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雷女之祖母处决后,塞拉回到了自己的别墅,在游泳池内放满热水后,她让身上的衣服化作紫雾,拿着瓶冰酒便躺了进去。
她白皙脖颈上的项链浮了起来,镶嵌在银白指环上的黑色宝石发出神秘的光泽。
看着泳池壁上的痕迹,一边泡澡一边饮酒的塞拉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的场景,也不知是因为水温、酒精还是别的什么,脸颊泛起淡淡的红色。
“今年是第十六年了。”仰望穹苍,塞拉朝着满天繁星高举酒杯,“维莎,我稍微有点想你了。”
就在她伤感的时候,光幕忽然接通,金发碧眼的维多利加出现在其中,身边还站着列比乌斯与路易丝。
这十五年间,他们三人偶尔会和塞拉通话,说一些最近的趣事,算是照顾空巢老人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不是在参加颁奖典礼吗?”塞拉歪了下酒杯问道。
目前不需要沉默就能保持魔法强度的维多利加说道:
“塞拉姐,十二分钟前,潘多拉被人绑架了。”
塞拉目光一凛。她知道今晚是潘多拉获得克劳蒂娅奖的颁奖典礼,表彰她在炼金术上做出的贡献,重点是创造精神力勾勒法。
潘多拉的贡献让炼金术士这个职业起死回生。从此以后炼金术士们能够用精神力在脑海里直接勾勒炼金矩阵,实现瞬间施法。
加上她发明的高端炼金矩阵,顶级炼金术士可以开辟空间、逆转时光、扭曲因果、掌控法则。
然而,尽管做出来这样的成就,潘多拉本人却无比羸弱。
当初潘多拉为了救自我牺牲的维莎,强行控制“创造”的法则,最终废掉一只眼,彻底失去固有技能,源力体破损得一丝源力都没有。
目前潘多拉连普通人都不如:她的身体是长不大的,更何况还失去了一只眼。
放下酒杯,塞拉沉声问道:
“现在呢?”
她真怕潘多拉出点什么事,让漆黑魔女失控,把世界给毁灭了。作为超越者的她,即便有现实稳定锚压制,也能爆星。
重新找到生活方向、成为周游世界的摄影师的列比乌斯回答道:
“老师找到了他们。”
塞拉点了点头,知道这意味着那群绑匪将过得生不如死。
西尔维亚学院体术师学院的副教授路易丝接道:
“绑匪是一个儿童贩卖团伙,其中有一名人类和海妖的混血。”
塞拉眼底闪过一丝凶光,幽紫色的潮汐翻滚。贩卖儿童是维莎最不能容忍的行为,现在也成为了她无法容忍的事。
要不是知道凡妮莎会倾尽所有折磨那群人,塞拉都想把他们的灵魂体抽出来细细切做臊子了。
摸了摸下巴,塞拉沉声道:
“让安保院给我查,找到所有买家!我要把他们的灵魂切碎喂亡灵!”
塞拉无权指挥安保院,但身为超凡协商庭的成员,魔法协会最高议院的议长,维多利加有这个权力。
“我们准备成立一个打击人口贩卖的部门,”维多利加说道,“塞拉姐,您意下如何?”
“疯神被杀得差不多了…”塞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等这个部门成立起来,记得通知我。”
挂断通话后,塞拉望着星空吐出一口气:
“说起来,潘多拉和魔女,现在在做什么?”
让时间倒转,回到十二分钟前。
车辆的颠簸让潘多拉苏醒过来。她看着自己被绳子捆住的手脚,又看了看风衣下的拘束衣,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群人就不懂得合理运用资源吗?
