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繁华,仙宫清冷,如人喜怒两面。柳若白常感喜的清冷,却少受过怒的燥热。二者一换,心涌不适,便呆站在绝惘城前。耳边是闹市喧嚣,入目斑斓花火灯璀璨夺目。
柳若白颔首,喃喃道:“果然仙宫上还是太冷清了吗,下次抓几只仙兽回去看家,抓不到仙兽,抓几只蛐蛐回去斗也可以。”
相比之下柳白林便适应许多,已经商贩中东窜西窜咯。少年时的柳白林流亡姑域城外,从未进过城内,因此姑域城中繁华从未见过。绝惘城中一切对柳白林而言都是新奇的。
柳若白也乘着柳白林这股新奇劲,跟着她跑来跑去。
果然柳白林心性还是小孩子吗,这次就买些礼物让她开心一下吧...
柳若白沉思之际,柳白林又找到了好玩的东西。她停在糖铺前,这糖铺观起来破破烂烂,很久都没有修缮,却在街中生意出奇的好,顾客排到门槛几十米外。顺眼望去,店主是个中年妇女,手很巧,一个惟妙惟肖的糖人不过三五步骤便可成型,前面两三幼童接过糖人后泛着笑意。
柳白林也喜欢糖,那种甜甜的味道会让她想到与师父的点点滴滴。
唔,不知道那老板能不能做出师父样式的糖,如果可以我一定会好好保存...
这点子瞬间扎根在柳白林心田,直到膨胀至满。
柳白林回转望去,发现自家正太师父在逗着小狗玩,便跑过去拉着师父来到糖铺前。
“师父,喜欢吃糖吗?”柳白林嘻嘻问道。
柳若白还在回味着小狗那舒滑的触感,便漫不经心答道:“糖吗?师父还是挺喜欢吃的。”
“师父,来这吃糖!”柳若白指了指店铺牌匾“绝惘城第一糖”,屋子破破烂烂,牌匾却威武。
柳若白心知徒儿想吃糖,便停下脚步与徒儿一同在店铺前排队。
徒儿喜欢吃糖,记下来。不过,为师如此多年不知道徒儿喜欢什么倒也挺惭愧的...
柳若白站在人群挺不自在的,骑马路过的人也好,旁边的街道商贩也好,都会回头看他一眼。他不禁向着徒儿身体靠一靠。
“白林,你这面具真的有用吗?我怎么感觉还是很多人在看我啊?”
“放心吧,师父!徒儿的蝶仙术绝对厉害,别人之所以看师父只是因为师父气质太出尘。蝶仙术可以掩盖很多东西,但唯有仙人的气质是掩盖不了的。”柳白林拍着胸脯保证,柳若白望着柳白林那信誓旦旦的样子,便放下了心防,长舒了一口气,叹道:“那就好。”
排队的孩童渐渐消散,师徒二人身后没有了人,他们是糖铺今天最后一个顾客,过一会花灯节盛大表演就要开始了。
“老板,我们是最后两个客人了!”甜腻腻的声音响起,妇女放下摆弄的糖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俊美的小正太和一个风姿卓越的少女
那妇女内心暗道:有我当年的风采,竟然能拐走如此尤物。
老板抬了抬眼镜,问道:“客官想要点什么?”她指了指橱中的糖,虎龙凤豹应有尽有。
柳白林摆了摆手,道:“我想让老板捏一个和我弟弟一样的糖人。”白林正欲脱口说出相公,但转念一想还是说出了弟弟。
现在还不是时候...
柳若白一楞,但镜中身形映在眼前。除了弟弟好像没有其他的合理身份了。
老板笑了笑,不言道,又看向柳若白。
“仙子,您的弟弟俊美如仙,老朽的手可没那么巧,能捏出天地艺术品。”
柳白林将十块金元宝拍在卓上。
“既然仙子看得起老朽!那老朽愿意一试,去雕琢出这个世界的艺术品!”老板一手将金元宝揽进,一手摩擦着金元宝。
柳若白心中暗嗤:见钱眼开。
待老板把金元宝收好,手洗个干净。便细细观摩着柳若白的五观,此刻的她就像是名扬天下的画家,作出自己生涯的绝笔作,虽然是金元宝的诱惑力。
阳沉山下,夕红染尽了城,夕光散在柳若白身间,勾勒出凡尘中最完美的轮廓。老板感觉自己有一股仙力注入,每一道力量,每一处拿捏都恰到好处,在夕阳落尽的刹那,手中夕黄的糖似乎真变成艳名绝世的美人。
她看着手中的糖人喃喃自语:“真美!”
柳白林却出声打断这一时刻,询问道:“老板,做好了吗?”柳白林当然看得出老板眼中的诧异,但这是属于她的东西!
老板郑重地把糖人交到她手中,道:“糖人有很多方法可以让它长存,老朽相信仙子也会让她长存的。”
老板猜对了,柳白林就是要让它长存,原本她打算糖人做不好她就把它吃掉,但现在看来这真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柳若白一阵恶寒,心有不适。
真是翻版的我,不知道柳白林要这东西做甚。
柳若白再要了些糖放去储物袋中,便和白林离去了,她准备时不时就拿这些糖果来逗白林玩。而这家店铺老板在以后的商途中越做越顺,做到天下闻名的地步,却再也没有复刻出今日的艺术品。
夕阳已沉没,剩下花灯的斑斓灯光在夜幕中耀眼。河水清波,河上花灯如一只只在迷离夜色的小船,在水中泛起涟漪。柳若白买下一盏花灯,执笔在纸面写下自己祈愿,与那众生的花灯一同送进河流随水荡去。柳白林也买下一盏花灯,并挨着师父的而放,远远望去似天上比翼缺谁也不行。
每一朵花灯,都倾注着人愿,在河中绽放一片片梦影。
柳若白回想起柳白林的询问:师父,你的祈求是什么呢?
我的愿望是什么呢?
柳若白扪心自问,却谁也无法回答。
不如专注眼前花灯吧...
柳若白望着花灯,慢慢的沉醉在糜红之中,这份吵闹中的宁静真是美好又可贵。
“真美啊,师父以后我们年年来好不好?”
“多来几次也不是不行...”
“嗯,那我们约好了!”
指尖勾勾,誓言的象征。
在河对岸,有着一个女子直勾勾地望着柳若白,一袭红衣娇艳,容颜似千雕万刻的玉品,只是那美艳无双的脸上没有神色,像是局外人看着世间。
美人向着柳若白轻唤:师尊...
杂音入耳又怎么能听得见呢,只是一声叹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