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劳你费心了。”贝拉放下卷起的衣袖,贝拉长吁了一口气,随后将视线投向了正在将血压仪放进柜子中的席尔瓦诺医生说道。
“没什么,这是我的工作。”席尔瓦诺头也不回地回复道,虽然熨烫地几乎可以削铅笔的服饰与打理的极为整齐的金发让席尔瓦诺医生看上去有些过于棱角分明,但意外的是他本人的性格却似乎很随和。
“所以说,你有检查出什么问题吗?”贝拉歪着头问道,收拾完的席尔瓦诺医生转过头,不紧不慢地走到一旁的办公桌前坐下,将桌面上的表格翻了翻,随后才慢条斯理地对贝拉说道:“毫无疑问,你很健康,即便是刚出生的小牛犊也不会比你更好了。”
“额,是吗?”席尔瓦诺医生的话让贝拉感觉对方似乎在揶揄自己,但从医生的淡然表情上来看,这似乎就是对方的真心话。
“所以在我看来,这才是不正常。”席尔瓦诺医生转过头,看着贝拉道:“如果你没有说假话,也就是说你在没有接受任何训练以及抗荷服的保护的前提下,在做完那些机动后还能保持生理机能良好,我只能认为你的生理数据本来就不正常。”
“这样评价一位女士可算不上礼貌啊。”贝拉挑了挑眉道。
“那我对此向您表示歉意,只是作为我工作经验里的一个盲点,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罢了。就我所知,几乎每一个驾驶员在被第一次那些飞天铁疙瘩折腾后都得在我这躺上几天,人类对于那样的高g环境的适应总是需要时间的,而你,女士,我想我很难用天赋异禀来形容您,您的身体似乎天生便对那种环境有所准备,所以我才觉得不太正常。”席尔瓦诺医生沉吟道。
“老实说我并不是新手,我有很长的随动装甲驾驶经验。”贝拉说道。
席尔瓦诺医生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女士,我想作为驾驶过伊卡洛斯的你,很清楚两者的驾驶环境究竟有多大的区别。”
“你的意思是,我这种情况目前来说算孤例?”贝拉思考了片刻,随即饶有兴趣的问道。
席尔瓦诺医生再次摇了摇头,回答道:“您不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天赋异禀的人,但很明显,我并不知道这种所谓的天赋的原理与产生条件,这些知识对于我来说宛如黑箱。老实说,我并不是工程学方面的专家,但我有一种感觉,瓦塞夫他们的研究并没有比我清晰太多,有些东西究竟是普罗米修斯的火焰还是潘多拉魔盒的内容物,我现在并没法给出答案。”
贝拉本想问问医生口中的另一位所谓天赋异禀者是谁时,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却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请进,我这边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发生什么事了?”席尔瓦诺医生站起身,看向门的方向。
被推开的门前站着一个略显局促的男孩,男孩走进房间后对席尔瓦诺立正敬礼后才对他说道:“梅里特队长要求那位小姐到她的办公室报道。”男孩说着指了指坐在一旁的贝拉。
“那是谁?”听到事关自己,贝拉不由得一愣,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理由被要求去见一个自己闻所未闻的陌生人。
“哦,是目前这个基地的测试驾驶员的老大,训练新人和新机型测试好像都是她在负责,我不知道她什么来头,据说是俾斯麦将军指派的人。”席尔瓦诺说道。
“俾斯麦将军?是那个红男爵吗?”贝拉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不由得提起一丝兴趣。
“我想应该没错,怎么?你认识将军。”席尔瓦诺微微皱眉道。
“算是吧,只不过这家伙升官升的真快啊。”贝拉感叹道。
“那您以后应该有与老友再会的机会了,将军阁下不止一次到这里视察,只不过你该想想怎么应付梅里特了,据我所知,刚才你在天上折腾的两个驾驶员中就有她,我想现在那个女人大概正怒火中烧吧。”席尔瓦诺耸了耸肩道。
听到这话,贝拉感到背后微微发寒,看来初来乍到的第一次试驾,她便得罪了一个似乎不太得罪的起的角色。
在前往梅里特办公室的路上,忐忑变动贝拉试图和走在自己前方沉默不语的男生搭上话,贝拉加快脚步,尝试与男生并肩而行,正当贝拉准备将她依旧有些生涩的特里尔语说出口时,男生却抢先一步接过话头。
“你的技术很好啊,之前是在什么地方受过训练吗?”男生的声音很柔和,搭配上他天然卷的褐发与宛如混合了大量牛奶的巧克力般颜色的皮肤,给人一种莫名的温暖,但比起这些,更让贝拉注意的是,男孩说的是基斯里夫语,而且完全算得上流利。
“算是吧,但伊卡洛斯这种型号我是第一次见。”略微沉默后,贝拉迅速回答道。
“第一次驾驶吗?”男孩的声音低了下去,这一句似乎是他的喃喃自语,随后扭过头再次朝贝拉微笑道:“你真厉害,听起来您应该是要长期在这里工作了,是吗?”