潘多拉仰躺下来,右眼眼神淡漠地望着车厢顶部,一点求生欲都没有的样子。
“老大,那小妮子长得挺不错,就是少了只眼睛。”面包车前面的司机对副驾驶说道,“不然能卖个好价钱。”
“你不懂。”副驾驶如小蛇一般的长发抖了下,“有些富豪就喜欢这种残疾人。”
作为人类和海妖的混血,坐在副驾驶的团伙老大继承了一部分天赋施法的能力。他通过秘术水膜将面包车包裹住,以防被监控发现…联结国的监控能分析出车辆里有多少人,目的是严防超载。
突然间,在大桥上风驰电掣的面包车停滞下来,仿佛陷入琥珀的虫子,覆盖在车外的水膜与雕刻在车厢内侧的符文完全没能提供保护。
魔法·永恒静滞。
愤怒的低吼在夜幕下响起,宛若幼崽被带走的母狼:
“你们怎么敢的!”
在停滞不前的面包车里,驾驶员和副驾驶的身体长出了一柄柄漆黑的长矛,将他们钉在座椅上。
神迹·苦痛之矛,以“痛苦”的概念与“绝望”的法则凝聚而成,从身躯到心智再到灵魂赋予目标超乎想象的痛楚。
凄厉的哀嚎从二人口中发出,惨叫声连他们自己的声带都撕裂了。
一只白皙的手撕开了车厢的外壳,将潘多拉搂在怀里。漆黑魔女猩红的眸子瞪着她,声音里暗藏怒火: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潘多拉还在装傻。
“为什么不反抗?”
漆黑魔女提高了音量,面包车被失控的法则之力变成一地碎屑。这还是有现实稳定锚压制的结果。
潘多拉面无表情地用右眼看着她:
“我现在只是个废人。”
漆黑魔女被她气得怒极反笑:
“我给你的脚链呢?还有刚刚颁发的奖品戒指?这两样东西足够你把那两个渣滓撕成碎片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怒火的凡妮莎与潘多拉对视:
“你还在自责?因为你把创造的法则给了维莎,让她走上牺牲自己的道路?即便你救了她?所以你觉得被绑架是你应得的惩罚?”
潘多拉的表情头一次出现变化。她垂下眼睑别过头去,语气有些黯淡:
“那本来就是我的错…我赌她能不牺牲其他人就成功,没想到她是要牺牲自己。我救她,只是还了她救我的那次。但如果没有我的馈赠,她根本不会自我牺牲。”
“是我害了她。”
潘多拉空洞的目光注视着桥下的河流,就像河水带走的是她的生命一样。
凡妮莎有些心累地揉揉眉心。她早就发现潘多拉有些拧巴而偏激,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走极端的症状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有所加重。
在维莎刚牺牲的时候,潘多拉因为救了她,自毁倾向还没这么严重。但十五年过去了,维莎依旧没有回来,潘多拉的自责也是一天比一天深,自毁倾向愈发严重。
“潘多拉·克劳丽,”紧紧抱住她,凡妮莎喊出她的全名,“你是我的所有物,我不允许你再这样了。”
“你究竟在想什么?”潘多拉扭过头来看着她,“你是狱卒,我是囚犯。为什么要为我陷入危险而发怒?”
“因为我的人格核心是占有欲,不行吗?”
轻轻叹息一声,潘多拉摇摇头:
“不行。你对列比乌斯这个你最完美的作品,也没有这样子。你对我不是‘除了我没人能伤害你’的态度。你不是在占有我,你是在保护我。”
凡妮莎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容,伸手揉乱潘多拉的蜜金色长发:
“你意识到了?”
“早就意识到了。”
“那,潘多拉,”凡妮莎把下巴放在她的脑袋上,用一种近乎祈求的语气说道,“以后别这样了,好吗?”
堂堂超越者,世间最强的两人之一,弑杀了神明幻之梦魇和欢愉大公的漆黑魔女,头一次露出软弱的一面。
有些讶异地看了凡妮莎一眼,潘多拉觉得自己心中某块冰封的地方在缓慢融化。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我尽量。”
将目光投向犹如流动着的玻璃的河水,凡妮莎小小地在心底发出叹息:
“我终于理解了曾经的塞拉…还有什么事能比有个女儿更让人头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