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出面后大院内顿时大变样,一切打斗的痕迹荡然无存,仿佛之前那些激烈的战斗并没有发生过似的。秋津被千岁引至正殿之上的一张茶桌旁,在她的身边则是东城祈以及几名赤穗组的武士。
不过比起这个,更让秋津在意的是站在千岁身后的一名紧握长刀系带的身材更高挑许多的女子。与其他就坐的武士不同,她笔直地站在那里,双腿绷的笔直。
其余众人则跪坐在矮桌旁,千岁泡了些茶水后为在座的各位倒上了些许。
“这是朱夏产的普洱茶,不知道合不合阁下胃口?”千岁从容不迫地笑着对秋津问道。
“我在品茶方面乃一介粗人,不敢妄言。”秋津扫了扫周边的武士,察觉到秋津的视线后东城下意识的别过脸去。
“阁下是不是和早上有点不太一样?”秋津出于好奇问道。
“是的,您的想法没错。”“千岁”放下长嘴的水壶后缓缓答道,“在下名为矢方名,是寄宿在茅原家祖传的宝刀无铭内的……嗯,算是付丧神吧。奉先代家主的命令辅佐我这稚嫩的少主。”
“嘛,也是,再怎么优秀要想统领一个组织也不是18岁模样的少女能做的到的事。那么,既然话事人是您的话,特地招待我来一定有您的理由吧?”
“客气了。”矢方名脸上稍稍闪过一丝笑意,“事情前几天朱夏和将军那里都已经通知了,似乎是希望阁下出任我这赤穗组的剑术指导。”
“确有此事。”
“那么,阁下意见呢?”
听矢方名这么一问,秋津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从刚才就有些不耐烦的东城。她丝毫不掩饰内心的厌恶与烦躁,只是白了一眼秋津就开夺过杯子一阵牛饮,期间还因为烫嘴搞得颇为狼狈。
秋津转过头来,她恭敬地问道:“听您这么说在下似乎还有拒绝的余地?”
听到“拒绝”这个词,一旁烦躁的东城倒是一下子来了精神。她瞪大着眼睛一会看着秋津,一会看着被矢方名附身的千岁。
“东城,你这样成何体统?”
矢方名借用千岁的声音告诫道,其告诫的声音虽然是千岁那娇柔的声线,但却颇具压迫感。东城听罢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像是掩饰自己的尴尬一般她抓起了一块仙贝默默地蚕食了起来。
“话归正题。是的,如果阁下觉得困扰的话本人以茅原家的名义向您保证。虽说茅原家不及三浦家贵为一方大名,但世代为将军侧近的地位倒也能在将军身边说上几句。”
听到这,一旁的武士们倒是有些惊慌:“可,可是,矢方名大人,要是这样做的话茅原家将会失去将军侧近的地位的啊!”
“就是就是,赤穗组不能没有茅原大人的领导啊!”
“啊,你们是说中村君的是么?若是平时那确实是件麻烦的事,中村君虽说性格变了很多,但还是那个耳根子软又小心眼的家伙。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我们这届将是最后一届赤穗组。”
秋津本以为接下来武士们会群情激奋,但出人意料的是这些武士却格外的沉默,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一切似的。
除了东城。她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对着矢方名喊道:“你是认真的么?!我们是全国最忠诚于将军的亲兵,又怎么会……!”
“看样子你心里也有数啊。不错,我们确实是将军的亲兵,追随着将军多次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甚至作为我的上届主人的远山大人甚至在战场上以自己的性命救下了被妖怪围攻的将军大人。”
但很快话锋一转,“她”继续说道:“但别忘了我们的原罪。我们是被放逐出上京城的前家老喜多庆喜大人下令组建的部队。好好想想自从喜多大人被逐出京城后我们的部队究竟遭遇了什么吧。
“如今即便是将军的杂役部队也已经开始大量装备火枪,武士刀与长枪除了装备给少数精锐武士用作突击,其余部队的士兵根本不会配备这样的武器。但赤穗组呢?我们可曾装备过一把火枪么?”
“啧……”东城为首,在场所有的武士哑口无言。秋津从进门开始便开始观察这些武士们的装束,明明是个会执行高危任务的部队,但是所有人依旧装备的是旧时代的武士刀,身上甚至没有一件像样的盔甲。
“这还只是开始。”矢方名用杯中的茶水润了润口,“自那以后九重府也不再派遣教官到赤穗组来,我们的训练只能委派给还在组内的老兵训练。”
“听上去还不错,可以加深队员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么?”秋津问道。
“啊,最初确实如此。但是将军自那以后开始频繁的从赤穗组中调动老兵到地方部队,不过三年赤穗组便没有什么经验丰富的老兵了。”
“哼,不用那些老家伙我们一样能做很好……!”
“你是说连剑气都挥舞不出的剑术么?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魔法,以诸位目前的刻苦训练确实能让人称赞,但若是那样不就更没有手持武士刀的武士们存在的必要了么?”
“啧……!”东城咬了咬牙,只得乖乖闭上嘴。
“原先的赤穗组是个规模庞大的组织,不仅负责全上京城的治安,而且还作为将军先锋镇压各地的叛乱。但是自从喜多大人被驱逐后,我们又怎么样了呢?上京城内的治安工作也被新组建的保安司和安监社所取代,如今的赤穗组不过是维护作为人质存在的各大名的家眷而存在的家丁部队而已。唯一不被剥夺的,也只有一条只会留人口实的拔刀权。”
“但即便如此赤穗组依旧存在着不是么?”东城倔强地喊道,虽然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也仅仅是存在着罢了。东城,我很感谢你为保留赤穗组做的努力,但是很遗憾无论是抵制西方文化或是排斥武士装备火枪都是徒劳无用的。拨给赤穗组的钱也越来越少了,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给大家过上一段还算富足体面的生活。”
“钱的话不是问题,我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牵扯到阁下所附身的这位女孩。”
“即便有可能卷入战争死无葬身之地么?”
“战争?将军对北条家的?”
秋津并不是对战争的威胁一无所知的蠢货,对于日出之国国民而言即便是没有文化的小孩也明白所谓“横滨条约”不过是一张废纸,只要双方背后的势力授意那么战争再开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是秋津不曾想过会这么快——当然她也没想过在这里长期担任指导。
“我其实也没打算在这里干到退休就是啦……”
“那么,请看看这个。”
秋津接过了矢方名递过来的一份情报,上面如此写道:“东洛美特公司的总裁克托蒂亚·艾寇·珂珂近日下落不明。”
“这……”秋津的脸上闪过一丝紧张的神情。
“这个国家的平衡就是如此脆弱,只需要一个月这个国家便会再度陷入战火之中,而战争就是个最好的垃圾桶。”矢方名的语气非常的平静,“赤穗组即便是现在依旧是将军威名的具现,碍于其名声并不方便处理就让战争来吧。我可以负责任的向您表示,我们将会是下次战争的先锋,是非常危险的部队。”
秋津想说些什么,但被矢方名阻止了。
“您的事迹我听说了不少,听闻您是个喜欢惹麻烦而且爱热闹的人。您或许认为到处给自己攘麻烦是一种体现个人意志与从家族束缚中解脱的方法,但您应该也明白支撑着您肆意妄为的正是您的家族,您是无法摆脱自己的家族的。”
这回改到秋津哑口无言了。
“这会是个很严苛的决定,如果您下了决心,那么您将作为战士与赤穗组在战场上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你若拒绝,赤穗组也会竭尽全力免去您身上的罪责。希望您能好好思考,做出不至于后悔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