男生的微笑宛如南欧的太阳,似乎是被西伯利亚的寒风吹了太久,男孩那如沐春风的气场让贝拉居然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嗯,算是吧.......”贝拉讪讪地回应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以后也希望你多多指教了,哦,对了,我的名字是达米安·伊诺姆,如果不介意的话,叫我达米安就好,您呢?我该怎么称呼您?”男孩微笑着朝贝拉伸出手去。
“贝拉·诺曼诺夫,叫我贝拉就好了。”贝拉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选择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贝拉本以为达米安会对自己的姓氏产生什么猜疑,但男孩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很快便岔开了话题,说道:“梅里特队长其实是个很好的上司,虽然她确实很严格,但并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只不过你这次确实有些过分了,梅里特队长是真的在担心你,结果你却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贝拉低着头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声回答道,然而达米安只是摇了摇头,回答道:“你不需要和我道歉,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但希望一会儿见到梅里特队长,你能好好的和她说声对不起,她的态度肯会不太好,但希望你不要因此记恨她。”
贝拉连连点头称是,就这样又走了一段路,拐过几个拐角后,达米安便将贝拉领至此行的目的地。
只不过还没有敲门,梅里特队长的声音便先声夺人地给了贝拉一个下马威。
“我不管她是谁,她就是皇帝的亲女儿,她用我队员的安全开玩笑我也不会放过她!够了,瓦塞夫教授,趁我对你的耐心还没有完全消失,别为那个不懂规矩的疯女人求情了,我必须对这件事要一个说法!”
随着房间内传出电话被狠狠挂断的声音。
贝拉撇撇嘴看向一旁的达米安,然而达米安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敲响房门后为贝拉打开,随即对屋内喊道:“队长,您要找的人我带来了。”再然后,便是对着贝拉微微一笑,并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贝拉无可奈何,只得撇撇嘴,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然而达米安却并没有跟进来,随着身后门的活页发出一阵声响,达米安轻轻地把房门关上了。
此时此刻,屋内只剩下惴惴不安的贝拉与不知什么情绪的梅里特。
贝拉刚站稳,就感觉到一阵敌视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视了自己一眼,贝拉只觉得一股寒气头浇到尾,不由得微微打了个寒噤。
“你就是贝拉·诺曼诺夫?”梅里特队长站起身子,走到贝拉面前,她比贝拉略高出半个头,那双冰冷的蓝色瞳孔冷冷地盯着贝拉,声音冰凉地质问道。
“是,女士!”贝拉大声地回应道,不知道为什么,但贝拉的身体本能地在梅里特面前绷的笔直,面前的梅里特莫名让贝拉想起了自己当年在军事学院就读时的教官。
“啧啧啧,我可真是小看了你!你可真是好大面子啊,瓦塞夫教授的求情电话都打到我桌子上了,看来你能量可不小啊!”梅里特队长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快,她开始围着贝拉小步走了起来。
“并没有女士,我之前并不认识瓦塞夫教授,我只是受邀请前来参加试驾工作。”贝拉回复道。
“哼,你是想说你不懂规矩,所以不知者无罪?”贝拉耳边响起了不屑的轻哼。
“不是女士,我对我的行向您表示歉意,我对将您与您的队员置于危险之中道歉,我愿意接受规定中的惩罚。”贝拉回答道。
