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四天夜里,少年在睡梦中饿醒了,他'这些天很明显能感觉到自己日渐乏力。
第一天的时候还好说,存货没有消化干净,而且水虽然脏了一点,但好歹能解渴,小时候有在山区生活的经历,没经过处理的溪水而已,小意思,问题严重的地方在于没有东西吃。
第二天,虽然饿,不过还能活蹦乱跳,小意思,就是晚上拉肚子了而已。
少年蹲在开阔平坦的地方,手上捏着不那么粗糙的树叶:“该死,已经蹲了半个小时了,我小时候肠胃有这么弱吗?”
但从第三天开始就明显感觉到身体又饿又累,非常乏力,这些天入不敷出,身体已经明显瘦了些,而且嗓子有些干疼,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有些后悔第一天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偷那些白人的东西了。
现在这个时期似乎是这个星球的秋冬交替,而少年身上只有一身他夏天为了透气和方便清洗而购买的超轻薄衣服,所以第四天他在昏昏沉沉中醒来,少年意识到了一个要命的事实。
他发烧了。
少年的身体称得上强壮,体重八十公斤,身高一米八五的了,五十分钟跑十公里,能做三十个标准引体向上的他大概能一个人打倒两个同体重但没有运动习惯的弱鸡人类,但唯独抵抗能力也就是所谓的体质致命性差。
至今二十余年的人生当中得的感冒他没有一次是自然痊愈,哪怕是吃药他也需要常人三倍以上的药量并花费与此相等的时间再加上细心照料自己才能痊愈。
而在没有药物和生活环境恶劣的现在,怕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不断恶化并最后死去。
当意识到这点后,少年的心中开始惶恐,但却又很平静。
他太清楚自己的身体了,凭自己不管怎么挣扎都不会延长自己的生命,只会在恐惧中徒增痛苦,既然拼命活下去也得不到幸福,那死抓着不撒手又有什么意义呢?
少年找了快舒服的地方坐着,准备静静等待自己的死亡,等了整整一个白天,身体状态以他能感知到的速度迅速下滑,这个感觉非常奇妙,就像你闭气能清晰体会到自己渐渐缺氧一样。
到傍晚的时候他已经有些困了,于是他睡去了,直到饿醒。
少年这时已经到了他有生以来最虚弱的时刻,这个世界的感冒不能以他常理衡量,因为入侵他的是他闻所未闻的病毒,但这种程度的疾病本不至于如此之快击垮这个少年,真正摧毁他的是惶恐和绝望。
没有任何生存技能的少年好端端躺在床上然后突然孤身一人来到异世界,突然陷入无法应对的绝境,而现在他又孤身一人静静等待死亡,对生活在原本那个世界最安全的国家的他来说,这个难题有些超纲了。
少年的鼻子已经塞严实了,开始呼吸困难,嗓子很疼,气管也有些干疼了,张嘴呼吸就是痛苦,但他现在只能用嘴呼吸,少年感觉很冷,不只是夜里气温降低,也是因为少年体温升高了,少年艰难起身,拔了些杂草和树叶盖住自己,而他则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恍惚间少年眼前出现了白光,少年好奇望向白光,白光越来越亮,最后覆盖了少年整个视野。
温暖的阳光洒落在身上,少年站在黄昏下的草丛当中,远处就是那些白人的村落。
少年站在了第一天的黄昏下,他知道那些白人有粮食,自己几天后也许就会死于饥寒交迫中病死,现在自己的状态完好,那些营养不良的家伙未必是自己的对手,少年不禁冒出了铤而走险的想法。
但那样他们也许就会死,真的要这样吗?
少年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自己来时的路,他发现来时的路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一片昏暗,宛如黑夜不断散发冰冷刺骨的气息,而那些白人的方向仍然是温暖的黄昏并越发温暖舒适。
心中犹豫不决,最终少年站了起来回头走向那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暗,他知道黑暗的尽头只有死亡,停下脚步往回冲,冲向那黄昏下就有办法摆脱死亡的命运,只需要铤而走险,只需要拿他人是生命供养自己,只需要……
心中杂念丛生,但脚下的步伐却从未停止,黑暗中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
“继续走你会死,这样做真的好吗?”
“是好是坏我自己清楚,不需要谁来告诉我,对我来说好事就是好,坏事就是坏!”
