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清澈、湛蓝的眼眸。
似寒冬清冷,又似春风拂面。
柳若白与那双湛蓝的眼对望。无比陌生,却又无比熟悉。
“你是谁?”话语中装满了疑惑,似初生婴儿抚摸着朦胧的世界。
眼角勾起笑意,化成雪末散去。
拼命想抓去,却又如指缝流沙散去。
春风徐来,掀起绿叶沙响,朝阳又一次高升,敲醒梦境的人。
柳若白在晨光中伸手,感受着梦中余温。
“我真的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师父,忘记了什么呢?”柳白林端着茶水,推门而入,熟捻地沏上一杯茶,捧给自家师父,“最近师父都是神神叨叨。总在说什么忘记啊,忘记啊。昨晚梦呓都在说。”
柳若白茶已入口,却难下咽,吐在地上。
“啊?为师在睡觉的时候会说这种?”
柳白林沏了一杯茶,饮下,淡然道:“嗯。师父睡觉的时候会说好多东西的,不过念念叨叨的有时候也听不清楚。”
柳白林细心地端起杯子,又倒满一杯茶,递给了师父。茶香四溢,弥散屋中。
柳若白接住杯子细细品茗,却总觉得哪里不是滋味。
“小白林,昨晚你是不是又私自上我床了?”
柳白林倒也不避不讳,大方承认道:“嗯,徒儿昨晚是和师父睡在一起。”
柳若白扶额叹道:“白林,告诉为师,你是不是还会做噩梦?”
“没有呢。”柳白林轻抚着师父的左掌背,接着说道:“昨晚是师父做噩梦哦,师父昨晚一直叫着小白,小白。徒儿我只能私自上师父的床帮师父解除心惊呢。”
泛着暖色的赤色瞳孔盛满真诚,仅仅望一眼便涤尽心中尘。
小白林,她不是梦中那个人呢...
“小白林,真是幸苦你了!”
“不辛苦!小白林每天都可以照顾师父。”
“不需要!”
......
昨日欢愉尽了,今日尚存余味。柳若白询问柳白林想去何处,河边细柳垂青,亦或殿中灯火未绝。白林未做出选择,而是信马由缰。柳若白依她,便四处转转。
踏在春风中,柳若白却总是回忆起梦里那对湛蓝的眼眸。
好想知道她是谁。我绝对认识她,而且很熟悉...
柳白林捏了捏师父的手,柳若白吃痛,回了神。心不在焉,便容易出事。
罢了,还是专注眼前之事,烦恼回仙殿再烦。
......
群山环拥的仙殿巍峨气概,些许山雨坠下来,在雨雾中若隐若现。一个少女执伞穿过雨雾,来到了入山口,只是一条不起眼小径,茂密绿木将它遮掩。
苏白桃喃喃道:“师尊,这些年你一直躲在这里吗?”
些许碎雨连成线,又聚拢在一起,然后倾倒下来,似喜怒无常的行人,烟雨猝然化为暴雨。打在伞上啪嗒啪嗒作响,沿着伞骨流下成了一道雨幕。苏白桃随着山雨走进小径,有鸟鸣和着雨音,有雨水溅散泥泞,山被洗了一次又清新些,无边云海在在天上翻腾乱卷。
苏白桃走尽泥泞小路,那巍峨仙殿便浮在山间。
她走到殿门前,握住门把手使劲一震,傲存天地间百年的仙殿门化成碎片,踏过碎片,她寻到柳若白的房间,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一盏不灭的烛火燃着。
“和我当年离开的时候一摸一样呢,几十年也不知道变一变”
苏白桃指尖划过桌角,然后放入口中。
“和以前一样的味道呢,青涩又单纯。几十年了,师父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吗?真是长不大的孩子。”
苏白桃又嗅了嗅床被,冷冷说道:“全是小师妹的味道。莫非师尊天天和小师妹睡在一起?”
指尖燃起火花,轻点棉被,那棉被霎时化为灰烬。
“嗯,小师妹的味道没了。”
苏白桃踏出房门,随意一点,房间在火焰中燃尽。随后,苏白桃捏着鼻子,踏进了小师妹的房间,柳白林的房间倒是精巧了些,多了些衣物。
“小师妹的味道真是让我犯恶心。”眉头紧蹙,苏白桃厌恶地说道。
“但有些东西倒是稀奇,这是师尊以前说的黑丝吗?”捡起凌乱在地上的袜,却不是这个世界女性的穿着,苏白桃自然而然想起师尊的言语。
苏白桃走出去,一把火烧掉了这个房子。
“真有够恶心的。”
她又向殿中深处走去,两方石柱似两尊门神矗立着,宫殿壁上绘画繁复,镶嵌着青铜石灯,黑焰燃烧着,雨坠下来却烧得更旺。
“这是什么地方,我以前可没有见过此地”
推开石门,入眼的本以外会陌生但却如此熟悉。
苏白桃惊诧道:“师尊,还留着我的东西吗?”
她在屋中环顾,从幼时的锻炼法门,亦或是幼时制造的精巧玩具,还有着乱涂乱绘,柳若白都保留着。
最让苏白桃慰心的是,留在玩具上的一缕发。
苏白桃行前,轻捋着那一末黑发,轻叹一口气。心中情愫万千缕纠缠在胸中,一口气想吐,却是沉了下去。
苏白桃只拿走了一缕发,其他的东西一烧为尽。
她本白狐一只,坠下山涧濒死之际偶遇柳若白将其救下,往后便作为灵宠陪在柳若白仙界纵横。她有天资,化成人形,拜师于柳若白,至此成为柳若白的第一个徒弟。
不过这些东西,都烟消云散了。
“师尊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等下次见面,孽徒再亲自向师尊赔罪。”苏白桃踏出仙山,一把火将仙山,仙殿烧了个干脆。只留下两行清泪,在风中坠落然后渗进泥土中。
到此,柳若白无法可藏,又将来何等血雨腥风?答案就交由柳若白自己经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