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威尼斯街道上出现了一个非同寻常的身影,
那副身姿如同用钻石雕琢的玉体,亮银色的长发一尘不染飘扬在空中,要说的话,却又有着棉花一般的柔软,
她的步履与她的姿态相称,这不算什么,她从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因为——克里姆家族的长女值得以这样的方式来培养,并且她也完美地回应了家族的这份期待,在外界的印象中是天之骄女的指代,可谓是女皇一般的存在——
与靠着一股狠劲从商战中杀出重围的亚威琦家族不同,克里姆家族实际上是以魔术传承为主,在外保持着宝石经商来维持家族的生存,那么不难推断,克里姆家族大抵是使用宝石魔术一类,
在外人看来,克里姆家族的魔术表现为,将手中的宝石化为流体,再重新铸造,或者是爆发出强烈的魔力洪流来席卷对方,基于这一点,提前布置宝石以达到对军的魔术水平也不是什么难事,
溶解,再铸造,
克里姆家族历史上最强大的术式曾经以一座璀璨的天鹅城来抵挡瘟疫骑士的行进,为威尼斯争取了足够的撤离时间,最终使得威尼斯能够脱离海岸线,作为一座真正的海上都市而存在,
溶解,再铸造,
作为克里姆家族这一代长女的克林希尔德毫无疑问继承了最优秀的术式,从小作为大小姐而培养的她,其真实面目却是——
“果然说到把宝石化为流体就是分子扩大……”
“不不不,那个只是简陋的伪装手段,其实是用宝石储存光魔力然后再重新冶炼的产物而已哦?”
是会像这样把家族的秘密随口说出的蠢货。
“克林酱,没有人告诉你这种事不能随便说么?”
金发少女的猫耳不经意间摇晃了一下,克林希尔德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实在是太违背常识了,且不提换做对克里姆家族有怨之人,这种事被别人知道了怎么想都很危险——
“没有的事啦,反正是魔术师的话基本都看得出来。”
克林希尔德,毫无悔改之意,品尝着酸奶芭菲最底层的酸奶部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
之所以说克林希尔德的存在在威尼斯的街道上是非同寻常的,不仅是她作为长女被从小养在深闺,另一方面,大家都知道克里姆家族的长女与亚威琦家族的长子亚斯卡尔要联姻了,时间就在明天,也就是说——在结婚这样重要日子的前一天,偷偷跑出来逛街来了,
“那克林酱是不打算顺家族的意吗?”
金发少女的猫耳又晃动了一下,翠绿色的兽曈几乎要把克林希尔德整个人看穿,
“……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才跑出来的,”
克林希尔德皱着眉头,看起来也很苦恼的样子,
所幸她们二人坐在威尼斯靠角落的一座甜品店里,这里也没什么闲人,大概也不会产生什么流言蜚语,
“妈妈跟我说觉得不合适就拒绝,反正爸爸的面子不算面子……”
“原来如此,是妻管严呢…”
“但是对方也的确没什么可挑剔的欸,”
克林希尔德似乎烦恼的就在这里,
“两只眼睛都长在该长的位置上,而且也不像恶龙一样贪恋财物与美人,想了想应该也不像是会出轨的样子,但要说爱情……”
“等一等克林酱你对另一半的要求都是从哪来的……”
“书里呀,”
克林希尔德对猫耳少女的提问不假思索地回答了,而且脸上还带着知识分子独有的那种骄傲,
“你知道林德之龙的故事吗,巴伐利亚的一位公爵之妻常年不孕,一位老巫婆给出的药方是两个洋葱,并且交代了要剥皮才能吃,公爵之妻吃第一颗的时候未剥去外皮,第二颗剥去了外皮……
于是她生下了身为林德蠕龙的哥哥和英俊聪慧的弟弟,等到哥哥要谈婚论嫁时,带到他面前的新娘全部被他吞下,一直等到了一位聪慧的牧羊女……“
“等一下啦这个故事我听过的,”
猫耳少女猛擦冷汗,
“但是那个只是童话故事而已哦?童话故事,克林酱你明白吗?”
“……想要像童话里那样不可以么?”
克林希尔德黯然神伤,猫耳少女一时语塞,再怎么善解人意,此时此刻还是不免欲言又止,连手中的巧克力薄荷圣代都放下了,
看到猫耳少女这副表情,克林希尔德却好像丝毫不意外,反而露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释然的表情,
“果然,不可理喻吧,”
如果这是话剧的话,那么克林希尔德一定有着天生的戏感,只有像眼前这位猫耳少女对克林希尔德知之甚深,才能明白她轻轻抹去的眼角的泪水,是多么的真切,
“我明白的,想要像童话里的公主或者说女主角那样,是多么天真的幻想……但是,我一次也没有出过门,像这么好吃的芭菲,我也是第一次……”
“好了!我知道了啦!”