“哼,挺好,比我想的要有种,那你最好自己去禁闭室报道。”梅里特队长冷哼一声随即转身回到了办公桌,并从桌上的小盒中取出一支纸烟叼在唇间。
“是女士,我现在立刻去!”贝拉大声回答道。
“别急,等等,我话还没有说完。”梅里特队长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贝拉,贝拉回过头,疑惑的看向梅里特。
“让达米安带你去后勤那领份制服,我不希望我队伍里面的教官连最基础的服装规定都执行不好,另外我给你找点事做,禁闭期间把基地规定和驾驶手册各抄一份,你可以走了。”梅里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贝拉可以离开了。
离开梅里特的办公室,贝拉长吁一口气,微微侧目,却发现达米安正靠在门后,不知是不是在等自己。
“怎么样,梅里特队长没怎么难为你吧?”达米安微笑道。
“没有,你们规定里面我这种情况蹲禁闭室一般得蹲多久?”贝拉撇撇嘴道。
“看长官心情,一周到半月不等。”
“那我就按照半个月的心理准备蹲吧。”贝拉叹了口气。
“老实说,贝拉小姐您的入职仪式确实让我开了眼了,入职先蹲半月班房,这应该可以写进基地历史了。”达米安憋着笑对贝拉说道。
听着达米安的调笑,贝拉苦着脸挥了挥手,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办法。贝拉突然想起了陪同自己到来的卡尔特一行人,目前这份工作毕竟是他们推荐的自己,自己还没开始工作便惹下了个不算小的麻烦,贝拉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
“卡尔特先生那边我会去解释的,别担心,卡尔特不是我们的内部人员,关于你关禁闭这件事我会保密的。”达米安似乎看穿了贝拉的心思,一边咯咯笑着一边说道。
“那麻烦你了......”贝拉摸了摸后脑勺,苦笑道。
“哪里的事,毕竟以后我还需要向您请教呢,很难想象菲尼克斯他们究竟是怎么把你从沙皇那里挖角过来的。”达米安目不斜视的说道。
听着达米安的话,贝拉心里微微一紧,她没想到达米安居然知道自己的过去。
“别担心,前公主殿下,我对你并没有恶意,只不过因为家学渊源,我并不是很喜欢王宫贵胄,虽然已经有很多人告诉我你是值得信任的,但客观来说,生理上的厌恶并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达米安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阴冷,但很快,他之前那温柔的语气重新回归,并补充道:“至少我会在未来的五个月作为您的学生与下属对您送上应有的礼遇,老实说,我很好奇,我愿意为我所信仰的一切去行动,而指引您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却有究竟是什么呢?我在你身上只能看到矛盾,你这个人,真是挺奇怪的。”
达米安说完后便不再言语,贝拉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的达米安身后跟着同样沉默的贝拉,达米安领着贝拉领取制服后便将贝拉送去了禁闭室,随着贝拉一起进入禁闭室的,还有瓦塞夫与柯伦泰先生送来的关于伊卡洛斯的资料。
随手翻开两页资料,回想起达米安的话莫名的让贝拉有些触动。贝拉随手将资料放到一边,闭上双眼,禁闭室特有的安静氛围却让贝拉那如麻般混乱的思绪吵闹起来,毕竟此时此刻,确实是贝拉这二十一年来人生中难有的安宁时刻,没有催促自己前行的责任,没有生死攸关的紧迫,往前只有与自己再无瓜葛的过去,往后则也没有什么清晰的道路,这大概就是一种彻底解脱,此时此刻,从某一种角度来说,贝拉与这个世界已无干系,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这并不是贝拉第一次这样问自己,但她却始终给不出回答,这却不是因为懵懂与迷茫,而是贝拉太过清楚自己的渴求的代价是什么。
贝拉渴求着菲利克斯,约瑟夫与他的朋友们所勾勒出的那个未来,然而当她想站在他们中间时,贝拉却感觉到身后似乎被微微拉扯,贝拉几乎可以听到安娜斯塔西娅公主的啜泣与曾经被自己称为姐姐的人的质问“你难道就要这样抛弃我们吗?”
