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莎环顾了一周环境,看到了木质的地板和书架,看到了燃着火焰的壁炉,看到灰蒙蒙的窗户。
“坐吧。”
听到声音的同时,维莎看到摆在壁炉旁的沙发椅里坐着雪伦·康斯坦丁。在她面前有一张小圆桌和另一张沙发椅。
维莎也不客气,拉过椅子就坐了下来。她扫了眼桌面,轻声说道:
“这是梦境吧。”
“哦?”半躺在椅子里的雪伦挑了下眉毛,“难道就不能是我把你传送过来了吗?”
“不能。”
维莎摇摇头,心说经历过伍莱用天使肖像破坏异界之门,引发时空乱流让我在次世界里迷路,以及被莫名其妙地传送到地狱后,我还能不吸取教训吗?
我早就在自己身上设置了空间锚,只有我能传送我自己,其他人如果企图用空间能力强制移动我,我一定会察觉到,并自动对想要移动我的人施加时间锁定。
这些话她可没说出来。尽管维莎还算信任雪伦,但还不至于暴露底牌。
“确实是梦境。”雪伦把穿着红色短靴的双脚放到桌上,“我兼职通灵者…那是一个定位,你如果想找我,握住它就行了。”
维莎点点头,转移了话题:
“这里是你过去的家?”
“不是。我被教会持续追杀,怎么可能有家?”雪伦呵呵一笑,也不知道是在笑维莎天真还是自嘲,“这是我梦想中的家。”
维莎再度点了下头,转而叙述起了解到的离开地狱的方法,又说了下自己的思索和担忧。
听完她的陈述,雪伦“嗯”了一声后就不再言语。
这种沉默持续了数十秒,久到维莎都有些紧张了。
终于,雪伦·康斯坦丁伸手从梦境里变出来一杯摇匀而不是搅拌的马丁尼,边喝边说:
“薇朵娜说的没错,死界同时连通着地狱和主世界,这确实是离开地狱的方法。你担心你的纯灵魂体回到实界会酿成灾祸,这个很好解决。”
“我可以教你一种方法,让你用灵魂体反向包裹住其他三体。这样一来,你的源力体和心智体就不会被死界之门粉碎。”
还有这种方法吗?魔法果然是充满可能性的技术。
维莎心中一喜,但表面上还是保持沉稳地问道:
“那我该如何保证灵魂体进入死界而不被粉碎呢?”
“这就有点麻烦了…”雪伦把杯中酒尽数饮下,揉揉眉心后说道,“你知道特异的污染来自哪里吗?”
维莎老老实实地回答:
“不知道。这部分知识有毒,塞拉姐和玛利亚老师都不愿意告诉我。”
“她们的担心都多余。”雪伦哼了一声,“虽然你的心智体还是人类,但灵魂本质终究是时空碎屑聚合体,知识的毒性最多让你昏睡几天,完全伤害不到你。”
问题是她们又不知道我是什么…维莎无声地嘀咕一句,摇摇头没有说话。她不想得罪雪伦,毕竟还要指望对方协助自己离开地狱。
“特异的污染源自幽界,那是世界的底层、源界的阴影。”
雪伦的声音响起,进入维莎耳中宛若一根根钢针,扎得她脑袋生疼。纵然地狱七锁把地狱和虚界隔离开,但知识本身的重量也让维莎有些晕眩。
“你应该知道,源界是由源力构成的,就像一面镜子。而虚界,纯粹的信息世界,就是实界在镜中的影像。”
“幽界则是源界这面镜子的影子,是世界的最深处,绝对的无序世界。同时也是真神神国的所在。”
“幽界每时每刻都在上涨。它一旦越过源界,吞没实界,世界就会迎来末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幽界和你是不同父且异母的兄弟姐妹,都是世界终末的可能性之一。”
你怎么还有心思讲笑话…维莎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大脑可以思考。她想了想问道:
“幽界吞没了实界,会发生什么事?”
雪伦又变出一杯鸡尾酒,看上去像玛格丽特。她抿了口后说道:
“一切都会变得无序,每时每刻都在产生各种异变,就像每一个粒子、每一条信息都变成了特异,而且性质在不断改变。世界无法保持稳定,会一次又一次地崩溃。”
也就是说,幽界其实无法对世界造成什么危害,最终毁灭世界的是被扭曲的世界本身?不像我,直接就把整个世界给吞了。
维莎听出了隐含的信息,忍不住在心底咕哝起来。然后她又想起雪伦刚刚提到的一句话:
“真神的神国…位于幽界?祂们被称为柱神,难道是因为祂们的神国像柱子一样,支撑着幽界,阻止它吞没实界?”
“差不多,但祂们无法阻止幽界,只是延缓幽界上涌的速度。再者,真神也会被幽界污染,最终成为邪神。”雪伦说到这里,忽然嗤笑一声,“是不是突然觉得真神都好高尚?牺牲自己保护世界。”
如果我没被圣天之主像疯狗一样追着咬,说不定就信了…维莎撇撇嘴,有些不屑地说道:
“我不相信祂们这么伟光正。”
“祂们确实没有。”雪伦也很鄙夷,却没有解释,只是继续讲解,“神国是用信仰之力,以及信徒的灵魂维持的。”
“不过圣天之主发明了清洗灵魂,把他们变成‘信徒’的方法。这也是祂多次灭国的原因。”
塞拉姐的祖国就是因为这种原因而被毁灭的吧…维莎听得有些难受。
雪伦又喝了口酒,不紧不慢地说下去:
“真神被污染成邪神,神国就会变成无法继续成长的死柱。这也是为什么邪神都不怎么需求信仰之力。”
“真神之所以要阻止幽界上涌,是因为法则之力依附于世界。一旦世界毁灭,祂们就会失去力量,立刻殒落。”
“在殒落和成为邪神间,自然是后者更为划算。真神也很清楚自己阻止不了幽界,所以祂们都在追求更强的力量,目的是被污染后不至于疯狂,能保持自我意识。”
“祂们选择壮大神国,也是为了多坚持一段时间,给自己积攒力量的时间,直到强大到成为邪神后不会疯狂。”
“至于在积攒力量、壮大神国时,会不会危害到其他人,就不是真神在乎的了。祂们或许在守护世界,但是用其他人的生命和灵魂。”
神不爱世人,只爱祂们自己。在神的眼里,人只是牲畜,养肥了就该宰了。
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了伟大的事业,牺牲的却是其他人。
思绪一转,维莎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这时雪伦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跑题了,急忙把话题拉回来: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幽界的污染是一种本质很强的力量。”
维莎旋即明白了什么:
“您的意思是,我可以利用特异的污染,在进入死界后提供保护吗?”
“对。我记得你说过,你有特异。”雪伦颔首说道,“我可以教你把污染从上面抽出来,转移到其他灵魂体上。”
维莎还有些疑惑;
“这是用一个具有幽界污染的灵魂体对抗死界?但幽界的力量……也不足以对抗死界吧?”
按理说她和幽界都是世界终末的可能性之一,位格都在死界之下。她不能对抗死界,凭什么幽界可以?
雪伦猜到了她的想法,放下酒杯说道:
“你才诞生多久?幽界存在多久了?更何况也不是用幽界对抗死界,只是拖延你被死界粉碎的时间。”
“明白了。”维莎点点头,“所以我需要一个亡灵,对吧?早知道就从黑之冰原抓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