尼尔顿了顿,接着说道:“特里尔皇帝在战争前向我们承诺,他将会为我们带来阳光下的土地,然而,除了容克老爷们胸前越发繁复的勋章,我们获得了什么?饥饿!离别!鳏寡孤独!我们流出的鲜血无法为我们换来半点好处!我们现在不只是在为我们的面包抗议,我们是在为我们的未来,为了我们的孩子能有父亲,母亲能有儿子,妻子能有丈夫而抗议,我们是在为我们的未来抗议,为特里尔这个国家的存续而抗议,特里尔皇帝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不惜代价结束战争!”

人潮中山呼海啸的支持声音不断,人群中除了打头的学生,还有工人,商贩,残疾的士兵与无数底层的贩夫走卒,无论他们信仰为何,但此时他们都在祈求和平。

“我要求皇帝陛下或是首相大人能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我们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维拉尼尔重新转身面对卫兵们的刺刀,大声喊道。

人群高喊着自己的诉求,然而直到大伙喊累了,卫兵的身后也没有半点反应。

于是,一些窃窃私语在人群间开始慢慢响起,维拉尼尔感到有些不对劲,但他随即又放下心,这次是和平游行,即便是特里尔皇帝没有在众目睽睽下对这群手无寸铁的平民动用武器的胆量。

维拉尼尔想再说点什么,但他发现,人群好像诡异的蠕动起来,这是他第一次领导这样大的抗议,他完全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帽子压的很低看不清面部的人,挤开人群,挤进前排,随即,突然从腰间掏出什么东西,用力地丢向沉默的卫兵们。

“不好,按住他们!”维拉尼尔意识到不对,但一切都晚了。

带着帽子的人们丢出的东西在卫兵的头顶发生爆炸,大量没反应过来的卫兵大片倒下,维拉尼尔也因为爆炸的冲击波而被掀翻在地上。

没人料到这样的事情,人群开始尖叫,而剩余的卫兵也惊恐地抬起枪口。

恐惧就像是传染病,越是密集的人群传播效果就越好。

而卫兵也是人,恐惧很容易让他们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比如,因为紧张而扣下扳机。

当第一声枪响响起时,人们也许会呆住,但第一声枪响带来的第二声枪响,则会带来彻底的失控。

维拉尼尔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他想控制住惊慌失措的人们,但此时此刻,在死亡的威胁下,他的努力无异于蚍蜉撼树。

维拉尼尔挥舞着手大声喊着什么,但他的呼声几乎出口便被人们惊骇的叫声淹没。

维拉尼尔声嘶力竭的喊着,直到他感到胸口一热,他注意到,他那纯白色的羊毛衫忽然间被染上了红色。

随即又是一片红色,一片一片的红色在他的胸口绽开,宛如在雪地上盛开的虞美人。

他感觉手脚有些冰凉,他站不住了,他尽管拼命想站直身体,但他终究还是倒下了。

他的金丝眼镜掉在地上,下一秒便被惊慌失措的人们踩的粉碎。

而萝札莉则尽可能地保护着阿黛尔,然而她那小小地上身躯在这片汹涌的人潮中却是那么的微小无力。

“抓紧我!别被推倒了!”萝札莉大声朝着阿黛尔喊道,然而她根本不能保证阿黛尔能听到她的声音。

阿黛尔似乎在喊什么,但萝札莉只能看清她的口型,别的她完全听不清,阿黛尔似乎指着政府大楼方向,但萝札莉的身高根本看不见。

但她还是很快就能知道了,毕竟随动装甲头部机关炮的声音她很早就牢牢记在心里了。

人群中瞬间炸起血花,一节被炸飞的手臂在天空中划过一道血腥的弧线,就像是邪神的玩笑一般,不偏不倚地掉在了阿黛尔手中。

断臂中流出的潺潺鲜血染红了阿黛尔的半身,阿黛尔尖叫着把手臂丢开,萝札莉能看出她瞳孔深处的惊恐,人潮在往后涌去,萝札莉很清楚以自己和阿黛尔的身形,随着人潮逃走只会被惊骇的人群踩死,但她此时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她拉着阿黛尔紧紧地抓着一根路灯,只求不要被人潮裹挟走。

萝札莉为了抓住被吓得有些失神的阿黛尔,一片片指甲被生生翻起,钻心的疼痛令萝札莉大喊道:“大小姐,自己抓紧了!”

