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藤宫怔怔地看着我,表情有些奇怪——那副模样就像在提醒说:我在不知不觉间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是什么表情?)
惊讶?疑惑?而且……好像还夹杂着一种不小心做了错事的负罪感?
我暗暗反思自己刚才的言行——当我注意到自己手里的饮料,忽然间,我似乎理解了一切。
(间接接吻?)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我的脸就像发烧一样,不敢看他的眼睛。而另一边的藤宫仿佛受到了我的影响,面部也泛起羞涩的红光。
“果然还是留下糟糕的回忆……”
“哪有……明明很有趣……但最后的不算。”
我撇了撇嘴,纠正了他的话。
【正文】:
“不,等等,我——”
周一时间脑袋有点缺氧,看着身边表情严肃认真的真昼,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不就成了间接接吻了吗?)
“你不想喝的话,我可就找个地方倒掉了。”真昼故意沉着脸,冷冷说道。
“我喝,我喝。”周只能硬着头皮接过真昼递过来的饮料,他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一股畅快的感觉从胸口内部蔓延开,将那份积攒在胸腔里面的疲倦清除干净。
“喝慢一点,别急……不过,要喝多一点哦。”真昼提醒道,同时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周。
“谢谢,椎名,你准备得真周到,”周感激地接过纸巾包,然后取出一张,先替真昼擦干脸上的细汗,“我帮你好好擦一下吧。”
“这、这个我自己来就好。”看着周伸出手触碰自己的脸,真昼顿时有些紧张,双颊开始发热。
“你早上应该有打扮过吧。”周忽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是啊,”真昼点了点头,“不过,考虑到运动肯定会出汗,我就是简单打扮一下,化了淡妆,并涂了一点防晒膏而已。”
“所以说,如果你自己来的话,没有照镜子,肯定会弄花脸的。”周肯定道。
真昼霎时间被说得哑口无言,她不知该如何反应,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来拒绝周。“那、那只能拜托你了。”她只能错开视线,妥协道。
周温柔笑了笑,他小心翼翼地擦拭真昼的脸,仿佛正对待着一个特别珍贵的艺术品。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脸越来越近,当他撩起那亚麻色的刘海,忽然碰上了真昼的视线。
那双焦糖色的眼睛颤了一下,两人相视无言,却仿佛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根据传说中“对视三秒”定律,如果男女对视不少于三秒钟,那么就代表着,彼此之间相互吸引,在彼此心里,对方都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此时周和真昼对视了足足七八秒,一段短暂的沉默以后,周首先拉开了距离,并惶恐地低下了头,道:“对不起,是我靠得太近了。”
“不怪你,而且你也是帮我擦汗,本来也不是故意的。”真昼回以体谅理解的微笑,她向来性格率真,就算嘴巴什么都不肯说,但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一点也不掩饰。真昼注意到周围的景象,那股忧心忡忡的沉重情感正渐渐消失,她脸上的表情也在慢慢缓和下来。
“真漂亮呢,”真昼站在山路边缘,放眼望去,可以看到一整片林木,还有远方的路桥交通、大楼建筑,“刚才我真是傻,一直想过去的事,白白错失如此美丽而壮观的景色。”
周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真昼,看着对方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心里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是啊,”他接下了话题,“站在这里向远处眺望,那些原本大得吓人的高楼大厦,此时却显得如此渺小,宽敞的高速路,细小得和面条一样,更何况我们呢?”
“你说得对,我们的确很渺小,”真昼若有所思道,“其实,那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其他人,我现在已经有了朋友,有人陪伴,已经过得很幸福了。”
“是啊,忘掉不开心的往事吧,让自己放松一点,树、千岁,还有你身边的女生,都想一直和你做朋友。”周附和道。
真昼轻轻颔首,同时特别作出强调:“你也一样……而且,比朋友更亲密。”
“闺蜜?”不知为何,周忽然冒出这个别扭的词语。
真昼扑哧一笑,道:“大概吧……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词的?”
“女生不是经常用这个词,形容最好的朋友吗?”
“真是不可貌相,藤宫很懂女生呢,”真昼看着对方,忽然露出费解的表情,“其实你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废,也很会聊天,为什么不主动一点多交几个朋友呢?”
