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剑爵之殒

作者:萤凌雪 更新时间:2023/11/30 19:00:01 字数:2186

杰尔曼·波德莱尔的故事很无趣。

他出生在一个战火纷飞的时代,先是教会扶持的几个国家吞并其他小国,接着教会追杀、处决魔法师。没过多少年,魔法师们卷土重来,第一次教法战争爆发。

在教会对魔法师的战争中,杰尔曼失去了父母和妹妹;在魔法师对教会的战争中,杰尔曼失去了妻子。

在一次次失去后,他形成了对战争、对混乱的憎恶,养成了一种堪称病态的对秩序的追求。

他用自己的剑建立起一个属于体术师的组织,以“止杀”为名,致力于建设一个有序的世界,多次阻止小规模战争。

杰尔曼的追求没有错,但他忽略了教会与魔法师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以为能通过强硬手段,让双方坐下来谈谈。

而这样谈出来的秩序与和平,只是一个上方摆着仙人球的热气球。轻轻的一次晃动,就可能让仙人球倒下来,刺破气球造成坠毁。

但无论如何,在杰尔曼的武力劝诫和塞拉等人对教会造成的巨大损失下,第一次教法战争以魔法协会与六大教会签订停战协议为结束。

可明面上休战,暗地里各大教会仍然在暗杀魔法师,魔法师也在悄然破坏教堂。

在休战的那些年里,一位年轻人在各个势力间来来往往,希望人类、森精与海妖能联合起来,建立一个大一统的帝国。

那个年轻人就是帝国的第一任帝皇,林·艾尔菲斯。

林的志向没有得到多少人的认可,魔法师们希望为自己的亲人爱人复仇,六大教会企图消灭所有魔法师。

但还有有五六个人强者认同了他,他们就是后来效忠于帝国本身的几位,比如“帝国的战车”艾蕾妮卡、“影爵”霍华德…以及“剑爵”杰尔曼。

杰尔曼在林身上看到了建立一个充满秩序的世界的可能性,他带领着整个“止杀”结社,与其他几位强者一同支持林。

终于,有了后台的林和教会、协会双方中的温和派都谈成了条件,在六大教会与魔法协会的扶持下,登上了皇位,建立起这个世界第一个统一的帝国。

魔法协会的激进派,比如塞拉、罗素、艾尔文他们,归隐于西尔维亚学院;教会的激进派,则隐入暗处,成为“白手套”。

帝国建成后,杰尔曼倾尽所有,维护已经诞生的秩序。

顺便一提,比起魔法师,他更支持柱神一方,仅仅是因为柱神支撑着幽界,比魔法师更能维护当今的秩序。

帝国发展到如今,他不是没有看到帝国内部蠹虫群生,不是没有看到教会草菅人命,不是没有看到诸神们野心勃勃,不是没有看到魔法师和神职人员的矛盾不可调和,但他仍然奢望秩序能够保持下去。

直到今天,目睹了圣天之主夺走了数个法则秘域,杰尔曼再也不能欺骗自己,这个世界还能保持秩序。

他明白帝国的大厦将倾,秩序即将湮灭,混乱即将到来。

“到时候会死人吧,会死很多很多很多的人。”杰尔曼幽幽叹息道,“如果可能,真不希望那一天到来啊。”

带着悲天悯人的苦涩笑容,他朝天斩出了这一剑。

剑刃划过虚无,剑身蓦然碎裂为微不可见的细屑,紧接着杰尔曼的身躯也如那红宝石长剑的剑身般消散。

帝国剑爵、最强体术师、一代剑术宗师“狩魔剑圣”杰尔曼·波德莱尔,就此殒落!

但两道剑气拔地而起,第一道带着天下无敌的气势,斩在幽界之中,转而扩散为一张硕大无朋的网。

此刻已经回归神国的圣天之主觉察到了什么,猛然转过身将目光投向祸乱暴君的神国,表情骤然阴沉下来。

杰尔曼的那一道天下无敌的剑气,斩断了圣天之主的神国与主世界的连接。

也就是说,圣天之主暂时失去了信仰之力的供给,无法降下神谕或神罚,无法用投影神降,更不可能借助幽界上涌的时机,真身降临于世间了!

“不愧是你,剑爵。”圣天之主艾娃的声音在六重天堂中回响,暗含着一丝钦佩与无可奈何,“即便身死魂灭,也能拦住我的路。”

祂没办法不钦佩。原本杰尔曼虽是必死无疑,但灵魂尚存,仍有机会死而复生。

可他此番出剑,是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只为帝国秩序的崩塌晚些到来。

无论圣天之主是否认可他的信念,都对他不惜一切代价去践行信念的行为感到些许钦佩。

而另一道剑气带着漫漫求索的心态,穿透幽界和主世界间的无垠距离,降临在刚刚斩杀露琪娜的维莎身上。

“师父!”

感受到这汹涌澎湃的剑气没入体内,维莎愣在了原地,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小点声,小丫头。”杰尔曼的声音在维莎的脑海里回响,“当你听到这段话时,我已经死了。”

“祸乱暴君已被我斩杀,想来巨人族用不了多久就会退兵。但这终究只是一时的,等到巨人需求资源时,他们还会再度踏上帝国的领土。”

“圣天之主背叛了我们,祂杀死了我,抢走了格斗与战争的法则,还得到了冥神的部分权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祂想要成为帝国的唯一统治者。不过我拦住了祂…几年吧。”

“现在的圣天之主非常强大,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最强神明。即便瀚海君王、自然母神、瘟疫主宰与饥荒女巫放下彼此之间的仇恨,统一战线和祂对抗,也没有多少胜算。”

“除非后两者心甘情愿地被自然母神吞噬,让祂拿到完整的大地之主的力量,这样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但塞拉——没想到,最后居然要依赖塞拉——她准备了数千年向圣天之主复仇的计划,我想她应该会有办法。”

说完了正事,杰尔曼轻轻叹息一声,转而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

“我年轻时失去父母和妹妹,此后漫漫求索,希望拥有保护所爱之人的能力。”

“我中年时失去妻子,此后只求天下无敌,能改变这个混乱的世间。”

“如今,天下无敌的那份剑气,我散入天地间,斩断圣天之主与物质界的联系。”

“漫漫求索的这份剑气,我传给你,希望你能借此登上剑术的巅峰。但我希望你能像我第一次见你时那样,为你心中的正义而战。”

维莎抿了下嘴唇,强忍住落泪的冲动:

“我会的,师父。”

“那就好,那就好…”杰尔曼的声音愈发稀薄,“不要为我悲伤,我这一生死而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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