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昨夜我做了一些梦，让我很难过。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打破了过去坚持了很多个年头？的习惯。
我赖床了。
“不起不起不起，今天说什么我都不起。”
我不顾自己的形象，把被子死死裹在身上像个蛆一样扭动。
“洛羽大人，您这样我们会困扰的。”
“洛羽先生，紫月小姐他们都在等你呢。”
“不起不起不起，紫月亲自来我也不起。”
“喂。”房门被一脚踹开，面色铁青的紫月像矫健的猎豹一样扑了上来，扯开被子狠狠地撕咬着我。
“喂喂喂，你是狗吗？别咬脸啊。”
“紫月小姐。”
“紫月大人，洛羽大人身体还有恙。”
场面一时间非常混乱。
“居然瞎咬人，你是小孩子吗？”我久违地换上了正装，正被紫月推着前往会客厅。
“哈？不是你先赖床不起的吗？菲利斯都跑来和我告状了，还害我等了你那么久，你是不是都忘了今天还有外家的人要来啊。”
听到紫月的话我才想起来，今天似乎是达莉家外家来面见本家的日子。怪不得紫月特意为我准备了正装。
“不过是些外界的普通人罢了，你一个人应付不就好了。再说我也不知道你们达莉家族的产业的情况啊。”
“那也不是你赖床的理由吧？而且你赶紧做好以后代表我和达莉家面向世界的准备吧。”
“我是病号啊，病号。多睡一点也是正常的吧。而且达莉家的代言人有你一个就够了吧，要是再多一个年轻帅气可靠又没有血缘关系的年轻人，保证到时候全都市都要传你的绯闻了。”
“闲话少说，我才不想听你的借口。不过是找个代言人而已，有什么绯闻好传的。”
“你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啊，随便一个人把我们的日常发出去就有够别人误会的了。”
“那就让他们传吧。绯闻算什么东西，谣言的话早就有更多更恶劣针对于我的谣言在传播了。”
紫月根本就是一脸无所谓。不过虽然我一直在找借口，也没什么要逃跑的想法。
就这么拌着嘴穿过绿茵茵的庭院，我们进入前厅的走廊。走廊的中央连接着摆放着证明达莉家族曾经光辉的巨大穹厅，穹厅再过去的侧边就是主会客厅。
“虽然照理来说应该是本家在会客厅等客人来面见，但是你也知道的。说是本家，其实也只有我一个人罢了。所以他们应该已经早就就位在等我了吧。”
“下马威吗？真不知道他们是上位者为了施压还是下位者想要获取一点谈判的资本。”
“哼，一群搞不清楚自己位置的蠢货罢了。”
凡人和超能力者从本质上来说没有区别，但是就和人类社会一样，如果没有权力的普通人不识好歹率先做出不合理的行为，那二者间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要走了。”
两位女仆推开会客厅的大门，我和紫月面无表情地走入其中。
会客厅轴侧的客位已经坐了不少人，依辈分先是爷爷和奶奶辈的老人落座，再往后挨个排开，辈分比较小的外家女婿媳妇孩子则安静地站在自家长辈的后面。在场所有人，大人小孩老人妇女，全部都是整齐划一的黑紫色着装。
一群人坐在一起，好像还煞有其事的样子。
可惜这样的气势在紫月面前只会引她发笑吧。紫月眼皮都没动，织羽却已经连接着天之眼把每个人的动作都收入眼底。
紧张的老人，傲慢的壮年人，自以为城府极深的女人，还有因为气氛也不敢乱动的小孩。他们或是紧攥着拳头，或是抱持着愚弄般的眼神打量着进来的我们，亦或是干脆对坐着轮椅的我嗤之以鼻。
他们愚蠢的自以为是真是可笑。
紫月或许也是这么想的，但她完全不动声色。没有任何声息，紫月推着我坐到最中间本家的主位，我自然就停在她手可及的地方，而不是相隔有一段距离的副手。
场下一群人没有人说话，毕竟是来客，彼此的地位高低又盘算不清。其他人不说话，没有人想当出头鸟。换句话说，下面的一群人正是没有领头人的一盘散沙状态，只不过是为了暂时的面对本家的敬畏和共同利益才勉强联合了起来，只要自己的立场和对彼此的矛盾被剥离至第一优先级，所谓的联合就会像沙子一样坍塌。
这种事情根本瞒不过紫月。
“诸位长辈们，安好啊？”
紫月端坐于主位之上，明明看上去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一言一行却毫无意外地彰显着尊贵。
