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曾想过,当你从人生的低谷向上攀爬时,山峰会突然坍塌?
第一纪-2080年8月23日-19时47分-中国东北边境森林
“呃——水——”
林图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地抓起地上的弩和矢,走向汽车。
他勉强将钥匙插进孔里,打开门,从车里抓起一瓶水,拧开,灌进喉咙。
他靠着汽车,长长地出了口气。
“操……我躺了多久?”林图拿出手机,想要给周河山打电话。
“没法开机……没电了?”
林图把手机收回兜里,随便从车里找了些吃的,把钥匙插回车里,拧两下,打着火,开向县城。
方向盘不知为何有些僵硬,但他还是勉勉强强地将车开回了县城的门前。
县城中之内的车辆远比县城之外密集,它们似乎突然失去控制那般撞在一起,林图根本找不到可以开车进去的公路,于是只好下车。
不少建筑带着火烧的痕迹,地上蔓延着缓缓蠕动的血肉,它们如同网格交织的地毯一般在地上和墙上蔓延着,一些血肉交集之处在阳光下散着诡异的、油膜一样的彩光。
“……我穿越了?”林图呆愣愣地看着眼前怪异的县城,脑中闪过这样的想法。
前面的路况着实是没法开车了,林图只好下车。
县城里如同荒地坟冢一般寂静而蔓延着死气和冷寂,让人下意识地安静下来。他打了个哆嗦,将弩和矢用黑布盖好,锁上车,徒步走向肉店。
看着在肉店的墙上蔓延着的血肉网毯,还有从墙上的中缝隙中透露出来的、隐隐约约的诡异彩光,林图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似是而非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了?
他缓步走入肉店。
叶尚国,平日里在前边柜台砍肉,喜欢喝酒、看小说的那个伙计,不见踪影,挂档上也没有见到平日里挂着的那些供人挑选的生猪肉,只在地上看到了一些沾着暗红色血迹的残碎衣物。
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林图找了根铁棍,戳了戳地上的肉毯,又戳戳柜台上的肉毯。
柜台上的肉毯更加厚实些。
这东西……吃肉?
他顺着楼梯走上二楼,皱着眉搜寻了每一间房,却没有找到周河山和林月芳,只是在地上找到了些衣服的残片。
还有一把钥匙。
是周河山当初从钥匙串上收走的那把钥匙。
那两人大概是死了吧。林图心里自然地冒出这样的想法。
接下来呢?接下来怎么办?他心里又跳出这样的疑惑。
林图捡起钥匙,看向那扇被锁上的门。
他走到门前,肉毯尚未蔓延到这里。
那么,或许,人在里面?他抱着这样的期望轻轻地敲了敲门,小声地问了一句:“有人吗?”
无人应答。
他小心地将钥匙插进锁孔,一拧
咔。
锁头弹起,门开了。
林图推开门。
门内满是长时间不曾清理的灰尘,墙的旁边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底下是一根撬棍,桌上放着许久未用,落满灰尘的台灯,墙上挂着县城和周围一带的地图,角落放着几口木条箱,干草从木箱的缝隙里探出,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林图正要细细查看房里的东西,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长音——
“吱——”
什么东西被踩扁了,泄气一样的声音传来,利刃一样撕开了县城死寂的黑夜,接着,回应一般,又传来密密麻麻,蛋壳碎裂一般的声音:
咔——
沉睡的猎手被惊动了。
“咯呃啊啊啊啊啊——”
“呜啊啊啊——”
“呜啊啊啊——”
“呜啊啊啊——”
密集、嘶哑、狰狞而可怖的声音从外面此起彼伏地传来,不知什么东西发出咔咔的声响接连破开,然后是密集集的踏踏声,如同狼群在柏油路上奔跑、捕猎。
咚——
一声闷响。
是……枪声?林图有些不确信,他过往只在网上听到过枪声。
“停、停下!不要追我啊啊啊啊啊——!!!”
枪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却什么用也没有,然后,林图听到了猎物被生生撕裂、扯开的声音,当然,还有惨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
“猎物”的惨嚎迅速地戛然而止。
猎手终结了它们的猎物。
“呜——”
楼下传来猎手的低吼。
林图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诡异生物才能发出这种嘶哑而尖利,几乎是在他的神经上动刀子的声音,他的头上泛出细密的汗珠,他迅速地关了门,上了锁,心里默默希望它不会上楼,它不会发现自己,它其实只是自己的噩梦……
咕嘟咕嘟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随后,是什么东西慢慢结块的啪啪声,这样细小而密集的声音不止从楼下传来,而是合唱一般,借着共振颤动着遍布地上的肉毯发出来的、如同雨滴一样的声音——
“它们”到处都是。
林图小心地打开锁,推开一道门缝。
肉毯已经蔓延至门前的地面。
他咽下口水,心中知道此处不可久留,取下墙上的地图,折叠塞进怀里,然后将目光移向角落的几个木箱子。
里面得是什么东西才值得周河山专门将它们锁起来?
