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断点(02)

作者:四目士 更新时间:2023/6/16 1:19:01 字数:2788

林图逐渐熟悉了杀人。

应该说,在跟周河山干活、打猎的日子里,他本就对屠宰杀生这项工作有些熟悉,现在,他也只是把这份熟悉用在了人的身上。

他在四楼喘息时遇上了另一组追杀者。

“你身上的血怎么回事?失手受伤了?”

这两人皱着眉,将手伸入衣襟之下,缓缓靠近林图。

老实说,林图现在的状态算不得完备,急用止血喷雾和绷带终究只是权宜之计,在使用它们之后,下一步本应是寻找最近的医院获取医疗援助和静养……但现在那还能办到这些?林图只能强迫着自己照常行动,提前备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击破敌人,万不可陷入任何正面交锋中……

眼见对方缓缓逼近,林图瞥了一眼提前备在脚边的高压干粉灭火器。

“先不说别的……能不能借我点火?”在死死盯着他们的同时,他摇摇脑袋,示意别在了耳边的香烟。

两人先一愣,接着反应过来:“没听过的声音,是那小子!上!”

林图有些痛苦地吐出一口气,从袖子里滑出一根火柴点燃,驱散了走道里阴沉不散的昏暗。

小小的火光从他手上跌落,落在灭火器上。

瓶身涂抹的酒精迅速被引燃,裹在感温器上的酒精棉亮起幽蓝色的火焰。

在温度超过额定范围之后,灭火器的提把“嘭”地炸飞到一边,白色的干粉顷刻间遍布大半个楼道,将视野完全遮蔽起来。

从飘扬而起的烟雾中,一枚系着绳索的匕首飞出,刺进了其中一人的大腿上,接着便被拔出收回,带出一滩血液。

在两人的视线里,昏暗的烟雾没有下沉,而是缓慢地流动着,好像里面有什么在搅动一样,接着他们便听到呼啸风声传来,又是那把系着绳索的匕首!

随着烟雾对面传来一声惨叫,林图手上用力一拽收回匕首,就看到其上插着一颗布满血丝的通红眼球,向外喷着小小的血流和组织液。

这倒是有些似曾相识。

林图空洞的左眼眶传来一丝似有似无的刺痛,他皱着眉把眼球甩到地上,顺着势又一次甩动起匕首,然后掷出。

这次他什么都没有击中。

他皱起眉,试图拉回匕首,却感到绳子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一股拉力——

“这次可不会放你走了。”烟雾的那头传来这样一句低语,这两个追杀者合力拉扯着绳子,试图将林图扯过来,然后趁着他的踉跄发动攻击。

就用他丢过来的这把刀刺他的背!两人忍着伤口疼痛,小声商量地着接下来的玩法。

接着,他们便惊异地发现,自己手中的绳子绷得又紧又直,怎么用力也扯不动。

这小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吗?也难怪他可以逃到现在——

随着绳子轻轻颤动,烟雾里传来两声踏步清响,浑身沾满干粉的林图一手弹簧刀,一手手斧,自烟雾中飞扑而出。

在两人惊异的目光中,斧头径直卡在一人的脸上,林图用力一抬便把他脖子暴露出来,另一只手的刀接着便切过去,转瞬间血流如注。

另一人把手探入衣襟,解开系带,消防斧砸落在地,正伸手抬起,就看到林图手中一点寒光扑来,弹簧刀结结实实扎进了他的胸口,好像刺进一个不会炸的气球,滋出一股小小的血流。

没理会他试图抽出刀子的动作,林图抓起地上的绳子缠绕到他的脖子上,用力勒紧,直到手底下的人体逐渐瘫软为止。

为了保险,林图把绳索末端的匕首刺进了身下这尸体的脖颈,使劲划开了伤口。

在喘了几口气之后,林图把地上的武器收起了起来——除了地上那把消防斧。

带上这东西,可就不好藏起来了。

他将绑在走到栏杆上的绳索解开,收起来,便接着一层一层地搜索起来。

既搜索敌人,也要找父母。

住院部的大楼有几十层高,林图只能慢慢向上找,在护士站一页一页地翻名册——如果他没有遇上敌人的话。

“如果你乖乖投降的话,这场收尾很快就会结束。”

