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斯卡尔睁开了双眼，
身后的功勋室里隐藏的两人是诺忒尔和德雷克，楼下接住了马克西米利安的人是克林希尔德……通过臆想之翼，扫描完毕，
而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则是同样拿着铳械的金发猫娘，
只是她那副娇媚而冷漠的表情，实在难以让人和曾经的栖薇尔联系在一起，
——但要说变化巨大，恐怕还是自己更胜一筹。
亚斯卡尔的掌声回响在天台上，高傲得仿佛赢家一般，
“呵呵，各位这么急着来欢迎我回来，虽然有些受宠若惊，但似乎不是一个好时机呢？”
“闭嘴吧，克林希尔德就是因为不想见你才选择在楼下待着的。“
诺忒尔的手中也端着一把铳械，上面刻印着来自艺术之国赫萨纳的祝文，而德雷克的手中也端着他的那把金色长铳，
老实说，他也和克林希尔德一样一点都不想再看见这个家伙，
上来的原因仅仅是他想要确认亚斯卡尔究竟是否还有一丝像从前那样，
看来没有。
德雷克毫无任何情绪波动，仿佛红龙的血也冷却了一般，拍了拍诺忒尔的肩膀边离开了天台，亚斯卡尔仅仅是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二人，
——嘛，打一开始就是商量好的，由栖薇尔来一个人谈。
栖薇尔看着眼前这位并非共犯的亚斯卡尔，舔舐着自己锋利的爪子，另一只手则抓着那把短铳，随时准备射击，
“好久不见，不该和主人打个招呼吗栖薇尔。“
首席商贩以居高临下的态度质问道，
栖薇尔毫无感想，仅仅是等待着诺忒尔也对面前的亚斯卡尔失望，随后离去，
“很遗憾我找的不是主人喵，我来找首席商贩亚斯卡尔亚威琦，谈一笔生意喵。“
栖薇尔话中的高傲也不比首席商贩弱半分，
一如既往，她似乎打心底相信自己拥有更高的地位，
“哦呀有些可惜啊，我没有和无主的野猫做生意的习惯，但是见面既是有缘，要我赏你一发子弹么？”
“能射中的话就来试试喵。”
一发子弹穿过了栖薇尔的金发，刚好在她的脸侧留下了一道血痕，
首席商贩手中的铳械枪口冒着白烟，眼里满是不屑，
此行归来的目的可不仅仅是马克西米利安，
没错，自己崭新的人生，不用背负“战争商人”骂名的一生——不需要任何知情人，包括现在临阵脱逃的那个海盗和音乐家，日后也要没命，
既然现在面前站着这个女人，那就先从她下手，
——和自己软弱的老爹不同，自己可不会考虑将对方卖掉之类的，要杀就该杀得果断……
“怎么？首席的枪法只有这种水准吗？”
栖薇尔用指尖掂起一颗滚落的血滴，放在了口中品味了一下，
“还是说你心软了？既然不打算把我打晕卖掉的话下手还是利索一点为好吧？”
——又来了。
亚斯卡尔咬牙切齿，他厌恶这种被看穿的感觉，
向来都只有自己看穿别人的份，更何况哪里轮得到这个奴隶，
没错，对于向亚彻公爵行凶的自己而言，这个女人也不过是自己的武器而已，或者说工具，既然这样，那么狡兔死走狗烹也是再正常不过的结局——
“首席不认识我也很正常，那如果你口中的野猫知道关于你两个妹妹的行踪呢？”
“……”
长久的沉默，栖薇尔完美利用了他无法读心自己的这项弱点，
另一方面，作为战争商人的亚斯卡尔在这漫长的四年中，一直是抱着自暴自弃的态度走向下坡路的，那么，此时出现的两个妹妹的下落无疑是倒悬于战犯面前的那根苦闷之丝——
“你想要什么？”
亚斯卡尔终于开口，冷漠的双眼此刻添了一笔贪婪投向了面前的金发猫娘，
“就算我提出什么想要的，我大概也没法活到拿到它吧？”
栖薇尔同样冷静地说道，但她突然改了主意，
“那如果我说，我还想尝尝白色大蛋糕的味道呢？”
“把她们的下落告诉我，我可以允许你活下去，只要你也保证今后绝对不会把拉斯维加斯的事说出去。”
“所谓的首席，还真是天真啊。”
——天真？正如你所说，我可没真的打算放你活着离开……
亚斯卡尔如此想着，却又被打断了，
“不，我没说那个，我是说你连别人的少女心都看不懂，还好意思自称首席商贩吗？”
——又来了。
又是这种被看穿的感觉，他的心中逐渐有一个答案成型，但他不敢确定，
一旦确定，他知道自己毫无胜算，
“那你们又如何呢？”
战争商人如数家珍般反驳道，
“你们成立了那个所谓的功勋组织对吧？是打算清算我的罪名吗，是血风港战役还是贝尔肯战争？海盗、死神……你们也好意思自诩功勋？”
