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现的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搜索了几年的鱼人一族终于把目光放到了极地的冰洋,身上长满了鳞片的他们早已不惧怕寒冷,他们进入冰洋之后很快就发现了毫无防备的露西。
更让他们欣喜若狂的是,泷湖不在。
露西被眼前的族人所吓住了,但不是因为自己被发现了,而是自己的族人变成了一副怪物的模样。
脸上凸出的眼球,消失的鼻子,以及嘴里尖利的牙齿。身上的皮肤无处不被鳞片所覆盖,手脚都长出了像青蛙一样的蹼,而且还长有利爪。
“怎么会这样,你们!”
丑陋、腥臭,这些鱼人那里有一丝人的样子,完全就是怪物的化身。
鱼人们没有回答她,但露西却好像想到了什么。
“难道说——!”
重新回想起当初成为圣女时的圣训。
——先祖之灵庇护着我们,给予我们躯壳,给予我们智慧,我们当以永世回报。
“不...不要...”
——倘若失去了先祖之灵的庇护,恶魔将会降临于此,腐朽、污秽、堕落......
惊恐地眼神,颤抖的嘴唇,发软的双腿,还有怀里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啼哭。
鱼人们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愿意说还是已经失去了这一项本能,他们拿着武器一步一步靠近露西,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圣女带回去。
但现在他们的目标又多了一个。
罪恶的眼神集中到泷汐身上,也许是察觉到了危险降临,泷汐的哭声更加惨烈,但这也彻底让露西回过神来。
由于深海蛇龙核心的保护,她才没有变成跟眼前族人怪物一样的存在。
她朝族人们喊道。
“求你们!我跟你们回去,但是请放过她!”
但是鱼人们没有停下步伐,反而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冒着寒光的鱼叉直指露西的怀里。
一边是因为自己的自私和任性变成怪物的族人,她不忍心下手去对付,另一边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与泷湖的结晶,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出事,怎么办?
逃跑。
露西只有这一个选择,她抱着泷汐拔腿就跑,只要甩掉族人然后找到泷湖就行了,把泷汐交给泷湖,然后自己就会回去,回到大海深处,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赎罪。
但天意弄人,泷湖正好出远门到大陆上去采购,而且他还打算顺路回一趟家乡向父母报平安,同时把自己已娶妻生子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这就意味着泷湖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回来。
露西跑到一个山洞里躲了起来,就算她可以长途奔破但泷汐不能,婴儿还要吃奶睡觉,此外指不定什么时候族人就找过来,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露西既喜爱又难过。
泷汐那双跟她一样清澈的蓝瞳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山洞,稀疏的水蓝色头发也跟母亲的一样柔顺,身体的形态基本上已经确定下来了,基本上继承了泷湖人类特征,长大后肯定会是个美丽的少女。
“泷汐,泷湖,对不起了——”
露西对着泷汐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
泷湖久违的回到了思念的家乡,自从数年前告别众人并谎称去环游世界后他就一直没有回来过,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自己的父母,还有自己的童年伙伴。
但是,这一切已经不存在了,此时此刻他眼前只有一片废墟,不,说废墟也许过了,但破败的房屋,无人打理的肮脏街道以及安静的可怕的环境让他觉得自己就身处在一片废墟中。
“父亲?母亲?托尔哥?琳?大家?”
泷湖走过一座座房子,喊着他记忆中一个个熟人的名字,但回应他的只有老鼠和鸟兽的叽喳声。
他轻轻地推开路边的一扇门,结果腐朽的大门一下子就被推倒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房屋内部的家具和用品都还保持着有人生活的状态,但已经积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灰尘在上面。
这个屋子如此,下一个也是如此,每栋房子都是如此,泷湖找遍整个村子没有发现一个人。
——难道大家都搬走了?
村子里的人靠他的名气获得了生机,大家都变得富裕然后搬到大城市去住了...如果是这样泷湖就放心了。
这里的空气中,虽然很淡很淡,但还是有一丝的血腥之气,他身为实力强劲的水系魔法师很容易就能感受到。
泷湖心里产生了一个不好的想法,但他又不敢确定,于是他决定到附近的城镇打听。
“这位兄弟你是从很远的西边或者南方来的吧,这可是件大事啊,不仅震动了整个王国,周围的国家全都知道了。”
“好几个沿海的村子和城镇都遇到了从海里来的怪物袭击。”
“!”