阿黛尔似乎还是终于反应过来,她也紧紧抓着路灯,此时的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没有和哥哥说过这件事,所以她根本不敢指望永远会为她善后的哥哥会出现在这里。

阿黛尔与萝札莉就这样抱着路灯,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阿黛尔几乎脱力时,人潮终于平息了一些,萝札莉与阿黛尔精疲力尽地松开路灯,然而,还没有等他们有半分松懈,更大的绝望便迎面而来。

映入阿黛尔眼帘的确实是一片地狱,这条街道从未有过地流淌着如此多的鲜血,街道两旁的凹地中流淌着分明只能在地狱中看到的血河,阿黛尔的眼前只有血与肉的颜色,血腥味是那样的刺鼻,几乎令阿黛尔无法呼吸。

而巨大的黑色钢铁巨人则伴随着穿着黑色制服的卫兵已然逼近,他们扫荡着地上还能活动的人类,或是赏上一发子弹又或是一记刺刀,卫兵的遭遇已然让他们把对面定义为一群暴乱的发起者,而他们要为在爆炸中死去的同袍复仇。

阿黛尔挣扎着想要逃跑,这是被鲜血沁润的地面是那样湿滑,阿黛尔重重地摔倒在地面,她胡乱挥舞着手臂想要站起,然而手边传来的温暖柔软又湿润的触感让她尖叫着收回了手。

“起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力量将阿黛尔拉起,萝札莉娇小的身躯此时依旧站立着,不知何时她的额角流下一股鲜血,也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她搀扶起阿黛尔,朝着后方挪动着。

士兵们似乎注意到了这一对艰难求生的女孩,虽然看不到,但阿黛尔还是能听到随动装甲的头部似乎看向了自己。

“对不起。”阿黛尔低声说道。

“别在这个时候说丧气话!死神还没到追上我的时候!”萝札莉咬着牙道。

阿黛尔沉默下来,明明萝札莉比自己小,她却用她那娇小的身躯支撑着自己,她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了。

也许是死期将至,阿黛尔的心头开始浮现出哥哥的脸,她很后悔,她不该那么任性,她该和哥哥说明情况,而不是让哥哥白白担心,她不敢想象哥哥在收敛自己被突击炮炸得四分五裂的尸体会是怎么样的表情。而后她的心头浮现了贝拉的脸,或许在离开前她说的话确实太重了,贝拉很关心自己,而她不该去那样伤害一个关心自己的人,她很想去说声对不起,但她应该是没有机会了。最后就是身边的萝札莉,或许如果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以萝札莉的激灵她早就逃走了,而自己确实拖累她一起葬身此处的拖油瓶。

阿黛尔看着萝札莉咬紧牙关的脸,她很想说声对不起,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谢谢你。”阿黛尔轻声道。

“啊?”萝札莉不理解阿黛尔什么意思,然而下一秒,阿黛尔松开了萝札莉的手,她选择留下来,为萝札莉争取时间。

阿黛尔转过身体,微笑着朝着看向自己的随的装甲比了一个中指。

阿黛尔已经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她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随动装甲的头部看向她,阿黛尔能感觉到,那台机器的头部机关炮正在预热。

然而,就在阿黛尔接受了自己的死亡的瞬间,随动装甲的头部却炸起了一朵火花。

巨大的爆炸自随动装甲脸部炸起,那里一瞬间浓烟滚滚。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无论是卫兵还是阿黛尔还是萝札莉都没有反应过来。但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入了阿黛尔的耳中,虽然言语有些不堪,但生的希望再次从阿黛尔的耳中升起。

“会开车吗?再摇摇晃晃的我就把下一颗炮弹塞到你的屁股里!”贝拉愤怒地大吼着,她正站在一辆小卡车的车顶扛着一根无后坐力炮,看来刚才的爆炸就是她的杰作。

“这样的路面能开成这样已经是极限了我的公主殿下!”驾驶舱内,卡尔诺的哀嚎传来,阿黛尔生命中的两位盖世英雄,总是会骑着白马来救她,虽然偶尔白马也会变成有些煞风景的小卡车。

卡车在阿黛尔与萝札莉的眼前一个甩尾停下,虽然这倒底地上的血肉溅了两位女士一脸,但死里逃生的感觉还是让两人兴奋异常。

“哥哥!”阿黛尔欢呼着冲着哥哥扑去,然而卡尔诺只是一把把她按在了坐位上,随即再次启动了引擎,而在车顶的贝拉则是从胯下取出冲锋枪,一串精准的点射放倒了好几个企图射击的卫兵。

“坐稳了!”卡尔诺大喊着,卡车也以不属于它的灵活飞奔出去。

“还能动吗?”贝拉朝着萝札莉大喊着,萝札莉此时正趴在车斗上,正在为她找到的一把冲锋枪上上子弹。

“能!要我干什么?”萝札莉大喊道。

“帮我补充弹药,那随动装甲还没死,我得再补几炮!”枪声与贝拉的喊声同时响起,一根无后坐力从车顶丢下,差点砸中萝札莉。

“该死,这东西怎么用?”萝札莉悻悻地摸着差点被折腾的头从货斗中摸出一个大概配套的炮弹骂道,这玩意她还真没用过。

“你自己想想办法吧!那东西不难!快点,随动装甲转头了。卡尔诺,快转向!”贝拉喊着一边猛拍车顶,与此同时卡车瞬间偏离原来的行驶路线斜向驶去,萝札莉抱着无后坐力炮拍在货斗上,而在卡车方才的位置,已然炸起一串爆炸。

