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净水与伽帝恩的交谈持续了九个小时,他们无话不谈,以上善净水最初世界的时间来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上善净水18岁,伽帝恩在主的手掌上诞生。
伽帝恩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大一小两个脑袋,他们凑在自己面前好奇的打量着自己,那是一个黑发黑瞳的少年与一个金发碧眼,长着尖耳朵的女孩儿。
后来黑发黑瞳的少年和他们分开了,再后来那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儿死了,他们上一次此般交谈是上善净水26岁的时候,那时候伽帝恩1002岁。
现在上善净水436岁,伽帝恩13748岁,对于双方这都是一段漫长的岁月。
因为双方经历的岁月不对等,所以上善净水大多数时候都是倾听者。
能够洞察善恶的眼睛,1002个世界,高效的行动方式,为了守护无辜者而战。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伽帝恩杀了多少人简直想都不敢想,作为为了契合诺艾尔而诞生的守护者,伽帝恩应该极端排斥杀人的才对,这1万多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了?
但唯有一点可以肯定,上善净水说:“你的情绪已经不太正常了,你大概抑郁了。”
这一瞬间,伽帝恩在脑海中检索到了13747年前的回忆,于是少女模样的伽帝恩声情并茂的说:“当初我们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后来你走了。再后来我明白,就像背道而驰的路标一样。”
“我越努力,你走得越快。只是因为你从未爱过我,就像教堂的白鸽不会爱上乌鸦,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上善净水,他想起来了,这是他不知道多少年前对诺艾尔讲过的网抑云笑话,伽帝恩则是当时的听众之一。
看着伽帝恩挤出的眼泪和充满感情的表演,上善净水确信伽帝恩一定是一位史诗级话剧演员,在文艺复兴时期,它必将在西方表演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伽帝恩就是这样的存在,为了守护而诞生的守护者,就连在意的人心情变得沉重都想要避免。
“气氛活跃的不错,你很会为他人着想,难怪会有那么多人爱上你,但在我没有那么好糊弄。”
上善净水问:“你是为了诺艾尔吗?”
上善净水理解伽帝恩的想法,但他看不惯现状,如果他是伽帝恩也不会轻易释怀,但背负逝者连遗志都算不上的想法苦行一万余年实在是太苦了。
“伤心了哭,开心了笑,觉得痛苦就放弃,想坚持就坚持,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们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就算是你选择将世界轰成焦土我和AL也会在背后夸你干的漂亮!”
伽帝恩歪着头设想了一下自己将星球表面摧毁的场景,似乎挺壮观的。
但脑海中一个恬静金发的女孩突然跳了出来对它说:“伽帝恩,不可以,所有的生命都在为了生存拼尽全力,所以你不能这样做!”
诺艾尔就是为了抗争这样蛮不讲理的迫害而死去的,如果这样做又和迫害她的这人有什么区别?
伽帝恩摇头将杂念甩出脑海:“诺艾尔不希望看到我这样。”
上善净水勾起嘴角:“诺艾尔也不希望你这么痛苦。”
伽帝恩靠在上善净水肩膀的上小声说道:“你好狡猾。”
“哈哈~”
上善净水笑着说:“说说而已,又不用负什么责任,你主可是对我许下过很多空头支票的,她说过我可以用我的力量为所欲为,但如果不是她知道我永远不会那样做又怎么会给我力量许下那样的承诺?”
“不过我是说真的,只要你开心,一切都无所谓,无论做什么事情你必然有自己的理由,既然有自己的理由,那我就支持你。”
上善净水叉着伽帝恩的腰,就像举起布娃娃一样把它举起来仰头看向它:“惩恶扬善,诛邪伐难从来不是你的责任,诺艾尔,我,你的主,所有人都希望你过得幸福。
即使力量远胜上善净水无数倍,伽帝恩在他面前却无比顺从,尽管只需要弹弹手指就能像子弹击穿空气一样敲碎他的脑袋,但伽帝恩却像娃娃一样由他捧在手心。
面对上善净水的肯定伽帝恩感到欣喜。
“那我继续…!”
“但不要以为我这样就放过你了。”上善净水打断了伽帝恩的话:“虽然我没办法替你前进,但你要永远记住,你的背后站着我们,你主是让你出门散心,而不是内耗的,我则是你在外面的避风港!”
“所以……一定要开心啊。”
少年的声音逐渐缥缈,伽帝恩眼前的上善净水与白色的世界渐渐消失。
在手中的天兵身体逐渐淡化消失后,少年举起的手仍然没有放下,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空间,就好像伽帝恩还在那里一样。
半晌,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尽管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气体。
“成为避风港?真是说了个大话。”
“但……”上善净水看了一眼那台老式电视,他已经看到了太多次伽帝恩落寞的表情。
“拼了命也要做。”
无论是谁,都不愿意看到伽帝恩那样。
上善净水就像一只慵懒的土拨鼠,只有被逼到绝境才会开始为一件事情努力,先许下诺言,然后兑现。
少年张开了手,无形的电磁力呼唤着被伽帝恩击碎飞到千万米外的肩甲碎片。
感受着那被一指之威弹到遥远的距离外被电磁力吸引缓慢挪动的碎片,上善净水开心的笑了。
“起码不用担心它被欺负。”
伽帝恩醒来,它此时正以天兵的姿态蜷缩在一个由光织成的茧中,而茧则身处在无变的黑暗中。
天兵伸了伸懒腰,茧的形状也随之改变。
该出去了。
茧的就像球形闪电一样在黑暗中向上冲撞。
在帝都郊外的密林中,一道光破土而出,接着土被光撑开,一道人影缓缓从撑开的土中升起。
伽帝恩用翅膀拨开了地面将自己抬起来,落到了坑旁边,变回了黑色的模样。
它轻轻从袖子中抽出了一张卡,看着卡中,坐在白色塑料椅上的背影,伽帝恩嘴角轻轻上扬,温柔地将它贴在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