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位于上京城中的将军御所中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晚宴。晚宴设置在一件陈设华丽的和室中。与众不同的是在和室内摆放着一个“匚”型的高台,出席的宾客坐于两侧,中间则是一条向上的缓坡,以便侍女上菜。
或许是为了方便艺人助兴,在这条坡道的中间留着一个颇为宽广的平台。大约可以同时容纳5到10人左右。
将军端坐于全场最高的席位上,即便是离他最近的宾客看向他也必须侧目昂首,更不用说那些坐在更下方的宾客了。
根据宾客在将军心中的地位位置从高向下依次排列。作为外国雇佣兵的托多罗·笠井和她的副手阿德里安·诺玛尔并列与将军左侧,右侧则是来自威尔卡斯帝国所属东洛美特公司的代理董事,人称“大洋女帝”的莱克托蒂亚·艾寇·珂珂。
至于那些辅佐将军的各家老以及武士们则位列她们之下,仿佛这些异国的异人才是将军真正的亲信一般。
托多罗一就坐就察觉到了这其中极为浓郁的火药味。那些上了年纪的老臣倒算是平静,但那些年富力强的武士们眼神中则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即便托多罗并不畏惧这些愣头青,但她还是解开了腰间枪套上的带扣。
“哈哈,放轻松点,笠井卿,这只是好心的将军阁下举办的一场轻松的晚宴不是么?”莱克托蒂亚倒是全无防备,她大大咧咧地坐在席位上,任由自己那美丽的银发铺洒于胸前,看上去颇为豪迈。
“哈哈哈,就是啊!在座的都是我宝贵的宾客,大胆喝,大胆享受吧!”将军大笑着,他举杯高喝着,向在场的所有人干杯。
现任的将军名为中村将时,是现任九重府的实际控制人中村家的当代家主。据说年轻时的将时是一名勇武无双的武士,曾带领朝廷的军队在全国各地镇压各式各样的骚动。此外,他所在的中村家与朝中的公卿们关系颇佳,而他本人也延续了家族一如既往的策略,因此他在国内颇具威信。
这是在托多罗·笠井被贬官流放前所知的将军形象。可在准备回到日出之国时她却听闻如今的将军是一个沉湎于酒色歌舞、俳句纸牌的声色犬马之徒。在这个小帝国的政治中心的上京城内建设的巨大的御所便是将军如今堕落的象征。
这座被称为松之御所——中村家的家纹便是一颗艺术化的松树——的巨大建筑耗费的资材价值宛如一座精良的城池,而为了建成它将军则要求各地的大名们动员近百万的民工。这是前代将军统治时从未有过的事情。
巨大的御所被要求在三年内建好。为了讨好将军,在监督官吏的极端压榨下这座可以容纳上千人的御所竟然在一年半年便建好。可代价却是日出之国各国领内家家披麻戴孝,人民生活质量肉眼可见地下滑……
此后便是连年不断的民变骚动,甚至有些地方的大名不满将军的强取豪夺甚至起兵举世,带着那些穷困潦倒的可怜人上洛讨个说法。但将军依旧不以为意,在镇压了各地的骚动后依旧是那副日夜笙歌的荒唐模样。
为什么将军会变成这样谁也不知道。那些曾经位于将军侧近的重臣不是已经殒命于连年的战火中,就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被将军流放或是处死。虽位于万人的保护之下,但此时的将军与所有人都隔着一层令人窒息的薄膜。
据说如今的将军并不是中村将时本人,而是一名忍者出身的无名忍者。借着某次讨鬼征伐的契机他在阵前背叛了将军,并且在战后取而代之。
不过这都只是捕风捉影的坊间传闻。笠井家因为将军的连坐处罚落得了流落他乡的下场,就感情上而言不管真相如何,什么时候的将军她都不喜欢。
“抱歉。”托多罗皮笑肉不笑道,“或许只是长久的舟车劳顿导致的过于紧张吧。”
“呵呵,在参加骑士斗技前笠井卿也是这样么?”珂珂面带微笑但语气中却略带嘲弄的意味。
“空中的决斗胜负只在瞬间,太懈怠可是活不长的。”
“哈哈,笠井卿所言极是。不过现在是在我的御所之内,不是在战场之上。为了日后的战争如今正是养精蓄锐的时候嘛。”中村将军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有着称霸天空的东方之星航空团,又有大洋女帝的物资帮忙,想必讨伐那令人厌烦的北条家也是指日可待吧。”
“恕我直言,将军殿下,对于日出之国而言东洛美特公司不该是值得警惕的对象么?”托多罗虽然是向将军提问,但目光却是死死盯着面前那像男子般豪迈地饮酒的珂珂。
“哦呀?这么说可真是令人伤心哟。”珂珂则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我只是不喜欢和可能拿着枪指着自己脊梁的家伙并肩作战而已。”
“那你倒不必担心。本质上我不过是一介商人,商人总是有利可图的。将军殿下开出了北条家开不出的高价,因此我也没有从中作梗的必要。”
托多罗的副手阿德里安也是位口无遮拦的豪爽男子,他说道:“真的么?我看未必。按你的说法只要北条家肯开出更高的价格的话阁下是不是也要良禽择木而栖了呢?”
