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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哩咕哩,鼻子好痒。
我无奈地睁开眼,紫月正用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毛茸茸的掸子搔弄着我的鼻尖。
“你在干嘛?”
“显而易见吧?在叫你这个大懒虫起床啊。”
紫月一开口就把我气笑了。
我用手狠狠捏住紫月的脸揉来揉去。
“你还好意思说,你知道昨天我差点被你吓死吗?脑袋一歪我还以为你就那么魂归故里了。”
“你能不能祝我点好。”紫月一把打开我的手,像小野猫一样蹦到床上朝我张牙舞爪。“不过昨天我晕倒以后发生什么了?曾祖的那个亭子应该还离得挺远的吧。”
我的手居然也好了吗,细细感受一下的话超能力似乎也开始一点一点复苏了,力量重新回到自己掌握的感觉真的太棒了。
“啊啊。当然是我驮着你一路爬回来的啊。”我撩起袖子,果不其然两个手肘上的伤痕还在。“总不能就那么看着你死在那里吧。”
“不不不,我觉得应该没必要到会死的地步吧。你不是说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吗。”
“那谁知道呢。你才刚讲了你妈妈的事情,就突然倒在那儿,谁来都会忍不住联想的吧。”
“说到我妈妈的事,我会晕过去似乎是因为什么事来着。阿勒,头有点痛,记不清了啊。”
居然忘记了吗。我有点小庆幸但也有点遗憾。
“咳咳。头痛就不要想那么多了,现在几点了?”
“九点。你又睡懒觉了。”紫月在床上走来走去。
紫月今天的睡衣是那种宽松型白色连衣裙,刚刚罩住少女大腿的蕾丝裙边随着紫月的步伐曳曳生辉。光透过裙子,裙下是若隐若现的玉润肌肤,还有少女那阎王笔拱般勾人魂魄的锁骨。
还真是老肩巨滑啊。
别的不说,早上起来就能看到紫月的话还是挺养眼的。
“嗯?”紫月一脚印在我的脸上。“你干嘛笑得那么恶心。”
不过因为超能力开始恢复,再加上紫月本身就没有用力。其实这样也没什么感觉。
“没什么,只是看到你现在有精神,感觉很欣慰也很安心。”我说出了这种厚颜无耻的话。
(说出来了呢。紫月注。)
(说出来了啊。洛羽注。)
“绝对在鬼扯吧。”紫月瞥了我一眼。“不过随便你吧,早上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张伯做什么我吃什么呗。”
“没有了。今天只有紫月给你做早餐。作为奖励你可以自己选择我想做给你吃的东西。”
(说出这种话了呢。洛羽注。)
(说出这种话了啊。紫月注。)
“这是惩罚吧。”
“是惩罚哟。”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总感觉今天看你很不爽,莫名其妙的。”紫月灵活地跳到地上,手掌轻轻按压着飞舞的裙摆。
“莫名其妙的女人,你又在想什么花招?”
“哈哈。知道是骗你的就好。”
“你完全已经把你绝对不说假话的设定忘记了吗?”
“诶?我有说过那种事吗?我是说过我不喜欢说假话,但也没到绝对的地步吧。”
“绝对有。”
“既然你这么断定有,那你还不赶紧感谢你可以得到本小姐对你的破例的殊荣吗?这可是对你的例外哦。”
紫月转头向门口走去。
“走吧。我给你准备了桂花糕哦,是我亲手做的。”
不是,她每天早上都要做多少事情啊。这么下去我越看越觉得我就只是个累赘。
我骑着轮椅追上了紫月,然后默认把轮椅交给她推着。
“嗯。很乖嘛。”
“这种事情就随你喜欢吧。我倒是好奇你每天早上都要做多少事情。”
“也没什么吧。今天也就用希尔收集的特一的猫毛做了一个逗猫棒,啊,就是刚才逗你那个。然后试着做了一些糕点,不过其他糕点都被他们分光了。只有桂花糕我觉得你会喜欢吃所以多做了一些还有剩。另外还去仓库里找了些茶出来。”
“你还喜欢喝茶吗?感觉你平时也不喝啊。”
“要吃糕点的话怎么也不能少得了茶吧,你喜欢什么口味的茶?”
阳光一如既往地透过窗子,今早一切照旧。
“我也不清楚,硬说茶的话我就只喝过柠檬茶之类的饮料茶,大概也喝不出什么门道来。”
“其实那么多讲究在我眼里也都只是应付客人的东西罢了,平日里我也不喝茶或者咖啡什么的。”
“你平常有事没事就喜欢喝白开水或者柠檬汁吧,喝了以后嘴里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味道,简单但是很舒服。”
“你很懂啊,我确实比较喝单调一点的水或者饮料,不过为了应付各种情况还是免不了要喝点门路复杂的东西。”
上流社会间的往来还真是麻烦。
“多喝白开水也有很多好处吧。煮沸后自然冷却的凉开水是最容易透过细胞膜的物质,可以促进新陈代谢呢。”我说到。
“不是,这种事怎么听都像是养生学里会提到的伪科学吧。”
“这个东西的出发点是不是养生学我不清楚,不过研究系那边的研究表示多喝白开水确实对超能力的精进有一定好处。”我回想了下之前看的论文。“啊,据说茶也有这样的功效。”
虽说那篇论文有那么一点可疑就是了。
“是这样吗?”紫月看上去也是半信半疑的,但还是没想太多选择相信我。“不管了,那正好。吃桂花糕的话就去煮点绿茶吧,我刚刚有找到龙井。应该是今年三月刚进回来的新鲜龙井。”
“任君与择喽。”我一摊手。
能摊手的感觉还真不错。
早餐时间过得很快。紫月做的桂花糕尝起来很细腻。不过可惜还没到桂花开花的季节,所以用的桂花大概率也是种植园的产物,香味上略逊了一筹。
龙井的话,紫月来说道说道的话应该能解释清楚里面的门道。我的话就只能是像老牛嚼牡丹一样暴殄天物地把紫月泡好的茶喝下去,然后品着嘴里的香味说一句,还不错。
早餐之后,我们两个照旧找了个阴凉的亭子小坐。闲聊中我正巧发现了旁边的院子里有一块空地,于是便没来由地说道:“嗯。我们要不要在院子里种一棵桂花树呢。以后就可以用自己种出来的桂花做桂花糕了。”
达莉家的院子很大,里面种着很多树。在院落深处里也不乏有一些看上去就很粗壮的,有年头的老树。
“这么想也不错,正好过几天是达莉家十年一次的祖祭期,按照惯例每一代的族长都要在那天种点东西,就那天去吧。”
“你们还有这样的日子吗?”我怎么不知道。“而且这种听起来就很正式的日子难道不应该提前很久就在准备了吗,为什么我没看到你们有准备的样子。”
我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
紫月有点好笑地瞥了我一眼,说道:“说是十年一次的祖祭期,但是达莉家的人历来就不喜欢遵循那套繁文缛节。再说现在达莉家也就我一个人,更没必要弄那么多场面的东西。最多是到时候需要应付一下外家来的人。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是太祖奶她老人家现在还在世。”
“缇亚那边的人也会来吗?”
