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疏漏

作者:三盒牛奶 更新时间:2023/2/22 18:56:09 字数:2267

凌晨两点十五分,飞机降落在山海市凛冽的寒夜。

困意被冷风吹散,姜浔拉了拉围巾,漆黑眼瞳映出面前灯火通明的机场。

闪烁的灯光,来回穿梭的摆渡车,广播里的通知,身旁旅客的说话声,一切都热气腾腾。

他无声笑了笑,对上宁稚颜看过来的冷淡目光,笑得更加灿烂,走上前牵起她冰凉的手,一起走下舷梯。

山海市位于东南沿海地区,东临无垠的澜海,是典型的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四季差异并不显著,冬季平均气温在0℃以上,鲜少会下雪,平时只要多穿几件衣服,待在空调房不出门,就不会觉得太冷。

不过除了今年和去年,姜浔之前并没有这么怕冷,前些年去漠河看雪时,甚至能和人在半米高的积雪里打雪仗,现在这种状态,他已经不止一次思考明年冬天环赤道旅行的可能性。

轿车在别墅前缓慢停下,从阳光、海滩、草裙舞中回过神,姜浔看向靠在自己肩上,睡得正熟的宁稚颜。

大小姐呼吸清浅,白皙的肤色在车内显出古画般的沉静,唇色不再是灼眼的红,淡如白桃,闭着的眉眼也没有那么锋利逼人,显出几分柔软脆弱。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假象,但并不影响他仔细欣赏大小姐的睡颜。

毕竟大小姐的美貌客观存在。

“看够了吗?”

睫毛轻颤,大小姐睁开眼,眼瞳水润明亮,先前的几分柔软脆弱顷刻间荡然无存,嗓音慵懒地问道。

“小姐,我们到了。”姜浔正准备回答,司机打开车门,站在门外恭敬地说道。

别墅外明亮的灯光照在脸上,姜浔走下车,回头去看宁稚颜,眼里的笑意如冰凌浮动,说:“我们到家了,阿宁。”

“家?”大小姐唇角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走下车,话语里是未尽的嘲讽之意。

“我们回来了,阿宁。”姜浔见风使舵,面上笑容依旧灿烂,没有显露出其他情绪。

除了有点困。

宁稚颜越过他走进别墅,姜浔困顿地叹了口气,跟在身后一同走进别墅。

夜色消弭在瑟瑟寒风里,冬日晦暗的阳光缓慢爬升。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整。

姜浔艰难睁开眼,视线模糊地看了会儿天花板,转头看向床头柜上的闹钟。

睡了近六个小时,意识因为紊乱的作息还不太清醒,他怔怔看着跳动的指针,想起自己已经回国,缓慢起身整理好被子,走出卧室,走进洗漱间。

温热的水流流过掌心,看着镜子里满脸困顿的自己,姜浔抬起手,沾满水的指腹从镜面划过,沿着唇角画出一道向上的弧度。

今天也是积极乐观,热爱生活的一天。

洗漱过后,来到走廊,宁稚颜的房间依旧紧闭,想着大小姐还要再睡一会儿,他走下楼,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向极远处的海面。

这里是宁稚颜自己的一栋别墅,坐落在余椋山上,离海很远,不过因为海拔高,能看见极远处的大海。

冬日阳光淡薄,波涛汹涌的海面被染成深沉的暗色,海岸线在视野里是淡白一线,随着浪潮翻涌,时进时退,来回往复。

别墅里的空调吹出阵阵暖风,阿姨在厨房里做饭,排骨藕汤浓郁的香气散在空气里。

姜浔不自觉叹了口气,没有再看阴晦的海面。

闻起来都这么香,吃起来味道应该也很不错。

可惜自己吃不了这些东西。

那点积极向上,热爱生活很快被厨房飘出的香气折磨得不成样子,他没坐太久,上楼回房间拿出自己的吉他,下楼找了处离厨房较远的角落,坐在向外延展的小平台上。

他没有手机,没有电脑,除了偶尔和别墅里两位做饭打扫的阿姨说说话,更多时候是一个人待在别墅看海。

夏天天气炎热,海滩上挤满了游客,画面会很热闹,冬天气温下降,冷清萧条,就只能数数海面上时不时掠过的海鸟。

当然,这是在宁稚颜不在别墅的时候。

宁稚颜在别墅时,他们有很多事可以做。

指尖拨动琴弦,找回些久违的感觉,姜浔低头弹起一首轻快的民谣。

虽然初中辍学,在天桥卖唱是为了遇见宁稚颜特意编造的身份,但他确实会弹吉他,唱歌也不算难听。

他还记得那次见到宁稚颜时的场景。

落日的余晖铺满冰凉的水泥地面,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遮挡住隐没的夕阳,目光所及是大片大片炽热的橙红。

深秋的冷风里,响起几道清脆的声响,一双镶着碎钻,在霞光中闪闪发亮的细跟高跟鞋停在他面前。

高跟鞋细长的链子绕过白皙的脚踝,对方的脚清瘦而又纤巧,皮肤薄得能看见血管脉络。

姜浔抬起头,看向停在面前的女人。

“把墨镜摘了。”这是宁大小姐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姜浔摘下墨镜,对上对方审视的目光。

四目相对间,城市里的风似乎停了一瞬。

宁稚颜摊开手,一旁的助理把银行卡递到她手中,宁大小姐接过银行卡,神情漠然地松开手,银行卡擦过琴弦,啪嗒一声落在他脚边。

琴弦震颤,她对他说:“跟我走。”

姜浔抱起自己的吉他,捡起地上的银行卡,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

终于等到了食物。

他很高兴。

想起过去的事,指尖轻快的旋律乍然结束,姜浔抬起隐隐作痛的手。

太久没弹,都有些生疏了。

放下吉他,抬起头,宁稚颜正从楼上走下来。

大小姐穿了件黑色毛线裙,纤瘦的身形被勾勒得淋漓尽致,没有化妆,发丝轻盈地落在身后,带着刚睡醒后独有的素净清冷。

“林屿是谁?”

大小姐走到他面前,目光肃然,冷冷问道。

石破天惊!

赞叹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姜浔看着她眨了眨眼,故作沉思地想了想,缓声道:“昨天白小姐犯病时,听她说起过,好像是她过去的一位家庭教师。”

他确信白泠不会相信自己昨天那些明显胡编的话,但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把林屿的事告诉宁稚颜。

难道这么多年过去,她变得爱捉弄人了?

宁稚颜垂下眼,琥珀色眼瞳在光线下微微发亮,面无表情地看着姜浔。

少年穿了件清新的蓝白色针织衫,乌黑的发丝细软蓬松,看向自己的目光清澈明亮,每一处都柔软又漂亮,好像不是在和自己解释,而是在说一些缱绻的情话。

“怎么了?”见宁稚颜一时沉默,姜浔笑了笑,掩饰内心的忐忑不安。

除了林屿这个名字,白泠不会还唯恐天下不乱,把昨天自己帮她包扎伤口的事添油加醋地和大小姐说了吧?

宁稚颜看向他身旁放着的吉他,不冷不淡说道,

“白家那个疯子,让我替她谢谢林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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