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与摩耶的“机密会谈”，婕姬来找俾斯麦“争取宽大处理”了。
但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这么浅显的道理总帅大人岂会不懂？如果原原本本地告诉俾斯麦，自己的接近从一开始就是出于算计，是别有用心，那她大概要永远失去这个朋友了……
于是她给出了真假参半的解释。
“所以说，你曾经是杀手，后来被公会解救了，就成为保护公会高层的暗卫？”俾斯麦将信将疑地问道，似乎是觉得这个解释有些牵强。
俾斯麦也不是没见过“杀手”，但她见过的杀手都是神志不清无法沟通的人形兵器，像婕姬这样精神正常还谈吐自若的杀手简直闻所未闻。
婕姬笑着解释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治疗我已经好多了，时间会治愈一切。”
“既然是暗卫，那昨天夜里深海舰队袭击的时候，你为什么留在船上，不出来应敌？”俾斯麦还记得，昨天的战斗婕姬全程都没有出现。
面对俾斯麦的质问，婕姬叹了口气，像是为俾斯麦不愿意相信她而伤感：“我其实是想帮忙的，但公会总部对我还不放心，怕我在遇到深海舰娘的时候会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堕落黑化，所以禁止我参与对深海的战斗，只允许我对付‘杀手’。”
“嘶，你们公会总部的高层这么物尽其用的吗？”俾斯麦有些无语，她知道一般的舰娘面对杀手都会手软，她自己也不例外，毕竟杀手还没有完全堕落成深海，还是同类。
但杀手可不会把舰娘当同类看待，她们可以毫不迟疑地攻击舰娘甚至其他杀手。
在俾斯麦看来，公会应该是把婕姬当成对杀手专用兵器了，避免她和深海的战斗也不一定是出于好心，而可能是一种减小武器损耗，延长使用寿命的处理。
毕竟在她看来，上位者的心思都是一般龌龊，这一点从她经常打交道的人类海军和联邦军部都可见一斑。
婕姬倒是没听懂俾斯麦的意思，或者说她根本没往那个方向想，毕竟在她的印象里俾斯麦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妹妹，没有那么深的城府。
不过还没等她对俾斯麦这句话作出反应，话题已经被推进到下个阶段：“那你之前说的你有很多妹妹又是怎么一回事，她们也是杀手吗？”
“不是的，她们没有成为杀手，”婕姬解释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要从我还没有成为杀手之前说起。
“很多年前我有过一位指挥官，她是个眼光很高的东部人，在遇到我之前曾有数不清的舰娘想投入她麾下，但几乎都被她拒绝了。
“我是她的第二个舰娘，第一是密苏里号，只有这样强大的舰娘才能入得了她的眼。后来陆续又有新的舰娘加入，她们就成了我的妹妹。
“当第六位的绫波号加入时，她说‘这样就凑成一个满编啦’，于是不再增加新成员。
“她在北方建立了港区，收容所有无处可去的舰娘。港区经营了好多年，收容的舰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真正属于她的始终只有我们姐妹六个。
“后来发生了一场可怕的战斗，港区被摧毁，指挥官下落不明，我和姐妹们走散了，阴差阳错被人改造成了杀手，直到被公会解救。”
北方有过港区吗？俾斯麦有些疑惑，在她的印象里整个大陆北部是没有人类活动的，那里是被人类放弃的旧战场，最近一次战斗还要追溯到近百年前改变世界秩序的“那一战”——也就是让“序列”解散，令传说中的“零”消失的那一战。
她当然不会认为婕姬是那一战的幸存者，毕竟那是近一个世纪前的事了，舰娘理论上虽然没有寿命限制，但实际上存在时间越长的舰娘，自我意识就越稀薄，当自我意识消失时，舰娘本身也会化为光雨消散在空气中。
婕姬说她的港区经营多年，如果是那一战导致港区覆灭，那么她至少存在了超过一个世纪，这差不多是普通舰娘寿命的两倍。
也不是说完全没可能，如果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也可以对抗自我意识的消弭。但精神力的强度和练度挂钩，精神力强到这种程度的舰娘，练度至少达到了被传颂为史诗的领域——九十以下八十以上，仅次于神话层次。
据纳尔逊所说，舰娘和深海之间有着神话级不得参战的条约，那么史诗级就是现阶段双方可以投入的最高战力，可谓战场的主宰者。
这个层次的舰娘寥寥无几，俾斯麦所知道的也只有公会的三巨头、军部三上将和人类海军“五洲总督”各自的总旗舰了。
以上各位无不是一方巨擘，就算曾经是杀手，这种层次的舰娘真的可能只是区区“暗卫”吗？
所以她合理怀疑婕姬在撒谎，至少说的不完全是真话。
但至少婕姬应该不是敌人，否则摩耶不会那么信任她。摩耶毕竟是公会副会长之一，虽然不是战力担当但也有着和三巨头相当的立场，有她做担保可以洗清婕姬的嫌疑。
或许她有她的苦衷吧，俾斯麦一边在心里说服自己，一边又开启了新话题：“对了，你之前说有一个妹妹在军部那边，是什么情况？”
“你还记得呀，”婕姬有些惊讶，之前偶然提过一嘴的事俾斯麦居然记得那么清楚，“那是三妹，之前偶然相认的，当初的姐妹们有的牺牲有的走散，到现在还有消息的只剩她和前不久才有了点线索的小五了。”
“其他姐妹呢，方便和我讲讲吗？或许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俾斯麦现在对妹妹相关的话题很感兴趣，她现在也是姐姐了，对这方面的事相当上心。