“只是参见一下本家,顺带聊聊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合作而已。反正现在本家也就我一个人。”紫月无奈地耸耸肩。“这个祖祭日是达莉家的祖祭日,缇亚他们有自己的祖祭。只是他们习惯隔几年就在这个日子左右来访表示一下而已。”
“没有什么麻烦的仪式真是谢天谢地了。不过也是。”我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达莉家那些人一个个也是讨厌这种麻烦事的人,怎么会设特别无聊的活动呢。”
我宁愿相信他们会在这种时候举办全族的烧烤篝火晚会。你很难指望他们不脱线。紫月只是他们基因的集大成者而已,并不是说是特例。
“话是这么说,最近要应付的事也不少。最起码的一点仪式还是得准备一点、缇亚家的人要应付、外边有很多探子正等着我们,应该说尤其在盯着你、而且现在学园祭可是正打得热闹的时候,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到复赛阶段。”
紫月虽然这么说了,但其实她的脸上也没什么苦恼的神色,反而应该说她是一脸不在乎的样子,眼神飘向远方,明显就是在盘算着别的事情。
“对哈,我们还有学园祭来着。你不说这事我都快忘了。”我摸了摸下巴。
“既然你的手已经好了那就给我想起来,人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与世隔绝的梦里。”
与世隔绝的梦吗?在达莉家住的这几天几乎每天都和紫月黏在一起,从早到晚就是闲聊读书看看新闻,彻头彻尾的清闲着。日子悠闲而遥远,还真是一段让人不愿醒来的美妙梦境。
不过紫月说的也没错,人总不能一辈子躲在与世隔绝的梦里,学园祭之类的事情该做还是要做的。
听说过几天要举办一个从超能力时代之前流传下来的活动,到时候会把很大范围内的那些刺眼又聒噪的霓虹灯和大灯关掉。同时,作为替代会用一种名为“灯笼”的东西挂满大街。是幕先生和王先生这两位前超能力时代的人类提出的方案,名字应该叫做上元节。
看起来会是有趣的活动,要不要约着紫月一起去玩呢。虽然没什么必要,但我总不能一直等紫月来约我。
不过就在我和紫月都在盘算各种事情的时候,应该说是时机刚好呢,还是说对方一直在等紫月和我的闲聊停歇。总之达莉家近几日的第一位客人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一位大夏天浑身蒙着黑衣看上去就绝对行踪可疑的陌生人,在我们两个都不说话的空隙中悠然自得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还真是没有礼貌的人。”紫月躺靠在座椅里,手拄着脸随意地质问着对方。“来者何人啊。不过不管是什么人,既然你来都来了。就说说你有什么目的吧。”
“我是‘嘴’的成员,想必大名鼎鼎的达莉家的紫月小姐也应该知道‘手眼嘴’组织,无需我在这里多嘴吧。”
“我旁边这位先生或许不太明白你们,如果你能替他解释一下的话我感激不尽。”
手眼嘴,之前倒是听过,应该是个很有名的组织吧。
“旁边这位就是洛羽先生了吧。还真是和传闻中一样一表人才呢。不过很遗憾,他们说还不是时候让这位先生搅局呢。”
不过对方很明显是有备而来,既然认识紫月而且紫月也认识他们,那么说明这个组织大概也是核心区或者城市协会的什么有名有姓的势力。而且还有我和紫月在一起的情报,大概率就和学园有什么关系没跑了。
而且对方说自己是什么“嘴”的组织,应该是来转达什么人的话的,又和学园有关系。再说白点,就是来和我们在之前的事件上“串供”的人。
“说什么搅局,他本身就已经在局里了吧。”紫月的脸色少见的非常难看,我知道我一直被什么人关注着,但最近我发现这个事情好像没我想象中那么简单。“他们还打算逼他到什么时候。”
“这个在下可不清楚,毕竟在下对于他也就是理解到略知一二的地步。”
嘴的成员摊摊手,又再和紫月说着我不懂的事情。不过无所谓了,我也不在乎,有必要紫月自然会告诉我。告诉我我也不在乎。
“哼。”紫月冷哼一声,直接闭上了眼。“那就少说废话,‘天庭阁’,你是哪一边来的‘嘴’?”