阳光穿过病房,射进通道里,好像舞台上的聚光灯,将双方暴露出来。

通道不远处的两人从衣摆下抽出了长刀,铁片打磨,缠着破布,一看就知道是这两人亲自费心打造的趁手兵器。

看着刀片上被阳光照亮的锈迹,林图对“很快就会结束”这一说法深表怀疑。

侧腹传来的疼痛与撕裂感对这场冲突发表了不利的看法,让林图脑中只升起来一个想法:

跑。

他的脚刚向后微微踏了半步,便让敌人直冲而来。

这是退却的信号,是他们最熟悉的信号,接下来也是他们最熟悉的流程。

追上他,折磨他,杀死他,处理它。

林图转身跑向楼上,身上没来得及清理的干粉使得他咳个不停,不得不放慢了速度,于是,他便被一刀砍到了小腿上,入肉三分,鲜血淋漓。

他惨叫一声,摔在一旁,接着腿被扯拉起来,拖进了过道之内。

“就在这里?”左边那人一边问,一边把长长的肮脏布条深深地塞进林图的喉咙里。

“就在这里吧,还要把这家伙拖到街上不成?”右边那人帮着忙把林图挣扎的双手捆到背后,接着从林图的衣襟里搜出了他所有的武器。

“手斧、弹簧刀、匕首,还有绳索?这么多工具,你倒也挺会给我们找乐子的。”

“说说,你打算从哪里开始?说不定我们心情好,就从了你呢。”

这两人熟捻地调笑着,探讨着如何折磨因为呕吐反射而不断在地上抽搐,有些窒息的林图:“啊,抱歉,忘了你还没法说话,那我们就自己决定吧,你说,你剩下的那颗眼球怎么样?相对而言不会太疼,但绝对印象深刻,从流程体验而言,是个相当不错的开始。”

于是,他们一人扒开林图的眼皮,另一人缓缓把刀逼近他的眼球,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林图瞳孔的变化。

就在刀尖快要刺下去时,他们的背后传来一声大喝:“嘿!”

这声大喝使得他们下意识便停下手上的刀,往后看向那个胆敢出声扰乱他们兴致的蠢货,打算把他作为之后的“甜点”。

只要处理好尸体,谁会发现少了一个幸存者呢?没人会深究的。

接着他们便发现了一个相当致命的问题:

他刚才是不是大喝了一声?

再仔细看去,来人的手上拿着一个罐头,缠满了胶带,里面塞了相当多的杂物,在手上晃着叮当作响。

罐头被扔出,砸在地上,碎玻璃和石子相互碰撞的噪音刺痛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也使得每一个人都下意识地恐惧起来,望向病房之内。

那里有两个深红色的大茧,以大量的结缔组织和血管固定在病房内,享用着肉毯的供养。

细碎的咔咔声响传来,在三人惊骇的目光下,两只大茧的表面泛起细密的裂纹,接着,猩红色的、长着硕大利爪的臂膀刺了出来。

“呜呃啊啊啊啊——!”

眼眶里长十几颗眼珠,下巴裂成两半,探着长舌,头骨硕大的猎食者踏出温床,嘶吼着扑向两只开始逃跑的猎物。

另一只怪物并未跟着去追逐,而是伏到林图身上,好像血肉腐烂一样的腥臭味道和怪物浑身的粘液使得本就难受的林图更加苦不堪言,使劲扭动着身子试图挣脱,却好像激起了怪物的食欲,扭动着满是细小尖刺的长舌,就要撕下他的脑袋。

但就在这时,这怪物的脊背上便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

细碎的玻璃在林图眼前落下,与此同时,他闻到了一股刺鼻而熟悉的味道。

酒精和汽油的味道。

细小的火苗迅速蹿起,蔓延至怪物全身,它痛得嘶吼,人立而起,四处乱撞、翻滚,将自己病房门口的牌子也撞了下来,落在林图眼前。

他呆滞的大脑里隐约想起母亲在信上曾提过,这里的医生们相当善良,不止给父亲单独安排了一间病房,还同意了她为了省钱而私自替代护工的行为。

窗外阳光正好,能很清楚地看见门牌上用油性笔写下的名字,还有下面的加笔。

他脸上挣扎而痛苦的表情在略有些刺目的阳光下如石膏像般凝固。

病人是徐邵清。

家属陪护是林月霞。

这是他爸妈的名字。

他们总算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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