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紧不慢地走在弧度惊人的石道上，维莎的目光扫过那些建筑物。
抛开不知道有何用处的高塔与一看就是住所的城堡，维莎观察的是那些矮小的、挂着招牌的建筑物。
在此之前，她并没有学过地狱语，但嫉妒双眸的解析能力让她可以看懂那些文字。
“武器店，建材店…这些还算正常。可为什么会有书店和花店啊？别告诉我这些店的老板是神仙或神明的代行者。”
用尽全力让这些吐槽停留在脑子里，而不是从嘴巴里说出来，维莎继续往前行走。
这时她看到头顶有几个魔鬼展开翅膀，从一条石路上飞到了上方——相对于那些魔鬼来说，应该是下方——的石路。
哦？可以在不同的石路间跳跃吗？我还以为这里规定只能沿着路走呢。
维莎挑了下眉毛，不过有兜帽挡着，谁也看不出来。
知道了这点后，她纵身一跃，跳到了下面的路面上。反正她的趾甲油提供了坠落不受伤害的特性。
一阵微风在她落地时朝着四周扩散，维莎拉了拉兜帽，朝着不远处的书店走去。
地狱里会有书店确实很离谱，但维莎仔细想想，也没想起来有谁说过魔鬼不能有精神食粮。
这个世界的魔鬼又不是只有疯狂的怪物，也不是只知道诱骗人类的奸商…他们被锁在地狱里几千年，发展出文化也很正常。
走进书店中，维莎看到老板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心说你心真宽，不怕被偷吗？
她又发现两侧的书架上摆放着的书，大多是小说，顿时有种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感觉。
没想到啊没想到…维莎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不过被金属口罩遮住了。
她走到书架前，仔仔细细地寻找着，总算是找到了资料书。可能是没有塑料的缘故，这些书本都没有包装，任人随意阅读。
维莎拿起一本资料书，一目十行地翻阅了一遍，同时在脑海里提炼出重点。
放下这本书，她又拿起另外一本；很快她又换了一本。
就这样记下了三本书里比较有用的信息后，维莎准备离开书店了。这时老板在她后面喊道：
“你到底买不买啊？不买你看那么久干嘛？”
维莎回过头去，看向一脸颓废的老板。她的双角位于太阳穴附近，是看起来像蜗牛的绵羊角。一根纤细的、和她肤色一样是暗红色的尾巴从椅子后面伸出来，末端是个倒三角。
姑娘，我怎么记得那种角是公羊的啊？为什么你是这种角啊？很奇怪的好不好？
维莎禁不住在心底吐槽起来，忽然改变了走出去的想法，转头用装出来的沙哑声音问道：
“多少钱。”
她是想用询问价钱这种方法，了解下货币体系，看是以物易物还是用别的什么当作货币。
但话一出口，维莎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假装沙哑。隔着个金属口罩，声音传出去也是重金属音效。
重金属音效让维莎的声音听上去本来就像个达斯维达，加上她故作沙哑，那位睡眼惺忪的书店老板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啥？”
“我问，多少钱？”
这次维莎学聪明了，只是略微让声音低沉一点。从金属口罩中传出去，这层叠的重金属声音勉强还能听清楚。
“哦哦哦，”书店老板这次听明白了，摆摆手说道，“你刚刚看的三本书都是五十星币。”
星币是什么东西？你们作为魔鬼，不应该用人类的灵魂交易吗？
哦对，地狱封锁了三四千年，比塞拉姐的岁数还大，我是这么多年头一个进入地狱的，你们上哪里弄人类灵魂。
再说，我也不是人类啊。
维莎腹诽着，表面却沉思了两秒，然后摇摇头回答道：
“太贵了。”
“五十星币还贵啊？”老板没好气地说道，“一本书这个价已经非常便宜了好不好？你知道那些小说多少钱吗？最少也是二百星币！要不是资料书这些年都没人买了，会那么便宜吗？”
看来书本在地狱里是奢侈品啊…维莎在脑子里咕哝了一句，摆摆手走出了书店，留下老板在后面骂骂咧咧。
走在外面的石路上，维莎心分二用，一部分注意力用来观察周围，大部分用来在脑海里整理刚刚获得的情报：
“第一，地狱被九位统治者分而治之，他们被尊称为主宰。每位主宰的领地都是不同的景象，生活在里面的魔鬼的外貌也各有差异。”
“第二，我所处的是主宰·诡术女王的领地，被称之为神秘之境。”
“这里非常自由，几乎没什么必须做的事情…不过魔鬼们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就捣鼓出了各种娱乐，比如小说。”
“他们工作也是自发的，每个人都在为别人提供娱乐，每个人也都会寻求娱乐。”
整理到这里，维莎情不自禁地感慨：
“这，这简直就是乌托邦啊——嗯，除了还有货币这种东西。”
一时间维莎甚至分不清这里到底是地狱还是天堂，接着她想到这个世界的地狱和地球上所谓的“地狱”压根是两个概念，也就释然了。
跳到另一条石路上，她继续在心中整理情报：
“第三，这里的魔鬼有两件必须做的事情，其中一件是参加战争。”
“和诡术女王敌对的人中，最主要的是黑之冰原的主宰，他们互相争夺领地已经很多年了…争夺领地？难道领地和地狱主宰的实力挂钩吗？”
后面那句是她下意识地推断，不过维莎现在很信任自己的直觉。她的直觉还没出过错呢。
维莎判断自己的“直觉”并不是定义上的、源自心智体的直觉，更近似于先知被动获得的命运启示，是来自灵魂体的。
而她的灵魂体很特殊，那这种非常准确的“直觉”，可能是一种能力。
“第四，另一件必须做的事情是不能随意战斗，想要战斗需向主宰申请，由主宰派出见证者，在规定地点战斗。”
“如果在这里随意战斗，是会被关入大牢的…好像只有关入大牢这一种刑罚诶。”
维莎挠挠头，又想起这条规定还有许多细节，比如战斗的原因会影响判决。
如果是自己的物品被盗时进行战斗，那么被盗者不会受罚，而窃贼会被判处刑罚翻倍——虽然维莎不知道怎么翻倍。这可能就是书店老板能开着门安心睡觉的缘故。
总之，维莎发现在这里，判决是非常严肃的一件事，相关规定也是极其复杂的，以她的记忆力都觉得记下来后头昏脑胀。
而负责审判的，是诡术女王本人。
背下大量情报并进行整理的维莎已经很累了，无法压制说垃圾话的冲动了，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记得诡术女王领地内的魔鬼，有几千万左右，接近一亿了吧…那她可真有够辛苦，也是有够负责的啊。俯首甘为孺子牛是吧？”
就在她小声嘀咕的时候，一个清脆中透着些许戏谑的女声在维莎身后响起：
“谬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