“特奏直叙,天悬之语。在下天嘴其三,毕有方是也。”
“久闻不如一见,毕先生的名字在这学园都市可真是让人震耳欲聋。今日一来,我们达莉家真是蓬荜生辉。只可惜没有提前为先生准备些见面礼,见笑见笑。”
“哈哈,在下可是在达莉家开门的第一时间就递交了请柬,而且在下就是个传话的下人。紫月小姐再怪罪也不要怪罪到在下头上啊。”
“那种事随便怎么样吧。大名鼎鼎的天嘴其三光临寒舍,不会只是为了闲聊两句吧。”
“既然小姐行事这么干脆,那在下也就开门见山直说了。我是来和两位统一口径的。”毕有方翻手摸出来一个米粒大的存储器。“这里面有前面两个事件准备向外报道的具体的完整的情况,两位可以回头认真看看。”
紫月起身接过了存储器,一翻手也不知道藏到了身上哪里去。
“这两个事情的影响力这么大吗。居然还考虑得这么周全,准备了一个完整的情景模拟。”
“紫月小姐就不要套我的话了,焰人事件和阴影事件可都是惊动了超位的先生们的。当然容不得我们不小心。”
“确实如此。”
焰人事件,应该是指音乐节那次的事件。阴影事件当然就是上次世界另一面的巨大事件。
不过音乐节那个怪物还真的是人之类的东西吗。那既然是人变出来的怪物,那么毫无疑问这样的事件也是出于同样为“人类”这个物种的存在之手。
只要是有关人的事,那么事情的复杂度就会陡然上升。紫月显然是知道些什么背后的隐情,再加上涉及了超位,还有核心区的‘嘴’组织。
这个事情背后的复杂程度恐怕远超我的想象,这就是对方说的暂时不要我搅局的意思吗?
“小姐毕竟是达莉先生的心头宝,哪怕是跟您关系最远的娅莉维斯先生和核心区的大人们也都很关心小姐。在下现在出于自己的立场自然不能多说什么,不过既然那些先生们会亲自把命令直接下达到在下这里那也就说明了很多问题不是吗。”
娅莉先生,说的应该是之前同其他四位一起的那样看上去是成熟女性的超位吧。她应该是掌管着所有执行部最高权限的执行部部长,不过据她而言已经是过去式的事情,似乎还被下面的人默认为不变的事实。
她的名字似乎是娅莉维斯来着。
毕有方的话看起来像废话谜语,但是其中细节完全值得考究。
第一句话表面自己的立场,自己是因为达莉先生的面子而来,也是希望借此而拉近一些自己和达莉之间的关系。出于这个原因,为了示好,等会儿他很有可能会在某些事情上“不小心多嘴”那么两句。
然后特意强调“跟您关系最远”自然就是最明显的暗示,但是其中的语意顺应着对话完全贴合。而特意用先生和大人区分超位和核心区高层,再将最后一句话翻译一下就是这些话是超位亲自直达的。
简单来说就是,娅莉亲自把命令下给毕有方来见紫月。这又代表了超位们在跳过其他可能窃听的耳朵直接将某种态度传达给紫月,虽然不知道背景是什么,但既然超位们这么做大概就是让紫月安心一切在他们掌控中的意思吧。
而故意跳开其他人这一点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另一些问题。人还真是个贪婪的物种,为了利益居然敢在超位的倾轧间舔舐果实。
“我知道了。存储器的东西我会仔细看的,还有什么事吗?”
完全标准的回应。没有任何信息透露给对方。紫月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嘛,官方的话应该没什么了。不过作为‘嘴’的成员,就这么不负责任的离开可不是我的作风。就让我简单为两位介绍一下内容吧。这样子两位在看情景模拟的时候也会好接受一点。”
“您愿意效劳我们自然是感激不尽。可惜这里只是个小亭子,没有正式的会客厅。”
“小姐不必多礼,这不过是在下个人多嘴的两句话。就适合在这种僻静的小亭子里说,只是不知道这个小亭子是不是真的足够僻静。”
“如果这里还不够僻静的话,那毕先生的喜好还真是让人有点惶恐不安。请您直说吧。”
“那在下可就要胡乱说些自己的猜测了。焰人事件嘛,就像我说的名字那样,您大概也理解了我的意思。不过我们把它定义为一次因为‘实验室’的意外事故而引发的负能量超能力聚集体,或许再过一两天就会宣布。”
焰人我已经解释过。因为“实验室”,换句话说那个东西是实验室的产物。
“或许再过一两天”则是另一种暗示。这种事件的官方新闻回应必然需要一系列的准备,时间节点都是精心挑选的。作为可以直接了解内幕的所谓的天嘴成员,毕有方不可能真的不确定这种最基础的情报。
换句话说就是这句话之前的内容并不是官方真正要发布的内容,看过真要发布的内容和他所说的内容一对比就可以确定事件的关键因素在哪里。
“有趣的说法,实验室的意外看起来还真是个合理的回答,反正也没人知道实验室里到底在研究什么。”
无趣的说法,你没给我关键的信息。
“饶了在下吧。在下也不是实验室里那些研究员大人们,谁知道他们到底在研究什么。”
“是啊。那些事和你我二人也没什么干系。用这种理由的话,我反倒是对大人们准备做什么善后比较感兴趣。”
“先生们准备了一场活动,说是为了缓解大家的负能量。大概跟火有点关系吧。”
“不错。”
“啊,上次的阴影事件的话就好处理多了。就是一次规模比较大的昏迷异常事件,造成原因是最近比较大的负能量的流动。这种事情常发生不是吗。”毕有方耸了耸肩。“就像以前经常发生的那样。反正也没人能查的清人心里所谓的负能量之类的事情。”
“毕先生对事件的总结还真是到位呢。”
“在下分内之事罢了。既然小姐也了解了在下要说的话,那么在下也该走了。”
“不能招待先生真是我的失职,惶恐不安。我有病人需要照顾,还请先生谅解我不能起身为您相送。”
“不必不必。在下能够悄悄来,悄悄走。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毕有方一托手,逐渐消失在植物间的阴影中。
过了小片刻,我才开口问道。
“这个人的可信度有几分?”
“十分。”
“这人说的话,你觉得有几分可信?”
