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方势力的，对我知道多少？”
“说出来，你今天不会死在这里。”
他根本不担心话语的真假问题。
梁远身前不停在吸收天地灵气的黑龙枪停下了动作，在月亮熄灭的最后几秒，枪身也终于爆发出璀璨斑斓的金光。
而光阵所造设的月亮也不在了，在黑夜中，这枪竟是唯一的光源。
一切人的手段褪去，剩下的便真正是月黑风高夜。
男子见不到梁远，只在头顶的星野与满地的白雪中，映着金龙枪的影子。
原本带血的翅膀又被收回去了，他听不见原来的自己所面对敌人煽动翅膀的爆气声。
“好像多说无益的样子啊。”
梁远半抡着长枪划圆，猛的朝男人挥砍而去。
速度与力量比他来这里所展示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暗暗中还伴随着猛兽的吟叫。
“叮——”
兵刃相加，并没有想象中的轰鸣声，这种细腻的音浪仿佛也抹去了生死斗争的残酷。
梁远的脑子里布满了周边整个环境气息的走向，自然也包括眼前拿大刀硬生生接下自己一击的男人。
他收起了眼里的从容，因为手上传来的阵阵颤动感，他有些招架不住男人的力道了。
甚至那股子好似燃烧生命的灼热痛感也传至自己前身一般。
金光璀璨的长枪拼上了火红色的大刀上，梁远终于被这不可名状的力量击飞了。
他身形暴退，枪尖点地插进雪地里，整个人后仰重新站直身子。
如果是在白天，他们就能见到地上一层深深的沟壑，从刚短兵相接相接的一直划到梁远身后数十米。
还不等他说话缓解一下情绪，明明清秀却拼着大刀的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隐着步子朝自己而来。
金龙枪虽然在黑夜里看上去很威风禀禀的，实际上这种显眼的光亮在当下这种环境里，更不适合下一步动作。
“你很厉害。”
男人终于说话了，隐隐约约的红色灵气就像压制不彻底一般的慢慢泄露在周身的空气中。
“我用了秘法才跟你勉强打个平手，我猜你还有很多后手没用吧。”
他语气里带着些淡淡嘲弄的语气，像是只拥有了智慧的蛾子。
梁远远不如他想的那般轻松，本身一对二能占据绝对优势，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作为阵法师的自己暗地里已经布下了五座大阵，为了进一步击垮他们的心底防线甚至用上了此前从未出现过的血脉之力。
无论如何，作为名门正派弟子的他还是要将自己拦下吗？
他也奇怪，总觉得这个陌生男人也有留手，包括刚刚败退的那个师弟，二人虽说神情恍惚又紧张，却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相对冷静的状态。
“可就算这样…”
男人动了，那把暗处的大刀被他直直的扔到梁远方向，顿时破风声带着金属的锐利感扑面而来，梁远还没能搞清楚局面，他的拳头就已经扎扎实实的落在了自己小腹上。
轰轰——
“咳…”
腹部传来剧痛，梁远忍住这股猛烈的不适回应了他一圈，就算是拳脚相加的距离，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击中了男人哪里。
只觉得他此刻简直像一块钢板，不是常力所能撼动的。
而在这短暂的迷蒙中，梁远凭着远超常人的意念海搞清楚了男人此刻的状态。
现在的黑天昏月之所，除了梁远，对面的男人原来也动用了阵法。
一种很基础的阵法，单纯遮蔽了四周的光线，凡间的阵法师大多用来供人休闲使用的。
回应一拳挥过却纹丝不动，他只能借着这股推力向后一退。
可男人大刀不知从何时开始酿神，消失在暗处的它或许等得就是这一刻。
雷鸣声煌煌响彻在梁远耳里，暴退之时男人的拳头火速跟上，以全然不逊色于自己的速度快速挥舞着。
开始他还能一招一式的抵挡，枪长速度就慢，梁远从男人丢刀开始也舍弃了它。
自己现在却有些招架不住的感觉了。
下一瞬火红色大刀直上而下，向后十余米加速落下，带着浓厚的死亡味道，要断绝梁远的后路。
方才被它攻击费劲千辛才闪过却仍被划伤的脸颊依然涌着红血，淡淡血腥味钻进了自己鼻腔，他也接近一个叫极限的东西了。
这个状态下的极限。
“你不会明白的…”
男人声音嘶哑，嗓音也很小，梁远不是全神贯注的话也听不大清楚。
他速度愈来愈快，梁远被逼的不断向后，左右两侧早早被他精心计算后的算法封死，而那把触及到自己皮肤的武器正在蓄力，并不断变换着位置。
梁远在这冰冷的夜里自己的后背已经全部湿透了，衣物紧贴着衣物，鲜血伴随着汗水。
左拳抵右拳，右腿挡左腿，平凡却伶俐的攻势里带着一股子愤怒。
男人最后一冲拳比起刚才所有的招式都要慢上一些，梁远刚想反应出别的，还未等到眉头舒展之时，如同山岳一般的压力忽的落在自己身上。
这个世界都慢下来了…
不…是他跟眼前这个男人，跟他一起慢下来了。
此刻他也没注意到，周边的细雪从未停下纷飞，而此时紧夹右臂缓慢扭动身子的男人，正带着高悬在梁远头顶的天刀，带着他一起赴死。
抬头还没完全之际，时空突然破碎了，自己的气血突然又欢腾了起来。
下一刻，单拳带着排山的气魄落在他胸口上。
“咔——”
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股疼痛像是尖刀一寸一寸的扎进皮肉里，随后在骨骼连接处火速炸开，漫天的星都开在了自己的胸膛内，炽热刚烈的痛感火速传遍了他的全身。
“啊…”
梁远弓着身子朝后狠飞过去，直到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雪花被极强的冲击力压缩而炸开的闷声，如同天地异象一般笼罩在整座山谷里。
他跟男人的师弟一样，坠落山崖。
黑暗褪去了，淡薄的月光终于要撒在了满是尘土的雪地上。
原本对梁远造成极大威胁的天刀静静躺在跪着的主人身旁。
从开始它就只是一个幌子，男人的修为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分二心而用，哪怕让出了部分命气给它，它始终也只是个让人心悸的诡刀。
“真是可怜啊…”
他没看梁远的方向，只是面朝着这座山崖变得精致木屋，不知道是向谁说话。
光亮中，全身经脉爆裂，无力跪倒在地上的他，面庞才岌岌可见。
原本清秀的容颜不见了。钢刷一般的毛发长满了他的整张脸，原本属于人的皮肤也不见了，全然成了碳黑色的皱肉。
已经动不了了，他瘫倒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伸开左手触碰到了那把佩刀。
火红色的蒸汽神奇般的复苏，只是这微弱的力量慢慢的，席卷了他的全身。
“雅…”
本就破烂的废躯一点一点烧起来了，男人还想说话，口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现在的自己伸手就能碰到隐碎的星星，稀疏的光亮在最后关头印在心里，又好像清楚的拼出了开怀大笑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