“回本家的话，托本家的福，我们这些老骨头还有幸能来。”
一群人里看上去最老的那几位老人里出来一位回着紫月的问候，他的语气和表情相比起后面的中年人们来说要恭敬很多，对本家保留的尊敬也多了不少。
“好像少了不少眼熟的人啊，上次来的我还是个小女孩，实在记不清到底有谁在了。”
“哎，实在是世事无常，这么多年过去，有很多的老朋友都不在了。”
“那还真是遗憾啊，请让我替达莉家为那些不在的长辈们默哀。不过看着您这么有精神我就安心了，毕竟这里还有这么多的年轻后辈们，缇亚家还是有新鲜血液的啊。”紫月低垂着眼帘，苦笑着说道：“不像我们达莉本家，事到如今已经只有我一个人了。”
示敌以弱，弱化威胁。分割联盟，引蛇出洞。
座位中段起身一个中年人，看起来似乎很倨傲。
“本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毕竟离上一次来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前，早已时过境迁。现在就连家父都卧病在床，不能来本家面见，真是罪过。”
“那真是遗憾，不过你是哪位？我似乎对你没什么印象。”
“啊啊。”男人的嘴角不经意地扯出一个微小的带有轻视意味的弧度。黄金瞳闪烁之间，我也锁定了几个对自己表情控制的不是很到位的约摸三十岁左右的壮年男女。
“那时候您毕竟还是个跟着父亲来的小女孩。现在父亲不在了，对我们这种角落里的人没有印象也是正常的。”
真讨厌的话，揭人伤疤，暗示地位，挑起对立。等会儿就拿你开刀。
最前排的几个老人虽然脸色不变，但是面容和眼神间也不由得闪过一丝不悦。
“可惜我的父亲早就已经不在了，如果是他的话应该还能记得你吧。”
“您父亲去世的事情，我们各分家都深感同情。”
同情？为什么紫月要你们同情。还假惺惺地装出一副深感痛心的样子。
“都是陈年往事了，各位不必挂念。”
之后照例是一些虚情假意的家常，听得人昏昏欲睡。不，里面当然有着和表面不相干的暗示和试探，但是越是详细的给各位介绍其中的深浅只会让各位越发觉得无聊。这一块的内容我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听了没多久思绪就飘到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
生锈的时钟艰难地摇过半个点钟，废话和一些没有实际意义的流程终于结束。
“好了，没什么用的闲话和家常就到这里吧，该谈谈正事了。”
紫月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外家的人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可以站的出来的领头人把话题带到重要的事情上，也就只能由她来开始话题。
“本家希望节省大家的时间，我们都很感激。可是，”我察觉到她的眼神飘向了我，不过刚才的时候我就一直被关注了吧。
“为什么达莉家族和缇亚家族的会谈会有外人在呢。”先前注意过的一个刺头终于按捺不住。
终究是年轻人，心浮气躁，磨了半个小时的家常就漏了破绽。
“阿拉？我没向各位介绍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场下陷入了近乎于死寂的安静，在座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不会以为紫月是真的忘了介绍。他们静静地等着紫月的下一招。
“不过既然我没有向各位介绍，那你们，也就没必要知道吧。”
这一招肯定出乎他们的意料。主家的人只是一个小孩子，她肯定处在弱势位。这想必是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存在的错觉，狂妄与刻板的轻视是他们露出的致命弱点。
哪怕做好了应对没脑子的年轻气盛的愣头青的准备，在之前的废话中他们也肯定以为座上的少女是一个符合他们预期的聪明但是弱势的那一方，他们可以利用自己之间的默契以他们最擅长的勾心斗角的环节，不断蚕食更多的利益。
