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据说,茶泡饭是一道有故事的料理,不仅制作简单、具有包容性和可变化性,而且最能体现出生活的那份平凡和清淡;那朴实无华的一蔬一饭,恰到好处地融合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生活必需品。偶然尝到涩味,却也是生活点滴。
看着面前藤宫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我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在此之前,我还担心着自己做得不好。
伴着一股茶叶的浓香,我也跟着浅尝一口。舌头传递过来的是很普通的味道,正如我和他,平平淡淡地度过每一天。
在外人看来,这样的生活或许可以称作枯燥,没有一点吸引力。
但是,在我看来,有像这样普通地、简单地、好好生活就够了——
也许,正如藤宫所言,去做一只淡泊如水,无欲无求的猫,那样的日子应该也不错。
【正文】:
猫身上具备一项特技,即“神鬼不知、来去无踪”,这是它的典型特征。
在夏目漱石笔下,如猫这般特征本领,被比喻为如同腾云驾雾,洞中抚琴;又如“尝遍人间甘辛味,言外冷暖我自知”。
在周这种普通的高中生眼里,他无法像文豪那样仅凭寥寥数笔,便可以将住在心里的那只“猫”勾画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即使那只“猫”每天都会闯进自己的生活。
“藤宫,”真昼走到客厅,询问道,“晚饭吃梅干茶泡饭怎么样?”
“当然可以呀,”周点点头,但还是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怎么突然想吃茶泡饭了?”
“因为在美食频道上看到茶泡饭,里面的人吃得津津有味,所以想要自己亲手试一试。”
“这样啊,我很期待你做的茶泡饭。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周试问对方,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后半句,只是随口一说的客套话。两人的结识缘于周散漫无章的独居生活,他那糟糕的厨艺水平,真昼早就再清楚不过,自然不可能放他过来添乱。
“不用了,藤宫君只要好好呆在客厅,等着我的成果出炉就可以了。”果然,真昼直接拒绝了周。她看了一眼墙面上的挂钟,此时距离晚餐时间尚早,于是,真昼斟了两杯茶,端到了周的身边。
“你在看什么?”真昼看着周放在沙发坐垫上的书,心里有些好奇。
“在图书馆里借来的一本小说,好像和猫有关。”周介绍道。
“和猫有关,”真昼重复着周说过的话,又若有所思问道,“藤宫你很喜欢猫吗?”
周点了点头,肯定道:“当然喜欢呀。”
真昼接下去问:“那你喜欢猫身上的哪些地方呢?”
这个问题倒是把周给问住了。“要说的话……我比较喜欢猫的尾巴、耳朵。”
“不是这个,”真昼摇摇头,“我想问的是,你喜欢猫的哪些特点?比如可爱之类的。”
“你后面说的例子,明显带着自己主观的私人意见,不能列入猫的特点吧。”周打岔道。
“也差不多意思吧,反正意思就是,猫身上有哪些地方,让你觉得它很可爱。”真昼换了另一种问法。
这个问题明显比之前的更为抽象,周想了想,看着面前的真昼,他忽然有了主意。
“比如,它喵喵叫唤的样子,就像在撒娇一样。”
“这个倒是很恰当的比喻,”真昼满意道,“我也很喜欢猫的叫声。”
“猫的动作很敏捷,有时快得都看不清,而且来去无声无息,就像本领高强的忍者。”
“忍者?好像是男生们都向往的那种职业,”真昼耷拉着脑瓜,她沉吟了一会才道:“猫的速度确实很快,转眼间就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还有,猫看上去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但在某些时候,也会表现出一种小小的高傲和腹黑,”周顿了一会,接着又补充道,“它的尾巴弯弯的,走起路来小脚相叠,耳朵微动,看起来给人一种难以言状的骄傲感觉。”
“你把猫想象成什么呀,而且,这个应该不能算作是可爱吧?”真昼愣住并回应道。
“走路看起来感觉酷酷的,感觉有一种神秘的感觉,像忍者一样。”周形容道。
真昼笑而不语,后来打趣道:“你们男生果然都很喜欢忍者啊。”
“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真昼抿了一口茶,又问:“那么,腹黑又怎么说呢?”
“这是我听说的,实际上也没有真的见过,”周露出尴尬的笑容,“好像猫把老鼠捉住以后,会经常拿来玩一玩,抓了又放,放了再抓,等到腻了再收拾掉。”
“这个。”真昼稍加琢磨,却反而笑了。
“你笑什么?”周开口问道。
“你是怎么想到用腹黑来形容猫的?”真昼边笑边问。
“我说了哦,你可别生气。”周的话忽然变得小心起来。
真昼还思索着关于猫的话题,听了周的话,她脸色瞬间一沉,问:“我怎么感觉你在指桑骂槐呢?你在说猫腹黑的时候,不会联想到我吧?”
