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于是就溜达着往猎区去了,一路上见到不少的各类小兽——估计是被有意往猎区方向驱赶的结果。
弗雷德看上了一只兔子,他觉得蕾文会喜欢,就飞跑着想要抓到手。
该说不愧是人类吧,那兔子渐渐速度就慢了下来,眼看着就要给追上了,弗雷德也是一个飞扑,准备将今日第一只猎物收入囊中。
结果那兔子屁股只一扭,就钻进洞里,没了踪迹,留下弗雷德趴在那里生闷气。
“咻——”耳边破空声传来,接着一边草地上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循声看去,一直灰兔已经躺倒在地,转过头,蕾文手上还在抛着石块。
“喏。”她抓住耳朵把它拎起,递到弗雷德眼前,“看你挺急的,给你打来了。”
“……”弗雷德有点无语,合着你说的接触自然、接触动物就是把它们送嘴里?
他最后还是伸手接下——也许她是觉得自己想要吧。
两人继续在原野上四处游荡,走走停停,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闲话,只不过二人都没有注意到一块倒在草中的木牌:“飞矢危险!请穿戴亮色衣帽!”
白云被风刮去,火热的日光再次照在大地,反射出一大片生机盎然的绿,以及一块略不协调的棕黄。
蕾文赶快按住弗雷德蹲下:“那个,是鹿没错吧?”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弗雷德看到那块不太自然的棕黄色起伏就在草丛中间,露出一个头。他没说话,只是点头。
“要不,咱给它抓回来吧,想想就觉得香~”
弗雷德一个趔趄:“您就净想着吃了!”
“那不然呢?古人说得好,民以食为天,我们难民经常性地惦记着食物也很正常吧?”
“食物就是人民的天……你之前和我说过的那些怪话也是你家乡那边的哲人说的吧?我最近有在琢磨那些话的意思,已经开始好奇你的家乡是什么模样了……”
“呃……不全是哲人来着……”蕾文试着把话题带回正轨:“这个距离我不太有把握一击中头,再靠近点吧。”
“我有办法。”弗雷德说。他双眼微闭,口中快速地念着些什么。在他念完睁眼后,二人身边忽然开始卷起微风,朝着二人前进的反向吹去。
在风魔咒的气息掩盖之下,二人伏在草丛中,缓慢朝着那只浑然不知危险降临的幼鹿身边摸去。
十步,九步,越来越近了……蕾文和弗雷德各自从草底摸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块,露出小半个头悄悄观察一下,蓄势待发。
然而事情在这时有些不一样起来——蕾文发觉,在两人的侧前方,约有百米外,树影掩映之中,已经有了三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正做出弯弓搭箭的姿势,面对的正是两人的方向!
顾不得思考那人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和弗雷德,蕾文手上石头一扔,就朝着身旁的弗雷德扑过去——金主可不能就这样没了!
“哎哟!蕾文你干啥!”毫无防备的弗雷德直接被扑到,巨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正小憩的幼鹿,惊慌失措地逃远了。
另一边,亨利 · 约克 · 布兰登一巴掌抽到了查尔斯 · 艾弗特的脸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蠢货!你哪怕再快一秒那女仆都没法把他按住了!”
他转身去跟着另一管家模样的人说了什么,又回过头来:“之前我们保证过,你妻儿的生活我们会照顾——但是你这次失手,让我白白浪费了一次意外的机会!我只能说,你妻儿的生活质量,会因为这次损失而下降。”
他又把一粒蜡丸交到他的手中。“你接下来可能会再次被捕,还不是在我家族的地盘!但你记好了,你现在多活的命,已经是我对上帝买下的。死人的嘴永远最牢固,真被上刑了,我也赐你痛快的机会。”
——
弗雷德看着少女近在咫尺的清秀面庞,血液开始向头部上涌,心跳迅速加快。“蕾文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个人感觉我也不是很有魅力那种类型……”
蕾文又好气又好笑,白他一眼:“你狗屁魅力,我只是想保住现在的生活罢了。”
“啊?”弗雷德还没反应过来,蕾文便从他身上爬起,拨开草丛,往后翻找了一阵子。
不多时,她抓着一支箭回到弗雷德身边,丢在他脚下。
他的脸色登时从泛红变得煞白,然后又彻底黑了下来。
亨利也迟迟赶到旁边,将弗雷德从地上扶起,一边给他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带着些嗔怪的说着:“天哪弗雷德老弟,你想狩猎不带弓箭就算了,怎么还和这卑贱下人一起蹲到这弓箭狩区的草丛里?”
弗雷德一把将他推开:“你最好把嘴放干净点,你说的‘卑贱下人’刚刚才救了我的命——你最好解释清楚,刚才是哪个贱种指使着它的狗朝我射击。”
亨利的手僵在了半空:“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弗雷德老弟。路牌明说了这里是弓箭狩区,我让随从对着有动静的草丛射击可是正常行为哦?况且,你也没穿戴显眼衣物吧?”
“这里并没有路牌……”
“那也不是我的责任,不是吗?你要说,就去怪罪那调皮的风儿好了~”
弗雷德自觉有些理亏,扔下一句话:“不论如何,下次你最好把嘴对我的陪读放干净点。”拉着蕾文匆匆离去。
返程路上,二人终于看见了那块倒在草丛里的警示牌,弗雷德上前去,恨恨地踢了一脚,又把它插回坑里。
蕾文注意到,那坑的深度实际相当足够——至少不用大力踢是挺难从地里踢出来的,更别说被普通风力的风刮倒……
弗雷德显然是有些恼了,一路气鼓鼓地踏着草,也没怎么说话。
“很生气?”蕾文挑起话头。
“那当然!他竟然说你是什么卑贱下人……”
“严格意义上讲,是的哦。”
“但、但是我感觉,你就是我的好朋友……”
“我的家乡没有贵族,我也习惯于与所有人站在同一个高度讲话——你不妨去找一下会场里的下人,仔细观察一下他们都是怎么和你说话的,看看他们的神情,语调。接着,走到暗处和角落中去,看看他们是怎样和同伴说话的,他们的神情语调又是什么样。最后你会发现,在平民里面,敢像我这样说话的人,是几乎找不到的。”
“我敢这样说话,就是因为我和你的相遇是在厨房——一般的傲慢贵族可不会去那儿。之后的交流也让我认定你在心底还是个善良的人,而你的表现确实也契合了我的预期,最后,我们成为了好朋友。”
“现在,你已经开始认识到一些残酷真相的一角了——而它,将成为你痛苦的根源,抑或是前行与改变的动力,这都取决于你。”
“什么残酷真相……这都啥跟啥啊?”弗雷德开始迷糊了,怎么她突然又开始讲点难懂的东西了。
“以后你会慢慢知晓——”蕾文竖起手指,左右摇动一下。
接着她突然又把脸靠过去:“另外,在你心里,我应该不止是‘好朋友’而已,对吧?”

她眨眨眼,坏笑一下,又抬头看向逐渐落下的夕阳:“等下回去,应该就快到晚餐时间了吧?真期待呢……”就继续往回走去。
弗雷德还愣在原地,满脸通红,半晌没缓过神来。
蕾文心情相当好,小声自言自语:“事实证明,逗逗纯情小男生玩确实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