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末,齿轮转动的脆响回荡在无垠之境。
秩序之锁流转不息,罪裁的锁链连携着平镜般的天空与大地……
“这是……又一次死亡吗?”捂着被混乱与无序充斥的脑袋,黑发少年轻眯着眸子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至于说为什么他能笃定自己的死亡?
这种刻骨铭心的失落感与来自灵魂深处的遗憾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在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中,有太多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东西被铭刻在了那颗看似完好实则内部满是创痕的心上。
“够了,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一次次给我希望,再一次次的把它从我面前毁掉……”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这一次禄白实在是忍不住了。
稀疏的泪水从少有哀伤的眼角滑落,地面也随之泛起涟漪。
千百次溯回……天真的他原以为这是上天赐予的机遇。现在看来,或许称它为上天的劫罚更为合理。
已经发生的事情从来都不是能够被轻易改变的,前面的千百次努力在既定的事实面前也显得一文不值……
钟响仍旧回荡于秘境中,天地相接的漆黑锁链也在缓慢流动。一如既往,渺小的个体并不能改变什么。
“还没结束不是吗?”幽兰的提灯亮起,跃动的蓝焰将温暖的火光撒向少年那略显沧桑的脸颊。
“至少,在灵魂被击溃前你仍旧拥有继续前行的理由。”熟悉的身影也在灯光的映衬下缓缓显现。
“……”冰蓝的眸子凝望着手持提灯缓步接近的银发龙女默不作声。
“别紧张,只是物归原主罢了。毕竟……也曾有这么一盏明灯出现在我的面前。”一边说着,龙女小心翼翼的将提灯置于少年身前。
“这是……”跃动的幽兰色火焰不由的让禄白想到了摆渡人。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轮廓,但他还是希望得到一个确切答案。“你到底是谁?”
“事到如今,或许也应向你揭晓答案了。”如宝石般的异色龙眸映射于冰蓝之上,耐萨里奥少女的嘴角带着一抹浅笑。
“我是洛白露·耐萨里奥,也是禄白·奥兰多。我既可以是你也可以不是你。”
把玩着潜藏于银白中的那抹墨黑,红蓝龙眸玩味的望着有些发懵的禄白。
“我是你的延伸,也是你的另一种可能。而现在的你,则是在这之前唯一抵达彼岸的那一种可能。”
说到这里,银发少女方才还满是玩味的眸中显露出一丝哀伤,略带挑逗的语气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时间是无法被战胜的「规则」。所谓的「溯时之盘」也不过是人类在空间领域的成果罢了……”
千百次溯回让禄白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了很多,各种刷新三观的离奇事件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唯独这一次,银发少女那听起来有些不切实际的言语久违的让禄白又一次表现出了惊异与错愕。
“嗯,正如你想的那样。你所经历的「溯回」本质不过是把「错误」从世界中分离,并非回到过去改写未来。”
“在过去的无数次「纠错」中,所有线索都指向了唯一一条道路。”
一边说着,银发少女的纤指指向了面前的少年。
“我?”冰蓝的眸中满是诧异,他并不喜欢这种被寄予厚望的感觉。
“1618次「纠错」对应的无限种可能。他们(你)的努力并非徒劳,这是只有禄白/白露才能完成的使命。”
“使命?这或许并不是我能够背负的东西。”
从记事起禄白一直都是为生而生,使命这样的词汇貌似并不像是会出现在一条泥坑咸鱼身上的存在。
“呵呵……你的想法我当然能理解,毕竟我可是你的延伸啊。这也并非将他们(你)的愿望强加于你,我只是不想重蹈覆辙……”
“白露”不再过多言语,如宝石般的红蓝龙眸蕴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
回想起先前无数次死亡的痛楚与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绝望,禄白也随之沉默。
黑锁流转钟声回荡,唯一的变数则是那跃动的蓝焰。
恍惚间,无数的“白露”与“禄白”随着钟声于焰光中现身,她们共同凝聚成为今天的禄白……
身为主体与唯一成功的可能性,禄白在理清前因后果的那一刻便认识到了自己的重要性。
一直以来,他所做出的一切努力从来都不是徒劳。
只是现在,当这份沉重的使命真正交于他之手时怯懦使他本能的退缩。
因为害怕又一次失败而选择回避,这一路走来的经历告诉他这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于此同时,跃动的焰光呈现着其他可能性的结局。
这其中无不是禄白所熟悉的惨死与九龙的覆灭,要说再糟糕一点的那或许就是未知力量突破门扉染指整个瑞拉。
孤儿院被夷为平地,兄弟姐妹的恸哭。身披赤红铠甲的骑士与那股未知力量鏖战到最后一刻……
西岚城沦陷,皇宫坍塌。高大伟岸的教皇跪倒在曾名为中央大教堂的废墟前……
诡域前,遮天蔽日的黑翼如梦境中那般以生命为代价替自己挡下祂的奋力一击……
看到这些堪称地狱的景象,冰蓝的眸子不由一震。冷气夹杂着汗珠攀上脊背,禄白默默的攥紧了拳头。
回想起一次次失败时的不甘与对未来的憧憬,他狠狠的对着自己来了一巴掌。
这一次不再是为了炼金药剂,而是真正的“提神醒脑”。
“没错,如果在这里停下就是辜负了曾经的自己与对他们的承诺!”
誓约之剑高旋,而下方则是缚心的囚锁。
这一剑由1618个黑白色的身影一同挥出,缚心之锁由禄白与白露共同斩断。
提起面前静置的幽兰提灯,里面的火焰似乎更加炽烈。
钟响仍旧回荡在无垠之境,“白露”的身影也如同摆渡人般消失不见。
在时与序的交汇之处,银发女孩手持幽兰提灯赫然出现在那里。“谢谢你,我想我已经找到答案了。还有……无关因果,非我即我。”
将手套取下,白露将提灯置于怀中静静的感受着这团心火。“这份来自未来的礼物我会好好珍惜。”
……
现世,早已崩落的遮天门扉此时竟诡异的缓慢重组起来。
数以万计的“色彩”迫不及待的穿过裂缝随时准备攀上这片大地。
雷鸣、烈火、血泪与哀嚎在顷刻间充斥着整个凤凰城。
无论是空中支援的方舟、装备精良的九龙众官兵、身怀绝技的侠士亦或是民众中愿意挺身而出的神话种……
在不计其数的星触与“色彩”面前,任何抵抗都只是徒劳挣扎。
九龙引以为傲的科技力量在祂的摧残下显得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聆听着这以整座城为乐器演奏出的悲歌,红袍少女的嘴角咧出一抹邪笑。
“凡人啊~总是因自己的贪欲而葬送。上一次有那个老家伙的庇护,那么这一次呢?”
充斥着混沌的绀紫色双眸平静的凝望着眼前那宛若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呵呵~这盛世一如汝所愿?”混沌褪去,金芒得以短暂冲破束缚。
晶莹无声的从失色金眸中滑落,江菱趁着这短暂的机会径直拔出古剑刺向自己小腹。
可惜,还没等红袍染血古剑就应声掉落。“哈哈哈~有趣,有趣!”
“或许汝还不曾明了,宿身于此的只是吾之千百神识中的一缕。这一剑若是成了,恐怕也只有汝一人的终末。”
星触从残破的红袍下钻出,祂把玩着这些为这片大地带来苦难的不祥之物用以消磨无趣的时光。
“色彩”越积越多,遮天门扉也在星触的狂潮中得以复原。
“是时候了……赞颂吧,吾将为这破败的土地带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