“谢谢，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要感谢你的一番心意。”婕姬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年她和三妹动用各自的势力，几乎将世界翻了个遍，也没能得到其他几人的下落，还是前不久阿尔芙蕾德在南部港出现才算有了点消息，其他三人恐怕早就凶多吉少。
“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就和你讲讲吧。
“大姐是密苏里号，虽然一开始是战列舰但后来就改用导弹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似乎是‘有了这些新装备，感觉自己可以和外星人过几招了’ ，可惜直到最后她都没和外星人交过手。
“三妹是华盛顿号，曾经是军部的人。她现在隐退了，在联邦当律师，听说在律师业界很有名。她曾经是和我关系最要好的妹妹，但后来有了些误会，主要是她在军部我在公会，军部和公会互掐得厉害，你知道的。
“四妹是企业号航母，奇迹的的‘BIG E’——我见过好几个企业号舰娘，但能当得起BIG E之名的只有她一个。不说夸张的强运稳定的暴击，单是无论制空权优劣都能百分百命中对手，这一点就没有其他企业号能做到。
“不过她也是最惨的那一个，我们几乎是眼睁睁看着她牺牲的。当时对面的舰载机铺天盖地，是她掩护我们撤退，最后我们生还了，她没了……”
“抱歉，我不该问的。”听到这里俾斯麦忍不住道歉，如果牺牲的是阿尔，她根本不能想象失去了阿尔自己会怎样。
即便是最美好的东西，只要从未得到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曾经拥有却永远失去，这样的落差能令人绝望。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婕姬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声音有些发颤。
俾斯麦刚想让她别再说了，却听她继续说道：“五妹是提尔比茨号，和你妹妹一样，不过不同的是她相当精明，虽然看上去很懒散却是个效率专家，资历排行第五练度却是仅次于大姐和我。前不久打听到她的消息，我打算抽个时间去找她。
“幺妹绫波号，是驱逐舰，虽然是驱逐舰但并不是小学生，硬要说的话应该更接近高中生形象。她是港区的小报记者，为了搞到大新闻的第一手资料经常外出取材，结果总是莫名其妙就解决了不得了的敌人，她自己反而成了大新闻。
“她似乎是堕入深海了……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几乎认不出来了，她的舰装上布满了深紫和黑色的纹路，头上生出紫色的长角。她一看见我就逃向远海，我追不上驱逐舰的航速，跟丢了。
“所幸她总是待在南部的远洋，那里很少有深海出没。我曾经尝试去那里找她，但她刻意躲着我，每次我都一无所获。”
听到这里俾斯麦突然想起了什么：“之前南部港的深海袭击，她不会也参与了吧？”
后半句她没敢说：呃，我会不会一不小心把她干沉了？
“不会的，她只在远洋活动，况且以她的实力不至于沦为敌战列Ψ级Ⅳ型的手下。”婕姬断言道。
不如说反过来还比较有可能，毕竟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婕姬感觉自己已经远不是她的对手了。
堕入深海似乎让老幺的实力更进一步，抵达了曾经指挥官达到过的那个领域：无视善与恶的界限，超越神话进入“禁忌”的领域。
不过俾斯麦可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自己并没有一不小心成为婕姬的杀妹仇人。尽管对方已经堕入深海，但深刻的感情哪能说忘就忘？如果阿尔变成深海，俾斯麦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抛弃她，哪怕她想击沉自己。
“这就是我最重要的姐妹们了，如今我们天各一方，有些甚至是天人永隔，但在回忆里我们永远在一起。”说到这里婕姬低头闭上眼睛，眼角划过一滴晶莹的泪珠。
俾斯麦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只能静静陪在婕姬身边，这一刻她暂时不属于阿尔了。
相信乖巧懂事的阿尔一定会理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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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此时此刻，南部的远洋。
婕姬家的老幺：太慢了！你在磨蹭什么，一发鱼雷都躲不过吗？
被大家遗忘的小四（深海战列Ψ级Ⅳ型）：姑奶奶，你这是鱼雷吗？这是导弹吧，它会飞欸！
鬼军曹老幺：我说是就是！你哪那么多废话？今天你要是躲不开我的鱼雷，这演习就别想结束了！
瑟瑟发抖的小四：咦咦咦咦？！
老幺：这么弱，要演习到什么时候才能赶上那些深海大旗舰呢？不到那种程度拿你看门都费劲……看来得给你来点特训了。
旁白：此时，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四还不知道，前方等待着牠的究竟会是怎样“悲惨”的遭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