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枕边荧光灯,缓缓亮起;
结束一场梦,万籁俱寂;
书眠于黑暗,我却不觉困意;
指尖凝着光,如星坠入泪滴;
任风吹,天上星罗云布,唯你下凡此地;
夜深了,灯下飞虫群聚,是谁孤身寡影……
【正文】
真昼在周家里坐了一会便告辞回家了。
回到家后,她打开阳台的平开窗,准备收拾已经晾干的衣服。在开窗的一瞬间,夜风从缝隙灌进来,在经过脸颊的时候,真昼仍然可以感受到,来自于外面冷飕飕的凉意。
“好冷。”
她快捷利落地将自己衣服全部收进室内,然后迅速关上了窗户,以防身体着凉感冒——
真昼很注重这些细节问题,同时,她也是一个对私人生活很自律、很严格的人。在做好折叠、收放好衣物这些必要的家务活后,她还会固定地空出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来打扫。
她并没有饲养宠物,也没有摆弄小花小草,家里面除了几本居家菜谱和时尚杂志外,其他都是些生活必需用品和学习用的工具书。即使真昼家里总是保持得如此干净整洁,她还是会进行简单的清洁工作。这也使得她自己家中每时每刻看起来都是焕然一新、一尘不染。
当然,也有无论如何用心打扫都弥补不了的、美中不足的地方——
“就是几乎没什么生活气息呢。”
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哑然一笑,寂寞地自我感叹。
洗完了澡,她独自坐在椅子上,用电吹风机风干湿漉漉的头发,正吹到一半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几乎同一时间,玄关传来了按门铃的声音——
“藤宫?”
真昼没理会手机,而是先走过去开门。在开门前,她透过猫眼观察,确定站在门外的人,的确是邻居的周。
“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刚打开门,真昼便脱口而出。
“不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站在走廊的周露出有点慌张的表情,他先是左右张望一下,然后双手在胸前合十,接着他上半身稍稍前倾,欠身行礼后说,“……抱歉。”
“先进来吧,外面冷,”真昼请周进入客厅,并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他,“怎么了吗?干嘛突然道歉啊?”
“我有几道题不会做,本来想用手机查一下,但我的手机落在外头了……”
“哦,”真昼瞬间领会对方的意思,“你题都带来了吗?我来帮你解决。”
“不好意思。”
周继续挠了挠头,脸上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来。不知为何,他似乎看见真昼一副担心的模样,只见她偏着头,洗浴过的亚麻色头发自然耷拉下来,看起来有些蓬松。
“藤宫……”她凝视着周,停顿后不说话的样子像是在思索。
“怎么了吗?”周忍不住说道。
真昼压低声音,接着又问:
“你该不会是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之后,然后才按下门铃吧?”
周迟疑了一下,开口说:“怎么可能……”
“真的么?”周瞬间的迟疑没有逃过真昼的眼睛,稍作沉吟后,真昼又说,“可是你脸上的表情好奇怪,好像在拼命地说‘我在撒谎’呢。”
“啊,有那么明显吗!”
“你承认了……果然是啊!”
看着真昼愣住后惊讶的样子,周知道瞒不住他,于是轻叹了口气,逃避似得幽幽回复说道:“我的表情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啊。”
“你傻啊,”真昼责备的话语不知怎地带着一丝苦涩,“如果感冒怎么办?都快考试了。”
“我没感觉很冷……就是进门后坐下,才感到有一点点而已……”
尽管此时周依然嘴硬,但从进门到现在,真昼发现他除了面色有些僵硬之外,身体仍然会不由得轻微打颤——尽管周已经刻意作出一番掩饰,但却还是躲不过真昼敏锐的观察力。
真昼盯着周,认真无比地回道:“你是笨蛋吗?”
“说这样的话没问题吗?椎名同学,这种话很伤人耶?”周回以轻松的口气,准备借机躲过真昼接下来喋喋不休的抱怨和唠叨。
“总比你受凉后感冒强。”
哪知真昼并不吃这一套,她蹙着柳眉,气哼哼地看着周。但过了一会,她开始琢磨着周说过的话并自我反省,似乎也觉得这样冲动的措词确实不太妥当,于是便补充说,“好啦,我承认自己不该说你笨蛋的,这里是我不对……可是,如果你感冒了,不还是我来照顾……”
周抢在对方话前,信誓旦旦回答道:“真要感冒了,这次我会自己处理好,绝对不给温柔的天使大人添麻烦。”
“少给我戴高帽子,藤宫……假如你真感冒了,头昏脑涨的,连床都下不来,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先找我帮忙吗,”真昼撅起嘴巴,冷冷数落道,“所以,正因为你说不给我添麻烦,我才会生气。”
周听完后顿时有些无地自容——可是猛地一回想,他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不久之前发生过相似的事情。
“……那你之前身体不舒服,你怎么不来找我,还想着硬撑过去?”
