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依旧是那样冷寒,教官依旧是以往的模样,喊同样的话。
“立正!稍息!向右看齐!跑步-走!”
一如既往的向下坡跑去,可在途中却停了下来,纷纷望向前面发生了什么?
“怎么不跑啊?”
“难道今天提前回去?”
“好啊!”
“好像是前面有人摔倒了。”
“真的?能拖一秒算一秒吧。”
莫情舒使劲踮起脚尖,头左右摇晃试图看清下面发生了什么。白雪晴戳了戳前面的莫情舒问:“前面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
“安静,不要议论!”教官试图稳住学生的好奇,却被更大的喊叫所覆盖。
“是你推的!”
是谁的争论声?脱离了队伍,看到熟悉的身影,顾不得教官的制止。
那是什么?愤怒的他却被周围的眼神所无视,沉默的他只是轻笑。
“我在后面都看到了!”振宇的愤怒掩盖过了声音,却丝毫传不到同学的耳朵里。
“是刘东辉往前面撞的关我什么事?而且比起这个先关心晕倒的刘东辉同学才对吧。”
“对啊!这么自私,在这大吼大叫。”
“就是/“对!。”几人在旁边附和。
忽略这些话语冲到毅身边,石子所嵌入的伤口不停往外冒出血流,一台阶的石围残留的血液往下滴落。
雪晴的痛苦无法言语,刺痛的咽喉无法哭喊,心脏被压缩般感觉到沉闷,只是,只是...他手腕上的旧伤。
想要掩盖,可无论怎么否认,它都存在于此,看不清漆黑中的他,他只是默默的向更黑方向走去。
掩盖住他的伤痕,颤抖的手,与周围人的冷漠。
“哇~摔的好惨。”/“呵呵,活该叫他这么嘚瑟。”/“一个过街老鼠摔了个屁股蹲!”/“嘻嘻,形象啊。”
明明如此微小,却好像越过了教官的声音,覆盖了小小世界。
好讨厌,好讨厌,令人厌恶的感情,不想听,不想听,纯白的纸张被染上墨点,又被他抹去。
“雪晴。”他的话很轻,在风的沙沙声中,他的手很温暖,在微阳的慵懒下,在别人不知的视线里悄悄握住。
“深呼吸,用手捂住耳朵,看着我。”
松开那紧紧不放的手,盖住耳朵,红肿的眼眶被发丝遮挡,嘶哑的话哽咽其中,抬头望向他。
他依旧不变的微笑,耳边嘈杂的声音好像听不到了,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眼睛里只有对方倒映的身影,已经容不下其他的事物。
“安静!想要再去海边游玩是吧!”
“不是!”
“那就给我站好!”
同学从刚刚的散沙,又立马变回整齐的列队,陆毅的位置被替换成另一个人,好像从未在这个班里一样。
吴教官查看晕倒的同学脸色泛白:“来几个人帮忙。”
“我!我!我!”万更才和同学们积极帮忙,一人一边抬起昏迷的同学。
“我开车过来,你们几人抬到公交车亭那边等。”吴教官留下任务,取车去了。
万更才和几个同学扛起昏倒的同学逃离了现场,没有人看向陆毅。
陆毅用手挡住手腕,对来查看伤口的教官说:“我伤的不是很重,我自己回去找老师处理。”
“好的,这位同学能帮忙扶一下吗?”
“嗯...”雪晴凌乱的长发遮挡了脸,束起来的发圈不知去哪了,微弱的应了一声。
不知为何变得沉重的身躯,怎么使劲也用不上力,眼前的画面被模糊了。
陆毅左臂搭着雪晴肩膀,外翻的袖口伸进发丝里面,轻轻擦拭雪晴那断了线的珍珠。
教官见白雪晴费力的抬起陆毅手臂,便转向周围再次命令:“来几位同学扶到医务室。”
没有人回应教官的话,迎来一片冷漠,正想要训斥。
振宇推开人群,把陆毅的手搭在肩上,右手用力支撑背部用力一抬,摇摇晃晃的身躯才终于站起身。
“立正!稍息!向右看齐!跑步-走!”
