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虚无缥缈但头角峥嵘的巨龙,它至凶戾又至伟岸的外表透着美感,但这种美是阴暗之美、深邃之美和雄浑之美。
看清楚它后,维莎“咦”了一声:
“时光龙转化成的地缚灵?”
“吾乃时间神,”巨龙俯下身子盯着维莎说道,声音仿佛炸雷响彻山谷,“你,很特别。”
什么时间神,就是个成为伪神的时光龙嘛…维莎腹诽着它,没有理会它说自己特别的话,而是问了个问题:
“这片山谷是你殒落的地点?所以时间被扭曲了?”
“没错。”时光龙用钟鸣般的声音回答道,“吾的神躯改变了这片山谷,让其中的时间流速变慢,并形成了一层时障。只有三种人能穿过时障,来到我面前。”
维莎微微有些好奇:
“哪三种?”
这条时光龙还挺有耐心的,为她解答道:
“一种是流着时光龙一族血脉的人,一种是接触过吾遗留在外的物品,沾染上了吾的气息的人。”
“还有一种是?”维莎刚问出来,就反应过来了,“呃,是我?”
“你身上既没有时光龙的血脉,也没有吾的气息,但顺利穿过了时障。”时光龙微微颔首着回答她,“而且吾发现你能直接感受到未来…”
维莎点了点头:
“嗯,我是特别的嘛,你刚刚不是也说了?”
时光龙无语了十几秒,思索了好久才找回思路说道:
“重点是你的灵魂很奇怪,与时间的联系甚至比时光龙与时间的联系还要紧密。你不可能是一个人族!”
我不是“一个”人?我不是一个“人”?
维莎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是一句垃圾话,接着才是一种“果然如此!”和“竟然如此?”混杂的情绪。这种情绪就像菠萝汁和辣椒酱混合在了一起。
在地球上的岁月,维莎一直都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介凡人,所能做到的事情——从周围环境的变化推断出未来——是聪明点的凡人都能做到的事情。
来到异世界后,她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她知道自己特别,但一直在自欺欺人,认为自己的特殊要么是穿越得到的,要么是这具身体的问题。再怎么样自己也是人,无非是有点特殊。
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凡人?净她嫲的扯淡。
预知未来,是哪门子的凡人能做到的事情啊?
而她之所以在地球上认为自己是凡人,还是因为那三个朋友影响了她对“凡人”这一概念的认知。毕竟除了这三个,她几乎不与人打交道。
综合来看,她们四个都能过目不忘、心分二用,演技足以获得影帝影后。
分开来看,那三人中的女性,维莎的前女友,可以轻易解读出一个人最钟爱、最渴求、最信赖的人格模型,并轻易模仿出来,让自己变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棺材见了打开盖。
可以说只要她愿意,她能把任何人骗得倾家荡产。
维莎前女友的哥哥,一方面他可以将自我意识抽离出身躯,以“第三人称视角”观察自己,以最客观、乃至冷酷的方式对待自己;另一方面他可以心算出无比复杂的数据,简直是一台人形计算机。
而三人中剩下的那位男性,他有着接近超凡力量的侧写能力,能够轻松剖析他人的想法、反推出对方的家庭状况和人生经历等等,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和透明的一样。
和他们比起来,只是在危险关头能预判未来的小维莎,反而显得没那么特殊了。
现在想想,维莎只觉得异常瘆人:
看样子自己本来就不是人类,特殊也就算了,你们三个家伙是什么情况啊?比非人类还非人类的非人类?你们要不要联手去统治世界啊?
时光龙清了清嗓子,掀起一阵深入灵魂的狂风,唤醒了沉思的维莎:
“和吾来吧,年轻人。”
维莎颇有些不解地望着它:
“干嘛?”
虽然这位号称时间神的时光龙很有耐心地为自己解答问题,但维莎还没有放下戒心。她觉得它未必是爱才,更有可能是想要篡夺自己的躯体。
地缚灵是亡灵中较为特殊的一种,力量强大但无法离开自己的领地。不过这是一位伪神的地缚灵,它的手段不会少,说不定能占据合适的躯体,离开领地呢?
因此维莎的手一直没离开玛利亚给的“陡转术”棋子。魔法·陡转术可以反弹五次单体攻击,由于棋子是玛利亚制作的,这里面的魔法强度足以反弹五次真神的神迹。
时光龙俯视着她,片刻后再度用雷鸣似的巨大声音说道:
“吾的神躯还没有完全融入大地,因此吾无法消散,只能被囚禁在这里。”
“所以…”维莎眯起眼睛,“你想要把你的神躯给我?”
时光龙颤抖了几下,似乎在强忍着爆粗口的冲动:
“不,吾只是给予你一丝力量,让你本身的能力被解放出来。作为回报,你需要把吾的神躯带出这座山谷,让我重获自由。”
好吧,我也觉得要别人的遗体有点太过分了…维莎无声地嘀咕了一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没问题。只是您确定,躯体离开了这里,您就能获得自由吗?”
“当然,吾从不说谎。”
“那好吧。”维莎笑了一下,指向地上的魔兽尸骸,“烦请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把这些东西收好。”
时光龙盯着她看了足足十秒,最终才回答道:
“可。”
维莎身上的暴食之躯膨胀,覆盖住所有魔兽尸骸,将它们吞入虚数空间。接着她转向时光龙,示意它带着自己去它的神躯附近。
一人一龙穿梭在丛林间,很快就来到了一片空地上。这里的地面寸草不生,正中央有一具晶莹剔透、宛若宝石雕琢而成的精美龙骨,长达数十米。
“在它旁边坐下,”时光龙吩咐道,“我会给予你一丝力量。”
维莎点点头照做,紧挨着龙骨坐下来。随后她听到了龙吟。
那就是龙语法术?之前圣杯战争中那个英灵维克多利娅身边的银龙好像用过。说起来龙族的源力体很特殊,不能学习其他法术来着。
维莎回忆起了书本上的知识和自己的亲身经历。
随着时光龙的吟唱,无形的领域笼罩住维莎。龙骨爆发出那种难以名状的光,最终形成万千丝线,连接在维莎身上。
见此情景,时光龙的竖瞳中露出喜悦的光彩。它以惊人的速度俯冲过去,撞在维莎身上。
就在这时,“维莎”变得透明起来,让它撞了个空。
然后一个幽紫的骷颅头在半空中生成,张开血盆大口用力吸气,硬生生将时光龙牵引起来。
维莎的身体缓缓勾勒出来,她看也不看空中的时光龙和“吸魂吮魄”,无视掉震耳欲聋的龙吼,走到龙骨旁边,轻轻碰触那些光丝。
这一刻,她忽然有种源自本能的冲动,旋即用手一扯。光丝被她拉扯出来了些许,飘飘荡荡融入体内。
顿时,她有种世界都清晰了的感觉,就像高度近视被治好了。
维莎的耳边响起虚幻的破碎声,从灵魂体到物质体都感到一阵温热,原本因过载而静默的魔眼自行被激发。
我对时间的掌握更加强大了…好吧,我以前根本不能掌握时间。
维莎无声地咕哝着看向空中的时光龙,露出爽朗的笑容:
“拜拜了您嘞。”
在她上方,时光龙撕心裂肺地吼叫着:
“吾要杀了你!你这卑鄙的人族!”
准备跃迁的维莎头也不回地笑道:
“你不是说,我不是人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