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雨天。伫立在雨天里的雪,在清晨的街道上打起了伞。
雪的伞,是雪一样的颜色,上面点缀着零零星星的小樱花,粉粉嫩嫩,与雪此刻扎在秀发上的紫罗兰交相掩映。
今天出门时,掌柜的眼神就焊在了雪的身上,毕竟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如此俏丽的模样。
棕榈色的亚光皮靴上方,雪穿着淡蓝色绒毛风衣,看得白铃直想去撸两把。
雪打扮如此美丽,一番是她爱美,一番是出于她对这把伞的珍视与喜爱。
这把伞是从白狐祖地拿出来的,或许它曾有着精彩的故事,或许经过岁月的孕养诞生了灵性,这些雪无从得知。
但她知道,这把伞与她的心灵相通,用起来顺手又喜爱不绝。
其实她大可以将伞悬停在空中,用心念操纵它的轨迹,甚至在雨中与伞共舞——可这里毕竟是一个人类的小镇。
雨天在外的人们少了一半,淅淅沥沥的雨,将平日里多余人们的影迹轻轻拂拭擦去。小镇人声寂静,雨声连绵,雪感觉有一丝不适应了。
偶然间看到一个小孩,吃着沾满雨露的棉花糖还笑着说到雨水是甜的,感觉仿佛找回了小镇熟悉的感觉。
雪也抬头伸出了舌头,让清凉的触感滴落在舌尖,一股甜意在味蕾漾开,笑着回应道,“确实,雨水是甜的。”
“姐姐也觉得雨水很甜吗!”
“当然啦,和棉花糖一样甜,而且还是凉凉的,就像淡淡的薄荷糖”论糖,这几日雪还是吃过不少的,除了真正的棉花糖。
雪好奇小孩的棉花糖是哪里来的,她也想尝一尝,算是圆了曾经小屋子里的梦。
“家里棉花糖机,我姐给我做的”雪就糊里糊涂地跟着小孩去了他家。也许是因为彼此看起来都是天真澄澈,人畜无害吧,两人便轻松地建立了信任。
来到小孩家门口,却听见了一对男女在争吵,雪猜想这应当是男孩的父母。只见男孩低起了头,对她道歉说不能让她进去了,因为爸爸妈妈很生气。
雪沉默着伫立在雨中,既没有回去,也没有向门口迈进一步。
男孩畏畏缩缩地开了门,母亲赶过来当头给了他一巴掌“都怪你这个没出息的畜生!害得你姐没得书读!想当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一个畜生呀!”
父亲一双厚重大手直接将男孩母亲推出门外。
雪看着眼前暴力的一幕,双眼呆滞,心中却燃起了不快。
妇女歇斯底里地抓向了男孩,男孩手中的棉花糖不受控制地掉落在了沾了泥的雨水中,暗淡地失去了白色。
男孩大声尖叫,捂着脸。
雪无法克制住内心的愤怒,伞在空中不由自主地刮向了妇人。看似轻盈的伞如重刃般击打在了妇人胳膊上,瞬间拉出一条血痕。
她痛苦哀嚎了一声,抽搐的身体失重跌倒在了泥潭里,棉花糖被她压的失去了形状。
此刻男孩哭的更大声了,却并未喊向父母,跌坐在原地抱头大哭。
中年男人看向了悬在空中散发着骇人气势的伞,神情惊惶地大喊“妖怪!”。连忙拖着儿子,扭头倏地关上了门。
此刻,门内门外都哀号连连,雪一个人沉默立在雨中,随时想要爆发却不由感到一股泄气。
“我做错了吗......可是我真的无法容忍这样的行为!”不知不觉,雨水沾湿了衣裳,将发根上的紫罗兰打得东倒西歪。
雪很难无视自己在意的家伙被伤害,哪怕只是一时之缘的家伙被欺负,她也会难以释怀。
女人倒在地上似乎没了知觉。血从胳膊汩汩地流出,雪看得狐眸隐露,瞳孔绽放着妖异的红色。强行用理智克制住自己,在雪眼里,妇人虽可恨,可终归是男孩的母亲。
雪用手抹了一丝唾液涂在了女人线一般的血口子上,血迅速止住,伤口也很快愈合了,一点也不显痕迹。麻烦的是衣服上的血迹。
鬼使神差,雪出于直觉用力抓住衣服上的血斑,血液竟然离奇地从指甲渗进了雪的指尖。
果然,妖怪终究是有着吃人血肉的本能。一想到自己是一只坏坏的,会伤人的,可能想吃人的妖怪,雪感到无比丧气。
如果在人类世界里生活与旅行便会暴露“本性”,那么她的梦想也无疑只是个虚妄的笑话罢了。
雪努力清空脑子里的碎碎念,冷静下来,敲了敲女人的家门,此刻没有人开门。雪打着伞拖着她来到了遮蔽处。
一路上,妇女不停地指责着雪的蛮横出手,控诉着她男人的畜生行径,唾弃着儿子的无能可恨。
这是一个可怜的贫困家庭,男人挣的钱入不敷出。原本只有一个女儿,家里一家三口勉强能养活。
女儿长得和母亲甚为相似,母亲很喜欢,甚至将自己的心血都寄托给了她。
一家人拿补贴借钱,凑合着让孩子读个书,留个出路。
后来男人家里不同意无人继后,逼着婆娘生了好几胎,终于生了个男胎。其他的孩子,都悄悄瞒着悲伤的女人给溺河里了。
姐姐因为男孩的出生不得不被迫放弃还算优异的学业,把一切可能的希望给了弟弟。
可男孩长大了后,读书却烂得糊涂,家里人想方设法也提不了他一丝成绩。
有的人就算尽了百分百的努力,就连周围的人尽了全心全意帮助,也无法摆脱垫底的命运。
男孩的母亲本就对他心生厌恨,见他一无是处,越发对男孩感到气愤。
在夫妇间一次次的纠纷中,一家子关系分崩离析在即。
妇人仍啜泣中诉说着诸事的不平。这也是小狐妖初见人间的复杂与种种难平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