约瑟夫与他们的朋友所勾勒的未来没有沙皇与科琳娜的车票,但是安娜斯塔西娅公主的帝国也没有约瑟夫和他的朋友们的座位。
或是或非,贝拉很清楚,可惜的是,贝拉从来不是一个容易硬起心肠的人,当想起自己的刀锋终究会挥向谁时,她无法确认自己刀是否还会锋利。
贝拉烦躁地直起身子,把自己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随后将地上叠放的资料踢倒,最后在一片混乱中瘫倒在禁闭室狭窄的床上。
禁闭室里的日子总是浑浑噩噩的,贝拉已然不记得自己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几天,直到梅里特皱着眉头推开禁闭室的大门,还处于混乱状态的贝拉几乎是被这个比自己高一个脑袋的女人提溜着整理完毕,贝拉才意识到自己的禁闭已然结束,今天应该是自己正式上班的第一天。
“你对你的工作已经了解了吗?”梅里特带着贝拉步履匆匆地走在基地中,贝拉一边走一边整理自己的制服,基地的制服基本就是特里尔军装去除军衔领章,所以那在贝拉看来有些过度修身的腰部让贝拉有些难受。
“了解了,除了作为新机型的测试驾驶员还需要负责一些新人的培训。”贝拉小步跑着跟在梅里特女士身后说道。
“你对工作要求还有什么疑问吗?”梅里特再次问道。
“没什么,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这种用于研发测试基地还要训练新人,这不应该交给培训学校来做吗?”贝拉问道。
“这是俾斯麦将军的意思,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还有别的吗?”梅里特回答道。
“没了......”贝拉撇了撇嘴不再说话,而梅里特则用余光扫视了贝拉一眼后停下了脚步,之后梅里特便在贝拉惊讶的目光中转身为贝拉整理了一下衣领,随后开口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达米安希望让我警告你,一会与你见面的学员中可能会有人对你抱有恶意,他让我提醒你小心些。”
说完梅里特拍了拍贝拉的肩膀,推开了一旁的一扇门,这地下基地的道路结构确实错综复杂,随着贝拉跟着梅里特走出小门,却发现自己又到了第一天测试伊卡洛斯的机库旁。
只不过这一次在机库不远处站着一个由二十多人组成的小队列,贝拉注意到达米安正站在队首,想必那些人就是所谓的学员。
当梅里特带着贝拉走到队列前时,随着达米安喊出立正敬礼,整齐划一的军靴碰撞声配合着标准的特里尔军礼让贝拉不由得有些感慨。
然而贝拉的感慨还没有多久,贝拉便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就像达米安所说的那样,自己这生面孔的出现似乎并不只能引来好奇的目光,目光中还有些似乎并不友好。
“大家应该都知道了,这位就是新来的教官贝拉·诺曼诺夫!只不过我听到有些不太好的传闻,我不管你们中是不是有人与这位新教官有私怨,但在这里,她是教官而你们是学员,我不允许在我的队伍里出现不愉快的事情,明白吗?”梅里特看着众人大声说道。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道。
听着梅里特的发言,贝拉对这位上司的好感多了几分,她笑着朝着学员的方向微微一笑,然而这一看,她却有了些让她惊讶的发现,只见穿着学员制服的萝札莉正一脸疲惫的站在队伍中,眼眶上那有些明显黑眼圈也侧面证明她有些休息不足,而她旁边站的却是阿黛尔,贝拉不知道为什么萝札莉与阿黛尔在这里,但就萝札莉的表现来看,这小半个月萝札莉大概过得不是太好。
“今天是实操训练,和平时一样分为A,B队,A队随我来,B队,贝拉你去盯着!”随着梅里特的命令,队列分为两队,梅里特自顾自地走向其中一队,贝拉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耸耸肩,硬着头皮走到另一队前。
老实说,虽然贝拉按理来说在基斯里夫担任过类似的工作,但贝拉只觉得自己当时应该算得上尸位素餐,毕竟这真的是她第一次站在学员面前。