泷湖猛地一下站起身,把店员吓了一跳,茶水都不慎打翻了。
“怎么回事!”
店员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异邦人这么激动,但迫于对方巨大的威圧感还是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我也不太清楚,都是从过路的客人那听到的,说海边出现了很多长得非常可怕的怪物,袭击了好几个渔村,把里面的人一个不留全部杀死了,因为是从海里来的所以王国的军队都没有办法对付。”
“怪物?”
海里能称得上怪物的泷湖只想到深海蛇龙,但如果是深海蛇龙的话那根本不可能用很多两个字去形容。
“没错,据说这些怪物的眼睛就像灯笼一样,夜里还会发光,他们的相貌无比丑陋,身上穿着像鳞片一样的铠甲,还有很锋利的爪子,我看那哪里是什么怪物,根本就是从地狱来的使者嘛。”
店员说着说着还打了身冷颤,就连从没见过怪物的他也被传言吓得一阵后怕。
“那海边那些废弃的村子...”
“多半是被怪物光临了吧,等军队到那的时候就只剩一具具尸体了,然后他们就把村子里的钱财拿了去就近挖了个坟把这些人给埋了。”
怪不得村子里的财产都没有了,让泷湖还误以为大家都搬走了。
听到这里泷湖心中的怒火不由得燃烧起来,但他没有什么头绪,因为这样的怪物他既没有听说过更不可能知道它们在哪,想要报仇也不从下手。
“那么现在怪物在哪?”
店员摇了摇头回答道。
“最近好像因为军队加强了海岸的巡逻所以几乎没有再出现过,不过天知道它们什么时候还会再来,等赚够钱了我肯定带着家里人跑到大城市里去,真是可怕...”
店员离开了,泷湖一个人坐在凳子上,他现在内心很复杂,温顺的水之元素安抚着他动荡的内心,让他不至于热血冲脑什么也不想跑去寻找凶手。
——现在不是时候...
泷汐还尚在襁褓中,露西也需要照顾,两人等着他回去,仇可以以后再报。
想着这里他重新回到村子外,对着村子的方向跪下,心里默默地祷告,把自己原本想说的全部传递出去。
那一天晚上,村子里下了一场不合时节的雨。
泷湖重新回到了极地,一家三口的住居之处,迎接他的不是自己心爱的妻子和女儿,而是一群丑陋的怪物,这些怪物就跟店员口中所描述的一模一样,这一回他终于知道了这些怪物的身份。
“等你很久了......”
一名怪物头上戴着装饰,身上的象征物也更多,似乎是这一群人的领头,他用着嘶哑的嗓音低沉地说道,嘴里还喷吐着污秽的气息。
“露西呢?你们把她们怎么样了!!”
泷湖朝他们怒吼道,他已经不敢往坏方向想下去了。
鱼人们没有回答,它们举着武器步步逼近泷湖,然后在领头的一声令下,展开了攻击。
“受死吧,可恶的人类!”
泷湖毫不客气地展开反击,他干掉一批又一批的鱼人,在冰天雪地中他占据了无上的优势,哪怕是操控一块巨大的浮冰也不在话下,可怜的鱼人们就好像稻草一样被轻易收割。
但奈何鱼人实在是太多了,解决掉一批之后又有新的从海里爬上来,而且实力也越来越强,到最后他不得不因为精神力和魔力耗尽而遁逃。
鱼人们紧追不舍,誓要把泷湖不杀死不善罢甘休的节奏,而且他们最后也做到了。
泷湖带着浑身的鲜血沉入了冰冷的海水中,这一幕恰好被露西看到了,与其说是恰好,倒不如说是鱼人们故意的,它们想通过这种方式让露西绝望。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露西带着她的孩子也跟着跳进了冰冷的海水中,追随泷湖而去。
漆黑的深海淹没了他们的身影,除了点点星光以外什么也看不见。
怨恨、悲伤、痛苦,交织的情感触动了深海蛇龙的核心,化为一副寒冰棺木永远保留着这一段凄美的爱情。
这一刻,它有一个名字叫做冰蓝之心。
从那以后,冰蓝之心每时每刻都在疯狂吞噬着天地间的魔力,无穷无尽地索取,只为在那一刻宣泄出来,那一刻,正直初月,世间最寒冷的时候。
鱼人一族的诅咒还在持续着,寒冬地狱年复一年席卷北方大地,唯独这一段故事却永远被埋葬在冰洋的深海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