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维莎整个人都瘫了下来,好好睡了半天。对于一天只用睡四个小时就够的她,这已经很多了。
然后她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列比乌斯、维多利加、海洛伊丝、玛利亚老师,还有…塞拉姐。
“你怎么样?”
塞拉一脸担忧地问道。哪怕她已经为维莎做了检查,确定她不仅没有受伤,实力还提高了。
“我没事。”维莎摇摇头,“严格来说,我很好。”
一身黑色纱裙的玛利亚忽然问道: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嗯。”维莎轻轻答应一声,转而问道,“老师,塞拉姐,你们早就知道了?”
这话听得另外三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维莎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我只是有所猜测。”塞拉回答的时候看上去还有点紧张,“在你没有打碎灵魂界限、觉醒固有技能的情况下,我也无法判断你的灵魂本质。”
“太早觉醒固有技能并不是一件好事,塞拉、黑白魔女甚至我都是受害者。”玛利亚幽幽说道,“一个疯了一千多年,一个分裂成十四个人格,还有一个废掉了双腿。”
塞拉瞪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你才疯了一千多年”,但并没有反驳玛利亚的话语。
“所以你们一直没有让我觉醒固有技能,也就不可能知道我是什么?”维莎挠挠头笑了起来,“其实我也不是很介意,不过这样也好。”
塞拉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塞拉最担心的就是维莎认为自己欺骗了她,甚至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向她隐瞒。无论维莎是否介意,反正她会觉得难受。
“给我们说说你的经历吧。”塞拉端了杯维莎比较喜欢的格兰朵咖啡给她。这是一种只加入少许牛奶,不加糖的咖啡。
“你们三个确定要听吗?”维莎笑着看向自己的好友们,“可能有毒。”
现在的维莎几乎不再会被知识的毒性影响,因此她也很难判断出哪部分知识有毒,进而不把它们说出来。
维多利加和列比乌斯在椅子里往后靠了靠,一副“你说吧”的样子。如今的他们实力也增长到了不错的境界,对知识毒性的抗性也增加了。
而海洛伊丝干笑两声,往后退了几步:
“那什么,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你也要说公式相声?”维莎忍不住来了句谁都听不懂的垃圾话。
塞拉揉揉她的小脑袋,一脸“你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你现在应该能固化空间里吧?”玛利亚忽然问道,“那就不需要担心。”
“老师,知识的毒性来自于…”维莎指了指脚下,意思是“幽界”。
“对。”塞拉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知识的重量是知识固有的性质,但毒性是因为下面那块。”
“所以我会因为知识中毒,但不会被虚界侵蚀?”维莎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虚界的侵蚀其实是空间层面的?”
“嗯。”塞拉再度点头,“虚界的空间同化强在量级,但位格并不高,所以对你完全无效。而位格较高的空间能力,对没有觉醒的你还能起作用的。”
“这样啊…”维莎点了点头,双瞳转变为漆黑。四周的空间被同化后凝固,与幽界的联系断绝。
然后她开始诉说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从和塞拉分别后说起,一直说到离开地狱。
一开始列比乌斯和海洛伊丝还会询问一些细节,但随着维莎讲述的进行,他们也被故事吸引了进去,安静地聆听。
和专心致志听故事的三个小孩子不同,塞拉与玛利亚一边听一边在意识里交流。毕竟她们了解维莎在次世界后期的经历。
等维莎讲到自己在地狱的见闻时,玛利亚也不再交流了。这些见闻对于作为旅法师的她来说非常珍贵,甚至有可能让她更上一层楼。
当维莎说到自己结识了九位地狱主宰之一的诡术女王卡洛琳时,塞拉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
当她说起自己看到自己灵魂的外形,从卡洛琳那里了解到自己灵魂的本质时,列比乌斯和海洛伊丝都低低惊呼一声。维多利加没有惊呼单纯因为她是缄默者。
当维莎提及自己见到了那位地狱的无名王者,发现她居然是赫赫有名的雪伦·康斯坦丁殿下时,塞拉和玛利亚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的眼神中都有些惋惜。
当维莎谈到自己在一件趁手的兵刃都没有,靠魔药和计谋战胜了九位地狱主宰之一的薇朵娜时,玛利亚不自觉地露出微笑,对自己的教育成果很满意。
最后,维莎说完了自己的经历,端起咖啡一饮而尽。众人都沉默下来,似乎意犹未尽。
然后她把手伸进暴食之躯里面,取出两样东西:雪伦·康斯坦丁的研究成果,与她写给罗素的信。
“罗素校长殿下呢?”维莎还是更习惯喊他校长,“康斯坦丁女士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他。”
塞拉、玛利亚和维多利加都顿住了,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还是和罗素关系最一般的玛利亚说道:
“罗素他殒落了。”
“什么时候…”
维莎如遭雷击,手不自觉地颤抖,信封掉落在地上。她转过头,用一种祈求的眼神看向塞拉,仿佛希望她说“开个玩笑”。
“就在昨晚。”塞拉给出了残忍的答复,“财富女皇企图毁灭先知职业的发展进步的可能性,罗素为了这个职业的未来,和她同归于尽了。”
维莎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维莎和罗素并不熟悉,她对这位校长的认知就是“严肃”、“最厉害的先知”、“维多利加的老师”这三个标签,对他最多的情感就是感谢他的交换生制度让自己被塞拉带走。
她只是因为自己被雪伦·康斯坦丁帮助了太多太多,不自觉地爱屋及乌,对罗素也有了些好感。
捡起那张再也送不到收信人手里的信,维莎对塞拉问道:
“校长的葬礼是什么时间?”
玛利亚柔声回答道
“按照他的遗书——我们几个在教法战争时期都写过遗书——没有葬礼,只是停课三天。”
“那他的墓地…在哪里?我答应了雪伦女士要把信送给他的。”
听到这句话,维多利加站起身来,示意维莎和自己来。
当年维多利加的家族把她作为和瘟疫主宰合作的工具,是罗素把她带离了那个火坑,关心她、培养她成长。罗素这位老师,比维多利加的亲生父亲更像她的父亲。
维莎在维多利加的带领下,来到了西尔维亚学院的花园,看到一座银白色的墓碑矗立在那里。墓碑下是罗素的衣冠冢,墓碑上书写着简单的一行字:
“西尔维亚魔法学院第一任校长,先知阿德里安·罗素。”
这里没有灾祸皇帝,没有混乱之眼,没有命运贤者,只有西尔维亚学院的校长。他不是无限接近真神的魔法师,不是两次克劳蒂娅奖得主,他只是一位先知。
“按照老师的遗嘱,我们没有献花。”维多利加的声音忽然在维莎的脑海里响起,“他说他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们把先知发扬光大,让命运魔法进步,就是对他最好的纪念。”
“这样啊。”维莎笑了笑,“校长他…真的很爱先知这个职业。”
把信放在墓碑前的土地上,维莎用“时间锁定”让它永远也不会被移动或被破坏。她轻轻吐口气:
“雪伦女士,这封信,我送到了。”
在遥远的地狱中,正趴在桌子上,毫无形象睡觉的雪伦·康斯坦丁忽然转醒。她看了看当初写信时,垫在信纸下的桌面,自言自语道:
“不知道那小丫头把信送到了没有。哈哈,被我骂了又没办法还嘴,阿德里安那小子一定会被气死的。”
说话间,她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蜡像。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男孩一脸严肃,双眼被布条蒙住。
“你会是个好老师的,对吗?”雪伦突然笑问。
帝国的某个角落,一个婴儿在啼哭声中降生了。他那银色的双眸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