虽然教学内容贝拉有所了解,但她此时也只能僵硬地挥挥手,带着学员们走进机库,然而却不知为何,贝拉总觉得自己身后的学员队伍里那双不怎么友善的目光盯得自己有些发毛。
简单分配完训练任务,贝拉一溜烟跑到被分到梅里特队的萝札莉与阿黛尔身边,好在训练时两人一组一台机体,看到站在一起折腾伊卡洛斯的二人,贝拉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喂,你们怎么在这?”贝拉从萝札莉身后窜出,用力拍了一下萝札莉的肩膀道。
萝札莉正在拿着操作手册折腾着什么,这一下把她吓了一跳,随即看到贝拉,当即哭丧着脸,没好气的说道:“菲利克斯说这才是约瑟夫派我来的真实任务,你以为我想来啊?我和约瑟夫联系过了,结果他不接我电话,只派斐迪南来敷衍我,说什么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老实说,只给我最多六个月!要我把这东西操作明白?斐迪南怎么不来!”
“节哀顺变,这东西没这么难,你不会的地方找我好了,看在朋友一场的面子上我免费帮你开小灶。”贝拉憋住笑,摆出一副同情的表情说道。
“其实萝札莉小姐也是有些随动装甲驾驶经验的哦,贝拉你可别小看人家!”阿黛尔咯咯笑道。
“这玩意和那些农业机是一个原理的东西吗?你说这手册上的单词我大多认识,连一起就不认识算是什么事啊......”萝札莉的声音里几乎只剩下崩溃了。
“那阿黛尔呢?”贝拉看向阿黛尔,问道。
“我算是本来就在这个计划里面吧,你还不知道吧?这个基地的学员本就是组织为了培养属于自己的随动装甲部队而与俾斯麦先生的条约中的部分,这里的学员本就是要为未来在基斯里夫发起革命准备的武装力量。”阿黛尔说道。
“你哥哥允许你做这种事?”贝拉微微蹙眉。
“嘿嘿,这我就要和你好好炫耀一下了。”提起这件事,阿黛尔顿时双眼放光,拉着贝拉的手说道:“我哥哥原本是坚决反对的,虽然菲利克斯先生支持我的决定,但我哥哥的态度很坚决,但你猜菲利克斯先生后来把电话打到了哪?菲利克斯先生居然找到了伊里奇先生来帮我说情,虽然不知道他和我哥哥说了什么,但我哥哥就允许我留在这里训练了。”
贝拉嘴角微抽,苦笑道:“阿黛尔,你哥哥反对本来就是应该的,你也说了这个训练班的目的,留在这里以后大概率得上战场,我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那里不适合你,你也不该去,我也不希望你留在这里。”
“我不怕!这是我的选择!我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你和哥哥一样总是把我当小孩!”阿黛尔的眼中少有的有了几丝愤怒,她又急又气地反驳道。
贝拉看着眼前这个大小姐,只觉得一阵头疼,她并不觉得阿黛尔该与军队扯上半分关系,在贝拉看来阿黛尔的手只应该持笔,而不应该握刀。
然而就在贝拉还想给这大小姐浇上几盆冷水要她打消这个念头时,一个声音却打断了贝拉的话头:“贝拉小姐,你说的并不对,阿黛尔学员比你想的坚强的多,或许正是想打消你的这种固有印象,她的训练远比这里的其他学员刻苦,毕竟她为自己加训的时候,我可是看在眼里的。”
贝拉回过头,发现达米安正抱着手靠在自己身后的护栏上。
“达米安?”贝拉有些奇怪,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欢迎贝拉教官莅临指导,老实说你的队伍不需要你了吗?”达米安耸耸肩道。
“不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边似乎有人不是很喜欢我。”贝拉叹了口气道。
“你的感觉很正确,你猜的没错,你的学员里一个有几个确实想把你剁了。”达米安说道。
“老实说我觉得我在这里一个没有仇人才对。”贝拉哭丧着脸。
“你不会忘了自己在十二月革命的时候做了什么吧?贝拉殿下!”达米安的语气瞬间变得冰冷,他目光盯着贝拉的瞳孔,似乎要从中挖掘出什么。
听到这里,贝拉的表情变得严肃,她怎么可能忘掉那时,就是在那时,她犯下了自己悔恨终身的大错。