“十分。”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紫月啊。”
“哼哼。”紫月嗤笑了两声。对方故意穿着那种显然有问题的衣服来,为了就是以我要装作隐藏身份的样子,实际上我就是本人的假话就是营造一种猜疑。利用对方不信任明显破绽的特性制造猜疑,反方向让对方觉得我又是在隐藏身份实际上我还是本人。哪怕是对方是完全不思考的蠢蛋或者会过度思考的蠢蛋,也都可以分别起到最原始的隐藏身份,以及制造猜疑的效果。总而言之,他的目的就是让我们不敢完全确定身份,为了让我们猜忌他的身份,猜忌他说话的真假,从而以这样的基础对应我们的反应而获取情报。“他居然那么努力的用假声了。但是还是完全盖不住他身上的那些特征啊。”
这样的计策原本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应对方法的,至多有一些**或者五五开的应对,可惜他的对手是紫月。
她有着对方无法预知的超级情报量,并且也可以从对方完全无法想象到的特征判明他的身份。她如果真的对对方的身份产生了猜忌,绝对不会直接用同样模糊的回答去应对对方的试探。相反,她会直接“透露”某种明显得情报,也就是用同样的手法引起对方的猜忌。
“毕有方,天嘴其三。是个很有趣的人呢。”
既然可以确定对方的身份,自然也可以确定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假。
首先是有关超位的信息。如果超位的信息是假的,那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借由这样的手段试探紫月的反应。如果紫月真的有反应那就可以说明超位们确实察觉到了什么事。
但是如果这个人有问题,并且超位已经察觉到有问题,那他自然会想超位会找一个信任的人去传递情报。如果对方的线人提到这个事,那么自己的情报就会暴露,从而失去主动权。既然对方是本人报着本人的名号而来,那他自然不可能选择这种风险系数极高的行为。因为本人报本人的名字无论如何都会引起注意。
并且超位的话和意图恐怕也没几个人有胆子乱传,谁知道超位有什么手段获知这种事。
再换句话说就是,以娅莉为代表的超位们确实向紫月传递了信息。
在这个时候,由娅莉亲自让他去传达超位们对紫月的某种态度。那么可以确定一件事,就是时局已经明显出现了异常。如果连这点敏感度都没有的话,那他是不可能达到这么需要去体会各种隐讳说法与情报的级别的。
从超位那边翘情报并不现实也不合理。所以他才会想着用这种方式去试着从紫月这里确认“真的有什么事情在发生”这种情报。
而前面有一部分还没有说全。超位们虽然不会随意行动,但是既然会特意选“毕有方”为“嘴”来转达他们的意思。那么自然也是在向毕有方乃至于和毕有方一个派系的人释放信号。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有些话说得太明的话有点不合适,明示或者暗示的话又会让他在向一个派系或者利益相关的人转达的时候导致情报泄露。所以以这种会让人猜疑的态度让他犹豫,人会根据自己对情报的态度和对人的关系远近而衡量。无法确定但又有可能的情报会以比较克制的态度在比较亲近的人中传播。
这就是超位们的目的。为了配合这样的目的,紫月自然也以“我知道了。”这种最简单不过的话来表示模棱两可,毕有方到底能从这样的话里意识到些什么那就看他的敏感程度和情报量究竟如何。
(好长的一段废话啊,那个时候的我果然已经受紫月影响了吧。怎么总感觉自己也变成了罗里吧嗦得老头了呢。我注。)
“反正他最后也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了吧。怎么样都好了。”我摊摊手说道。
“是没什么区别。”紫月紧接着说道。“不过被他知道我们在想什么的话应该挺不好受的。”
我呆笑了两句,有点好笑地问她:“难道你会让他知道吗?”
“依心情的话,不是不会考虑。”
还真是紫月会干的事。
“虽然不知道天嘴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听起来就是很高层的人。所以你老老实实给我憋着。”
“略。”
(你是猫吗?这么喜欢吐舌头。洛羽注。)
(要你管,略。紫月注。)
乐。
我抱头狠狠伸了个懒腰。
“不过还真是,居然刚解禁就有人来了。”
真像是一场清梦被外人打搅,让人不由有三分恼意。也不由得开始认真思考接下来的事。
“在这里可是难得偷得这几日闲心。你看着吧,用不了一会儿沁妮就要过来通报有人拜见了。”
“不,为什么要用拜见这种词。达莉家都是怎么招待客人的。”
“哼。秃鹫逐腐,蝇虫寻臭,何妄于‘拜见’也?”
怀着别样的目的而来,在紫月看来和“拜见”也没什么区别。还真是让人啼笑皆非的理解。
“你举例就举例,为什么要把我们比作腐肉和**啊。你就不能说我们是商人贴金吗。”
“这么说起来,相比起腐肉还是**更好一点啊。”
“确实如此,毕竟也已经发挥过自己的作用了。”**是食物的下一形态,已经完成了他自己的使命。不过腐肉最后也是被微生物分解,所以说到底两种东西其实没什么区别吧。
“不对!”我突然惊醒。“不管是腐肉还是**都一样,所以不要再给我讨论这种事情了。”
“说的也是。沁妮也差不多该来了。”
紫月跳着跑去灌木丛边上往外探头。灌木刚好修建得比她稍高一点点,她不穿着鞋踮脚出去的话刚好可以看到外边。
应该是看到赶过来的沁妮了吧,她招着手喊道:“沁妮~这边。”
现在几点了?大概已经十点了吧。
“紫月小姐。你们两个闲聊得还算愉快吗?”
“嘛。算是碰到点有趣的事。那个另说,你现在来找我的话应该是有进见的申请递进来了吧。”
“小姐还真是料事如神呢,有一份早早就递进来请见的纸谏,通讯器那边也收到了不少消息,您要细细看吗。”
“不用了,纸谏送到我房间去,通讯器的消息你们整理以后给我看就可以了。除此以外呢。”
“除此以外门外有两位客人亲自请见,我已经让他们进来了,正在前庭等您。”
“两位客人?是他俩吧。”
“嗯,原本属下也想推掉的,不过想了想毕竟是他们两个还是放进来了。”
是熟人吗?也是,第一时间会赶过来的人应该也是平常和达莉家联系最紧密的人吧。
“紫月。”我在亭子里喊紫月。“是什么人来了吗?我需要回避一下吗?”