他们的表情真精彩啊。
“就算您这么说，有个外人在的话我们也很难办啊。”
“难办？”紫月的语气一顿，缓缓仰靠在座椅上俯视着全场。肆意狂舞的金发如同锐利的矛，浑身的气场在眨眼间切换。
“似乎你们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主家的事情用得着你们指手画脚？”
连续刺拳，突然的变招，嚣张的语气，蔑视的眼神，高傲的态度。样样都完美绕过对方提前建设和准备的心理防线，直接击中那以自己面对本家天生的自卑为内核构筑起来的羞耻和骄傲。
有人要恼羞成怒了，但是他们常年积累的经验和直觉还在疯狂敲响警钟，不让他们丧失理智。
“紫月。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早就已经待到不耐烦了。不过只是些外家的普通人，放着他们自己行动不就好了。”
她应该在等我这么说吧，决定性的最后一击。
主家的小丫头就算了，凭什么你一个坐着轮椅的瘸腿的外人也敢这么嚣张，也敢看不起我们？
这种带有合理宣泄情绪的念头将会击垮他们最后的防线。
“哼，难道本家的人是想爸爸了吗？必须要推个轮椅让别人
坐在旁边才能安心？”
鱼上钩了，真是有趣。
紫月恐怕早早就已经在布局了吧。如果我猜的不错，她事先恐怕没让自家接待他们的女仆和管事给这些人好脸色。再特意拖延我“胡闹赖床”，到最后的时限才来拉我更衣准备。最后哪怕我现在已经不完全需要轮椅但是仍然推着轮椅进来。
这些人在外界或多或少都是上层阶级的人，平日里教养惯了，以往在主家面前的低下因为对方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的缘故疯狂反转成心中滋生的狂妄与自大，下位者翻身后的高高在上总是丝毫不加之收敛。
这一系列的举动再加之对话中不断示弱，不断装傻充愣的表现，更是在不断滋养着他们内心蓬勃发展的优越感。再以漫长而无用的家常和暗斗磨去最后的耐心后，以完全不回避的直拳引爆这一切。
将军，对方完全被紫月的布置玩弄于鼓掌之上。你们是更注重一些日常所顾及不到的细节的人，那就在细节上布下陷阱，你们所抛开表面看到“真实”全部都是故意给你们展现的假象。
这不是智慧和计谋上的差距，如果他们怀着十分的精神和十二分的怀疑来审视，或许也能提前察觉到异常。但是可惜，他们自己中门大开。
这是情报体量上的差距，一切的计谋都是情报战。对方根本不了解学园都市内部的情报，在第一印象的引导下错误地把紫月当成了一个不需要多么重视的小丫头而不是一个随时准备取他们性命的敌人。
狂妄与自大是杀人的毒药，早在决斗开始之前，胜负就已分晓。
“你是在挑衅我吗？”
“是你们主家的先派人挑衅我们的吧？”
“闭嘴维笠达。”
哈哈，事情越来越有趣了。计谋的其二设计，哪怕在挑衅到极致，也绝对会有老油条不会轻易上当，他们有着丰富的经验和直觉，也过了会随意置气的年龄。
他们是棘手的老狐狸，但他们的聪明在此刻将会成为我们的利器。
“闭嘴？他们两个已经那么目中无人了吧，完全就是不把我们缇亚家的人当人。”
一位三十多岁的少妇不满地嘟囔出声。
“这里是主家的例会，不可胡闹。”
“那那边那个小子是什么意思？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那个小子归那个小子，这是主家的错也轮不到你们公然在会议上叫嚣。我们自然会想办法公正处理的。”
计谋的设计其三，紫月特意推我来的目的除了故意的挑衅以外，还有分割。
紫月毕竟是主家的人，会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是出于理智，而是出于对主家最基本的尊敬而保持沉默。但我不是，我就是分割战场的横线，是主家留出的泄洪的管道。他们心有不满，但是无法直接对主家发难，而我这个破绽，这个紫月从道义上做的不对的地方就是他们最好下手的地方。
我是泄洪的台阶，也是制胜的锁。
“就是。为什么他会坐在那里，他为什么不去副手？太嚣张了吧。”
“不得胡闹！”
“胡闹？我看你是老昏头了吧。让那种小子坐在那里，你居然还说得出这种话？”
“......”
