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佣兵团正面的阵地上,大炮经过一段时间冷却后再次发出了怒吼,这一次它们的目标不再是坚固的城墙,而是底下一幅幅往这边接近的血肉之躯。
伴随着轰隆的巨响,实心弹丸不断地落在敌人阵型的周围,接连掀起一大片土壤碎石,沐浴在其中漫步行走的守军们心情可想而知,他们只能祈祷这些可怕的家伙不要打中自己。
但是他们的祈祷并没有什么作用,庇护着他们的神明早就已经不存在,纵使有十发炮弹落空,但只要一发打中就够了,这一颗幸运而又罪恶的实心弹丸先是在他们前方的土地上砸出一个坑,然后弹起来直接贯穿了整个方阵的纵向,被直接命中的不幸者化为一团模糊的血肉,旁边的人也未能幸免,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地击倒在地。
仅仅一发,就造成了数人直接死无全尸,还有十余人不同程度的受伤倒地失去战斗力,咋一看这个伤亡数字并不大,随便一波箭雨就能造成比这更大的效果,但是对于士兵们来说,这种毫无确定性,无法防御而且在即将下来的三百米前行过程当中都要面对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散开!快稍微散开一点!他们没有骑兵所以不用怕!”意识到问题所在,负责的指挥官匆忙让自己的部下拉开行军距离,他寄希望于这种在骑兵面前是找死的做法能够缓解一下士兵们的恐惧情绪,然而他没发现自己喊话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
虽然不知道心理上的安慰有没有得到缓解,但损伤确实是下降了不少,零星的炮弹砸落在稀疏的的阵型上基本掀不起多少浪花。
距离越来越近,只剩两百米不到,接下来只要再坚持一会,到一百米以内就可以让弓箭手教训敌人了,指挥官安慰着自己和他的部下。
这个时候北方佣兵团的阵地中终于出现动静,火枪手们列好整齐划一的队伍,开始推进战线,经过战争洗礼过后,这些初出茅庐的士兵们已经逐渐开始适应战场,任由身后友军的炮弹从她们头上划过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地听从鼓号声的指挥前进。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火炮声依然没有停息,冒着击中自己人的风险持续不断朝敌人的步兵射击。
距离继续拉近,守军的弓箭手们已经把箭搭在弓弦上,只等待长官的一声命令。
“放箭!”数百支箭顿时冲天而起。
“前进!”与此同时,火枪手们也开始小步快跑,这一举动让敌人的指挥官不解。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射击兵种么!搞什么!”郁金香会议军的指挥官突然就不明白。
根据听来的消息,这些拿着黑色铁棍的士兵类似于弓箭手,他们会用手里的铁棍发射出一种小铁球,在射程上要逊于弓箭手,所以自己才会采取这种办法。
但是事实覆灭了他的认知,眼前这些没有任何防护的敌人正冒着箭雨朝他冲锋,就算一个接着一个被箭矢射倒在地也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
指挥官很快就意识到不妙,他赶紧下令步兵收束阵型,但他完全没有料到的是,散开阵型容易,重整起来难,火炮的轰鸣声,敌人的脚步声,己方士兵的躁动声......这些都影响了命令的下达。
“快!快!快!就近集合!”指挥官嘶声裂肺地大喊着,好不容易让零散的队伍临时集结了一些,但敌人已经尽在咫尺,进入弓箭手的射击盲区。
三十米...再近一些!
二十五米...马上就好!
二十米...就是现在!
“停——!”
伴随着第一步兵团冲在最前面的旗手忽然停下步伐,各个连长们马上行动起来,迅速往前一跃随后转过身来大喊停下。
密集的线列阵在三秒内停了下来。
永远保持一致,这是军官们教给士兵们的不二法则,军官行动,那么距离军官最近的士兵行动,接着下一个士兵也行动,逐渐传递下去,同样军官发出了停止的命令也是如此,命令不是通过声音传递出去的,而是通过纪律!
就在郁金香会议军的步兵们还在惊讶敌人为什么在眼前停下来时,下一刻他们看到两排漆黑的火枪正对准自己,敌人的军官高举的指挥刀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会议军的指挥官明白了,但这个道理他明白得太晚了,还没来得及把“冲锋”两个字喊出来,敌人各个军官的指挥刀依次落下,枪声瞬间就夺去了他的意识。
参差不齐的步兵方阵在二十米距离的火枪射击下不堪一击,集结起来的步兵纷纷成为了枪下亡魂,更多还没来得及集结的步兵还没从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回过神来,等缓过劲来时他们面对的已经是敌人那冒着寒光的刺刀。
撤退的号角声隐隐约约拂过耳边,郁金香会议军派出来的骑兵营长脸色不太好看,那是己方军队的号声,虽然隔着一个小山丘看不清另一边发生的情况,不过他知道那肯定很不妙。
“切,那些家伙这么快就不行了么?明明说好的前后引诱现在不就只剩我们了么!”骑兵营帐按耐不住脸上愤怒的表情,内心思考着下一步行动。
“只有步兵撤退的号声那就意味着我还得继续行动吧,真是的...”