“你没有发现吗?B队几乎全是基斯里夫人,而其中的好几个人的父亲或是兄弟,就是追随贝利亚大公发起革命的人,当然我们都知道那次革命失败了,他们被当做叛徒处以极刑,而镇压那场革命的人,被当做英雄刊登在报纸上。”达米安冷冷地说道,在最后,他突然想起什么,旋即冷哼道:“你应该记得很清楚吧?沙皇之刃女士?或者我该叫你为贝利亚大公之女,木里卡堡公主殿下。”
贝拉的脸色黑了下去,她咬着嘴唇挤出一个单词:“闭嘴。”
阿黛尔有些不安地看着贝拉,不知为何,她突然从贝拉身上感到一丝不安,此时此刻的贝拉是如此陌生,那简直就是一头凶狠的野兽,阿黛尔几乎已经可以幻视到站在贝拉面前的达米安即将被贝拉撕碎。
“怎么,发怒了,弑父者?”达米安的声音里面充满了嘲弄,不出他所料,这个女人还是无法直视自己的过去,一种莫名的失望从达米安心中涌起,他正欲再说些什么,然而阿黛尔突然大声喊道:“够了!”
达米安看向阿黛尔,阿黛尔摇了摇头,说道:“够了,没必要再说下去了,我和贝拉接触了很久,我不相信那是贝拉的本意,她不是那样的人,这一定有什么误会!”
“哪有什么误会!无论怎么说,如果不是她的参与,那件事也行不会是以那样的结局收场。”达米安冷笑道。
阿黛尔还想说些什么,然而贝拉却突然开口了:“他说的没错,阿黛尔,我对这件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达米安听到贝拉的话微微一愣,但当他再度将目光放回贝拉身边时却惊讶的发现,几乎就是一瞬间,那股缠绕贝拉的杀意不见了,贝拉只是低着头,达米安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出贝拉此时在想什么。
“可以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吗?”沉默半晌,贝拉忽然抬起头看向达米安道。
“你想干什么?”达米安皱起眉头问道。
“道歉。”贝拉缓缓道。
“什么?”达米安有些不理解。
“毫无疑问,这是我的错误,很抱歉刚才我几乎想扭断你的脖子。但你说的没错,那场悲剧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而我也不是这场灾难中受伤最重的人,如果可以,我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现在,我只能道歉。”贝拉慢慢地说道。
“我怎么能保证你不是想先下手为强,在他们报复你之前先一步行动?我可是很了解你的能力,即便他们一起上,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吧?”达米安冷笑道。
贝拉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回头走向属于自己的小队,吹响了集合哨。
B队的队员们满脸疑惑的集结,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了异常沉默的贝拉。
待众人集结完毕,贝拉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学员,随即做出了一个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
贝拉对着自己的学员们双膝跪地,随后说道:“我是贝拉·诺曼诺夫,十二月革命的刽子手,我想我不用具体解释,大伙都很清楚发生了什么,我无法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事实就是我的行动把我的父亲与你们的家人送上了绝路,我很抱歉我的行为对你们中的某些人造成了伤害,我现在只想对那些人说,对不起。”
学员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学院里走出一个人,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他走到贝拉面前,冷冷地问道:“所以,你现在是想向我们求饶?”