“没事。”紫月回应了一声。“沁妮你先去忙吧,让希尔他们招待好客人等我过去就行。”
“是。那么,属下告退。”
沁妮好像因为工作原因会比较多的接触紫月比较吓人的那一面,所以慢慢就以属下自称了。不过这也是紫月说的,我平日里并没有观察此类事件的兴趣。
“怎么了?”我问回来推我走的紫月。“是熟人吗?”
“嘛,如果是其他人可能就让你躲起来了。不过他们两个就算了。”
“你一直他们两个他们两个的。究竟是什么人?”
“好了好了,去了就知道了。”
也没有换装或是梳妆打扮的意思,紫月直接推着我就去了前庭。前庭里有达莉家的会客厅和展厅。
我原本以为来人会是什么让我吃惊的陌生角色(从某种程度上确实如此。),没想到会是他们两个。
不过事后细想一下其实也只能是他们两个了。
“诶?严空伊,邓柳明。”
“啊,洛兄你好些了吗。”
“嗯?洛兄你怎么在这。”
“喔?你们都认识的啊。”
严空伊的事允许我不在此过多介绍,大家只需要知道他也是紫月小队的成员并且我们已经见过就好了。不过这个时候相比起他这个人我似乎更应该强调一下他的身份。严空伊——严家这一代的大哥,也是严家这一代中最杰出的人才,平日里以严家继承人的身份行动。
至于另外一位。
“柳明?怎么你也和洛兄有几分渊源吗?”
怪不得我之前会有印象觉得一直有人在叫我兄兄兄之类的。原来是这两个家伙吗。
“我和洛兄是萍水相逢,后来感觉人很聊得开就有了些交往。倒是你们两个让我很意外呢。”
说罢,邓柳明以他很少见的直白的打量的目光扫视着我们二人。他们三人的关系想必很亲近,认识了不少日子,我还是第一次见邓柳明以这种态度行事。
我感觉到一丝异常,我印象里的邓柳明应该不是这么轻浮的人。
“原来之前两次事都是你们两个吗?你们两个进展到哪一步了?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现在的他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个邻家的朋友,而不是之前那个表面看上去含蓄内敛、温文尔雅、说起话来总是礼貌微笑着、实际上却和所有人都离得那么远的公子哥。
“你啊,总感觉你有些很讨厌的误解。但你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想。给我咽回去。”
紫月没好气地瞪了邓柳明一眼。
“哈哈。”邓柳明笑了笑,等到紫月和我找了个位置坐下才继续说道:“你们达莉家开不开门还真是随性啊。我等了好几天才算把你等出来。”
“柳明,紫月她毕竟受伤不轻。”
“严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顺着紫月说话啊。”邓柳明话说一半突然看向了我。“洛兄你说是吧。严空伊他啊,平日里总是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顺着紫月了呢。”
诶。你们三个扯皮不要扯上我嘛。而且你这是什么态度,总感觉这人暗戳戳在整些坏想法。
“严大哥和邓兄两人年纪都比紫月大,严大哥也是出于照顾小妹的想法才总是顺着紫月的吧。毕竟这家伙总是很能折腾,稍微有点让人头疼呢。”
(喂,紫月你说。我当时到底是那颗猪油蒙了心才能说出这种话来呢。洛羽如此后悔。)
(谁知道你啊。谁能想到你吃他们两个人的醋呢。莫名其妙的。紫月。)
“哦~人家还帮你说话呢。空伊。”
“行了。就知道你没什么好屁。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完赶紧滚蛋吧,我已经在考虑把家门再关一天了。”
“哈哈。”邓柳明得意得笑着,像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
这还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邓柳明吗?他私下里原来是这种腹黑性格吗。不过严空伊平时的状态和在紫月面前的状态也完全不一样,差距大到完全不像是一个人,所以也有可能是紫月的问题吗。
“原本达莉家出了事照例应该是我的叔叔伯伯们来探望你。但是一群中年大叔非正式会见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那群人思来想去还是没人拉的下脸来。最后还是觉得我们年轻人有共同语言,就把我打发来了。”
邓柳明喝了口刚刚泡好的茶,虽然只有二十来岁,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嘛。我这边你也知道,类似的理由我也就不多说了。”严空伊则无奈地耸了耸肩。这么说起来,一般家里会有这种可靠的大哥的话,那家里势必会有不少不靠谱的长辈。严家该不会就是这样吧。
这是经验。
“所以你们两个就是探子喽。”
“诶呀,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不要说的那么生分嘛。”邓柳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纸扇轻轻摇着。“作为战略盟友一定程度上的信息共享还是很有必要的,不是吗。”
紫月眼睛滴溜溜得一转,一副打算使坏的样子。是我把她带坏了吗,我怎么记得她之前不是这种人来着。
果不其然,紫月神秘兮兮地把手揣进兜里,然后装模作样的说道:“你真的对当时的情况感兴趣吗?前面可是地狱哦。”
“少装神弄鬼了。”邓柳明用扇子掩着脸,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
“严空伊你呢,你也想探究一下地狱的召唤吗?”
“紫月。”我看的出来严空伊的表情和语气非常克制。“你这样真的很像我大伯。但你知道的,我不是很受得了我那位大伯。”
“哈哈。想知道的话那就来拿吧。”果不其然,紫月悄悄摸出了刚才毕有方交给我们的存储器,然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这可是刚刚才拿到的,‘手眼嘴’亲自交给我的,学园所制作的情景再现。你们不想来看看吗?”
还真是一句假话都没说,却从头到尾都是胡说八道。而且说到底,不管到底有没有用,邓家和严家想必还是十分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内容。哪怕知道有可能是陷阱也没有办法。
但是既然是陷阱,那么就还缺了一个最关键的因素。
邓柳明啪得一声收起了扇子。
“你会这么心善直接就把这种东西拿给我们?”
