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你这笨家伙倒是自己想想看啊,如今那家伙自己昏迷不醒,估计还要好些时日才能恢复,你独自一人,又不懂得他的变换形貌手法,出去乱跑万一被认了出来,岂不是死路一条?虽然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就是了,毕竟时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应该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你的事情了。”
弥生听那声音徐徐道来,虽然明知他是为了自己考虑,但听着他话语里不时透露出的嘲弄意味,却怎么也领受不了他的这份好意。
“所以老师让我先在这里暂住,不就是为了安全起见,那又有什么不妥?”
“嘿嘿!先不提别人,单单说这里的主人天道早云,他就已经是一位十足的二流武道家,虽然似乎是末流角色,但也不是你这个连阴阳师学徒都算不上的家伙能应付得了的,老夫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法真帮到你的。”
“可我昨天不是已经展现出我的实力了?我不觉得他会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举动,而且,我身上可没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东西,同时我也有恩与他们,我觉得没必要那么谨慎吧。”
弥生眉梢一挑,脚步略微放缓,不动声色地渐渐拉开了和早云的距离。
虽然理论上是这么说没错,但就像老师以前说过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实力强大虽然会让人对你敬畏有加,但更有可能是产生戒心,而他可不知道你其实就是个穷光蛋,毕竟,阴阳师给人的印象除了神秘强大外,还有富有,如今他引你去什么茶室,怕是要玩引君入瓮的把戏,说不定就布下了什么暗招,就等着杀人夺宝了。”
自称式神的那团灵体,似乎嗤笑了一声,虽然他不可能有鼻子这种东西,但弥生仍然感觉到了,那种嘲笑的意味。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老师为什么从来没和自己说过她式神的事情了...
弥生忍不住扶了一下额,虽然实际上只是扶住了自己的帽檐而已。
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牌的式神好吧?
一般的式神虽然不会以奴仆自居,但至少也很自觉地将自己放在一个较低的姿态,哪有这种动不动以“老夫”自称的?!
“还有...”
“你给我停一下!首先,我不允许你用‘老夫’来自称,还有,你给我从我的识海里滚出来!”
弥生语气严肃地“说”道,话语里丝毫没留下商量的余地。
对于这种自负甚高的人,欧不,式神,就要先杀杀他的威风,不然现在就这么牛气,以后怕不是要蹬鼻子上脸?
真不知道老师怎么容忍这货的。
“你居然...”
“老师既然把你放出来,肯定事先下了禁制,所以,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余地。”
弥生没等他说完,就硬生生地打断了他,进一步地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好吧...俗话说得好,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
不出他所料,那个灵体顿时蔫儿了下来,很快就服软了,不过话里的那种欠揍语气还是没改...
“你给我闭嘴!到这里面来。”
“咦,这难道是寄魂石?没想到你还真有些宝贝,不过这东西倒是只对阴阳师有用的,也不怕别人认出来。”
那个声音这次倒没计较弥生的话有多难听,他的心神如今全被弥生从怀里掏出的一块玉石般的东西给吸引了。
只见这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虽然外表如普通白玉般圆润洁白,但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上面似乎有许多游移不定的小黑点,但一眨眼似乎又都消失不见,端的是诡异万分。
“你认得就行,既然如此还不赶紧照办。”
弥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句,但这寄魂石还真是一样异宝,具有滋养灵体的奇效,所以那自称式神的灵体很快就转移到了它上面。
这也是家族的遗产之一...当初这上面可是占了不少的血,废了好大劲才弄干净呢。
弥生眼神一暗,但很快就振作起来,趁此机会他略微感应了一下,当真在他身上感应到了老师所常用的那几种禁制的存在,倒也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说的都是真的,不过他分析的那些东西,自己如今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倒也找出了漏洞所在。
似乎...这家伙,认定人性都是恶的?完全是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规则,根本不考虑到人善意的一面吗?
如果换个角度,早云只是为了答谢自己昨晚的恩情,才对自己礼遇有加,也完全说得过去。
当然,这种可能和他说的那种可能都过于极端,最好还是折中一下。
弥生眼中精光一闪,自认为抓住了事情的真相。
早云倒没想到,就这么短短的一段路上,自己身后的少年就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想法,还和一个自己所不知晓的存在交谈了一阵。
这就是武道家和阴阳师之间的隔阂。
“请,阴阳师大人。”
早云已经到了茶室门口,将门打开后微微鞠躬做出邀请的姿势。
“你这么叫,可把我给叫老了,无需多礼,在下弥生,天道桑直呼我名字即可。”
他帽檐下露出的嘴角微微翘起,越发显得深不可测,早云一愣后倒也从善如流了。
“你用真名不好吧?”
“我自有计划,你好好看着就行了。”
“行行行,但你可别玩砸了,不然我可不好给那家伙交代的。”那式神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份无奈。
毕竟式神还是要依靠阴阳师提供的灵能才能展现自己的实力,以弥生的水平,连让他现身都有些困难。
虽然处于寄魂石中,但凭借秘术的帮助,弥生和那式神的交流倒也不存在苦难。
“顺便和你也说下,叫老...”
“嗯?!”
“叫我犬神就行...我可是有名字的,和那些随便得来的野式神可不一样,记好了!”
弥生翻了个白眼,反正他带着帽子,早云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倒也放开了。
至于如何视物?稍微将神识外放就可以了。
“早云桑先请吧。”
虽然并不相信犬神所分析的情况,但弥生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决定小心行事。
“哦?弥生桑看来是误会了什么,也好,我就先进。”
早已年过不惑的早云又如何看不出弥生的意思,他苦笑了一声,还是转身先走进了茶室。
自己还没试探出什么,怎么他就起了疑心的样子?
阴阳师果然都是怪物,年纪这么小,心理就这么成熟了。
早云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但当他转过身来时,又换成了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这处房间位于天道家一楼一个角落里,不大,但里面陈设皆雅致大方,青竹所制的小几上,摆着一套普通至极的白瓷茶具,和屋里其他的物件破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弥生自然也注意到了,不过他随即就发现,横在屋门正对面的影墙上,正有一副裱起来的书法,是行书。
“咸有咸的好处,淡有淡的好处。”
行文潇洒畅怀,仿佛天马流星,结尾那一捺却撇的极长,显露出异样的气息。
看来这和那违和感十足的茶具一样,都是房间主人刻意为之的,目的就是为了显露这句话的意义吧。
弥生心里默默地想道,脚下动作倒也不慢,一步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