教官来到最前面,带领两个班的学生继续往下跑去,这堵车的路也终于通畅,一队列一队列的。
“陆毅。”莫情舒几人的关心,陆毅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发生什么?”/“不知道。”/“白雪晴同学受伤了?”/“旁边的男生是谁?”
白雪晴低着头跟随,一步距离的她,流下的悲伤化作雪,滴落在雪面上没了踪迹。
华宇轩想要拾起那滴泪,可手怎么也伸不过去,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他而泪,那本应不该存在的感情慢慢滋生。
在学生扎眼的视线中,振宇怒意带着懊悔:“对不起...我明明看到那人推了,却没能阻止。”
陆毅叹息道:“你又不是超人,能一秒闪现到我旁边。”
“我...”
再次来到临时的医务室,两张床空荡荡的摆在那里,窗户封锁着透不过一丝风,不带温度的柜窗里面所摆放的药品,左边的下方暖气切实的在空间中弥漫。
振宇把陆毅抬放到床尾说:“我去叫老师过来。”
“不用,你先回去军训,雪晴在这里的。”
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振宇无能狂怒的只能握紧拳头。
“军训结束顺便可以举报,不是吗。”
“...知道了。”振宇转身时看见她。
白雪晴抹开粘到眼角的发丝,可止不住的眼泪让发丝重新粘在一边。
振宇无法发泄的怒火,只能快步走离。
雪晴微弱的抽咽声缓缓向陆毅寻求慰藉,依靠陆毅的温暖紧拽着让军服的纽扣都脱离了。
陆毅摸着雪晴的头温柔道:“雪晴...把医疗箱拿过来,我自己处理就行了。”
“呜...不,不要...等医务老师来。”哽咽的话语,陆毅用更轻的声音念:“雪晴...等老师来,我伤口都感染了,把医疗箱跟清洗槽拿过来,顺便把门锁一下,好吗?”
雪晴的视线来回飘忽,无力的躯体关上门,拿起医疗箱与清洗槽放到椅子上,沉默的坐在旁边。
伸出受伤的手臂,与手腕上的伤口一同展现。
双氧水淋在伤口处清洗,瞬间发出吱吱作响的泡沫,让嘴角微微上扬,又很快消去。
“明明那么痛,为什么总会这样...呜哇...怎么办啊,不知道啊...”
仅为两个人的空间,再也无法忍受的伤痕,轻轻抽泣的声音从一边传来,白嫩的双手所滑落的泪珠。
“呜...毅我...喉咙好,难受...鼻子...心脏好闷,呜..”
“嗯,我在这里。”
雪晴无法忍耐的痛苦,放声大哭了起来。
像失了感情任由雪晴的哭喊,明明什么都没想,明明什么都感觉不到,身体却不自觉的张开双臂,如同肌肉记忆一般。
可...她娇小的身躯,那双小小的手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却抓住了,明明已经麻木的我,明明已经习惯了,她的温暖。
眼角的温热是什么?是泪吗?是我的吗?
搂在怀里的陆毅,雪晴死死抱住:“啊啊...有坏人...欺负毅...怎么办,啊...呜呜哇...”
“没事...。”连自己都无法欺骗的话语,陆毅重复着念着没事,可为什么?眼泪总是不受控制的呢?
依偎在她的怀里,松动的情感降下了细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已经丢失的情感,内心的温暖是什么?