“我也没有这样想过喵，能审判你的只有你自己，”
栖薇尔轻叹一口气，不知是对对方的迟钝感到无奈还是对这样的对话已经感到厌烦了，
“算了，你不是想知道吗，我告诉你喵。”
战争商人盯着对方手中从未抬起的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猎物靠近了自己，
“你靠得太近了，站在五米外告诉我不就好了吗？”
战争商人面无表情地提醒道，顺便向旁边的地面上开了一枪以示警告，就像警告马克西米利安那样，
“事关重要，而且说出来的话我会很害羞的喵，”
栖薇尔完全没把枪击当一回事，仍然快步靠近了亚斯卡尔，
几乎是一瞬间，栖薇尔在贴近亚斯卡尔身体的同时将枪口对准了亚斯卡尔的胸口，而神经时刻紧绷的战争商人也扣下的手中的扳机，
……
亚斯卡尔睁开了双眼，
面前是腹部受创，流着鲜血的栖薇尔，而自己胸口被枪击的位置则——多出了一个纸团，上面是两个坐标——大概是底比漠的位置，
用魔力伪造铳械，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也要将妹妹们的行踪交给自己，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栖薇尔几乎是倒在了亚斯卡尔的怀里，
对方的行动完全不在战争商人的逻辑上，偏偏自己又读不了对方的心，
“现在的话你大概是没法理解的吧……”
又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栖薇尔的脸靠在亚斯卡尔的肩膀上，而原本伸出了利刃的爪子此刻却抓住了战争商人的铳械，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开枪杀了我，你这罪人。”
“……”
亚斯卡尔的手指迟迟卡在了扳机处，
——怎么了？
——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犹豫？
——是对对方的种种行为感到疑惑吗？
——没关系。
——想要的都已经拿到了，杀掉她以后自己的人生中就没有任何变量了。
——一切都会在你的掌控范围内，杀掉她。
——杀掉她。
“下不了手吗，那现在的你是亚斯卡尔吗？”
栖薇尔的手指凑近了扳机，
“那我还有一句话想说，”
“亚斯卡尔，我爱你。”
“栖薇尔！”
伴随着亚斯卡尔的吼声和战争商人扣响的扳机声，子弹终于准确无误地穿过了栖薇尔的心脏，亚斯卡尔还是扣动了扳机，战争的恶魔还是扣下了扳机，余温的手枪在他的手中颤抖着，
即便兽人种的身体再强健，也不可能在心脏破坏的情况下存活，
——噪音。
噪音充斥着亚斯卡尔的大脑，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打一开始就打算杀掉她不是吗？
——一定是因为，她那些完全不合逻辑的行动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自己会感到难过和不安呢？
亚斯卡尔又一次回想起了那个夜晚，
尽管听不到千里之外的轰炸声，自己的心脏却砰砰地跳个不停，
明明是自己一手策划，却还会感到恐惧和不安，仿佛这一切都不是自己做的一样，
那个埋着头在床上发抖的年轻人，像个小孩一样，
此时此刻，他又一次体验到了那种感觉，在他成为战争商人以后，第一次，
——没事的，已经结束了。
亚斯卡尔游离的眼神回到了地上的尸体，支离破碎的精神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失态地逃出了坎尼斯商会的主楼，
勋章失色，功勋蒙尘，
"如果哪一天你愿意舍弃心中那个战争的恶魔，那就回到威尼斯来吧，这里永远为那个善良的亚斯卡尔留有一个家。"
亚斯卡尔终于读懂了她最后的心声，但一切都被那双恶魔的双手毁掉了，
天台上倒着的女孩，胸口的血洞汨汨地流出鲜血，被金色长发遮盖的翠绿双眼失去了光芒，嘴角却带着胜利者的笑容，
至此，亚斯卡尔终于逃离了威尼斯的海岸，
亚斯卡尔再也未曾向任何人提起过，他是一名威尼斯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