“啊哈,真是敢说呢。阿德里安·诺玛尔阁下。不过还请放心,若是要比将军殿下更高的价格那必须是真正能够统领整个日出之国的人才能开的出来的。”
话已至此,托多罗两人也不再追问。这是极为危险的情报,她们无权知晓也无需知晓。就这样,她们默默地“享受”了如坐针毡般的片刻“安宁”。虽说将军为这些异国的来宾准备了日出之国最高规格的料理,但究其本质而言唱主角的依旧是如小山一般的米饭。
即便是日出之国出身的托多罗在习惯的西方的饮食后也无法完全接受日出之国的饮食方式。没有烈酒,口味清淡,多为大米,缺乏肉食……
或许达成了饮食上的共识,三人几乎是同时向将军以整备装备为由请求先行撤离。这三人在宴会上颇为冷淡的态度实际上并不太讨将军喜欢,尽管她们是重要的宾客但也确实在氛围上影响到了将军的享乐。因此她们的请求很快便得到了许可。
离开和室后,托多罗整理了下自己那身没有任何标识的洛美特帝国空军立领制服后与走在前面的珂珂左侧并肩,而作为副手的阿德里安则快步上前在右侧夹住了她。
“怎么?已经忍不住想见见你的新机体了么?还是说阁下另有打算呢?”珂珂笑着看向托多罗的腰间,腰上的枪套依旧是保持着打开的状态。
“失礼了。”托多罗扣上了枪套,之后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小张照片递给了珂珂。照片上是一名戴着一条眼罩,身着墨绿色军装的干练女性,年龄并不大,20来岁的样子。
“既然你是东洛美特公司的人,那你应该听过佩涅罗佩·克莱因这个名字吧?我听说她似乎来到了东方,就在这个国家。”
“啊,是啊,她确实在这个国家。说不定你还能在北条家见到她呢。”
听到这个消息,托多罗脸上的矜持与理性顿时间消失无踪。她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双眸更是如血般赤红。
“哈,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条腿上的旧伤现在可也在隐隐作痛,渴求着那位‘猩红扳机’的鲜血呢!”
“听说她是你飞行生涯中遇到的唯一能将你击落的劲敌。”
“啊,不错。要不是那时我架势的仅仅是一艘服役年限超过15年的老式枪骑兵战斗艇,我是绝对不会被那个家伙在三分钟内打下来的……!”
“哈哈,那我只能说阁下的机会来了呢。”
一个小时后,众人来到了上京城内搭建的临时机库,一架有着两脚的巨大战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机体上安装着极为丰富且被装甲恰当保护地各式武器,看上去就像是全副武装的武士一般。
托多罗见状意外的冷静了不少,她问道:“我的面前停着一架不错的陆战机器,但阁下说好的战机又在何处?难道你是要我开着这架陆战机体把‘猩红扳机’打下来么?”
“别着急嘛,笠井卿。喂,给‘怒涛之赤雷’大人看看这架‘银骑士’的真面目!”
随着珂珂一声令下,隶属于东洛美特公司的技术人员迅速上前。在完成了对机体的必要检查后一人跳进了机舱内缓缓启动了机体。
一股强烈的气流从机身各处的小孔中喷涌而出,其气流之强劲甚至令站在百米外的托多罗都感觉到些许窒息感;外露的武装从装甲中略微展开,随即厚重的双脚收束,尾部的引擎剧烈轰鸣着,一架随时准备出击的雄伟战机展现在了托多罗的面前。
“这是这架‘银骑士’号空中战斗艇的具体参数,如果感兴趣的话你倒是可以自己看看,不过我觉得你还是把它交给你队伍里的机械师会更好。”
“不错,看上去确实是个动力强劲的家伙。”托多罗接过数据手册后看也没看便递给了身旁的阿德里安。
“此外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么?”
“我公司的技术人员根据阁下的服役经历对该机型做了一些技术化调整。”
“有‘精神协调装置’么?那东西没记错的话可是洛美特帝国空军的机密。”
“不过是从旧型号机型上拆下来改进的复制品罢了,或许性能上比不上阁下之前驾驶的那些帝国机型,但只要接入系统我保证机体能够准确的按照阁下脑中所想进行战斗。”
托多罗冷笑一声道:“那还真是费心了。我已经等不及想看到那个家伙的座驾在空中炸成碎片的模样了。不过这样真的好么?那家伙不是你公司的职员……不,应该说是你的同胞罢。”
珂珂轻描淡写道:“计较太多可是赚不到大钱的。一笔抚恤金和千万的订单想必,哪个份量更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