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把笔放下,她把一纸胡言细细地折起,放在信封中封好,又回过手去把钱袋子从背包里翻出来,随手拈出两块金镑,这才站起身来把门打开。
克萝还趴在窗边数着星星,听到后面响动,连忙转回身来:“这就写好了?不用再写多点吗?”
“我本来就不善文字……更别说我这一封信里面得有一多半在撒谎,这让我怎么编嘛……难不成直说我是血族?好吧,我知道血族注定和一般人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但我就是还没法放下……他们人都挺好的,真的……”
“不管怎么说,拜托了。”蕾文说着,把信封和金币交到克萝手里。
“啊?这么多吗……好吧……”
另一边,德拉戈斯家族庄园。
“先生,您要的的软木槽,已经给您赶出来了!”房门被匆匆推开,来人拿着一个大布袋子,如是说着。
维克托闻声抬头,顺便舒展一下久坐的身体:“不错,速度还算快——东西放我边上,叫他们自己去找管家报账吧。”
下人应声离去,维克托则是开始动手把他蜡封好的试管一根根嵌进了木槽里,再用绳子箍紧。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微弱磷光的粘稠猩红色液体静静地盛在试管中,散发着一种摄人心魄的诡异美丽。
大厅里。
护卫们拿着刚刚到手的“探测器”,面面相觑,有人疑惑,有人好奇,还有的人,手上身上就已经开始微微地打起了颤。
维克托看着这帮人,暗自叹息,但还是走到堂前,拍拍手引起他们的注意。
“现在,泽芙尔的行事风格似乎已经不再依着所谓的‘传承’和‘传统’了……放在过去也许是个好事,但是在如今这个关头,则完全变成了灾难。”
“现在我们基本能够确定她已经南下,我把这些试管发给你们,也不是指望你们能把她怎样,你们的工作只是报信。不管在哪,在做什么,只要你们没有登记交回的人,发现管子里的‘血’有动静,即刻通报就是,证实有功的,最少赏十个金镑!”
他话音刚落,底下人就开始骚动起来,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这笔横财,和它背后的危险性。
“关于登记交回,我也先把规矩给你们说清楚:在把人抓回来之前,主动外出探查至少要组成一个四人小队,独自外出则必须把试管登记交回,每一管单独带走的血,都将可能成为对方的战斗力,而我们必须杜绝这个情况——就算是为了你的小命着想。
“还有什么疑问吗?”他环视一圈,底下人纷纷把目光移开。
“鉴于她行事方法的改变,我也让画工根据以前留下的画像,又赶工了一些出来,解散之后五人一组去领,必须把人给我记清楚了——她再怎么变,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无损地改了脸和眼!”
看着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他又吩咐着下人:“备车,去塔尔顿……对,藏一下。”
感受到危机的既得利益之兽,在危机面前开始伸展他的触手。
伦德兰一如既往的宁静的小雨夜中,上下城区分界上的酒馆一如既往的热闹。亚人、穷人、市民、富人、贵族……;农民、工匠、士兵、商人、政客……;泾渭分明的阶级在入夜后因为相近的原因来到这里,或是寻求一夜飘然,或是探取一次机遇……
一名身着斗篷的男子来到酒馆门前,站在屋檐下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甚至没把兜帽脱下,就推开了酒馆的隔门。一名酒客的造访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门口附近散乱坐着的几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转回去和同行人谈天说地。
他径直朝着酒馆深处走去,在侍者即将伸手拦人的时候,他的手从斗篷里伸出,拇指一弹,飞出一枚崭新的钱币。侍者手忙脚乱地接住,又连忙让出路来,目送着这位不愿透露身份的绅士上了楼。
他踱着步子走到前台,随意寻了个位置等待。“一杯威士忌,加冰。”又在酒保转身之前,小声说了一句:“找‘中间人’。”
酒保会意,转身倒酒,顺手把一个酒瓶转了半圈。不多时,椅子挪动的声音和酒杯落桌的声音同时在两个方向响起。
他右手举杯啜饮一口,左手则是从斗篷下取出一个袋子,轻放在吧台上,往身边的落座人推去。那人解开袋子,把里面的纸张拿出,细细看了起来。来人的样子看起来并不着急,手撑在桌上,在眼前轻轻摇晃着酒杯,时不时地啜几口酒。
中间人终于把那张纸放下,略微渗着汗的手在外套上面擦擦,细心地把纸叠起,装回袋子里,揣进怀中。来人见状,把手上朝内的戒指一转,给中间人展示着上面的纹样。
昏黄的烛光下,巨龙的纹样静静地反射着微光。
来人不再停留,起身离去,留下了还剩小半酒液的酒杯。
车夫在门外早已守候多时,见人出来朝着阴暗处的这个方向招了招手,他连忙挥鞭驱车,把马车赶到老爷身边。
——
“笃笃——”克萝的房门被敲响,门外,刚洗完澡的蕾文头发上还在不时地滴着水。
“我得说,我还是觉得不太妥……除了坐立不安,今晚我就再没别的感觉。”她开门见山地说着。
“先进来坐着吧——要我帮你擦头发吗?”克萝侧身拉门,让出路来。
“那感情好,谢谢了。”
克萝找出干毛巾,把少女的亚麻色长发包住,轻轻地揉搓着:“你还是觉得很担心吗?”
“我说我不担心反而奇怪吧?一帮莫名其妙就来要自己命的家伙,驻地就在一两个街区开外,这怎么说都很不妙啊!”蕾文有些恼火,双手有些情不自禁地挥舞着。
“嗯……那我把我妈的分析同你讲讲,你看行吗?”
“那你先说。”
“你想,贵族是不是都会有些产业,更倾向于住在自己的庄园里?”
“是这样没错……”她回忆起那个漂亮的小庄园。
“那是不是意味着,在伦德兰这边,他们有可能只是买了处房子方便落脚?”
“好像也是……”
“然后之前追击的时候,他们就再没有和我们正面碰上过。这也意味着,他们很可能没有超远距离的探查手段,即使有,在那晚之后也应当失效了——进入充能时间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过了这么多天还没法完成充能的探查仪器,是没有多大的意义的。”
“说着倒是好听……”她小声嘀咕着,鼓着嘴,又吐口气,“但我就是很难不去在意啊……”
“别想太多啦——反正你现在出去估计也找不着住处了,就在我这睡一晚上呗?”克萝说着,表情又变得有些忸怩,“我能不能再求你个事……一次,一次就行。”
“说说看。”
“你看今晚这么热……能不能?”
“不行!”对面的回复斩钉截铁,她可不想再做噩梦,好不容易今晚才有软床睡的,不趁机好好补一下缺的那部分怎么行呢。
“求你了~”克萝一把扑上来把她抱住,“反正都睡过了,再来一次又不是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放手……”
PS:绝赞卡文中(大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