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又有一队斥候失踪了。”还是在那个令埃罗无精打采的山谷里,抵抗着中午骄阳的行军队伍像一只巨大蚕蛹般慢慢蠕动着,而埃罗的副官,卡尔,正在用苦涩的目光作着报告。
“又是那个方向?”埃罗抬头望着蚕蛹的尽头,淡淡的问了一句。
“是的。”面无表情的卡尔回答道。
“这么说,对方是想让我们往那个方向走了?”
“是的。”
“脱水、中暑的人已经超过2000了,深入山谷腹地,粮草和水的补给都开始跟不上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还没见到响马的影子,我们就会成为沙漠中魔物的食粮吧。”发了一会牢骚,埃罗将自己的头盔打开,转头看向自己的副官。“卡尔?”
“是,大人。”
“你怎么看斥候的事?”埃罗拍了拍身上的沙尘,自顾自的问道。
“很明显,这是在引诱我们上钩。”
“是呀……但是在这地狱里,我们连个向导都找不到,除了上钩,我们没有其他什么办法,再说,再怎么引诱,难道还能把我们引领到更可怖的地狱么。”
“大人,贼首十分狡猾,也很清楚我们的行军习惯。袭击做的很利索,斥候连求援的机会都没有,一个小方向派出一队斥候侦查是教皇国的军队惯例,斥候队分前后,中间拉开相当的距离,前袭击后报告,后袭击前报告的军队例行规范。我们依然无法得到斥候的消息。足以看出对方响马的首领是一个深谙用兵之法的人。”沉吟了片刻,卡尔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
“在这里不能速战速决,真是麻烦呀,时间拖太久,士气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实在是不能坐视不管呀。”埃罗摸出马上挂的水袋,看了一眼,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又放了回去,“现在水最大的问题,人的水都已经不够,更何况马的,到了真没水喝的时候,估计只能杀掉了马了。到了那时,估计我们的骑兵就成步兵的累赘了,一群步兵,又如何能应付骑在马上的响马。”长叹了一口气,埃罗眯眼看向来时的方向:“我们就像一只臃肿的巨人,碰到了灵活的蚊子,却变得束手无策了。”
“大人,不如让我带人先去探探路?”
“不,我意已决,卡尔,你率领第5、第6、第7、第8千人队,四个千人队向斥候失踪的方向进军,但是行军速度一定要慢,不要冒进,一但有什么不对,一定要停止进军,等待我的支援。”顿了顿,埃罗又说道。“我带着剩下的第1、第2、第3、第4千人队,四个千人队连同所有的伤兵在这里驻扎下来,等待补给。至于第9、第10千人队,这两个骑兵千人队,算上伤病情况,大概能有15个百人队,把现在的侦查方向划分为5个方向,每个方向3个百人队轮流侦查。”
“是,大人。”既然万夫长大人愿意动脑子,副官自然不愿意浪费自己的脑细胞,习惯性的做出应答之后,便前去寻找各个千夫长,着手准备协调兵力调配工作。
“女神保佑,这可是您虔诚的信徒的恳求,愿您保佑我们能平安返回我们的故土。”在心底默默地祈祷之后,埃罗便下达了扎营的命令。
这是一片陡峭的崖壁,周围的松散的砂岩在风沙的侵蚀下,一点一点形成了高耸的尖塔,尖塔一个个耸立在峭壁旁,使不远处的悬崖多了几分雄壮之色,而我们站在峭壁旁的响马们却无心于眼前的景色,只是小心翼翼地骑着马行路于窄小的盘山古道。
“艾琳希雅,我们在那里呀?”经过了20多天的行军,安洁妮始终没有睡安稳过,伤势也变得时好时坏,而科洛蒂丝的身体却一天天好转起来。此时的她,已经能做一些简单的动作,此时的她,正在喂安洁妮吃着夹杂着糠的青稞面。
“咳咳……好难吃。”安洁妮一直认为,没有良好的食物供应是自己身体恢复的唯一原因,一直以来都是娇生惯养的安洁妮对此很有意见。为此,安洁妮特意和科洛蒂丝闹了好几天别扭,可在科洛蒂丝的无视下,在渐渐明白了不吃就只能饿肚子的残酷现实面前,安洁妮一边咬牙吞掉那不知是青稞面掺着糠,还是糠掺着青稞面的食物,一边诅咒着自己可以想到的一切东西。
习惯于眼前天天上演的场景,艾琳希雅双目微闭,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科洛蒂丝提出的问题将她从天边唤醒,才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微微挣了下眼,才说道:“不知道。”
“不知道?”科洛蒂丝差点没把本就不多的青稞面洒在车板上。
“恩,我只知道,我们还在山谷的西面,这里已经快到山谷的中心地带了。”艾琳希雅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支起身子。“你不知道吧,这里的地形每时每刻都是在改变,一个月之前的这里还应该是一个峡谷呢。”
“什么?怎么会这样?”科洛蒂丝有点迷糊。
“亏你还是暗之一族的王族呢,连这点都不知道。”戏谑的说了一句,艾琳希雅慢慢凑到科洛蒂丝眼前,“叫姐姐~叫姐姐就告诉你。”
忍住非常想翻白眼的冲动,科洛蒂丝在一瞬间有了一种想要扁人的冲动。就在将要发作的瞬间,安洁妮腻腻的声音传了出来,“姐姐,人家想听嘛~”
“呼呼,看在安洁妮这么乖的份上,我就讲给你们听听吧。”艾琳希雅的捏了捏安洁妮粉嫩的小脸袋,又坐了回去。“这个传说在我来这里之前就有了哦,而且按道理,是您们应该更清楚这个传说才对。”
“什么传说呀?”安洁妮把自己的脑袋枕在科洛蒂丝的大腿上,甜甜的问道。
“你们知道魔王吧?”
