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云层散开，月光再次打在米娅那张略显苍白且无力的俏脸上。
“……”
“……”
艾莉只是默默地窥探着她的样子，有些凑巧的是，米娅也沉默无言。
“为什么，想要变成妖精呢？”
最终，像是要打破这种拮抗的沉默，艾莉松开了抓住她手腕的手，缓缓起身说道。
这是艾莉弄不明白的问题。
而且，潜意识告诉着艾莉，她应该弄明白米娅变成妖精的理由。
“那种理由怎么样都无所谓，现在……是我输了。”
明明最开始还趾高气扬的，米娅现在却一副完全没有干劲的，任人宰割的模样。
只不过，这副模样更加激起了艾莉的好奇心。
“是为了获得力量，这不是很好吗？一个能让我们接受的理由。”
像是笃定了一样又不是直截了当的说着，艾莉绕过米娅的身旁，来到了她的后方。
“任凭你想象。”
“你不告诉我，我就这么认为了。”
“那又怎样？”
说完，米娅挣扎似的，努力扭动着脖子回头朝艾莉看了一眼，眼神充满了不屑。
“贬低自己的种族，崇尚妖精的力量，最后背叛了人类……这代表着，你会是人类的罪人。”
“切，无所谓……我、我这条命早就该还回去了。”
尽管话是这么说，可米娅的眼睛，像是在烦恼着，像是在迷茫着，不安地动着。
“还给谁？那个魔女？”
艾莉双手扶着膝盖，轻微地弯下腰，保持着这个姿势一个劲地盯着米娅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让米娅悄悄地转移了视线。
“不告诉我们的话，你去和监狱里的那些人打交道吧。”
这时，沉默许久的玫兰妮皱起了眉头，像是威胁米娅如此说道。
“你会死的，米娅。”
“我知道，在我准备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你告诉我，你变成妖精，是不是为了杀掉卡斯茨伯爵？”
面对艾莉突然改变的说辞，米娅一瞬出乎意料般地僵住了，但她马上轻蔑地回击道：
“真是可笑，你们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虚张声势。”
“呵呵，爱信不信，玫兰妮……你可能到死都不知道是谁杀了你。”
玫兰妮露骨地板起脸，可米娅就这样无畏地笑着，刻意表现出一副嘲讽的嘴脸。
突然，艾莉有些朦胧的记忆被米娅的话语再次勾起了。
“玫兰妮，里克骑士呢？”
“嗯？他？我有刻意强调让他留下来，应该——”
“不好，玫兰妮小姐，他、他好像跟着护送小队一起护送卡斯茨伯爵去了。”
对于骑士长那过于出人意料的话语，艾莉和玫兰妮不约而同地眨了眨眼。
“啥……谁的命令？”
然后，艾莉惊讶地朝那名骑士长凑近，仿佛势必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呃，这个……好像是，卡斯茨大人钦定的，我们也没好阻拦。”
“艾莉，里克骑士真的是叛徒吗？”
面对玫兰妮再次投来的疑问，艾莉的情绪渐渐地冷静下来，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后，朝躺在地上的米娅看去。
“不知道，这个得问问她了。”
“问我？我只会说，他是叛徒，信不信就看你们了。”
“不可能，里克骑士很久以前就开始跟随西恩大人了，绝对不可能。”
尽管米娅的神情看起来不像是说谎或是开玩笑，但骑士长依旧频繁地摇头，不愿意相信她的话。
艾莉也能够理解，毕竟说到底，米娅是他们的敌人。
可是，她清晰地记得……在预知梦中，或许是有心，又或许是无意，里克骑士曾经掩护过米娅的行动。
“应该就是些一文不值的装饰品，别管那么多了，我们还是赶紧前往交谊厅吧。”
就是这句话。
理由不明，里克骑士也许真的只是着急。
“他那边先放放吧，回到卡斯茨伯爵身上，米娅。”
说完，艾莉再次朝米娅投去目光，想要比语言更能传达想法一样，她的眼神透露着一丝恳求。
“我和你们建立不起信任，为什么还要听我说的话？”
相反的，米娅只是静静地这么回应，视线不满地扫过玫兰妮和那两名骑士长，但唯独不敢和艾莉对上视线。
“哎呀，你说嘛……至于相不相信，由我们来判断。”
至少，艾莉可以肯定的是，米娅对卡斯茨的恨意是真实的。
如果将那场预知梦当作游戏的一周目，那么那时候的米娅，是实实在在地将卡斯茨杀害了。
像是想要弄明白这些真相的心情驱使着艾莉，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再次来到了米娅的身旁。
“而且，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至少也可以将功补过。”
凛然中带着清爽的声音不禁让米娅愣了一会儿，像是有些吃惊的样子，不过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立马不快地回应道：
“嘁，别想骗我！”
接着，她紧咬牙关，瞪着艾莉。
“反正你们利用完我，我就没用了……我凭什么相信你？！”
“……”
米娅的声音并不是非常大，但还是让艾莉有些头疼似的摸了摸鬓角，她没有着急反驳，而是缓缓转过上半身，和玫兰妮对视。
“艾莉……”
像是在寻求着帮助的视线，让玫兰妮静静地吸了一口气。
“呼，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吧，希望你能回答我们。”
“我不会回答的。”
玫兰妮完全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将对话继续进行着：
“妖精界，是不是会在这里发动？”
听着这番话，艾莉视线逐渐移向了庄园大门外，远处的某方。
大概，那位幕后的魔女，也在阴影处观察着这一幕。
“是那个魔女发动的。”
回答玫兰妮的不是米娅，艾莉用几乎肯定的语气，用较大的声音说道。
“欸？！是、是这么一回事吗？”
“那种规模的魔法——”
“呵，还算你有点见识。”
或许是觉得应该说些什么，米娅突然打断了艾莉的话，脸上带着窃笑，就这么面对两人同时投来的视线，继续说道：
“那种魔法需要超高的回归值，不仅如此……就连因果值也高得反常。”
“那，那个魔女如何发动？”
“当然是用下级妖精的命啊，你们不会觉得……它们传送过来，还能活着离开吧？”
这一发言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个魔法，还能用——”
“契约，只要用契约就能做到，明明是她使用的魔法，却花掉了下级妖精们的因果值，没想到吧？哈哈哈哈哈！”
米娅对着夜空嗤嗤发笑，表情却完全不像是觉得好笑，给艾莉的感觉更像是一种对荒谬现实的嘲笑。
也正是这句话，让艾莉的脑里将这一切都连起来了。
一周目的米娅，毫不留情地杀掉了那些下级妖精。
因为在她看来，它们的寿命不过就只有那短暂的，靠着杀戮麻痹感情的那一点点时间。
或许就在屠杀完所有庄园里的人类后，它们就会跟着死去。
这就是，毫无人性的自杀式袭击。
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你说过，她今晚会发动。”
时间对不上，艾莉早就发觉了这一点。
“不知道，可能是认出你来了……她应该更早发动的才对，但是……如你所见。”
米娅的语气突然又变得毫无干劲，眼神空洞地环顾四周，又露出了讥讽的表情。
“但是，也说不好啊，你们要小心咯，呵呵。”
“也是，毕竟她肯定是个胆小鬼，连你我都轻松拿捏了，缩头魔女就让她当好了。”
说完，艾莉也露出嘲讽的表情。
“你……”
这让米娅的表情突然苦涩，嘴唇像是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而颤抖。
然后，夜晚突然安静了下来。
艾莉放松了身体，像是任随时间的推动，背对着本来必须正面的事的感觉，起身伸了个懒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