猫耳少女拍案而起,抓住了克林希尔德无所适从的双手,眼角带着泪痕的她,此刻多么楚楚可怜,倘若此幕让街道上的戴着墨镜的金发路人看到,恐怕也会大喊我再次相信百合了而莫名其妙地倒地……
“就由我来拯救克林酱吧——!从这爱的迷宫中!”
“欸?”
出现了!各位观众!
毫无疑问,再王道不过的宣言,从爱的迷宫(迷茫)中将美丽的公主所救出、在任何封建时代都象征着自由恋爱的创造——
虽然很想插一句广告时间后再回来,但恐怕会打消了各位的好兴致,那么不妨让我们看一看,克林希尔德小姐做出了何种回应?
“可是,我们才刚认识不久吧。”
猫耳少女一时间石化住了,
的确是克林希尔德偷偷溜出来、在逛街的路上撞见了这位吉卜赛风格的金发猫咪,两人在衣服的品味上达成了一致,克林希尔德向来不喜欢定制的衣服,更喜欢街道上贩卖的衣服,虽然还是第一次逛街,但她很享受这一点……
以至于在未来的时候她每每回想起自己早年的出手阔绰,都不禁潸然泪下……
总之结交后猫猫说自己知道有一家特别美味的甜品店,于是二人便一路转悠来到了这里……
是啊,认识的时间的确很短,但和那个亚斯卡尔不也是刚了解没多久吗……
“时、时间是小事!我已经能预见到了喵!我们在未来会成为超级友好的朋友的,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比任何人差的!”
猫耳少女硬着头皮用力点了点头,虽然最初只是因为顺势脱口而出的霸占宣言,但此刻也不得不认真起来了,
作为下定决心的象征,她咽了一口口水,认真地与克林希尔德四目相对,祭出了杀招……
“而且……是我的话,就不行吗…?”
“我…我……”
克林希尔德并不算很灵光的大脑开始发光,幸好她所接受的教育阻止了她最后说出类似“妈妈生的”之类的话,但硬要说她真的在思考些什么……恐怕想的也是童话里有没有公主和女仆私奔的剧情,
答案是,当然有。
“我知道了!”
克林希尔德反过来握住了猫耳少女的双手,认真地做出了回应,
“谢谢你给予我的勇气,我已经不再迷茫了!”
“欸,欸?”
猫耳少女满脸“你究竟又知道什么了”的表情,愣住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克里姆家的大小姐已经付了钱夺门而出,直面自己的联姻命运而去……
“感觉忙了一圈下来,还是没能确认她的心意呢……”
猫耳少女无奈地将面前的巧克力薄荷芭菲一勺一勺吃完,即便能够得知对方是怎样想的,却还是无法得到确切的答案,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好甜……”
猫耳少女将盛有芭菲的勺子递进自己口中,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
……
……
次日,亚威琦家族庄园,被布置成了水晶宫一般的婚礼现场,
新郎已经在其他来宾面前酒过一巡,却迟迟没能等来克里姆家族的新娘,
坐在亲友桌旁的德雷克看到了亚彻公爵的那张臭脸,以及时不时看向时钟的眼神,便小声招呼了新郎过来……
“不会逃跑了吧?”
德雷克凑着亚斯卡尔的耳边小声说道,而亚斯卡尔似乎也很没把握,
“不…应该会来的吧?“
“怕什么,正好你也不想结婚。“
德雷克战术后仰,拍了拍腰间的火铳,
虽然发表了“如果兄弟你不想结婚我就帮你吸引注意力你赶紧跑路我带你去海上漂流“的豪言壮语,但实际上带枪是担心亚彻公爵会对自己不利,毕竟前几天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不过好在亚彻公爵也不打算在亲家面前出丑,这枪是九成用不上了的,
话虽如此,但这亲家到底还来不来,谁也说不准,如果是提前就取消了婚约倒是没什么,但到了这个关头才说不打算成婚,那就是彻头彻尾的羞辱了,至少亚彻公爵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对方的,
“我……我说不好,我也没爱过一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情……“
不仅是克林希尔德,就连亚斯卡尔也抱有同样的疑虑,
爱并不重要,时间会填补一切……亚彻公爵是这样说的,但亚斯卡尔还是没法很坦诚地接受这份联姻,归根到底,他的心其实……
“说起来,诺忒尔那家伙怎么没来?还有你家那个女仆长呢?”