原本肃静的例会已经开始混乱，这次真的将军了。
以紫月的态度和我的存在为分割线，原本铁板一块的默契被割裂。他们说到底本身就是为了争夺利益而来，自己之间的默契只不过是建立在共同面对主家的基础之上的脆弱联系。
当他们在面对主家的态度上产生分歧的时候，就会为矛盾的激化埋下伏笔。而这其中还差一点最重要的火星。
“哈勃爷爷，这次是我的错，我年幼不懂事。你们不要再吵了好不好。”
“哈？你刚才不是很嚣张吗？怎么突然变脸了啊？”
“紫月，你说什么呢？怎么能跟他们道歉啊。”
就差那么一点火星。
“闭嘴！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啊！”
哈哈，完全中计了。混乱终于演变为争吵。
或许大家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这不过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为眼下这个情况而特殊设计的离间计。
用设计好的东西激怒一部分人。用新增的变量把情况变复杂，分割意见的不同和分歧。然故意装疯卖傻把分歧的鸿沟拉大，对主家仍有尊敬的人会不满于对主家愤怒的刺头，再利用已经被激怒丧失理智的人无差别攻击。在已经被激怒的人眼里，是没有分寸可言的，他们不会分清在某个方面某个程度维护主家和维护主家与自己做对的区别。
步步紧逼，环环相扣。
而整个计谋能得以实施的根基有二，一就是他们本身的松散性。各位当然明白，那么多老狐狸不可能全被骗到，但也不需要被骗到。如何整乱一个整齐的队列？需要的不是每一个人都在乱动，而是几个不同的声音，以及几个混乱的搅局者。
那么多人不可能每一个都是蠢货的另一面，就是不可能每一个都很聪明。只需要有几个蠢货就够了。
他们会上当受骗，大声喧闹，把情况整得一团糟，把矛盾和分歧越来越激化，把原本头脑清晰保持沉默的人的节奏带歪，强迫每一个人战队。把原先的恩怨情仇提到第一优先级，变成混乱的争吵。
他们的骄傲，他们的聪明，他们的共同点，他们的不同点，这些原本的优点在设计下化为进攻的武器。原本松散的联盟彻底崩溃，各自为政。
这是历史上百试不殆的手段，一次次重演的每个王朝末期的混乱党争，彻头彻尾的骗局，从对方开始准备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失败的决斗。
但是现在不同于王朝的末期，那些皇帝们只是没有力量改变局面的弱者。恐怕早就有聪明的观众想问这么做产生混乱对我们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
没错，从本质上讲我们完全不同于王朝。这也是计谋得以施行的基础其二。
绝对的情报量和力量的差距。
他们对我们的所知和所能一无所知。在他们认知里，主家上面坐着的只是个什么事都管不了小女孩，控制现场情况的还是他们。即使情况混乱起来，也只不过是稍微改变一下行程，反正本身到最后分配利益的时候也是要大吵特吵起来的。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混乱会造成什么结果，这个决定性的差异让他们即使意识到或许是计谋，即使依靠经验判断出有一定的不当。仍然选择踏入了陷阱。
小白兔放下的陷阱，踩了又能怎么样？他们会怀抱着这种念头，把自己的破绽一个又一个露出。最后将自己置于死地。
“好吵啊。”
紫月像是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只有离她最近的我听到了。
这一出大戏怎么会喧闹呢，要收网了。
巨大的风压和压迫瞬间席卷整个会客厅，我以念动力凭空立在空中。
“吵够了吗？”我冷冷地问道。
“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冷笑一声。“看起来你们似乎没有搞清楚状况，我只是稍微给你们提个醒，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念动力瞬间压在几个已经出头的刺头，还有那些实际已经非常不满，但却没有出头的人身上。
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到底有多么脆弱啊，他们孱弱的肉体甚至会被枪械和刀剑所伤。在拥有毁灭力量的超能力者面前，他们不过是嘈杂的蚂蚁，我们之间的差异是天堑。
