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者随意地把刀刃刺进了因疼痛而在地上翻滚的某人体内，然后拔出来，没顾及周围逃跑的，径直走向下一个在地上挣扎的人。
这次的目标有一百多人，他们杀不过来，更有可能被反杀。
于是，他们去了一趟仓库，将氰化钾倒进了罐头中。
效果拔群。
林图瞪大了眼，随后被身后的王巧希抓住裤腿，拖回了帐篷。
林图转过身子，什么也没说，只是眼中的怒火根本藏不起来。
他强迫着自己撑起身子，忽略了左肋和右脚传来的剧痛，从地上的医疗箱里抓出来一瓶酒精，将地上的衣服撕得更碎，塞了进去，做了几个燃烧瓶。
“你们谁有打火机？”他问。
李德林从衣袋里掏出打火机递给他，有拿起先前放在地上的复合弓，问：“你不用这个吗？”
“我不会用，你们尽早逃跑。”说完，他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将一根箭矢拧成短刺刀收好，便走出帐篷，大吼一声：“喂！”
正忙着杀戮的敌人抬起头来，接着就看到一个玻璃瓶砸到自己跟前，紧接着火焰攀附而上，将他缠绕倒地，和其他人一般惨叫，翻滚。
林图抓起了敌人落在地上的砍刀，一刀解决了地上满身火焰的那个，又看看周围缓慢围上来的敌人，骂了一声。
“来吧。”他说。
此时的帐篷内，看着敌人被林图吸引而远离帐篷，莫维正要从另一侧走出去，却被王巧希拦下。
“你要去哪？”
莫维此刻正因自己的错信而心情极差，又为其他人的安危而急切，哪来得及解释什么？“让开。”他阴沉地看了一眼王巧希后，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接着也不等她反应，直接将她扯到一旁，踏出了帐篷。
王巧希一脸不可置信，如果是平时，按她的性子，她定是要开骂的，这也算是给平时的医务工作泄压，但此刻，她看着帐篷里还剩下的两个小伙子，便只能把冲动按压下去，只是在心里头暗暗决定，下次她要给莫维的伤口上多喷些酒精。
李恪恩看着李德林拿在手里的复合弓，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行，你拿去吧。”李德林将弓给他，看着他慢慢检查的模样，不由好奇问了一句：“你会用？”
李恪恩笑了一下，将地上的箭矢捡起，说：“以前学过。”
林图后撤一步，躲开正面来袭的一刀，又挡开侧面的一次偷袭，可是他的背后还是被砍了一刀。
敌人似乎是以一种猫戏老鼠的心态在包围他……哪怕他刚刚杀掉他们中的一个。
他踉跄着往前两步，微微转头，余光锁定了身后刚刚砍下那一刀的敌人。
他咬着牙，怒火翻腾之中露出狰狞的笑。
他或许将要在此死去。
但是他会多带走几个。
向后踏一步，手上刀刃一个反花刺进身后敌人的腹部，狠拉一下，撒得肝肠满地，鲜血淋漓。
“哦，你好猛啊！”敌人们音调一致地调笑着他的反抗，完全不在意又有一人倒下。
“妈的……”他咒骂着，挥刀随便砍向一个敌人，那人脸上僵硬地嬉笑着，不闪也不躲，径直让刀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像是回合结束一样，在挥出这一刀后，又有一个人嬉笑着从他的侧面靠近，朝着他握刀的手臂，挥下一刀。
他迅速抽回了手，没让手臂被砍断。
紧接着，一脚踢开眼前的敌人，同时抽回刀刃，接着，回转身体，挡住一刀。
“左右两侧不动的话，就只剩下一侧了。”林图凄厉地笑着，伤口里溢出的血液正不断带走他的体力——他还有多少血可流？
他还可以承受多少伤口？
管他呢。
林图把这样的估算丢之脑后，手腕一转摆脱刀与刀的对峙，接着对着眼前敌人的头就是一刀。
没有见血，没砍到？
不对。
林图回忆着刚才的手感。
那微微的阻力——他确实砍到了对方。
那么，为什么没有血？
在逐渐下沉的夕阳照耀下，林图在模糊的视线中，砍到那道他划在敌人脸颊下面的开口。
没有血，没有肌肉，没有骨骼。
是皮肤。
皮肤之下的皮肤？
“哈哈。”
周围的敌人笑了起来。
“他发现了。”他们说，然后近乎同步地扯下了自己的脸皮。
他们长着一样的脸，两两成对。
他们全是双胞胎。
他们意志如一。
林图深吸了一口气。
他握紧了刀，大吼一声，做好了准备。
然后，抽刀而上，左支右绌。
莫维小心绕开了林图的战斗，打开了自己的卡车们，从座位底下抽出了自己的砍刀。
他看了一眼闪闪发亮的刀身。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真的对人用上这把刀。
但现在正需要他如此。
李恪恩校准了弓，然后走出了帐篷，弯弓搭箭。
这个距离足够近，哪怕是初学者也不容易射歪了。
刀光与箭矢闪入了战场。