“当然不可能。既然你们是为了各自的家族来的,那能白给你们的东西怎么可能是有用的东西。你们知道的,我紫月一向不说假话。所以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想看当然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你这不还是在拐弯抹角试探我们吗。”邓柳明无奈地瞥了一眼我。
看我干嘛,我怎么知道紫月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性格。准确来说他们两个应该比我更早认识紫月,应该更清楚紫月是什么性格的人吧。跟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选择把脑袋瞥到一边,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
“我反正没什么问题。家里的长辈来得时候本身就让我带点东西来。”严空伊满不在乎地摊了摊手。
“你你你,什么都是没问题。小火牛,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邓柳明不满地嘟囔着。“每次跟你们俩交流都好像我一个人被你们排挤了。不过也算,都到这个份上了,干脆就拿出来吧。”
“反正到最后也要给你的。”邓柳明又这样小声嘟囔着,说罢站起身来,向紫月招呼着。“走吧,去小间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情报来。”
“有这个必要吗?”紫月从我身边站起来,安抚似得拍了拍我的胳膊。“你先和严大哥随便聊聊。我去去就回。”
你这弄得,严空伊也不会吃了我吧。
“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会把我的情报乱传到你那个所谓的小队里。” 邓柳明晃了晃手中的情报复制装置。“不过,这件事无论如何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再做决定。等你决定之后再传播出去那也就不是我的责任了,你自己想办法处理。”
“既然你都说到这个程度了,那我就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关子吧。就去平常那边吧。”
说罢两人就离开了,应该是去了什么会议室,里面有读取播放存储器的设备。
只剩下我和严空伊二人。
“洛兄。”等二人消失以后,严空伊率先打破沉默。
“严大哥不必见外,就叫我洛羽就好。洛兄洛兄的怪别扭的。”
“嗯。那我也不矫情了。洛羽,看情况之前的事件是你们两个解决的吧。”
“两位不知道吗?”
我还以为他们都知道。
“不,我们两个也只是猜的。毕竟家族的这个圈子其实挺小的,这种时候达莉家突然封门多少让人浮想联翩。”
然后看到我一副行动不便的样子,就大概确定了些事情吗。学园都市的高层还真是混乱呢,或许接下来我在康复之前不应该随便出现在外人面前了。紫月也有让我暂时低调行事的想法。
唉,会很无聊啊。
“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只能说两件事的当事人确实都是我们两个。”
“嗯。洛羽你也放心吧,如果有必要的情报紫月自然会跟我说,我不会多问的。但是小队的事。”严空伊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我的腿。“我也很难说没问题。”
“距离复赛应该还有段日子吧。实不相瞒,前几天的时候我连手都动不了,照现在这个情况下去应该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康复了。赶得上复赛的时间。”
“倒也不是担心这个,毕竟那天可是连那些先生们都惊动了。”
“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小队的配合问题吗?这个你放心吧,用你的话说,那可是紫月。自然有她的打算。”
紫月确实也跟我提过这个事,不过当时我们两个都没有多在意。因为我是多体系的超能力者,而且紫月小队可以说是被紫月以近乎独裁的方式指挥者。到时候只需要我掌握了具体的情况,然后直接把指令和对应具体情况的能力传达过去就行。
他们只需要适应几天就行。
“唉。”严空伊想了想,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既然如此,希望一切顺利吧。”
“希望如此。”
“不过也真是让人吃惊啊。”正事结束,严空伊也抱着头躺进了沙发里。不过他那副脸怎么看都容易让人出戏。“没想到紫月居然也会变成这样,真不容易。”
“除了小时候的那位叔叔,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亲近什么人呢。”他看着我继续说道。“我很难说这种事情对你来说你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洛羽。”
那位叔叔,应该是紫月的父亲吧。也是,严空伊毕竟是这一辈的大哥,如果严家是正常岁数生子的话,他的父亲应该比紫月的父亲要大。
至于另一句。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或许。但我从来不相信所谓的运气,讨论这些东西没有意义。要是非得想清楚这个事对自己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再去做的话,人生就要犹犹豫豫止步不前了。”
“意义。是啊,紫月她确实会这么说呢。”
让紫月那家伙去相信虚无缥缈的运气还不如让她信我或者她自己昨天晚上梦里遇到的什么胡言乱语。
“事到如今,也只有惊叹了吧。”严空伊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我们两个又安静的聊了一会儿,去交换情报的二人很快就回来了。
紫月依旧是那副任由暗紫色裙子在灯影下两杆鱼钩边上随意跳动的模样,一脸渺远而满不在乎的表情。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我从她眼睛额外眯起的弧度和于往常不同的,更低一点摆腿以及手指更高得晃动的频率就察觉得到紫月现在正在认真的盘算当中。
“是有趣的事情。”她以这样一种另外二人所察觉不到的表现的语言向我说道。
她接着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就那么站在我的身后环着我的脖子。
“等急了吗?”
“没有,我反倒觉得你们回来的太早了。要是你都没有细细看的话说明这次的情报应该很多也很值得注意吧。”
“啧。”紫月少见的乍了一下舌。“以后有机会给你看的话,那真是绝对精彩。具体的东西我也没细看,回去再细细跟我的情报对应。”
“你这还真是吊人胃口。”
“放心吧,虽然吊你胃口,但是真到吃的时候绝对够你吃的饱饱的。啊对了,今晚上不如就让我给你做饭吧,我刚刚想到了一种新菜式,很想试试做出来让你尝尝怎么样。”
“我有拒绝的机会吗?”
“当然啦,我是那种人吗?”