林图小心地将一些干草抽出,然后看到了黄澄澄的子弹。
难怪要锁起来。
林图从桌下拿起撬棍,尽可能轻地撬开了箱子。
一把步枪、几个弹匣,还有一箱子弹。
“这个形状,俄系的?”
林图的脑中闪过刚才的惨嚎,他现在对这把躺在箱子里的步枪的信心……着实有限。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他这样想着,将步枪放在一旁,开始将子弹压进弹匣。
林图把弹匣装进步枪,“呃……哪个是保险?”他试着拨动拨片,然后弹匣落下,砸到地上。
是另一边。
他迅速把弹匣捡起重新装上,提心吊胆地来到门边。
死寂依旧。
没有吵醒它们。
林图长出了口气,放松下来,安抚着自己过速的心脏。
把剩下的弹匣和子弹尽可能塞进口袋里之后,林图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绕过被地上的肉毯缠起来的茧,缓步走出肉店。
林图走向街边的手机店,先是看了一眼,确认里面没有那种茧之后,推开手机店的玻璃门,缓步走了进去。
如果可以找到一部手机报警的话……不切实际的希望在他脑中浮现。
他走进库房,翻找起来。
“这台……不行。”
“这台……也不行。”
就这样在库房里翻找许久,开了所有的盒子,林图居然愣是没找到一部可以通讯的手机,不,他甚至连一台可以开机的手机也没有发现。
林图有些无奈,心里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去找公安武警之类,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泄气一样的声音。
“吱——”
林图探出头去,看到一个人站在对面的超市前,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自己的脚下。
那人踩到了肉毯上鼓起的一个小包。
随着大茧破碎的咔咔声,嘶哑的吼叫从县城的各处此起彼伏地传来,那人开始逃跑,却被它们紧追而上,在一阵惨嚎中,肢体和内脏被生生扯开洒在地上,喉管被咬开,肉毯似乎有知觉一般迅速膨大,包裹了那些尸块,不过几分钟便又瘪下去,尸块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些衣服残片罢了。
肉毯又长了一些。
林图在门后头次看见了那些致命的猎手。
他只在屏幕上见过这样的怪物,它们常常在恐怖电影和恐怖游戏里担任猎手和猎犬,负责猎杀那些不慎踏入它们猎场的蠢货。
但是无论是恐怖片还是游戏,都从没有过这样多的猎手。
它们海潮一样涌动着,淹没了县城不算宽广的街道和建筑,在确认没有更多的猎物后各自散去。
组织,纪律,凶残,再加上数量,它们几乎就是狼群。
它们四肢着地,膝盖、手肘和指尖长出尖锐的骨刺以帮助它们攀附在建筑和树木的墙壁上,四肢瘦长,脊背上也长着突出的骨节,骨节上挂着不知道是何人的、布满血污的衣服残片。腹部凹陷,瘦骨嶙峋,淡金色的皮肤薄薄的不见半点脂肪,能看到肋骨的轮廓和跳动的脉搏。
它们绝非丧尸。
林图看向它们的头部。
那是畸变的人类脸庞。
下颚裂开随着外露的肌肉自如地运动着,牙齿尖利如锯,可以看到口腔里如鲨鱼那样遍布着锐齿,甚至长长的舌头上也布满了明显的倒刺,鼻子脱落露出呼吸道,眼眶里挤着数颗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眼球,它们自如地各自转动着,耳朵、头发和眉毛早已完全脱落,额头和头顶似乎被什么挤开,露出了它们惨白而布满裂纹的头骨,上面蔓延着那种水上的油膜一般的诡异彩光。
林图不由倒退,险些碰倒背后的架子。
“呜——”
它们中的一员缓步走进了手机店,如猫狗般圈伏在地,肉毯鼓起,将它包裹起来,形成了一只大茧。
茧表面的粘液迅速硬化、结块,发出啪啪的声音,随后,县城再次陷入死寂。
林图大口地喘着气,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手肘不经意碰掉了一盒手机。
手机盒子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林图的心跳漏了一拍。
大厅里的大茧发出咔咔的开裂声。
它猛地跳出茧,身上挂着粘液,将林图压倒在地,张开裂成三瓣的嘴,探出长舌,正要嚎叫着撕开他的喉咙时,外边传来啪一声脆响,它伸长的脖颈上便多出了一根弩矢。
清脆的声音连响四下,压着林图的怪物身上便刺入了四根弩矢,它只来得及发出“呜——”一声低吼,便倒在了林图身上。
那射手走进店里,将林图身上的怪物扒拉开,仔细地看了眼林图沾满血污的脸。
“林图?居然是你小子?你还活着?”
这声音很耳熟,林图抹开沾到脸上的血污,睁开了眼睛。
“何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