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两道清脆的敲门声。
王阿姨泡好茶，微笑着走进茶室，将红茶倾倒在两人面前的茶杯中。
“轻慢用。”她倒完茶，起身带上门离开。
茶室又恢复了之前的沉寂无声，只有茶水的雾气在阳光下袅袅升起。
时隔多年，和前女友这样面对面坐着，难免有些尴尬，姜浔沉默许久，看向白泠放在桌边的礼物盒，试图转移话题，“那是什么？”
“你的围巾。”
光线偏转，白泠秀美明净的脸庞被阳光照亮，唇角的笑意在光里晕开，“我把上面沾的血洗干净了。”
姜浔不太习惯这样的对方，语气生疏，公式化说：“白小姐，只是一条围巾，不值得你特地跑一趟。”
“我想见你。”白泠直视他的双眼，没有半点迂回。
姜浔一时哑然，再次转移话题，“白小姐，如果你觉得这种玩笑很有意思的话，我想我们之间没有再进行交流的必要了。”
“林屿。”
白泠软软糯糯叫了一声林屿，和过去的语调几乎一模一样。
“我们之前是情侣吗？”
她以陈述的平淡语气向他提问，好像未经回答，就已经兀自确认了答案。
她看向他的目光璀璨明亮，犹如实质般，从他脸上一点点掠过。
在京都第一次见面时，她只关注他身边的宁稚颜，第二次见面，她更多是想通过他逗弄宁稚颜，直到第三次见面，她才知道他是林屿。
他长得很好看，又正值最好的年岁，眼瞳漆黑清透，看向自己时，总不自觉带有一分珍重，在哗然不止的心跳声中，仿佛每一处都泛着光。
一根细软的羽毛悠悠飘落在心上，妥帖又悸动难安。
“白小姐。”姜浔轻咳两声，说：“那天我说自己是林屿，只是因为你当时状态不好，更何况七年前我才十一岁，根本不可能会是你的家庭教师。”
这么简单的事，他以为白泠很容易就能想明白。
她明明没有想起自己，也不可能想起自己。
吃掉了对方全部的爱，对方也就失去了和自己有关的全部记忆，她会回到自己的生活，继续向前，而自己饱餐一顿后，也会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么多年都没有例外，为什么白泠会认定自己就是林屿？
难道是留下了什么照片？
虽然科技发展的速度时常令自己头痛，但不可能啊，自己的善后工作一直都做得很仔细，从不会有遗漏。
“林屿。”白泠认定答案，眉目舒张，展颜一笑。
“白小姐，如果你没有听清我刚刚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姜浔一阵头痛。
“你明明教的是数学。”白泠看着他，自顾自说道。
“……”
姜浔沉默片刻，说：“我不是林屿，当然不会知道他教什么。”
“谎言。”白泠垂下眼，指尖触到茶杯边缘，清泠泠说道。
“为什么白小姐会认为我是林屿？”姜浔选择主动提问。
如果真是因为留下了什么照片，是不是得临时给自己编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哥？
“因为你是林屿。”
纤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淡淡的影子，白泠出声回答，唇角的笑意灿若春光，“我很高兴。”
不需要什么理由，因为你是林屿，我很高兴。
“……”
正在脑海里给自己编身世的姜浔一下被打断思路。
不谈逻辑，谈心灵感应？
叹了口气，他试图寻找其他突破口，“白小姐好像说过，你不记得那个人。”
“嗯。”
“所以白小姐是打算通过我治好自己的病？因为我和那个人长得很像？”
“我的病治不好。”白泠回答道，“而且不是长得像，你就是林屿。”
姜浔端起茶杯喝茶，借着这个空隙开始思考自己究竟该说什么，才能让对方相信他不是林屿。
“白小姐想要的是什么？”茶水温热，他的话里也多了些柔意。
毕竟是自己的前女友，又还生着病，不好把话说得太过。
“照白小姐所说，哪怕我真的是林屿，哪怕我们曾经真的是情侣，那也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
“我现在有喜欢的女朋友，有喜欢的生活，你也应该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太执着于过去，反而会看不清前路。”
“至于你的病，我不是医生，不过我相信只要好好看医生，总有一天会好起来。”
白泠的视线从他指尖移到他脸上，看进那双眼眸，胸口忽然有些闷痛。
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因为谈判失利，从日本回到帝都后，她与那些人斡旋了一个月，直到拿出一套新方案才得以离开，在前往山海市的飞机上，她一秒一秒数着时间，兴奋地想着再一次见到他时，会是怎样的场景。
她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温婉若水的笑意在光里敛没，白泠定定看着他，说：“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的心因为见到你狂跳不止，我想和你重新开始，我想和你在一起。”
“白小姐……”姜浔怔了一瞬。
极端狂热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来，神情平静得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百灵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白小姐认为我是林屿，所以才想和我在一起的对吗？”
时间过去太久，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给林屿编的人设，姜浔说：“可是我是姜浔，并不是林屿。”
林屿，成绩优异，稳重自持，寡淡少言，各方面都更趋近一位优秀的家庭教师，和现在自己初中辍学，自由散漫，热爱生活的人设完全不一样。
“白小姐，太阳能够重新升起，新的一天也会到来，但感情这种事却没办法回到过去，重新开始。”
“如果我是那个人，我会希望你能够不回头地往前走，而不是执着于一段早已结束的感情，对方或许已经交过好几个女朋友，或许早已结婚生子，能够陪着你走过一段，对他而言，可能已经足够。”
“并不是每段感情都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这是世间常态。”姜浔看着白泠，说得格外认真。
他是真心想让她回到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执着于七年前一段并不算美好的恋爱经历。
那对白家的大小姐而言，实在太不值得。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