完全就是胡说八道不眨眼。
“好了好了。两位就不要当着我们的面卿卿我我窃窃私语了。”邓柳明也已经坐定,面带微笑地摇着扇子。
弯弯眼睛翘嘴尖。感觉有点糟糕啊。
“空伊你不是也有什么要给紫月的吗,到现在就不要再婆婆妈妈的了吧。”
稍有些急切地拱火,相较于之前有所提高的攻击性。这绝对很糟糕,紫月这混蛋给人家看了那种东西,等会儿却要我和他独处吗?
“嗯。虽然给你们看了也无所谓,但既然邓家把情报隐藏了,我严家总不能平白无故落于人后。我们去去就回。”
“哼哼。邓柳明这家伙相比起他们家那些老东西就这一点不足,还是太年轻缺乏一些磨练和沉淀啊。”
说罢还偷笑着捏了捏我的脸。
这家伙原本在二人面前还有些收敛,现在突然多了些亲密的肢体接触。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家伙是在祸水东引。恐怕先引邓柳明去交换情报也在她的计划之内。
她可能从一开始就计划着用这个机会好好整整我吧,把这么大的麻烦推给我。
“紫月一直还是那个紫月啊。”邓柳明仰头闭着眼,脸色有点不快。“明明假话都没有却能唬得人团团转,她总是那样,用你拒绝不了的理由牵着你的鼻子走。哪怕一次次被骗,下一次还是会被诱惑。”
看来他还是察觉到紫月给他看的东西有问题了吧。那肯定的吧,邓家来的人不可能真的一无所知就来了。
“那你呢?洛兄。”邓柳明突然睁开眼,眯着眼只留出一条缝。他以此观察着我。“你会出现在这里还真是让我意外啊。”
“邓兄何出此言啊。”
“洛兄。我只是想提醒你,紫月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她和你过去所认识所理解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她只有十八岁,比我和严空伊还要小。但是无论我怎么试,到最后都是被她玩弄的那一方。经常到最后还是需要家里的长辈才能和她平起平坐。”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她是轻易就可以察觉并玩弄人心的怪物。”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的举手投足乃至于细微到每一根发丝的行动都可能是她有目的性的设计。就比如刚才她故意和你窃窃私语,临走的时候还捏捏你的脸,估计为的就是想让我对你产生些什么想法然后借此机会打击你,让你觉得不得不依赖她。”
邓柳明说着说着已经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那眼神里是恐惧和愤怒。
但我没有说话。终究是差了些时间的沉淀和接触。不过我过去或许错估了他们对于名为紫月的这个存在的看法,也错估了他们。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她是想要在我面前剖开这个可怜人的心为我解答些什么,她是在解答着我一直好奇却从未说出口的问题。
“连别人的想法都可以在不经意间操控,你以为的观察到的细节或许只是她用以戏弄你所故意表现的。如果你不想变成严空伊那副样子,那副完全被玩弄于掌心的样子的话,就赶紧找个机会跟她撇清关系吧。那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学园都市也绝对不会有第二个的绝世天才。如果你只是个爱慕她容貌就盲目追逐的傻小子倒还好,可是那样的傻小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她居然会那么亲近你吗。我不信。一定有问题。”
他的语气愈发急躁,眼神也飘忽不定,那是一个人的自我在反复质问自己时的痛苦模样。
“不对,不对。”邓柳明已经完全不在看我了,只是烦躁地扣着手指,像是发泄似的咬着上下的嘴唇,然后恍若自言自语式地不断嘟囔着。“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能思考,不能思考。一旦开始思考就要陷入她的陷阱了,要冷静,邓柳明,冷静。先停下思考。不行。不能停,万一这就是她的计划呢。可是思考又能思考什么呢。思考什么呢。先思考她的目的,她的目的。然后是。不对不对。关键在哪里呢。这一切没有道理。没有道理。”
他突然安静下来了,两颗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像是荒原上狩猎的野狼发现了猎物般死死盯着我。其中散发着“幽绿”的渗人目光。
“原来是你吗。”
我仍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略带点无奈地说道:“你在说什么呢邓兄,我怎么了?我只是个学园都市到处都有的普通学生吧?”
“关键在你身上,洛羽。”他死死盯着我。“她的目的就是要让我引发对你的注意。诱导我想歪也是,直接的暗示也是。我必须用她完全看透我的反应的角度来想,这就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那么你又有什么值得我注意的呢。洛羽。洛羽。”
眼前的邓柳明已经完全顾不上所谓的体面和风度,像是着魔一样念叨着。
还真是烦人,明明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慌张,可以微笑着面对一切。可惜。
“邓兄。你还是太年轻了,缺乏一些磨练和沉淀。”我有些失望的说道。“有些时候,你得学会摆正自己的地位,找到然后放开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太过于猜忌了,这才是紫月让你感到害怕的原因。”
“你懂什么!”邓柳明一把把扇子甩飞出去。“你以为我跟她相处了多久,你不过是跟她生活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装模作样指点什么东西啊!”
