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
没有光亮,没有声音,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不知沉睡了多少的岁月,少年尘封已久的意识终于再次渐渐苏醒,下一刻,刺骨的冰寒感却突然从身体的四周如潮水般涌来,少年仿佛置身于极夜的北冰洋的深海之中,茫然,困惑——孤独。
“……我……在哪?……这里……”
“——引……成功!实……体「Zero」产……生体反应!各……数值稳……上升……!”
“——谁……?谁在说话?……”
突然听到了久违的所谓人类的声音,顿时激起了少年那前所未有的强烈意志,他挣扎着,努力地睁开了那双黑色的眼眸,然而,在下一刻印入其视网膜的景象,却使少年才苏醒不久的头脑微微愣了一下——
半透明,浅蓝色的气泡,在不明的,包覆着少年全身的液体中由小而大,自下而上的漂浮着,制造出的梦幻一般的景色,从上方和下方不知什么地方延伸而出的,密密麻麻,不明用途的各式奇怪的导管紧紧地插在他的身体各处,还有面前的那面深绿色的光滑弧形玻璃壁,以及壁外那些模糊不清,隐隐约约可见的人形身影……
“不……不对,这是……什么情况……?!我在哪?!……这是……?!”
这一刻,从四肢百骸突然传来的不适感瞬间充斥在了少年的每一根脑神经内,拜此所赐,强烈的生理排斥反应使其产生了急欲呕吐的念头。但这时少年才发觉,他甚至连“控制自己张开嘴”这种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不……还……再快……点!……准……注射……型激……!”
“——什,什么?注射?注射什么?”
再次响起的模糊的声音使少年莫名地生出了一丝危机感,而与此同时,他突然注意到,四周的那些导管中,原本应是透明的液体不知何时却突然染上了一种如同玫瑰红般的诡异色彩,并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逼近自己的身体!
“该死!这是……什么鬼东西!滚开……给我滚开!”
少年在内心里撕心裂肺地呐喊着,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那种液体绝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然而即便是这样,少年也仍旧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来摆脱那些紧紧安插住的导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作用不明的液体缓缓注入自己的血管……
“——噗通!”
“呃……!这种感觉……!心脏!”
只见少年的瞳孔猛然一缩,因为现在的状态,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液体在进入他的体内后,快速由近心端的静脉血管流入心脏部分,随后——
——心脏,失控了。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呃,啊啊……停下!该死!快停下……!”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发狂一样剧烈跳动的心脏,在仿佛受烈焰炙烤般的痛楚之下,不受控制地将富含着那种简直能够被称为“恶魔之血”的可怕液体的血液,快速的泵向了身体的每一处拥有血管的角落——
下一刻,少年如同置身熔岩地狱。
【“——检测到宿主身体状况严重异常,系统紧急运行。”】
【“本次运行遵循于「Niebelungen(尼伯龙根)」系统原则,且准许在不触犯原则基础范围内作出自主判断。”】
【“本次运行记录编码:EX309212135728A,运行开放权限等级:RANK A。”】
【“系统运行自检——检测到宿主脑部神经区未知错误,记忆扇区有轻微损伤,进行自我修复——修复完成,本次维护代码:G2832D,正在重启记忆扇区——”】
于是当少年还来不及搞懂,这个突然在自己脑海里响起的声音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他只觉得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随后无数的碎片像翩翩起舞的蝴蝶从四周飘来,它们聚集在一起,就如拼图一般自动拼接了起来,最后,在最中心的位置,留下了一颗如月光般晶莹剔透的宝石。
少年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住了那颗缓缓下落的透明宝石,然而当宝石与他的手接触的那一刻,宝石如同融化了一般,释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那一刻,少年想起来了,那份被时间与历史所尘封的,失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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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2532年7月,
在「第二次太平洋战争」爆发的五个月后,因受到「共和联邦(The Republican Federal)」军区指挥部的直接命令,在中国海南军事基地驻守了近两年的洛遥上校,近日突然收到了一纸调令,要求其转回「共和联邦」的中心,新首都:天京。
“洛遥·安佩尔·弗伦劳斯,前来报到,长官!”
在此之前,尽管洛遥也曾经想象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但也万万没能够料到,自己竟会在这样突兀的情况下,见到联邦军部的最高权位者之一——
东部战区的最高司令,同时也是整个联邦的装甲机甲部队的最高指挥官:方何宇上将。
“呵,不用太过拘束,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随意一点就好,”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身穿着军官正装的上将缓缓搁下了手上批改电子文件用的触控笔,抬起头,中年模样的刚毅脸庞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随便坐吧,洛遥上校。”
“不,不用,属下站着就好。”洛遥急忙摇头,他就是再怎么蠢也不可能因为上将的随意一句客气话,就把联邦军区最高指挥官的办公室当成自己家一样的随意。
“嗯……”上将点了点头,没有再劝着洛遥坐下,反而自己扶桌站了起来,一双黝黑色的眼眸带着深邃难测的目光,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这名青年。
目测175cm左右的身高,身材偏瘦,麦黄色的亚洲人肤色,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那头普通的黑色碎发下,即便是比起女性来也绝不遑多让的精致容貌——修长的睫毛,晶莹而清澈的深棕色眼眸,挺巧的鼻梁,和那虽然没有女性稍作粉黛后的娇艳,却也红润而精巧的嘴唇——若不是那脖颈间略较明显的喉结,以及标致的男性体格能证明他的性别的话,上将先生更愿意相信,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而不是一名普通的男人。
“……咳。”在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失态之后,上将不由有些尴尬地握拳在唇边干咳了一声,洛遥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
“——上校,这次上级调你回来,是为了一项新成立的特殊计划。”
“特殊计划?……恕属下僭越,这项计划是……?”洛遥闻言不禁微微一愣,随后低声问道。
“啊……迟早你也会知道的,提前告诉你也无妨——”上将点了点头,回答道。
“「新人类创造」计划。”
“……这是?!”