场上一瞬间就安静下来了，我宛如一把剖入心脏的尖刀，让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
“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正事了吗。”
无人应答。
他们每个人都在盘算现在的情况，原本以为的小白兔突然变成猛虎，而且有的人的脖颈已经被咬在猛虎嘴中。
哦不，现在还算不上猛虎。但随着紫月令人恐怖的情报量一条条公开，事先准备好的某些人不太想被公开的污点让我们彻底变成掌握着主动权的一方。
“各位也不必因此紧张，我们对于外界的利益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有些人对于主家的轻视让我感到不快。”
接下来的例会异常的顺利。
而这便是整个计谋的目的。如果没有前面的铺垫，上来直接开诚布公的告诉他们我们的绝对强势，原本还存在的脆弱的联盟将会因为天平的倾斜而迅速坚固。而我们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对某些人下手，一旦蛮横行动就会使得人人自危。虽然我们在现在有着主动权，可是毕竟无法真正控制他们手下的势力。如果他们一起不合作，那情况只会变得一团糟，反而还因为我们已经暴露，使得他们所有人对我们产生警惕。
现在他们不仅自乱阵脚，最重要的是我们有了合理的理由杀鸡儆猴。已经站好队，偏向于反对挑衅我们这一方的人并不会有兔死狐悲或者唇亡齿寒的感觉，他们知道我们不再有对他们下手的理由。
相反，因为原本的矛盾被提到了第一优先级，他们还会幸灾乐祸于那些人。
就好像是一个彼此有矛盾的班级走出的队列，班主任如果直接去整齐的队列随便抓人立威只会让每个同学觉得不爽，虽然最后班主任还是最高权威，但是同学心里不配合的话，难以把效果发挥到最好。但如果是去混乱的队列里把那几个捣乱的人抓了出来，他们就会想“那不是因为他们自己捣乱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先前反复的折腾已经把所有提前准备的心理战术和自信都剥开，这种脆弱的人性就这么暴露无遗，任由紫月拿捏。
“他们几家的产业，就交给你们自行分配解决吧，我只要分够足够主家使用的金钱就足够了。不过我最近的开销可能会有所增长，对你们来说这点钱应该不算什么吧？”
尤其是还有甜头可尝的时候。
“明白！”
“明白。”
好戏落幕，我重新做回到轮椅中，还是和刚才一样一言不发甚至懒懒散散不成样子，但却没有人再敢以轻蔑的眼光审视我。
场下原本就亲近本家的老人擦擦汗，开始安顿混乱的场面。之前的几个刺头还被我压在椅子上，脸色煞白。此后他们会如何处理利益的分配？我不知道，紫月也不关心。
她只要她想要的部分。适当给下属一些自我发挥的空间和自我分配的油水，可以让他们难以铁板一块。这是撬动彼此齿轮的润滑油，虽然关系不再铁板一块，但很多的事情对于聪明人来说，反而是有了利益关系才变得简单。
只有人情的帐算不清，舍弃了心的利益关系，就盘算的明白了。
而对于紫月来说，这些小小的计谋不过是她整个规划中不起眼的一笔，或许在片刻内就已经盘算好了计划的每一处。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拉达维尔而维持主家的威严，同时为后续行动的开展索取一些利益，以及为日后做更多事做一个铺垫。
“此外，弗尼尔.缇亚。”
“在。”弗尼尔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脸上是仔细盘算自己刚才有没有不敬行为的表情。
没关系的阿姨，你刚才还算老实。杀鸡儆猴什么的挑几个刺头就好了，再挑多了的话就要自乱阵脚了。
“不必紧张，我听说你们家是负责达莉本家在外界新闻相关行业的，对吧。”
“是。”那位中年还保持着贵气漂亮的妇人也很聪明，很快就明白了紫月的意思。“关于这个事情，我愿意留下来明天和您详谈。”
“聪明，等会儿自己去找这个宅子的管家或者佣人吧，他们会帮你安排的。”紫月站起身来。“行了，剩下的事情你们回去以后自己商量吧。本家人手空乏，没能力好好招待各位，还请见谅。不过进来一趟也不容易，你们好好玩玩吧。”