茶水撒了一地,希尔等会儿有的忙了。菲利斯应该会私下里臭骂邓柳明吧,哪怕对方是邓家的公子。
“不,事实上还不到一个月。应该只有半个月左右吧。”我随口说着。
“那你颠三倒四装什么很懂的样子啊,明明就是个局外人,你根本就不知道紫月这个人有多恐怖,不知道的话就赶紧滚啊。赶紧躲得远远的,不要和她扯上关系。”
局外人,可悲的局外人,可怜的局外人。
确实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这种大家族的公子哥。紫月还真是对他了如指掌。
原来如此吗。
“邓兄。”我不想发脾气,也没什么发脾气的能力,只是双手放在腿上,平淡地说道:“你失礼了。”
“失礼。”他呆住了,愣愣地看着我。
“你原本不是这样的。”我挤出一个笑容。“我一直以为你是那个风度翩翩的,永远微笑着面对我的,永远讲究规矩和礼数的邓柳明。不是邓家大公子,也不是紫月的熟人。”
“你仅仅只是邓柳明而已吧,为什么非得在乎别人呢。”
他像是失了魂似的跌坐在沙发里。他一直以来都像是迷途的羔羊一样在名为紫月的幻象中绕圈,受困于此处。但是不管结果如何。他的思考,他经年累月为了对抗紫月而进行的思考,他从自己的过往和现在不断汲取的力量。这些种种事物都是不会白白消失的,他也在不断成长,不断变强。
缺的只是一个打破平衡和幻象的契机。
那就是紫月想告诉我的答案,那也是紫月想和我说的话。
救救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他失神落魄地念叨着。
真不愧是邓家的公子,他早已在这里已经成长到了令人称赞的地步。这么快就意识到了一些问题。
接下来,他就真的只是需要时间的沉淀和磨练了。
“不过。”他呆呆地看着我。“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洛羽。洛羽。”
“关键是你吗。”
我耸耸肩说道:“我怎么知道,这些问题我从来不去多想。换句话说,其实我就只是个愚笨之人。”
邓柳明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行了一礼。那是恭敬的,拜见之后向主人告别的敬礼。目的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展示自己对对方的谦恭和敬意。
“今日多谢洛兄指点,请洛兄务必原谅邓某今天如此失礼。若有机会改日再来拜访,彼时邓某一定备齐歉礼特地登门道歉。”
“你要走了吗?这么突然?不要和她俩说一声吗?”
邓柳明已经这样了,要是我还坐在椅子里装腔作势的话也太失礼了,所以我也早早站了起来以礼相送之。
“不了。”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像是在凝视着什么骇人的事物,然后慢慢地说道。“告诉洛兄,应该就够了吧。”
然后他小心地捡起地上的扇子,仔细地掸去上面可能存在的灰尘和折痕,然后小心地收在怀里。
那是他很珍惜的东西,他曾经如此告诉我。可惜会议室很干净,达莉家的佣人们每天都会清扫得干干净净。会留在他扇子上的,只有他自己留下的摔痕罢了。
“告辞。”
“告辞。”
我很少说再见,因为告辞就只是告辞。而再见却常常寄托着言者所念。我没什么所念的,所以我也很少对其他人说再见。
而紫月呢,她或许是因为所思所想所念的太多太多,所以也很少和别人说再见吧。
后来没一会儿紫月和严空伊就出来了。
“柳明呢?已经回去了吗。这是?”严空伊看到地上散落的茶具和一片狼藉的地毯,以他十数年对紫月的了解识趣地闭上了嘴。
“哇。还真是折腾得不轻,你没受伤吧?不过柳明他不是那么暴力的人,应该发泄不到你身上吧。”
紫月当然一眼就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因为这本身就是她指使我做出来的事情。
“托你的福,受伤受的很彻底。”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不过有些时候受伤受的很彻底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就比如我现在慢慢就感觉我自己的超能力在不断变得不一样了。”
人总是要不断受伤,直到自己遍体鳞伤才能离开泥沼般的过去。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一个恶人,而我并不嫌弃做这个恶人。所以我并不嫌弃做这个恶人。
“嘻嘻。中午奖励你吃好吃的,除了我自己新研发的菜系。再额外奖励你自由选择一种想吃的东西。”
“张伯的饭算吗。”
“不算。”
“那我还有什么好选的?”
“当然是选我啦。”紫月笑得好像很没心没肺,但我明白这才是她真正要告知我的答案。
这个人啊,有些时候就是顾及太多了。
“混蛋。你这么说,我还有别的可选的吗。”
11/4/2
下午,下雨了。
盛夏之始,雨便是撬开严鼓的信使。空气被水洗泡着,泥土和草的芬芳混合而上。人的心情也大抵像是被水洗过的蔬菜,间或得有些湿滑的感觉划过。
不过总得来说,这样的环境总归是舒适的。灰色的天幕像紧拉的窗帘,世界又重归于寂静的角落。
那是独属于我,独属于每个人自己的角落。
我曾读过不少很久之前的小说,他们的名字大概已经随着我的回忆逐渐稀薄。但是在那些书中却有一些句子让我印象深刻,其中有一句是这么说的。
“只有当世界的回音都还于你自己,才能逐渐看清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又要到哪里去?
这是三个从人类的先祖点燃篝火开始仰望星空的那一天就开始一次次地不断不断地被每一个人类所思考过的问题。他们分别象征着一个人的现在、过去以及未来。
三者当然是不可分割的。但说到底不管是哪一个问题,最终的结果只会导向一处,那就是关于“自我”的答案。关于现在的自己、过去曾经的自己还有未来想要变成的自己的答案。
看来外界是真的带来了重要的情报,紫月又回归了她忙个不停的日常。我也因此得以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便是我从那天午后开始,一直提笔到今天写下这篇关于我寻找自我的日记的原因,虽然中间写着写着就好像变成了我和紫月的二人戏。
当然各位也不必担心,此刻重提这个本来应该写在开头的问题并不是想借此写到我自己的过往或者怎么样的。只是当我写作的思路重新回到写作的开始,形成了一种闭环的时候。一些问题的答案也终于开始浮出水面。
我不能说邓柳明对我没有影响,所以我在这里必须澄清一些关于紫月的事。虽然我不得不承认在这本日记中我的叙述会让任何不了解我们二人却读到这些文字的人对我们二人的关系产生误解,但这并不是我为了取悦什么人而故意使用的手法。事实上,我和紫月在平日里的关系远要比我在日记中所写的那样更加亲密,我们两个之间的肢体接触程度远要比描述的更多。
不过我仍要在这里郑重地告诉大家,我对于紫月或者紫月对于我之间并没有抱有任何有关异性生殖方面的念头或者想法。
我知道这样的解释很无力。但事实就是如此,她是紫月,我只能以此为理由恳请各位信任我。
只有这样或许才能解释得清,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我还仍握着笔做这种看上去毫无意义的事情。
为什么呢。或许是在这条路上不断不断的寻找答案,也或许,就只是想让这一刻永远流传下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