“该死,还没好吗?”贝拉的声音里充满了急切,萝札莉咬着牙随手抹掉因为刚刚撞击而淌出的鼻血,在一番折腾后终于把炮弹重新塞进了炮膛,萝札莉咬着牙把无后坐力举过头顶,这东西还挺沉,萝札莉的鼻血随着她的用力,更大量的流了出来。

“谢了!”贝拉接过无后坐力炮后,一声炮响随即传来,萝札莉看着远处的随动装甲的头部再次炸起火花,这下子他应该一时半会没法瞄准大伙了,几乎是同时贝拉抱着无后坐力重新跳回车斗,萝札莉暗暗吐槽着这怪力女为啥能端着这样重的无后坐力炮上蹿下跳,随后开口道:“谢谢。”

“感谢的话以后再说吧,还能开枪就打两枪。”贝拉说着拍了拍驾驶室喊道:“杨,再开快点!”

“我油门都快踩进地里了,别催了!”卡尔诺的声音响起。

贝拉从车斗中摸出两枚手雷,随着手雷滚出炸起黑烟,一行人终于算是暂时安全下来。

萝札莉喘着粗气在休息,阿黛尔则看向哥哥,低声说道:“对不起。”

“啊?啥?”卡尔诺有些没反应过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妹妹。

“我以后不会什么都不和你说就乱跑了!对不起!”阿黛尔大声喊道。

“哦,那......那挺好。”卡尔诺如梦似幻地继续开车,感觉自己在做梦。

“还有,贝拉姐姐!”阿黛尔再次大声喊道。

“啊?怎么了?”贝拉靠着车斗一脸疑惑的回应道。

“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骂你是胆小鬼!我不了解你的过去就妄下结论,对不起!”阿黛尔大声说道。

“哦,没事,活着就好。”贝拉的反应异常的平静,似乎就没有因为这件事生过气。

“我看你当时脸都绿了,这事儿你就这么算了?”萝札莉捂着鼻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受伤了就少说话,少说两句憋不死你。”贝拉撇撇嘴道。

卡车行驶着,不知何时拐进一个小巷,一道铁网门在卡车靠近后随即打开,卡尔诺则一脚油门驶了进去。

卡尔诺与贝拉跳下卡车,萝札莉注意到,在小巷尽头,菲利克斯与几个壮汉站在一起,而几个头上罩着袋子的人正五花大绑被捆在地上。

“怎么,查出来什么吗?”贝拉把冲锋枪挂在背上,对菲利克斯问道。

菲利克斯铁青着脸,阿黛尔从来没见过菲利克斯这幅表情,菲利克斯没有回答贝拉,只是沉默地扯开了地上绑着的人的头罩。

那人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紫色的面部证明她应该是中毒而死。

“啧,妈的!”贝拉愤怒地一脚踢在尸体脸上,这一脚力气极大,那尸体被踢出后撞在一旁的墙上,脑浆迸裂。

“抓了三个,结果都服毒自尽了。”菲利克斯身旁的一个男人低声说道。

“所以才说你们废物,一群人,就抓回来三个,结果还让他们死了!”菲利克斯暴怒着把帽子摔在地上。

“生气没有意义,菲利克斯,这不是你,我们还有机会查出是谁指使的!”卡尔诺低声道。

“还能是谁?俾斯麦已经警告过我们了!参谋部的那群混蛋手脚不干净让我们小心些!结果闹成这样!”菲利克斯急躁地来回踱步。

“那接下来呢?”贝拉问道。

“血债血偿。”卡尔诺咬着牙关道。

“炸弹?”贝拉皱起眉头。

“参谋部的人藏得很好,没那么容易把炸弹送进去,我们得另外想办法。”菲利克斯身旁的人说道。

“那就这样,先解散吧,我们还有其他事情得做。”菲利克斯叹了口气道。

“尸体怎么办?”

“哈弗尔河河底喂鱼吧。”菲利克斯叹了口气,随即杵着拐杖离开了。

贝拉与卡尔诺也重新回到车上,一路无话。

夕阳撒在猩红的大街上,卫兵们处理着街上的残骸。

一股微风拂过,带走了几丝血腥味。

哈弗尔河流淌着,今天她又吞下了三个罪恶的尸体,然而这一切并不足以让今日死去冤魂瞑目。

不公冤屈终究会被伸张,但或许这还需要一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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