那是什么呢?风吹过叶子发出沙沙声,光透过绿叶,在那纯白的世界,远处有谁呢?那小小的男孩,远处有谁在欢笑着。
啊,想起来了,在那小小的幼稚园里,等待着那熟悉的身影,那小小的我只是呆呆的望着那片树叶所透过的光晕,在落日下一个又一个被母亲接走的孩子,一个又一个被拥抱入睡的孩子,在太阳公公的那边,妈妈拖着圆滚滚的身体张开双臂。
妈妈!小男孩喊着稚嫩的声音,投入她的怀抱,臃肿的身躯混合着汗臭味,是那样的安心与温暖,小小的我深深的睡去,那样如此平凡的景象,却又遥不可及。
那被尘封的感情终于有了一些松动,那早已干旱的眼目,挤出几滴匮乏的泉水,面无表情的涌出那缺失的情感,雍肿的汗臭味被换成了纤细的淡花香。
她离开了,她也终会离开,去往更好的生活,但独自一人的我还能忍受吗?这个答案是?
我不知道,没有答案的未来,只是现在相拥的两人,彼此受伤的灵魂互相慰藉着救赎,在这小小的世界里。
“看来不需要我了。”长发及腰的秀发向空中划出轨迹,留下淡淡抹香。
过了多久呢?不清楚,窗边已经埋起一层薄薄的雪花。
“雪晴,没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雪晴,陆毅用袖子擦掉。
“嗯...呜。”雪晴用手抹开陆毅脸上的泪痕,杂乱头发下微红的眼眶,轻轻笑:“呵呵,好怪。”
雪晴哭的通红的鼻子还在抽哒哒,陆毅捏着雪晴的脸蛋:“你不也是哭成小花脸。”
哭的一塌糊涂的两人,在这一刻相拥而笑,那最幸福的笑容。最美好的时光,最珍贵的记忆。
不在悲伤的两人,窗外的景色是否令人舒心呢?
“雪晴,去外面看看雪吗?”
“嗯。”
手挽手,在仅为两人的世界中,闲步已经落幕的雪景中,诉说心中的期许。来到凉亭坐了下来,观赏平静的海面。
“看海确实能让心平静一些,雪晴要看吗?”
“嗯...”
雪晴从怀中的温暖朝向平静的海洋,阳光从云的缺口中洒向海面,却穿不透海洋的深处,但并不觉得惋惜。
深海中的鱼早就已经习惯了没有光的温暖,那点微光也能感受。
“毅...”
“嗯?怎么了。”
“换我们班吧,这样就没事了。”
“没有这么简单的。”下巴贴在雪晴头顶,用手揉雪晴小脸继续说道:“在这个班这样,就不代表在那个班会好。”
“唔...有我在的!”
“呵呵算了吧,光看着就哭成泪人了。”
“我...!”雪晴在怀里小小的锤了一下:“跟老师说就没事了。”
“雪晴你相信老师吗?”
“我...”在怀里动了动。
“为什么呢?”
“她说会帮我...却自己忘记了。”
“那,我也差不多。”
“老师也骗你吗?”
“没有...只是因为他是普通人,一个陌生的普通人而已。”
雪晴的手抱了上来,脸埋进胸口。
陆毅安慰到:“没事的,相信我好吗?”
“嗯...”
不在言语的情绪在平静而又悠悠的海风里,体会彼此的温暖互相慰藉。
“雪晴你好暖,好想一直这样抱你...”
“呜...嗯~我随时给你抱的。”白雪晴甜甜的微笑,如此纯真的她。
“谢谢...”把脸埋进雪晴的肩膀,留下依恋说:“回去吧,有些冷了。”
“嗯。”
捏出薄薄的雪球戴在他的头上,捏出小小的免儿戴在她的头上,互相握着被冻的通红的手,嬉戏最纯真的美好。
他与她躲藏在哪里?探索那未知的房间,高额远眺的观景台,观望远处军训被罚的同学们,独自暗暗自喜。
她的笑容是我所保护的东西,是我生存的海洋。
这样美好的她,多小的概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这充满自私的世界里,就算我变的污秽不堪也要追寻的。
这是以我生命书写下的誓言,世界变回了漆黑,不再停止的步伐继续前进,我如此的憎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