面对此时表情严肃的真昼,周先以调侃的语气反问。
真昼一呆,脑中缓缓消化着周说的话,她没料到对方会忽然提起这个话题,一时间被说得哑口无言。“那……那是作为女生的生理现象啦!怎么可以混为一谈!”真昼红着脸反驳。
“但你身体不舒服也是事实。”
周强调道。虽然近距离欣赏到天使大人这难得一见的吃瘪表情,让周差点笑出来,但他还是忍住了——现在周只能顺势板着脸,否则接下来会被埋怨到底的。
尽管真昼还是不服气,但也无话可说。“好啦好啦,以后假如我身体不舒服,肯定会通知你的,”她看着周不肯妥协的表情,只能无奈叹道,“但你也一样,不许瞒着我。”
周憋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你笑什么?”真昼皱着眉问,但其实自己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别笑啦藤宫……不许笑。”
结果,周还是被真昼好好埋怨了一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小时转眼即逝。
真昼熟练地标注出题目里的关键信息,然后有条理地罗列出等式,她一点一点对等式进行拆解、整理,解释清晰,简明扼要,帮周化解所有不会的题目。
周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赞叹。不过细细想来,真昼成绩如此优秀,对待学习一丝不苟,十分刻苦用心,正所谓“熟能生巧”,她能有如此成果,离不开平时日积月累的努力。周明显感受到彼此间的差距,心里更觉得羞愧不已。
真昼还不知道周这时候的内心活动,只觉得做完题后的周有点心不在焉——她注意到旁边的电子钟,才意识到和周不知不觉间都做这么久的功课,对方肯定早就觉得疲劳。
而且,摆在桌上的两杯茶水,早就已经放凉了。
“这杯茶凉掉了,我去给你重新沏一杯茶。”真昼说完话并放下手中的笔,然后收走周面前的茶杯。
“谢谢,麻烦你了。”
周即刻回答。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忽然觉得真昼的心情似乎不错。
真昼重新沏上两杯热茶,不经意间一瞥,她注意到自己还在充电的手机,便想起了一小时前似乎有新信息发来。于是,趁着重新加热煮水的空隙,她打开了自己手机查看。
果然是新的信息,但……是同班木户同学发过来的。真昼愣了愣,看完了手机里新信息的内容,她拿起手机,匆匆原路返回。
周正觉得脚有点麻,想换个坐姿并活动一下,刚好看见真昼迎面走过来。
“藤宫,你落下的手机,已经找到了。”
真昼便走边举着手机,她那忽然的话语让周摸不着头脑。
“这是你的手机吧?”周发出疑惑的语气,摇摇头说道,这时候他还没注意真昼手机屏幕里的内容。
“不是,”真昼顿了顿,又说,“还是你自己看吧,这是木户同学发给我的信息,她说她打工结束要回家的时候,在咖啡厅里捡到你的手机。”
“啊……被她捡到了啊?”
想到自己手机失而复得,原本周想要松一口气,但对着真昼那副沉重的表情,他才想到另一件事情——
为什么木户会用自己的手机,发信息通知椎名呢?
唯一的答案只有一个。
“不好意思,”真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觉得这是自己引来的麻烦,“应该是我给你发的简讯,被木户同学看见了,所以她才发来消息通知我。”
“这不是你的错,都是我自己太粗心了。”
周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心里早已波涛汹涌。此时木户肯定觉得自己和椎名在背着所有同学偷偷交往吧?她会不会告诉别人呢……周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感觉到一阵寒意,背部冒出冷汗来。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而让真昼觉得内疚,便装成了不在意的样子。
只是,他还是会下意识地搔头,尽管面部表情勉强可以蒙混过关,可是,自己的肢体动作太明显了,还是将他内心的紧张暴露无遗——
“我会和木户同学好好解释清楚的,并且交代她不要说出去,”真昼以指尖轻轻敲了下桌角,继续说,“我不会让你陷入奇怪的舆论纠纷的,藤宫……请相信我。”
但周却摇了摇头。看到真昼一副比自己还着急担心的模样,他反而释怀了。
而真昼还以为是对方不相信自己,刚想早说点什么的时候,周却抢先她一步——
“对不起,”周苦笑着继续摇头,“这件事本来错在我身上,都是我惹来了麻烦,不管会有什么后果,都应该我来承受才对……”
真昼没有说话,她同样摇着头,只是动作幅度有点缓慢。
“……不过,事已至此,现在道歉说什么都太晚了。”周继续说道。
“是啊,”真昼点了一下头,“木户同学只说不用担心,你的手机现在在她手里……明天我和她拿吧,毕竟是同一个班,顺便我向她解释清楚,木户同学的话,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还是我来吧……”
“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真昼大概已经察觉到,这样下去对话只会陷入僵局,便想到用话术让周妥协。
“不是不相信,可是我……”
“要不这样。”
真昼打断了周犹豫的言语,片刻后,她接着说:
“等考完试后,换你请我去木户同学打工的地方喝茶,怎么样?”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
“那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