“啊,你想的没错,”上将沉重地点了点头,伸出手,手指在办公桌上的电子屏上点并滑动了几下,随后,一份带着电子封泥的文件跃然而出,“说通俗一点,就是「人体改造」计划罢了。”
“可是!这样是违背“国际法案”的吧?!”
“呵,洛遥上校,你觉得战争到了这个份上,还有几个国家在老老实实的遵守所谓的“国际法案”?”
“这……”洛遥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告诉你吧,没有,一个都没有了,相比之下我们都算落后了,”上将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叩击着桌面,发出了沉重的响声,“你觉得我们是为什么才出行这份计划?——三个月前,帕卡莱斯战役,对面一个十人编的机甲小队,生生灭了我们一个整编连的兵力……!!!”
“这还叫战争?哼!这TM叫屠杀!**裸的绞肉机!!!”
“……我们需要更强的力量。哪怕这份力量是来自禁忌的深渊——它也是必需的,”上将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洛遥,目光中带着不可置疑的严肃,“所以,上校,请你在这里做出选择,是拒绝它,回到你原来的生活轨迹,还是接受这份力量,结束无聊的日常,从而成为——”
“新世界的「变革者」。”
“长官,我……”洛遥一瞬间感觉有点懵,这短短几分钟对话的信息量甚至比自己平时工作一整天都还要大。
“而另外一方面,若是你接受这个提案的话,你妹妹的病……”
“?!——长官?!”洛遥猛地抬起头,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直了起来。
“研究中心的医疗部那边,最近花了大量经费搞出了一个新设施,用那个的话,你妹妹的那种病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现在这东西供不应求,排的实在是紧……要是将级军官的家属的话,应该能提前用上吧……?”
上将的话此刻就像一句魔咒,紧紧地缠绕在了洛遥的心间,他想起了那个女孩,总是躺在天京市中心医院的特护病房中,黑色的长发,娇弱的身躯,就如同初开昙花一般的惊艳,却害怕不知何时就稍纵即逝的美丽,她唇颊间浅浅的一笑,却能够撑起洛言的整个世界。
“我加入这个计划的话,就能升为将级……?”洛遥垂下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成了拳状,蜷缩着,微微颤抖着。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真正的军衔是不能给的,你也知道现在上层的这个紧张局面,再添个将官实在是……我们能给你的就只有将级的权限——不过这对于你也已经够了。”
是啊,已经够了,只要能够拯救她……洛遥的心中,决定已经沉沉地落下。
“言尽于此,计划的最高文件就在你的面前,打开它,就视为你接受,当然,若是你拒绝,我也不会……”
“——我接受!!!”
就在洛遥猛地喊出这句话的时候,电子屏上,那份文件上的电子封泥瞬间破裂,文件袋翻开,一张张文件稿就像白色的蝴蝶一般翩翩飞起,离开了屏幕,在空中盘旋,最后一张一张的围绕在洛言的身周,缓缓旋转。
“……他们说的没错,洛遥,你妹妹确实是你唯一的弱点,所幸这个弱点并不是致命的,还帮你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决定……”
洛遥将目光投向了那些文件上的内容,但那上面却如同打了马赛克一般模糊不清,只能认出几个意义不明的奇怪名词:
“……总有一天,你会感谢你今天所做出的选择,在这份禁忌的力量下,你们有权利去改变这个已经腐朽的世界……”
……「Niebelungen」……「Yggdrasil」……「Asgard」……「Valhalla」……「Nidhogg」……「Ragnarok」……
尽都是一些洛遥感觉异常熟悉,却又叫不出意思的词语,最后,他将目光放在了最中央的那张文件上,然而这一放,却令他再也移不开视线。
那是一只浑身燃烧着赤色火焰的神鸟,它张开双翼,翼膀上是绚烂夺目的五彩翎羽,身后是颀长的金色尾羽,同样是在燃烧着,宛如无数的流星划破天空,洛遥仿佛看见它在盘旋着,扭曲着,神色痛苦而又坚毅,就像在死亡的边缘中挣扎着,不甘地等待着——浴火重生。
“欢迎你的加入,洛遥·安佩尔·弗伦劳斯准将,欢迎加入我们——”
“「涅槃(Phoenix)」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