德雷克直呼钢琴家的大名,不知道这几天两人又去哪里聊了聊,看起来关系好了不少,俨然一副死党的态度,不过亚斯卡尔对此倒并不惊讶,反而是涉及到那个金发的女仆长的问题,他有些犹豫,
“他明天不就要在大剧院演出了吗,今天说要狠狠准备一番来着。至于栖薇尔……大概在厨房吧,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啊,说的也是,那家伙就适合待在那种地方,而且明天的演出,想必也算是对今天婚礼缺席的一种补偿吧?”
德雷克摆了摆手,
“不过就连女仆长在哪都不知道,亏你还算是家里的长子,前些日子她跟着我们送葬队伍出去的事恐怕亚彻那家伙都还不知道吧?”
“都说了今天的婚礼不一定……”
亚斯卡尔刚准备打断海盗的锐评,门外就传来了侍者的报告声,
“克里姆家族的人来了!”
“哼……”
亚彻公爵不满地看了一眼时间,的确在约定的时间踩着线来了,但按礼数来说,也该提前到场打打招呼才是,等到将来做了儿媳,也要好好刁难一番才是,
不过——
克林希尔德的亮相打消了众人的疑虑,让他们相信,等待了如此之久都是值得的,
身着天鹅绒婚纱的克林希尔德如同女皇一般走上庄园的草地,头巾上扎着的蓝色玫瑰更是点睛之笔,仿佛喝醉了一般的红润脸蛋惹人怜爱,举手投足间都表现出独属于她的那份尊贵与美丽——
——但是,喝醉了并不是比喻,
把时间倒回她从甜品店离开的那个夜晚吧,回到家的她立刻将焦急的父亲推到了一边,抱住了母亲在她的右脸猛亲了一口,
“没关系的,克林,时间还来得及,如果你不想去……”
母亲温柔地告诉克林希尔德,事实上,她因为女儿离家出走这件事已经和丈夫吵了一架,并狠狠教训了对方,
“我要去,妈妈!因为我是一个,勇敢的女孩!”
克林希尔德握紧了拳头,以示自己的决心,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父亲还在思考究竟是什么样的决心需要握紧拳头来表达,
不过母亲很明显没有考虑那么多,女儿的幸福是她考虑的第一要务,既然女儿给出了这样的答案,那么就不要再多追究什么,
“好孩子,妈妈为你的幸福而感到幸福,”
母亲从自己的裙下取出了一瓶上好的红酒,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父亲又开始思考这女人到底是从哪里把自己私藏的美酒夺走的,
“让我们开一瓶吧!庆祝你最后的单身之夜!”
……
以上,就是克林希尔德面色红润的全部原因,她欣然接受了母亲的祝福,却错估了自己和母亲的酒量,刚出新手村的她,完全不是母亲的对手,
很少有人知道,克里姆家族如今的大家长,克林姆德能取到这样的老婆,全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在喝酒比赛上屡屡败北,那份越败越勇的愚蠢模样令豪迈的醉婆倾心了,
当然,克林希尔德也不知道,只怕她就算知道也要喝,
其结果就是在站上礼台的时候甚至差点倒在地上,还好有绅士的亚斯卡尔一把搂住了腰,缓缓将新娘扶正,赢得了台下的一阵好声,
只是台下的大家有所不知,克林希尔德胃里的芭菲和红酒尚未消化,捂住嘴尽可能阻止在婚礼过程中呕吐的举止,被大家理解为了为亚斯卡尔的绅士之举所感动,
就算是德雷克,也不禁为自己的好朋友鼓掌叫好,祝贺他的幸福……
“戒指交换完毕,那么,两位新人可以接吻了!”
流程进行的十分顺利,克林希尔德已经成功克服了呕吐的冲动,无论是向对方互誓终生,还是交换戒指,都在无比浪漫的氛围下结束了,
但是对这场婚礼仍有疑虑的这对男女而言,真正的挑战,乃是接下来这个环节——!
亚斯卡尔咽了口口水,努力使自己淡定下来,虽然他已经对此做出了十足的准备,但还是有一些变量未能考虑到,因此,他对于接下来的接吻有些胆怯,
比如说……他实在搞不懂克林希尔德为何摆出了一副像是要战斗的表情,是谁在暗中鼓动她这样做吗,
——坏了,好近好近好近好近好近好近好近!