“不是求饶,只是道歉。”贝拉回答道。
“我不会代替我的父亲原谅你,站起来。”男生冷冷地说道,没等贝拉做出反应,他拔出自己的靴刀,在半空中松手,靴刀直直插进在贝拉面前的地上,男生随后补充道:“就用我们基斯里夫的传统方式吧,你也算是基斯里夫贵族,应该很清楚我的意思,对吗?”
贝拉站起身子,捡起靴刀,贝拉清楚男生的意思,荣耀决斗,这是在那片苦寒之地流传已久的传统,以死亡与鲜血来向上帝证明。
男生挥了挥手,队列中又一把靴刀抛出。
褪去外套,只留下洁白的衬衫,贝拉与男生用足迹画出一个圆圈,这即是他们的角斗场,按照惯例,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个圈。
“只有你一个吗?我不会拒绝你们一起来的。”贝拉看着男生,沉声道。
“只有我一个,我是不公与冤屈的化身,我来向你讨回公道。”男生站定驾势,举刀向前。
贝拉不再说话,只是默然举起手中的刀。
没有裁判示意开始,只是一瞬间两人之间的默契,两柄刀便划开空气朝着目标挥去。
刀锋交击,发出清脆的击铁之声,短短数十秒两人便交换多招,而后两人旋即分开,贝拉的大臂上已然染上一丝殷红。
而男生胸口洁白的衬衫上也绽开一片红花。
男生的额头微微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本就是用刀的好手,虽然只是数十招,他已然对贝拉的实力有了个大概估计,对方那形如鬼魅的身法几乎令人胆寒,但男生只是咬了咬牙,重新摆出了架势。
贝拉古井无波,再次对男生的行为做出了回应。
男生只觉得一道红影朝着自己刺来,靠着身体的本能堪堪将刺向胸口的刀尖格开,紧接着便感觉刀锋朝着自己的肋下斩去。
男生左支右绌,一时间完全陷入下风。
当两人再次分开时,身上已然多了数十道刀伤的男生几乎已然把衬衫染作血色,而反观贝拉,她除了肩膀上的那一道伤,就再无伤痕。
这已然不是什么可以全身而退的战斗,男生意识到,自己已然不可能活着走出脚下这寸土地,如果要为自己与相信自己的同学们讨回公道,自己得付出远高于此的代价。
但只是瞬间,男生已然下定决心,他踏出一步,朝着贝拉直冲而去。
毫无技巧的一击,男生想做的,只不过是用自己远比贝拉魁梧的身体控制住对方,然后再将刀捅进敌人的身体,而自然的,自己也不可能能从对方的反击中活下来。
贝拉没有躲避,她淡然地看着男生冲了上来,一切如男生所预想的那样,男生手背涌上了温暖的液体,那是自己计划成功的预兆,而男生也感觉到自己的的脖颈一凉,那是自己的颈动脉,然而男生却露出了微笑,随后心满意足地倒在了地上,等待着生命的流逝。
然而,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脖颈处除了那一瞬的冰凉,再无感觉。
男生觉得很奇怪,常识性的摸了一下脖子,他睁开眼睛,却并没有就看到想象中的殷红。
刀锋并没有划开他的颈动脉,男生扭过头去,却看到小腹插着匕首的贝拉苦笑着颓然倒在地上。
最后一刻,贝拉没有下死手,从男生颈动脉掠过的,只是刀背。
男生脑子里一片空白,众人似乎在大喊什么,但他已然听不清,他只是很困惑他不知道为什么贝拉不杀了自己,以及至少此时此刻,他不想让这个自己曾经无数个日夜诅咒去死的仇人去死。
他连忙站起,大叫着抬起贝拉渐渐冷下去的身体,撞开同僚,朝着医务室冲了过去,他必须搞清楚为什么贝拉为什么不杀掉自己,如果自己这个憎恨之致的仇人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个冷血的十恶不赦的杀手,那么此时此刻就将成为他这一生的梦魇。
所以这个女人不能死,至少不能让自己带着可能会背负一生的困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