“可能是觉得麻烦吧,也可能是以前某些事情导致的,”周无奈一笑,“国中时期,我也做过一番挣扎,仔细研究过如何交到朋友,那时候也学到不少词语。”
“但是,后来你怎么就放弃了呢?”真昼叹道。
“……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且里面也牵扯到一些不是很愉快的事,”周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苦涩,“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所以,我还是不说了吧。”
“嗯,不想说的话,我也不勉强你……所以,大家都有自己的烦恼呢,但是,尽管过程磕磕绊绊,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真昼释怀道,“谢谢你,藤宫,和你一起爬山,让我得到不少感悟和收获,也欣赏到许多平时见不到的风景。”
“不过,就结果而言,我还是给你添麻烦了。”
周的脸上露出一丝愧疚,继续道:“如果换成其他人,就不会像我一样成为你的累赘。”
“不对,藤宫你可不是累赘,”真昼一脸郁闷看着周,她像生气的小孩子一样,鼓起了腮说道,“是你不惜拼尽所有力气追上我,提醒我多注意脚下的路,多欣赏路过的风景,这份真挚的心意,我会永远记在心里面的……如果换成其他人,我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所以,你没有给我增添任何的麻烦,相反地,我应该好好感谢你。”
空气忽然间变得温热起来,周察觉到彼此间一阵暧昧,他的脸上已经不由自主地露出不适应的表情,但真昼却还没有意识到。“我已经休息好了,继续爬山吧,”周侧过脸说道,“我们现在已经走过大半的路程,再加把劲,很快就到山顶了。”
“好啊,”真昼把饮料又递到周的面前,“再喝一口吧。”
“你不喝吗?”周看着真昼,忽然问了一句。
真昼看着饮料,脸上明显浮出了一丝动摇。
“现在我不口渴,你刚才喘气那么厉害,还是你先喝吧。”她故作镇静地笑了笑,以此掩饰起那份动摇的心情。
“这饮料本来是你给自己准备的,但现在你都没怎么喝过。”
“没事,我真的不渴。”
看着真昼不肯喝,周也摇摇头,并提议道:“要不,到了山顶再喝吧。”
“可是……”真昼露出担心的表情。
“你这表情,让我的自尊很受伤啊,虽然这本来也是不争的事实。”周打趣道。
见周没有让步的打算,真昼也不再坚持。“好吧,但是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这一次,让我跟在你的背后,看着你前进。”
“诶,”周说话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可以是可以……只要你不嫌弃太慢的话。”
“我说过的吧,我不可能嘲笑一个正在努力的人,”真昼以认真的表情强调道,“再说了,如果你跑得太快,我会担心你不小心弄伤自己,所以我更愿意你慢点,慢慢来就好了。”
“你这说话的语气,听起来简直和我老妈一模一样。”
“因为,藤宫有时候会像小孩子一样逞强。”
“你没资格说我吧。”
真昼无法辩解,她只能红着脸,然后对着周吐了吐舌头。看着天使大人的表情变得丰富起来,周的心里多了一股成就感,就像养成游戏里羁绊加深后的女主角一样。只不过,相比那些虚拟的东西,身边的女孩才是最真实、最能触动心灵的。
后面小半段的路程,周每移动两三步,便要回过头看看背后的真昼,结果在这短短的一段路,他反而花掉了更多时间。
“你在笑什么,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周有一次回头,刚好看见真昼在偷笑。
“没什么,”真昼笑眯眯道,“只是觉得,现在的藤宫既像小孩子,又像无比可靠的大人。”
“咦?为什么?”
“说小孩子,是因为你回头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呆呆的,很可爱,”真昼笑着解释,“说大人呢……是因为你每一次回头的动作,都仿佛带着很强烈的责任感,那牵挂的表情,很像我以前国中时期,一位我很敬重的女老师。”
“哪有你说的那么伟大……”
“打个比喻嘛。”
两人聊了一路,倒也不觉得时间漫长。
“终于到了!”真昼站在高处,并轻轻地吸进一口空气。那满足的样子,仿佛是吸收进一整天的阳光好心情。
生长在公园里面的树木,以及蜿蜒曲折的山路,全部尽收眼底。“站在山顶,对比之前在半山腰,即使看相同的地方,感觉有明显的不同。”真昼说出心里的感想。
周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他打开饮料瓶盖,正想找真昼拿纸巾,好好擦一擦之前被自己碰过的瓶嘴——但是,旁边的真昼误以为他要递水给自己,这次她没有推辞。
真昼流了一身汗,从那湿透的衣服可以判断,此时的她已经很累了。
“谢谢你,藤宫。”她接过饮料,喝了一些,脸上的表情先是由劳累变得轻松、舒畅,但是,她也注意到周那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便开始作出反思。很快地,意识到问题的她愣了愣神,甚至还被饮料呛了一口。
“你没事吧?”周关心询问道,但真昼反而在意地拉开一小段距离。
双方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结果,直到下山,真昼的脸一直发红,而周也是双颊发热。
“果然还是留下糟糕的回忆……”
“哪有……明明很有趣……但最后的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