“不愧是椎名,一直都很聪明呢。”周夸赞道。
“藤宫!”真昼忿忿看着周,她拿起沙发坐垫,往周的大腿拍了拍,“又拿我开玩笑。”
任由真昼撒气,周却眯着眼睛笑了:“因为,你要我说猫哪里可爱,我自然要搬个同样可爱的来作为参考对象,想来想去,就只有你了。”
“少贫嘴,我不理你了。”真昼气哼哼道。
“好了好了,我检讨。”周哄着她,然而真昼还是摆着冷脸,故意不理不睬。于是,周只能老老实实跑去做家务,忙前忙后,尽可能地让真昼看他顺眼一点。
一直持续晚餐时间,当真昼端出热乎乎的茶叶饭,摆在周面前的餐桌时,二人不经意间相互对视。结果,先是周憋不住内心想笑的冲动,然后,真昼也跟着笑了。
“藤宫,你不许笑,”真昼嗔道,“正经一点。”
饭桌上,伴随茶泡饭的香气,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和气融融。饭后,如没事人一般,趁着周洗碗,真昼拿着被周扔在沙发上的小说读起来。
“猫哪里像我嘛?”真昼一边翻着书页,一边嘀咕道。
周这回学老实了,只是默默洗着手里的碗筷。过了好一会,周正准备要擦干碗筷上的水珠,放进橱柜里的时候,真昼还是忍不住找他搭话:“对了藤宫,你还没说呢,你最喜欢猫什么地方呢?”
“不说了,不然你又要生气。”周故意当着真昼的面叹道。
这次真昼依然不说话,但脸上却洋溢着笑容。她手捧着咖啡,冒出的热气丝丝缕缕,场景无风自动,令人心旌摇曳。
夜晚,皓月当空,清光如练。
这时候的真昼还没有回去,她手里依然捧着那本小说,读得忘乎所以,即使旁边的周不加掩饰盯着她,她也没有注意。
客厅安静不已,却也让人感觉到一股沉闷,仿佛行走在一个荒芜的孤岛。但唯独此时此刻,周并不想开口打搅这份安宁。于是,他打开阳台的门,溜到外面透了口气。
今晚的夜景一如既往,闭眼后侧耳倾听,还可以捕捉到附近有汽车行驶过的声响。周继续闭着眼,回味着今天发生过的一切回忆,一股倦意袭来,他仿佛听见了真昼在旁边讲话。
她的声音很是好听,低回婉转,每每听完后都是别样的感觉。周在恍惚间听到真昼在说话,他感觉自己正置身于花飘叶落的美好时节里,而那位天使大人伸出纤手,嫣然而笑。
甚至,他还感受到这声音愈发真实——
“藤宫……”
果然,当他睁开了眼睛,不知何时开始,真昼已经站在他的身边。
“椎名?”周怔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在这的?”
“大概一分钟以前吧,我看书累了,抬起头找不着你,就来到阳台,果然你在,”真昼笑吟吟道,“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没什么,”周愣了愣,好一阵子才渐渐清醒过来,“今天过得还算开心吗?”
“当然了。”真昼顿时意兴盎然。
看到真昼脸上浮现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周不由得跟着她一起高兴。在他看来,真昼犹如“阳春白雪,曲高和寡”般存在,因此刚开始还有些担心,但如今看来,她的愿望和寻常女孩子家无异,甚至更容易满足。
“你怎么了,今晚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真昼一脸懵懂看着周,“是爬山累了吗?”
“大概是吧,”周应道,“我这人体力很差吧,而且今天还拖你后腿了。”
“你想多了,哪有的事,”真昼立马摇了摇头,“不是说了吗,要不是你,今天我不会有这么深刻的回忆,是你让我体验到,和朋友一起爬山的乐趣。”
“我也很开心,”说着,周笑了,“希望以后,我还能和你一起出门,就像今天一样。”
“那也是我的愿望,”真昼强调道,同时,她误会周话里有话,看着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于是又补充道,“你还在意,我早上拍的那张照片吗?”
周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对方,不明所以。
“我发给你吧,但是,这是只有你我之间共享的,请不要给别人看。”
说罢,真昼叹了口气,就在周准备开口问点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机已经接到真昼发送过来的信息。
周点击查看,原来是早上真昼所说的两人自拍照,照片里的她不同以往,没有那种淡泊如水的表情。看着惴惴不安的真昼,周却扑哧笑了。
“你又在笑我。”真昼气鼓鼓道。
“抱歉抱歉,是我不小心。”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周笑眯眯安慰她道,“这样吧,我也把自己出丑的自拍照发给你,这样就两清了。”
“……对了,本来照片你应该先发的,”真昼刚想起来,她的表情夹带着三分懊悔,七分期待,“同样地,这是我们两人之间共享的照片,我绝对不会给其他人看。”
周没等她说完,便点击发送过去。收到照片后,真昼则慢慢露出满足的表情。
“还说我呢,明明椎名你不也在偷笑?”
“礼尚往来哦,藤宫,这次我是故意的。”
今晚,任性撒娇起来的真昼,是一副坏天使的模样。但,尽管周装作表面不悦,他的心里还是觉得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