科洛蒂丝和安洁妮的脸上突然有了一种不自然的表情,互相对视了一眼,在一瞬间之后,才回复了自己的表情,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眼前那对美丽的眼睛。
“魔王?在我们一族的传说上只有暗之王才有王者的称号。”科洛蒂丝回答道。
“嘛,差不多嘛,总而言之,就是那么回事,在很遥远的时代,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据说是遥远的过去,代表光明的王者,在无数战友的牺牲下,最终杀死了魔王,封印了魔族的战役,据说那场战斗的惨烈程度骇人听闻,无数善良的人民在那场战斗中饱受屠戮。最后还是那位王者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施展了一个从大地母神盖亚大人所写在光明圣典上的魔法,在这里一举毁灭了魔王所率领的大军,却无法消除在这里冤死的人民的灵魂,净化这片被魔化的土地,因此,此地有数不清的冤魂存在于此,强大的怨灵导致这里到处都是幻象,实际上,整个摩卡尔山谷就是由幻象组成的,如果一个人一个月都在同一个地方,他就会发现,在这个地方两天是悬崖,三天是峡谷。而这幻象也无比真实,是悬崖,跳下去就会死,是流沙,进去就会陷下去。总而言之,这里是被我们称之为‘真实幻境’的土地,当然,这个称谓只有走私商和响马才知道。”顿了顿,艾琳希雅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快的事情,继续说道:“还有一个我们所不愿提起的名字……”
“什么名字?”被勾起好奇心的安洁妮直接脱口而出问道。
“啊,这个名字可是被诅咒的哦,你不害怕吗?”
“什么呀?那么吓我,人家又不是被吓大的说。”
“‘亡者的乐土’。”沉吟了一下,艾琳希雅闭上双眼,似乎在回忆以前的事情。“那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我才刚刚进入这片土地,拜以前所学到的东西所赐,很快,我就凭借自己的能力组织了属于自己的响马团伙,很快,我就扫平了这片土地上最大的响马团伙。当时的我,就已经目空一切,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听到了一个有关这片土地的传说,在那个传说中,魔王的遗民所守护的不世宝物,就在整个摩卡尔山谷的中心之地,年轻气盛的我,就带领着手下去那里探险,每个人都希望能通过这次探险得到足够的财宝,这样,我们就可以有足够的钱通过走私商到达别的国家,不用在这里受累了。”
“那,成功的了吗?”安洁妮眨了眨眼睛,问道。
艾琳希雅满脸苦笑地看着安洁妮,“如果成功了,我也就不会见到你们了,总之,事情很糟糕,不,应该说是糟糕透顶,那片土地,从来没有进入到任何一个旅行家所编绘的地图中,或许,这应该是全大陆少数几个不为人知的领土,而我,和几百个胆大的亡命之徒还是进去了。而我一进去,就后悔了,像我们这些整天过着刀口舔血生活的人,按道理,应该没有什么可以使我害怕了的东西了,但是在那一刻,我还是害怕了,漫山遍野的骷髅群,挥舞着各种各样的制式兵器,还个个穿着盔甲。那次战斗,我们连地形都没看清楚,就逃了出来,当时,随同我进去的一共有800多人,而真正有命出来的,不到10个,没有不受伤的,但即使当时的我们没有受伤,我也不想再进去看看那里面有什么东西了。”说罢,艾琳希雅弓起腰来,躺在车板上,捂住脑袋,似乎还沉浸在过去的不幸之中。
“那我们需要进那里面吗?”科洛蒂丝的话音声中多了一丝忧虑。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真是一问n不知呀。”安洁妮不由得感叹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主要看我们的运气好不好了。”
“什么运气好不好了呀?”安洁妮似乎喜欢上听艾琳希雅讲的故事,不由得又问道。
“实际上,虽然整个摩尔卡山谷都被怨灵所控制着,但是真正有骷髅的地方只有这片山谷的中心,虽然是中心,可是也横跨了整个山谷,也就是说,除非穿过摩尔卡中心有骷髅的地方,要不然就不可能到达闇之国。”艾琳希雅一本正紧的说道。
“那我们岂不是永远回不了闇之国了?”安洁妮的大眼睛闪烁着一丝绝望。
“谁说没办法的,身为你们的未来主人的我怎么可能没有办法,就算是为了得到你们,我也会有办法的哟。”艾琳希雅笑了笑,摸了摸安洁妮的小脑袋。
“快说嘛,到底有什么办法呀?”
“很简单,从‘亡者的乐土’边缘地带过去,在山谷的中心的边缘,是一望无际的混沌洋,有专门为穿过摩卡尔山谷所特地预备的小船,骷髅无法进入海里,我们就可以平安度过去,不过,这里有个前提,就是敌人不知道我们要从哪里过去,我们只需要带他们绕圈,绕到他们背后,等他们搜查无果再去那里渡海即可,可是如果他们知道,只消守在那里,就可以简简单单困死我们,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我们都要从中心横穿过去,毕竟,我们的食物是有限,虽然开始就开始限制食物供给,可是谁也说不清要在这里呆多久,又能在这里呆多久。”
“噢,这么说来,你接我这个任务可能是个赔本买卖咯?”科洛蒂丝的口气带着一丝嘲讽。
“风险与利益并存,不是嘛,我可爱的宝贝。”优雅的轻吻了科洛蒂丝的手背,艾琳希雅面不改色的说道。
“可惜,这注定是个赔本买卖。”虽然周围的响马都保持着一定的警戒,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在离他们上方的位置有一个我们刚刚见过面的身影,就是那个埃罗的副官,卡尔,正大大方方坐在马车车顶,清清楚楚地将三位小姐的对话收入耳中,而在下一个瞬间,他已经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