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藤宫同学,你在找什么?”
一阵清亮的女声,将我重新带回到现实来。从表情和语气判断,她似乎很不快。
找我说话的女生扎着黑色的马尾,个子看起来蛮高的。她的五官长得和椎名同样端正,但仔细比较下来,如果说椎名的脸端庄且美丽,那么,这位女生的脸更偏向于可爱娃娃脸一些。那张脸庞稚嫩而细腻,只是眼神却透露出一股冷淡的威严。
她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漠然地看着我,继续重复问道:
“你在找什么书呢,藤宫同学?”
再次被点到名字的我,心里有些发毛。同时,油然而生的一阵困惑,慢慢浮在我的心底。
虽然我的确不善于人际交往,但不至于冷漠到忽略认识的人的相貌。
我确定自己肯定不认识她,但是她怎么会认识我?
如果是高人气的椎名还情有可原——但是,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明显是不对劲的。
见我迟迟没有回应,黑马尾女生蹙着柳眉,再次说道——
【正文】
一年级期中考试,定在一周以后举行。
周读过一本书,里面的内容说:提起高中生活,就会想到玫瑰色。然而,周不认同书里所说的,他不觉得自己现如今的高中生活是玫瑰色的——但是,说到学生年代的敌人,不管是谁,自然就会先想到枯燥无味的课业和考试。尤其是考试,它以折磨学生心力为乐,是最大的敌人。就连平时慈眉善目、在黑板前苦口婆心的老师们,此时此刻,也成为这位棘手之敌的得力帮凶。
周明显感受到,学校里的氛围和平时相比大有不同。和班级里其他学生一样,他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很上心。毕竟,这场期中考试的成绩不仅仅关系到他在班级和年级的排名,还关系到他以后是否可以继续独居的高中生活权利。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来这所学校读书并租下这间公寓之前,周和父母约定好,只要能够保证自己的课业顺利进行,并且阶段考试的成绩不下滑,他就可以继续享用独居生活的权利。因此,这场期中考试可能成为周现在和未来生活的转折点,他不敢掉以轻心。
这一天,外面啪嗒啪嗒一直下着雨。根据气象预报,明明等到下午放学后,天空应该会放晴。运气好的话,等到晚上还可以看到清澈如洗的夜空和星星。
然而,放学后雨还没有停,而且有愈下愈大的趋势。周早上出门匆匆忙忙,竟忘了带一把雨伞在身,既然现在暂时回不了家了,他决定干脆先去学校的图书室读一会书,等外面的雨过去再回去。
可能是因为考试周的缘故,周一走进图书室,就发现这里人比平时多了不少。室内的四人桌基本都有人占着,但大多都没有坐满。在这些学生当中,不乏有人埋着头认真做题,但大部分人都是来这里避雨,他们时不时便靠近窗户向外观望,盼着雨停了能速速回家。
这时,一个女生抬头望向了周。周和她目光一交会,忽然愣住了。
是椎名。
真昼坐在柜台里,在认出周的一瞬间,那副端庄且优美的面孔也愣了一下。真昼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恢复到平时温和的表情,看着面色尴尬的周,她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真昼和在家里一样,不管何时何地,她总是表里如一,不加掩饰地露出最真实的笑容。
然而,周却没有靠近和真昼打招呼的想法。在学校,除了最亲近的好朋友赤泽树和白河千岁,其他人都不清楚他和真昼之间的关系。周认定了自己平凡至极,是个很不起眼的边缘人物,虽然偶然与万人迷的天使大人为邻,但那也止步于邻居间互惠互助的单纯关系。周一点都没有想过“近水楼台先得月”,想和真昼进一步发展的妄想。
即使如此,这也不代表周自己一点都不心虚,不管校内或者校外,都可以和椎名保持正常的联系。本身周不想过于引人注目,也不想掺和进无端的是非舆论,让真昼因为周的问题而觉得难堪和烦恼。正因如此,周在学校里选择做个陌生人,刻意避开真昼,并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真昼理解周的苦衷,也明白自己在学校里的影响力。看着对自己视而不见、匆匆躲进旁边书柜的周,尽管真昼心领神会,但在内心里面还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为了摆脱那些无谓的想法,她整理好心情,转而把精力投入到自己桌上的练习本。
此刻只闻雨声,即使图书室里还有其他学生在场,但周的整片心思全部留在了户外的雨。
(她会生气吗?会责怪我没上去和她打招呼么?)
虽然周暂时抑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但心情却渐渐变得忐忑不安。他整个人变得心不在焉的,脚步始终徘徊在某一面开架书柜前。不知过了多久,周的耳边传来一阵冷言冷语,让他从恍惚间解放出来。
“藤宫同学,你在找什么呢?”
周忽然听到一阵女声,从声音判断,对方口气听起来似乎很不快。被点到名的他怔怔看着来人,这是一位扎着马尾的黑发少女,五官长得和椎名同样端正,但仔细比较起来,这位女生脸更偏向于娃娃脸一些。她看起来算蛮高的,至少在女生群体里面不算矮小,那张稚嫩而细腻的脸庞,给人一种可爱的印象。
但此时此刻,这位女孩表现出一副心情明显不是很好的表情来。她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漠然地看着周,又问道:“你在找什么书呢,藤宫同学?”
