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回之前发的那身不甚合身的女仆装,蕾文照着指示来到了一个角落的房间中,玛莲女士平时就住在这里。
“笃笃。”
“推门请进。”
阳光从小窗中透过空气撒到房中,拉出数条光带,照在正躺在椅子上小憩的玛莲身上。
她双眼微眯,歪过头去,看着换回女仆装的蕾文。
“礼仪不过关给炒了?”
“倒不是——弗朗西斯先生叫我来找您,说是多备点体面的衣物……”
“哦?”她一挑眉,眼皮顺势撑开,“看起来你似乎如鱼得水?”
“倒不是这样说,不过是流亡之前学过些知识……”蕾文讪笑着。
“那怎么没多教你点淑女作风?”玛莲按住扶手起身。
“……您权且当作家风开明和文化差异罢。”
玛莲走到她的身后,把门拴上,转过身说:“脱吧。”
“???”蕾文显然没想到是这种展开。“这、这没必要吧?”
“哪来这么多废话——你现在这身又厚又不合身,叫我怎么好量?早脱早完事!”
——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被老爷和弗朗看上的 。”玛莲一边量尺寸一边絮絮地数落着,“站没站姿、坐没坐相、思维跳脱、话不经脑……活脱脱一野小子性格。”
“呵呵呵……您说得是……”蕾文一向很怵这种神似班主任,一看就知道是对未成年人特攻的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的话,只好讪笑着一一应下。
“好了,你就在这等会,我先去扯点布,很快回来。”玛莲量完尺寸就出去了。
一个枯燥的上午很快就过去,当蕾文从房间出来时,已经套上了一件改短改薄的黑色及膝裙,原来外套的围裙被减下数段作了简单的花边,衣袖也被改短,露出半截洁白光滑的手臂——这是最近刚流行起来的短款式。
真的颇有我曾经那位班主任的风范,刀子嘴豆腐心。蕾文想,她甚至考虑到了我闲不住的闹腾性格,专门加强了散热……
整个下午无事发生。弗雷德的那件破事最终还是被先生打了小报告,他被勒令一个下午不准出门,待在室内抄写贵族守则和家规——白白浪费了半天的好阳光,这对任何一个维特兰人来说都是要了他老命的事情。
而蕾文,则是穿着“新”衣服到处闲逛,也不做些什么——现在的她暂时没那个心情。就只是看,看云来云往,看彩蝶舞夏 ;乏了,就在树荫一躺,听飞鸟啁啾,听河水奔流。
是夜,持续了一整天低气压的蕾文草草地糊弄了一顿晚饭,简单梳洗之后就直接爬上了床,很快就沉入了梦乡——不高兴的时候永远好睡觉。
就在走廊的蜡烛静悄悄地燃去了一半的时候,终于抄完书吃过饭的弗雷德双手颇为不自觉地颤抖着,拿着一个小盒子来到蕾文的房间前。
他有些局促不安地在门前站定,简单整理了一下着装,在门上轻敲几下:“那个,女仆……呃,蕾文啊……经过了一天深刻的思想教育和反省,那啥,今天早上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呃,怎么说呢,就、那个,我这有点赔礼,希望你能原谅一下……?”说着,他还躬下身,把那个相当粗糙的手工盒子举过头顶。
“欸?”半晌,房里也没动静,他慢慢直起身来。“蕾文?”
他又略微用力地敲了敲门——于是那本就没关好的门缓缓向里转去。
本着今日事今日毕的心态,他把手按到了门把上:“打扰了……”
“这么早就睡了,还真成睡神了……”一边吐槽着,他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蕾文的房间。
今天是个极好的大晴天,连带着,就连那夜空也无比澄净,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房中,桌上、椅上,以及熟睡的少女脸上,都染上了一层雪白。
他走到书桌前,翻出纸笔,简单写了几句话说明木盒的来历——他也很想写一篇情真意切的道歉信,然而他颤抖的双手暂且不允许他那样做。
写完,他用盒子压住那张纸,放在了她书桌的正中。
“好——这就算完事了。”长舒一口气,他就准备出去了。
“唔……”背后传来的声音让他的动作一下僵住了。
“炸鸡……可乐……薯条……!呜呜……(中文)”
回过身去,看着时不时说着什么的少女,他松了口气。
“听不懂……是想家了吗?”他盯着少女恬静的睡颜,还有不时抖动的睫毛。“人长得真挺好看的,只可惜有张嘴……”
然后他又转过身去,踮着脚往外挪动,出门、转身、关门、一气呵成,一看就知道是个没少偷溜的人才。
不过这次他运气有点差,就在他鬼鬼祟祟地关门的时候,他身后已经站住了一个人——弗朗西斯这时正好从旁边经过。
“我希望您真的对自己的行为有所反省。”先生一脸和善地笑着说。
“……我真的是给人赔礼去的!”弗雷德那叫一个冤啊。
“那请解释一下您鬼鬼祟祟的动作?”
“她已经睡了所以我就想着东西给她放那就好了……您和我去看不就行了嘛!”某人疑似急了。
“所以这就是你在他人熟睡的时候进房间去的理由?”
“你这……我……”为了自己的清白,弗雷德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拉开门就往里面闯。
“你!”先生一下没反应过来,给弗雷德跑了进去,顾不上多想,他也跟了进去。
“您看这个嘛!”当着先生的面,弗雷德在桌面上拿起那盒子和纸张,举到他的面前。
“我看看……”先生一把拿去,看看字条,又把盒子打开。“看来这次你并没有说谎。”
“嗯……”或许是两人动静太大,将蕾文又一次惊动。
“先出去。”言简意赅,先生把声音压得很低。弗雷德也点头同意。
先生慢慢退出房间,把大门带上,转身看着弗雷德。
“即便如此——”先生话锋一转,“你也不能在他人熟睡之时……”数落着又一次出问题的弗雷德,先生的声音在走廊越来越远。
“啊——哈……”蕾文从床上坐起,使劲打了个呵欠,“刚才是有人来过还是我在做梦来着……(中文)”
“算了……(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