例会结束，所有人都起身恭敬地目送着紫月推着我离开，他们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情况该做什么事。
紫月就那么推着我，像来时一样平静地离开。
“啊对了。”走到门口时，紫月回过头去说道：“最近都市里正在办学园祭哦，有兴趣的话就留下来看看吧。”
说罢，紫月转身离去。原本侍立在门两侧的女仆走了进去收拾会议现场，她们进去时候的表情端庄而平静，好像早就适应了自己这位家主。
“还真是一出好戏，今天还算有趣。”
“是吗？我倒是觉得他们挺无趣的。”
“诶？我还以为这么夸你你会高兴点的。”
“没关系，虽然搞不懂为什么，但如果你愿意夸我的话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什么嘛，怎么突然变这么怪。
“对了，想问你个事。”紫月从前庭出来，拐入院子的小道，漫无目的地推着我散步闲聊。这样的事情在过去的几天逐渐变成我们的习惯。
她居然也有这么小心翼翼的一天？天塌了。
“怎么了？菲利斯又跟你告状了吗。”
“你们的事情你自己去和菲利斯道歉，别一天到晚来烦我。而且你也该适可而止了，菲利斯多少也比你年长，虽然她的心态还就是个小孩子。”
“诶~可是很有趣啊，她完全就像个小孩子。”
想到那个办事总是很认真又很喜欢闹别扭的孩子，我总是感觉很放松，不由自主的就想逗她玩。
“你这人啊。算了，反正你也不会真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要跟你说的是其他事。”
“说说看喽。”
小径是紫月特意让园艺师和设计师安排出来的地方，这个地方的两边种着整个院子里最高的灌木，低矮的穹顶上爬满藤曼，夏天的时候里面到处都是绿荫，寻常除了园艺师也不会有人过来。
是个很幽静的角落。
“听说你最近在写什么东西，能给我看看吗？”
“是在写日记，怎么了？你很在意吗？”
“嗯。最近我总是有些奇怪的预感，我觉得或许你知道了什么我还不知道的事。”紫月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振奋，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
“我还能知道什么你不知道的事吗？这个范围还真有点不好把握。”我随口回应。
紫月在一处靠椅停下，我则搬动着自己坐在她旁边。
“我一直都有很多事情不知道。不过我自己也一直有各种各样的事情不愿意和你讲，所以你或许不明白有什么事其实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真的不太清楚。”
“所以你想看看我最近写的日记？”
“嘛，这倒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最大的理由其实还是因为这几天我一直在外面忙，经常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不清楚你有没有生气什么的。”
“那确实有点。”
“就算你不太高兴也麻烦你不要赖床或者欺负菲利斯。”
“开玩笑的，只是最近。额，算是有了一些契机，也有了一个人思考很多事情的时间。所以我在试着思考一些我之前没有结果的问题罢了。”
“方便给我看看吗？”
“那倒也不是不方便。不过有些东西可能确实不太想让你第一时间知道，我需要抉择一下。”
“你果然知道了什么事吗？”
“嗯。原谅我，我希望你暂时相信我。”
紫月突然沉默了一会儿，或许她已经察觉了什么东西，但我知道她会理解我的。
我只希望她不要难过。
“如果真的有什么的话，麻烦你骗骗我吧。”
“我不会的，你也不会的。”
紫月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的后摆。她今天穿着一身大紫色的礼服，礼服的设计和面料都很高级，但可惜穿在她纤细的身体上却有些显得不合时宜。
究竟是哪里不合时宜呢。
“是吗。”她回过头来看着我，那眼神我非常熟悉，讨厌的眼神。“既然你这么想，那到时候又要靠你了。”
不靠我，你又能靠谁呢。
我用念动力撑着自己站了起来，紫月好像已经有些意兴阑珊。
“回家吧。”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