再次被点名的周被这么对方盯着,心里有些发毛,同时也生出一阵疑惑。“你是?”他直截了当地反问对方。
“我是木户,木户彩香。”她说道。
木户……周在心里暗暗琢磨着,却始终想不起自己班级里有这号人。
“我们认识吗?”
“你不记得了吗?”
自称木户彩香的女生继续用冷淡的语气作出回应,见周还是杵在那里,她环抱着双臂说道,“藤宫,你挡到我拿书了,如果你可以稍微让一让,我会感激不尽的。”
“啊,失礼了,真不好意思,”周面露愧色,马上让出空间给木户找书。他打量着面前女生,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面,于是忍不住好奇问道,“不好意思,我们应该不同班吧?”
“的确是不同班,你是一年级B班的藤宫周同学,我是一年级A班的。”
隔壁班吗?也就是说,和椎名同个班级——
(诶?难道说,和椎名的关系早已经被发现,只是大家表面都不说破而已吗?)
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木户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继而补充道:“你不记得吗?之前我俩班还一块上过音乐课的。”
说到这里,周听到对方提起“音乐课”,立马就有印象了——但是,比起惊讶,他更多的是觉得不可思议。
周所在的班级,和隔壁真昼的A班确实合上一次音乐课,但这是发生在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而木户竟然可以从茫茫人群里记住他这副平平无奇的长相,并准确无误叫出了他的名字——很明显,周判断木户彩香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很不一般,甚至觉得她应该拥有过目不忘的技能。
(等等……不对……)
周又想到可能存在另外一种可能性,于是马上反省起自己来——
(难不成是和椎名一起出门的时候,被她的熟人发现什么吗?)
周整个人立刻又变得紧张起来。但接下来木户随口说了一句话,才让他打消心里的顾虑。
“你也不需要特别在意,记不住我是情有可原,毕竟我们也才见过一次面,”木户神情自若,接着往下说,“我在咖啡厅里打过零工,所以,平时我对自己的记忆还有点信心的。”
“原来是这样。”周点了点头。
——可是,这何止是有点信心啊……周觉得对方连自己这样的边缘人物都能记得住,这样的记忆力早已经超乎常人了。
“如果你要打工赚点零花钱用的话,也可以找我,”木户没有看着周,她一边向上伸出手并踮起脚尖,一边接话道,“抱歉,刚刚是我失礼了,因为今天突然下了雨,害得我耽误了自己打工的时间,所以不自觉地对你说话很不客气,很抱歉。”
“没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周抓了抓自己头发表明自己的态度,看着木户好像一直盯着书柜上方,他不禁询问,“需要我帮忙吗?”
“是、是的,你能帮忙的话就太好了,”木户顿了一顿,表情有些尴尬,她随即指了指自己头顶的正上方,说道,“那本书是我要找的,但我人太矮了,够不到书,而且周围没有人字梯可以用。”
“让我来吧,”周沿着木户的视线看去,他碰到一本墨绿色封面的书,问,“是这一本吗?”
“不是,”木户摇摇头,“是左边的……对,就是天蓝色的那一本。”
周在木户的指引下,取下那本平装书。那是一本有关校园版报设计的绘本,但周记得距离校园祭应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看这本书没关系吗?下周可要期中考试了。”周皱了皱眉,用关心的态度询问对方。
“这里有这么多人,我想学也学不进去,干脆找本书随便打发掉时间好了。”木户甩了甩手,脸上露出无所谓的表情。
周有些无奈,他把手里的绘本递给了木户,并劝说道:“如果时间不紧张,就多花点时间在功课上吧,木户同学……我们现在是学生,还是应该要以学业为主。”
木户接过绘本,并且听完周的话默然不语,但周隐隐间似乎听见她小声地咂了个嘴。“这是我个人的建议,你随便听听就好,如果刚刚我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周以为自己说出的话不够含蓄,于是又对之前的话作了进一步的补充和说明。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遇到不会的题目,可以请教你是吗?”木户稍稍眯起眼睛,她露出一抹试探的表情来,语气听起来依然是轻描淡写的。
然而周却明显感觉现场气氛为之一震,他的神情有些复杂,但最后还是肯定道:“能帮忙的我肯定会帮啦……如果那道题是我会的,我自然愿意帮你讲解。”
“谢啦,藤宫,你的心意我领了,”木户微笑道,语气依然平稳,“谢谢你的关心,没想到你这人外表看似冷淡,实际确很热心肠呢。”
周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过誉了,我是随口说说而已。”
“是你自己过于谦虚了。”木户露出灿烂的笑容。
周本以为和木户初次的邂逅与交谈,到了这里便画下句点——然而却不是这样,甚至后续的展开更是出人意料。
只听见木户的视线忽然飘向头顶的天花板,淡淡问道,“对了,藤宫同学有女朋友吗?”
“啊……”
周听到这话,一时间竟以为这里是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