反而是亚斯卡尔被克林希尔德捧住了脸颊,双唇相对扣在了一起,在客人们的一阵欢呼声中,亚斯卡尔得以从几乎窒息的深吻中脱身,
——好重的酒味。
亚斯卡尔险些无法呼吸,但身为长子的风范很快让他恢复到了原本的状态,
有惊无险,这场婚礼算是正常地结束了,亚斯卡尔重整架势,决定在夜晚入婚房的时候向克林希尔德道歉,
他并不爱她,但他愿意像夫妻一样去善待克林希尔德,只是初吻,实在是不好意思……
……
抱着坎坷的心情,亚斯卡尔皱着眉头走进了婚房,房间似乎被仆人们精心布置过,老实说和他自己平时住的房间相比都要舒服和宽敞不少,不知道是谁或许专门交代过,
如果是平时的话,所有的事基本都在他的掌握范围内,但今天不知为何,最关键的几个变量他都无法掌控,或许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察觉到自己那股强烈的控制欲,
亚斯卡尔深呼吸,推开了房间的门,
“克林希尔德……实在不好意思但是我…!”
“呕——!”
啊啊,完蛋了,保持到婚礼结束的风度在新郎的面前完全破碎了,
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咔擦咔擦裂开了一般,克林希尔德沉浸于将“彩虹”倾泻于婚房中,
“实在,不好意思……”
克林希尔德脱力坐在床上,掩面无颜以对,
“不不不不不没事没事没事,”
好在亚斯卡尔也不是空着双手不干活的主,这种事让仆人们看去了才是真正的形象破损,尤其是要再传到亚彻公爵耳中那就坏了,索性由亚斯卡尔拿起工具,清理地上的这一片狼藉,他迅速结束了手头上的工作,打算回到婚房好好和克林希尔德谈一谈,却突然注意到了来自身后的某个动静,
像是什么人迅速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外跃过,那副身姿他并不陌生,正是德雷克口中的女仆长,只不过亚斯卡尔无法把握对方的行踪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虽然搞不懂对方打算干什么,但只要自己这边进展顺利就行了,
“克林希尔德,我想好好和你……!”
刚走进婚房的亚斯卡尔被门后的克林希尔德一把推到了床上,打断了话头,
再怎么说,亚斯卡尔也是一位男性,他的绅士风度让他在克林希尔德出现的时候并未大惊小怪,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被克林希尔德的美丽所震撼到,
如果皮格马利翁创造的雕像真的活了过来,那么克林希尔德一定就是石像换了水晶后雕刻成的杰作,即便是登上礼台搀扶克林希尔德时,不经意触碰到的她的腰肢,都令年轻的亚斯卡尔心跳不已,
而这样的克林希尔德,此刻在酒劲的助力下大胆了起来,将她的王子压在了床上,柔软的天鹅绒刺挠着亚斯卡尔本就脆弱的心智,
没错,自己已经做好了觉悟!不如说,包括今天的婚礼在内,克林希尔德的脑子都没有清醒过,完全以“总之剩下的都用勇气来补足!”的气势掩盖过去的,
所以哪怕这个故事中出现那么一两个会读心的人,想必也无法预测克林希尔德的行动,
亚斯卡尔与克林希尔德呼吸相闻,虽说两人此前只通过只言片语得知对方的存在,虽说两人即便现在也无法肯定自己的心意,但在这样的氛围下,达成了王子与公主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美好结局——
才怪啦!
直到脸贴脸的距离,克林希尔德才突然愣住,怀疑起自己行为的合理性,
称之为幡然醒悟一般也不为过,总之还是赶紧起身……
但是,身下的亚斯卡尔看起来却比自己更加慌乱,紧紧闭上了双眼,什么也不去看,什么也不去想……顺从就好了,顺从就好了吧……
——完蛋了,这一点也不浪漫啊。
就像是要回应克林希尔德的希望一般,浪漫的猫耳英雄登场了!
穿着古典女仆装的金发猫耳女性从窗外的树上一跃到婚房的窗口,碧绿的兽曈闪烁着知性的璀璨光芒,同时吸引了亚斯卡尔和克林希尔德的目光,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亚斯卡尔和克林希尔德同时发出了一声悲鸣,
而回应他们的,则是猫猫的王道宣言,
“已经没关系了!全都交给我吧喵!”
以及,她手中的两根催眠针——
伴随着唰唰的两声,刺入了亚斯卡尔和克林希尔德的脖子,这对新人无力地合上双眼,在床上昏死过去,留下了月光下舔舐着手指的猫女郎,借助月光,看得出她似乎刚剪过指甲……
“正义执行,喵。”
猫女郎一字一句地说着,将克林希尔德身下的亚斯卡尔拖了出去。
在这个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夜晚,每个人都沉浸在幸福的美梦中……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