说着,少年脚下甚至开始向黑暗深处奔跑起来了,随着他的奔跑,身体也开始饥饿 恶心 虚弱,脑袋开始昏沉发烧,即便如此少年仍然没有停下脚步。
少年自认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万一真的后悔回去做了些不想做的事情,那就太难受了,不如直接奔赴到生命的终点,那样即使后悔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即使那个时候的自己会责备现在的自己,但这就是现在的自己想要做的事。
前方看不到路,他现在已经不在昏暗的森林中,而是在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线的空间中奔跑。
少年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甚至看不见自己,但他仍然在加速,此刻他无所畏惧,本来就是寻死,最坏的结果无非一死。
在少年跑得最起劲的时候突然一脚踩空。
“路是断的…还是已经到终点了?”
“失重感袭遍全身,在跌入无穷的黑暗中后,少年先是陷入无尽惶恐,还有如预期中的后悔,然后心中居然浮现出了一丝安心。
“怪哉,我居然没有那么后悔,不过结束了,可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而在现实中,淡蓝色的光点从星空飘落,缓缓融入少年蜷缩的身体中,就好像星空赠予外乡人的见面礼一般。
两年后……
树林深处,一道枯瘦的身影徘徊,现在与其说这是枯瘦的身影不如说这是一具披着人皮行走的骷髅了。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天早上醒来后尽管身上的虚弱感还在,但疾病却奇迹般消失,之后喝水也不会拉肚子了,少年心中凭空燃起了对生的渴望,他突然自信心爆棚觉得自己能活下去,并且一定能获得幸福。
两年内少年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树林,有尝试过捕捉动物,但捉住后却因为不忍夺其命又放走了,尝试过寻找能吃的蔬果,在付出一些代价后也放弃了,到最后只能通过观察植食类生物吃什么来吃类似的东西度日,但娇生惯养的人类肠胃怎么吃得了没有加工过的草呢?
比起这些更要命的时候冬天,这两年的冬天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就凭自己?这简直就是奇迹,完全是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
就这样,两年内少年只不过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罢了,现在他只能说还算活着,但已经不成人样,原本八十公斤的体重现在只剩八十斤了。
现在的少年行如枯槁,穿越过来穿的那身衣服现在还穿在身上,只不过已经快变成黑色布条了,这身衣服穿在里面,外面套的是扒树皮想办法弄出来的树皮衣服。
少年靠在树上,现在已经到达极限了,路已经走尽了,生命也到尽头了,该睡觉了,他有给自己盖了个木棚,他本可以在那里等待安眠,但他想在最后打时刻看看外面,看着这个一步步摧残自己让自己英年早逝又一边让自己有资源活下去的世界。
有些困了,如果这次闭眼就再也醒不来了吧,终于结束了。
就在少年准备人生最后一次闭眼时,一道雪白的身影拨开草丛与灌木闯入了他的世界。
那是一个一身纯白的女人,上半身看上去像西装,下半身是齐膝百褶裙,整体洛丽塔风,这身衣服即使跳起天鹅舞也没有违和感。
她绝对是少年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她的模样仿佛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这里明明是树林的中心,但出现在这里的她雪白的衣裙却没有一丝凌乱。
感慨的下一瞬间少年就因为惊讶瞪大了双眼,因为那个漂亮的女人一脸欣喜与感动,用最标准的普通话对他说:“终于见到你了。”
这空灵的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在哪里呢?
在少年得出答案之前就因为抵达极限意识陷入黑暗。
意识犹如沉入深海之中,但包裹住自己的却不是刺骨的冰寒,而是无尽的温暖,这种感觉就像在浴缸里泡热水澡,又像冬天早晨的被窝。
一股轻柔的力量缓缓将他推出海面,少年醒了,带着冬天被窝的温暖感睁开了眼睛,眼前是被树的枝叶遮蔽大半的夜空,似乎有火光照亮了这片区域。
少年坐了起来,定神看向四周,他首先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再虚弱,而他此刻也是真的被包裹在在温暖舒适的被窝当中,一张洁白无瑕,材质不明,两米见方的大床就摆在林中,而少年则坐在上面,远处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生着火架锅做饭。
大的刚刚已经见过,小的则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孩,明明在森林中却身着华服,探出头发外的一对尖耳分外显眼。
她们并非是在用篝火架锅做饭,而是女孩身上生出符文让锅悬起来,再用符文产生火焰炙烤。
少女就察觉到他醒来,于是起身向少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