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艾莉？”
“不，没事……想了一些不该想的事情。”
察觉到了艾莉的异样，玫兰妮对此担心地窥探她的脸。
“咳哼，总之呢……今晚先好好休息一下吧，米娅也是……不过我会派人盯紧你，可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轻咳了一声，玫兰妮像是对此做出总结似的发言。
“不行，我……”
听到玫兰妮的这句话，米娅的表情反而更加愧疚，不停地摇着头。
“告诉他们米娅的身份吧，玫兰妮。”
“欸？！可刚才你不是……”
玫兰妮似乎从艾莉微妙的音量高低变化中，看透了内心般。
“没事……差点忘记了自己身为魔女的职责，按我理解的嘛……”
艾莉又稍稍提高了音量，竖起一根食指，表情完全恢复了正常。
“就跟他们如实说，今晚的妖精是米娅，而我作为魔女，已经将她变为仆从了。”
“就……直接这么说？”
“嗯，想动我魔女的东西，你就让他们来要好了，哇哈哈……咳咳，不行……呛着了。”
艾莉本想模仿一下卡菈那豪爽的大笑，虽然失败了，但总归觉得说出的话还是蛮帅的，米娅怎么说也该迷上她了。
但是——
“哈啊……？我可没说过是你的东西，你还是让我蹲大牢吧！”
“嚯哦？哎……说不定那牢里的士兵啊，比下级妖精还要下流呢，你想好咯~”
此言一出，米娅顿时脸色铁青，双手环抱着肩泡在热水里，身体还在瑟瑟发抖。
“不、不行，还是不行……那把剑……”
突然，米娅的话让两人都警觉地朝她看去。
“你是说，阿尔托尔吗？”
“不、不是。”
她摇了摇头。
“是艾莉你……和我战斗时，手中拿着的那把……”
然后，她表情有些懊恼地扭曲，怯生生地看向艾莉。
“斩时？那把剑咋了？”
艾莉心里很清楚斩时的威力，所以在和米娅的战斗中有所控制。
这种控制便和她体内的回归值有关。
而身为魔女的她，只要集中精力深呼吸，回归值便仿佛跟随着血液上升的温度一同提升。
——这是她和卡菈一起有过的经历。
“我不是第一次见到它了……”
“……咦？那你——”
“你说什么？！”
艾莉话还没说完，立马被玫兰妮提高的音量盖住。
“你……你就是……！”
突然，她锐利地瞪向米娅，浅紫色的眼眸中仿佛烧着火焰。
“欸……？！怎、怎么了，玫兰妮？”
艾莉从未见过她如此愤怒的样子，不禁询问的语气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是的，那天夜晚，我杀了这把剑曾经的主人。”
“……他是西恩！是我经常和你提起的西恩！你竟然杀了他！！”
玫兰妮眼里噙着泪咆哮，对待仇人敌视的目光瞬间压倒性地集中在米娅身上。
“……”
看见这一幕的艾莉沉默无言，只是默默地将愧疚的视线在对峙的二人身上来回游移。
因为，她也隐瞒了两人都不知道的事实——
艾莉亲手将那把剑交给了西恩，并且她清楚这么做的后果。
可她也只能这么做。
最终。
“是啊，是我杀了他……所以，你们的想法真的可笑，就不该救我……”
米娅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自嘲，只不过这样的话语让玫兰妮忍无可忍了——
“你……！”
啪嗒啪嗒啪嗒！
她踩着水，笔直地冲向米娅，右手顺势掐住她的脖子，左手明灭闪烁的血色匕首似乎已经瞄准了米娅的要害。
似乎，随时都可以取米娅的性命。
“等等……”
艾莉傻眼了，只能无力地出声。
这当然并没有传入已经被怒火冲昏头脑的玫兰妮耳中。
“想想也是，你明明是人类，却变成妖精残杀人类，你真的可恨！”
“呵呵，果然……我就知道，只要把这个说出来……我也就没有活路了。”
米娅脸上露出了无畏的笑，仿佛已经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她轻轻闭上了眼。
“来吧，快点……给我个痛快。”
“你以为我不敢吗？！”
玫兰妮朝向米娅的感情，已经变成了不容置疑的憎恨和愤怒。
“等等！”
不知何时走上前的艾莉，稍微提高了音量，用手臂制止了玫兰妮。
“住嘴，艾莉。”
“可、可是……”
她的表情紧绷着，一种油然而生的负罪感让她无法正视玫兰妮的脸，微微撇开了视线。
“玫兰妮，不要被她的一面之词误导了，先冷静一下。”
“……为、为什么，你听到了，她、她可是亲口承认了啊……”
玫兰妮噙着泪，困惑地扭头看向艾莉。
但，还是听从了艾莉的话语。
——扑通一声。
那把用血液凝聚而成的匕首就这么从她手中脱落，随后在水池里化开，她的力量似乎也随着那把匕首的消失而消失了，两只手渐渐卸下了力。
“咳咳，这就是事实……”
米娅也得以喘口气，她用不带感情的眼神，继续补充说道，仿佛势必要让玫兰妮将矛头全部对准她。
“闭嘴，米娅。”
艾莉语气尖锐地放言道，声音仿佛能将人吞噬。
“……是，遵命。”
或许是因为她的威严，又或许是因为两人契约的不可抗力，米娅嚣张的气焰渐渐隐去。
“我先离开了……随你们处置。”
然后，她听从地点点头，默默地从一旁走开。
“……为什么？”
玫兰妮不明白，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她不甘地回头望着米娅那道背影，渐渐地消失在了白雾弥漫的浴场里。
“呐，艾莉……为什么要阻止我？”
然后，叹了口气，回头用略显锐利的表情瞪着艾莉。
“抱歉，只是……”
艾莉说不出口，如果自己不将斩时交给西恩的话，这一切会不会就此改变？
“只是什么？说啊……”
“你之前也说过，是有叛徒将西恩他们的位置告诉给了妖精。”
言外之意就是——两人曾经确实是敌人的关系，但他们本不该在战场上相遇。
“……”
玫兰妮沉默了一会儿，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像是仔细品读了一番艾莉的话语。
再次睁开眼时，她带着稍微释然的表情注视艾莉。
“艾莉的意思是，她现在不是我们的敌人了，让我冰释前嫌吗？”
明明是在温暖的水池中，可这句话却让艾莉浑身僵硬。
她知道这样是不讲理的，也是做不到的。
脑海里的思绪十分的杂乱，于是，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抱歉……或许我确实要冷静一下了，先去休息了。”
玫兰妮的语气十分冰冷，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留下这句话后便快速消失在了艾莉的视线边缘。
此时，整个浴场只剩艾莉一人，静静地伫立在水池中央。
“我、我该怎么办？”
卡菈曾经的话语，她铭记于心。
可是，到底什么东西才是真实的？
她到底要向世间诉说什么？
米娅确实亲手杀掉了西恩，就连艾莉也无法将这个真相给改变。
那么，她现在到底该做些什么？
想到这，艾莉的面色铁青，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涌上了心头。
“卡菈……”
最后，艾莉独自一人离开了浴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