决定接下来的行动后,他继续策马加鞭绕开敌人的布阵,远远望去敌人也在紧跟他的行动变换阵位,让他无从下手。
靠近一些也许是个办法,只要转弯半径小了,对方就没那么多时间和机动力跟随自己手下骑兵的步伐,但是敌人的猎兵时不时从远处放冷枪威慑他不要随便靠近,才导致了现在这个僵持的局面。
想到这里骑兵营长气不过,明明在一个多月前,他带领手下的骑兵在郁金香会议军的军阵中来回穿插袭扰好不威风,而现在作为决战机动力量的骑兵居然在开战之处就作为诱饵来行动,而且还要去配合昔日的敌人,怎么不给他一种侮辱的感觉。
甚至他内心深处还萌生了当初不应该跟着市政议长一起骑兵造反的想法,但马上又被自己掐灭掉。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议长对我有恩现在也只能回报给他...
这时候,另一段号声传来,那是发起进攻的命令,不过不是命令他的,而且此行的真正主角,“掠食者”雪狼骑兵团。
北境三大强盗团伙之一的“掠食者”雪狼骑士团是郁金香大公贝尔德送给科幕宁将军“起义军”的礼物之一,除此之外还是一些骑兵和步兵,当然后两样跟前者一比黯然失色。
“哼,那些野蛮家伙...这一次就让给他们好了。”骑兵营长对自己的友军露出不屑的表情,贵为骑士的他非常看不起这些流氓地痞身份的队友。
伴随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冲锋的号角,佣兵团右翼突然窜出来一大群雪狼骑士,它们就好像凭空掉在战场上一样,而且一出现就马上向着佣兵团的阵地狅袭,目标很明显就是那十二门火炮。
“它们是从哪里来的...薇兰你看见了么?”洛林惊讶地看着那一头头雪白的大型雪狼,咋一看至少也有一百多头,上面坐着威武的雪狼骑士,这些昔日的强盗一改以往粗狂的硬汉风格,穿上了皮甲,带起了头盔,嫣然一副精锐部队的样子,唯有手里的闪耀着寒光的大刀不改本色。
薇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前后都是诱饵,它们才是主力么...”前一刻还沉浸于局部胜利的喜悦,这一刻又要面对真正的敌人,洛林收起了轻松的态度,马上安排附近部下就位做好防御工作,同时命令乘胜追击的第一步兵团马上就地集结并撤回来。
在雪狼的狂奔下,眼看很快他们就会冲到炮兵阵地上来,对于阵地被突破洛林是不能容忍的,幸好作为预备力量的第二团已经就位。
“组空心方阵!”团长按照纲领立即下令让部下展开对抗骑兵用的空心方阵,大大小小十余个方阵马上排布在雪狼的前进道路上,但是雪狼在骑手的驾驭下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在最后数十米的时候发起了加速冲锋。
“不会吧!”洛林事感不妙,“按道理说应该会避开才对啊,不可能来送死吧!”
围成一个正方形的空心方阵最外围是单膝跪地的火枪手,在敌人贴近之前他们会用火枪进行设计,要是敌人贴上来了他们会用手中的火枪扣在地上呈四十五度外倾,用刺刀围城一个圈,内围站立的火枪手也是如此,每一个空心方阵既可以朝四面八方开火射击,又可以像刺猬一样抵御骑兵的冲锋,可谓是对付骑兵包围的最佳良方。
洛林不认为雪狼骑兵团的军官不会意识到这一点,相反,最可怕的是,敌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并不觉得会对他们产生丝毫作用。
果不其然,雪狼骑兵在付出最前面十几头被击倒的代价就已经冲到人偶团的阵地上,接着这些雪狼扬起庞大的身躯往上一跃,跨过空心方阵边上的士兵,直接跃进方阵的内部,然后展开猛烈的攻势。
“糟了,完全没有想到!”洛林大喊不妙,雪狼不是马匹这种温驯的生物,它们敢面对兵刃直接冲上去,而且跳跃能力远超普通的战马。
此外雪狼本身也是极其强悍的战斗力。
很快,数个空心方阵在敌人的内外夹击下被瓦解,士兵们在大刀和利爪下的攻势下弱不禁风,眼看着一个个方阵被击破,马上通往炮兵阵地的道路就畅通无阻,尽管这些炮兵们已经把大炮对准正在混战中方向,但可以的话洛林并不想让他们发动类似于最后一战的举动。
“炮兵全部撤退,不用管火炮!快!”
在洛林的命令下,炮兵们先是愣了一会,紧接着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往山丘上撤,一些人还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所属的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