林图愣了一下，随即骂道：“我他妈不是让你们跑吗？”
莫维将刺穿敌人身体的刀刃抽回，“又不是只有你才能打！”他大声答道。
林图无奈，只在敌人进攻缝隙中换出一口气，接着便笑道：“那我们开始吧。”
此刻，那些足够幸运，没来得及吃下毒罐头，正往外逃的群众队伍中，有一人跑着跑着，停下了脚步，连带着他的同伴也停了下来，折返至他的身前。
“怎么了？”同伴喘着气，着急地问：“不快点跑就来不及了！”
他没有回答，左右看了一眼，看着人群越过他向前逃跑，又转身看向营地。
他眯起眼睛，隐约看到营地内的情况。
“我们应该回去。”他说，接着大喊：“我们应该回去！”
这一声在黑夜中传出去，将众人都喊得停下脚步， 回头看向他。
三十几道视线打在他的身上，让他有些畏缩，他的朋友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脑子落后面了？不赶紧跑，回去做什么？找你的脑子吗？”
他还是有些畏缩，但还是鼓起了勇气，指向营地，大声说：“他们还在战斗！”
“我们应该回去帮忙，”他顿了一下，“如果你们不去，我去！”
说完，他便真的转身，走向营地，脚步逐渐加快。
朋友追了上去：“你认真的？”
没有回答，不必回答，他加快了脚步。
“你怎么看？”身后的人群中发出了杂乱的疑问；
“我怎么看？我看，干他一票！”有人跟了上来；
“看什么看？走了！”有人招呼着自己的伙伴追了上去；
“……那是我们的营地，妈的，因为几个人就这样跑了，老子不爽！”有人咆哮着冲向营地；
杂乱的人声重新汇聚，变成了冲锋的潮水，冲回营地，扑进了战场。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人群挤在一起，随手拿起任何可以被当成武器的事物，砸到敌人的身上。
木棍、石块、燃气瓶、锅、帐篷脚钉……
在一片混乱中，敌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刚刚架开朝头而来的木棍，背后就被撬棍击中，刚刚砍中一个人挡在身前的燃气瓶，身侧就刺来一根削尖的木棍——长矛？！
不知什么人什么时候打开了一口箱子，从里面拿出长矛分发出去：“别拿那口锅！我好不容易才从商场里面找到一口能用的！”
李恪恩有些无奈地放下弓，抱怨道：“他们挤在一起，我没法瞄准！”
“我也没法丢燃烧瓶。”李德林钻出帐篷，在李恪恩的眼前晃了晃自己刚刚封装好的燃烧瓶以示安慰。
终于，在十来分钟的混乱之后，敌人全部倒下了，但是人们依旧热情不减，哪怕林图等人把刀丢到地上，尽全力维持秩序，依旧止不住有人时不时往尸体上踩一脚，吐一口痰。
等到群众散去，把所有的尸体拖到肉毯附近处理好后，林图和莫维坐在了卡车的旁边。
莫维从口袋里抽出一包烟，点燃，看着贯穿天际后被安和市奇形怪状的高楼遮住的细细银带，深深抽了一口烟又吐出：“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他顿了一下，从鼻孔里喷出一些烟：“幸好你回来了。”
林图环抱着膝盖，看着所剩不多的人来回忙碌：点起篝火、刻录墓碑……沉默了片刻后，才说：“李德林问我哪里安全，我只能想到这里。”
林图又沉默片刻，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莫维思考着，望着天空，烟雾藏起他的面孔。
林图盯着他，等待着，眼里是一种异样的坚定。
“跑吧。”莫维向天空吐出烟雾，银色细线的光芒穿过了烟雾，朦胧地落在他的眼里，虚化成一条印在天上的道路。
“我们没法对付他们，跑吧。”
林图叹了口气，“我不想跑。”
“那你想怎样？带人冲进去找死？”
“我们应该先回洛文。”
“那不还是跑！”
“不一样！记得那里先前的老大吗？他有枪！真枪！他一定有个可以把枪走私进来的渠道！”林图有些激动地站起来，“想想有枪了我们能干什么！”
“……枪？”莫维的眉毛皱了起来，“我们去哪里找枪？万一他把渠道放在海外，我们也要去海外吗？”
“不，他没有把枪放在海外。”突然有人插嘴，“我记得，他当时派一队人去找一座仓库，我就在里面，当时只来得及搬出来一箱，你们就来了。”
“那……你还记得那座仓库的位置吗？”林图也不管人们什么时候围了上来，直截了当地问。
“记得。”这人点头，“周围的环境很好记的。”
林图长出一口气，放松下来，转而面向莫维，问道：“你呢？你怎么想？我们不可能是最后一次遇上今天这样的情况。”
莫维沉默了许久后，皱着眉站起身来：“你答应我，只有在面对别人的恶意时，才能用枪。”
“……我保证。”
莫维将香烟踩灭：“各位！收拾东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