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扶着维莎在沙发上坐下,端了杯焦糖玛奇朵咖啡给她,然后揉揉她的小脑袋:
“乖女儿差点就被坏女人拐走了啊。”
不要叫我女儿…维莎无声地抗议了一句,喝了口咖啡,让身子温暖下来。
塞拉给自己倒了杯绿茶,边喝边问:
“她邀请你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凡妮莎说的那些很合理?”
“啊?嗯嗯。”回想了一下,维莎用力地点点头,“她用了魔法吗?”
“思维覆写。将自己的想法覆盖在对方的想法上,配合话术很容易就诱导别人。”塞拉冷哼一声,“因为不是直接对心智体本身干涉,而是在心智体上一层滤镜,很难被抵御。”
“这是一个以先知的魔法·直觉篡改为原型,她自创的魔女的魔法,通过自身的美貌释放。”
啊这,听上去不是什么大路货,而是稀有能力啊…不是,她这么想带走我吗?
维莎真想找个镜子照照,看自己究竟是哪朝哪代的红颜祸水。
塞拉接着问道:
“她邀请你当她的学徒了?”
不等维莎说话,塞拉就知道答案是什么。她撇了下嘴巴:
“凡妮莎还有个称号是‘魔鬼导师’。不用说是学徒,即便是普通学生,也有受不了她的对待而轻生的。至于学徒…呵呵,能活到毕业都少见。”
维莎听得目瞪口呆:
“为什么啊?不是,这么高的自杀率,她还没被开除?”
塞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开除当今魔法师的顶点之一?你是希望她和命运贤者开战,然后毁了帝国?嗯,那样说不定很有趣。”
有没有搞错,你们这帮家伙打起来能灭国啊…那这个世界没毁灭真是有够幸运的。
维莎在心底发出声嘶力竭地吐槽。
她并不了解,当年的教法战争,确实毁灭了一片大陆,连同大陆架。森精们就是因为家园被毁,才不得不和人类一同生活在如今这片土地上。
海妖的情况也差不多,无垠海没有被摧毁,但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扭曲,不再适宜他们生存。
塞拉敲了敲桌子,回答了维莎另一个问题:
“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要折磨他人了。”
到这会儿,维莎终于克制不住自己说烂话的冲动了:
“折磨人?愉悦犯吗?麻婆的女儿卡莲啊?她为什么要折磨人啊?”
“生物为什么要饮水进食?”塞拉轻笑出声,“这么说吧,她的身躯并非血肉之躯,而是多个概念的复合,那副模样只是个壳子。”
“而构成她的概念,除了刚才提到的‘不死’,还有一个是‘痛苦’。对于她来说,让人们痛苦不是喜好,而是本能。”
维莎眨巴眨巴眼睛,心说你们这群魔法师真的是不做人了啊,连本质都变了。我还以为巫妖那种把自己变成亡灵就算自我改造的巅峰了,这一比简直拉垮啊。
然后她用充满好奇心的眼神盯着塞拉:
“塞拉姐,凡妮莎殿下的构成还有哪些概念?”
“好奇心害死猫。”塞拉敲了下她的额头,想了想后说道,“据我所知,还有‘不老’、‘美丽’和‘梦’。”
不老和不死还是分离的啊?嗯…好像有点道理。像《格列佛游记》里那种不死但会衰老的人,永生反而是种折磨。
至于美丽,她确实很美,但还没到造成精神冲击的程度。哦对,那只是个壳子,她的真容应该是那种看见就会窒息的美。
但是梦?梦和魔女有什么关系?梦中补魔吗?而且她的概念里居然有梦,那是不是应该叫她“睡魔”啊。
满脑子乱七八糟想法的维莎挠挠脑壳,还准备问下一个问题。结果她还没说出口,就被塞拉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觉得那两个她应该是互相对立的,就像光和影一样。”
维莎猛地一惊:
“啊?居然不是吗?”
“不是。”塞拉看了眼办公室的门,打了个响指后说,“你必须发誓,不把我接下来的话告诉任何人,包括海洛伊丝。”
幽蓝色覆盖在墙壁上,把办公室和外界隔离开。
维莎毫不犹豫地一拍胸脯:
“我发誓。”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有无形的锁链缠上了自己。只要自己打算违背誓言,锁链就会勒死自己。
“以前凡妮莎有十四个人格。”塞拉放下了自己的茶杯说道,“后来前七个人格融合,形成了苍白魔女,后七个人格融合,形成了漆黑魔女。”
维莎忍不住吐槽一句:
“啊这…七色光组合形成白光,七种颜料混合形成黑色是吧。”
塞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你没说错。前七个人格是红橙黄绿蓝靛紫,后七个是赤橙黄绿青蓝紫。”
维莎用力眨了下眼,心说我高考时要是也能蒙这么准就好了。
塞拉继续说道:
“所以现如今的两个她,是以构成她的那些概念为出发点相异的,而不是相反对立的。”
“她们一样喜欢折磨人,一样自恋,一样厌恶世间美好的事物。只不过苍白魔女的性格是冷酷无情,而漆黑魔女的性格是疯狂且充满占有欲。”
听完这些,维莎只觉得有种困意上涌,似乎刚刚喝的咖啡不是拿来提神的,而是助眠的。
不过她理所应当地把原因归结到了那杯咖啡“糖放多了”上面,毕竟摄入大量糖产生的困倦,会盖过咖啡因的提神效果是事实。
“唔…塞拉姐,”打了个哈欠,维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称呼她为懦夫啊?”
“因为在一场关乎所有魔法师的事件里,我选择了战斗,而她选择了逃避躲藏,明哲保身。”满脸不屑的塞拉幽幽地说道,“那件事就是…教法战争。”
听到“教法战争”这几个单词,维莎一只手捂住额头,再也无法抵挡风暴般袭来的倦意,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塞拉一只手敏锐地接住从维莎手中滑落的咖啡杯,没让它摔在地上,也没让它洒出来一滴,另一只手还顺便捏了下自家便宜女儿的耳垂:
“睡吧。”
这是塞拉对维莎做的一个实验。
知识是有质量,而且有毒的。
像玛利亚、凡妮莎这种无限接近真神的魔法师,关于她们的知识都是无比沉重,极具毒性的。
塞拉知道维莎充满好奇心,遇到凡妮莎后一定会问出关于她的问题。她借此机会,实验一下维莎对“知识”的承受力。不然她才没耐心解释这么多呢。
当然,维莎和凡妮莎的相遇纯属巧合,只不过塞拉抓住了机会。
从黑白魔女的真名,到她使用的魔法,到构成她的概念,到她的两个自我的由来,再到她经历过教法战争…
层层堆积起来的知识,终于击垮了维莎的意识。
塞拉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下几行字,是维莎对知识的承受限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