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 成为我的剑,阿黛尔

作者:Doyoy 更新时间:2023/4/12 8:51:39 字数:3080

帝国公历四千零二十五年的夏季,少晴多雨,饥荒遍地。

自大法官帕丁尼代表最高审判庭批准了皇室提出的行军令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第一王储萨米尔在期间继位,但由于还未完成学业,帝国便按照理查德六世在世时提前留下的遗嘱,任命洛克里奇大臣辅佐他,为他代理政事。

年过八十的洛克里奇就此成为了实质上的摄政王,在此期间的帝国大事由他一手操控,而影响最为重大的行军令自然也是在他的领导下进行的。短短两个月后,帝国军便以讨伐哈卡迪的名义踏平了达拉哈曼,将那里变成了人间地狱。

不过,他们也不是一点代价都没有付出。

在踏入达拉哈曼最深处之后,帝国军猛然发现,在这看似最与金币和财宝无缘的地方,居然有一只巨龙的存在。根据少有幸存者的口供,这只巨龙是达拉哈曼自古以来的守护神。而它也的确与哈卡迪残存的部队站在了一边,共同负隅顽抗到了最后一刻。

帝国军为此付出了数千人的代价,最终还是靠着洛克里奇本人亲自出手,用数个军团级魔法才歼灭了巨龙。而这惨痛的代价又成为了洛克里奇进行全国戒严的理由,他以防患未然的名义指定了数个有可能“叛变”的组织地域,只要对方拒绝交出他想要的东西,便会以讨伐叛军的名义出征。

一时间,萨尔曼帝国狼烟四起,又恰巧碰上了百年难遇的坏天气,大片土地因而荒废。

这是萨尔曼帝国近代首次出现饥荒,由此产生的不满民意最终以红兰社的迅猛发展体现了出来。

在帝国军歼灭哈卡迪之后,第二皇储内普拉再度去了一次达拉哈曼。在见到当地的惨状后,他沉默了足足一周,回来便改变了红兰社的方针,开始积极的参加各种社会活动,而他本人则在全国各地进行演讲。

作为二王子,他丝毫不畏惧于在公共场合直接对洛克里奇的暴政进行批判,再加上他身上那股正直豪爽的个人魅力,很快便获得了大量民众的支持。红兰社也从一个学生社团变为具有影响力的政治组织,甚至还拉拢了数个议会家族作为后盾,在极短的时间内实力就成长到了能够对帝国内政进行一定干涉的程度。

只不过,这样的举动也导致他和代表着皇室的哥哥的决裂。街角小巷里不乏内普拉想要夺位的流言蜚语,一时间让民众感到更加的恐慌。

也就是在这动荡不安的时代里,哈泽尔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已经持续了半月有余,乌云密布的天空中没有月亮。而她则在专心地用镊子分割眼前黏糊烂黄的软组织,每一次操作都散发出脂肪的臭味。

她在做准备,因为她知道,此刻的小雨不过是即将到来的风暴的预兆。

嗵,嗵。

敲门的闷声音响起,哈泽尔手顿了一下,没有回应。

在不知多久之后,门把手转动。属于男人的脚步声在房间的木质地板上踩响,而哈泽尔只是接着操作眼前的镊子小刀。

“你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哈泽尔·帕丁尼。”

就像是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一般,来者的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温度。

闻言,哈泽尔头也不抬地回复。

“我在这里挺好的,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冤魂绕着帕丁尼的宅邸喊冤呢,比起回去,我还是在这和尸体待一起舒服点,父亲。”

“你在生气,为何要表现得如此幼稚。”

“……”

哈泽尔终于从工作台里抬起头,她看着自己的父亲,摘下了自己的眼镜。

“是的,我很生气。因为本应代表正义的大法官帕丁尼阁下选择通过洛克里奇的行军令,变相卖给那个家伙数十万具尸体——这个理由难道不够充分,不够‘合理’吗?”

她的语气拉高了两度,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想要从父亲脸上看出一丝丝的波澜。

可是,对方只是不带感情地回复道。

“行军令的通过是必然的。洛克里奇谋杀了皇室御用医师,手上又有着足以给哈卡迪定罪的完整证据链。他早就已经做好了挑起战争的准备,一旦坐到摄政王的位置上,就算审判庭反对,他也可以用议会的力量强行通过行军令。”

他说着扭过头,哈泽尔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床头柜上摆着的那个小木雕,瞳孔微缩。

“我不过是将必然的未来提前了一些,以此阻止了他的另一个目标——这其中,没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

是的,父亲的决策是对的。在已知无法阻止行军令的前提下,他不做无用的抵抗,而是以提前批准行军令作为交换条件,让洛克里奇在大众面前承认斯盖拉的清白,使他无法再对她出手,由此避免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双输局面。

哈泽尔知道父亲是合理的,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

如果想要保护什么,就必须不断的让步。

……

“出去。”

哈泽尔闭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对父亲下了逐客令。

帕丁尼看了肩头微颤的女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那之后,过去了不知道几个小时。雨水依旧,而哈泽尔面前的软组织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大大小小的瓶罐塞满了她身旁的麻袋,脂肪的臭味,鲜血的腥气蔓延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嗵,嗵嗵嗵,嗵嗵。

敲门的闷声再度响起,只是这次带上了特定的节奏。

哈泽尔将手中最后的一点组织装到瓶罐里,将麻袋封口。

“门没锁,进来吧”

“好好~”

把手转动,木质大门被推开,坐在轮椅上的白发丽人出现在了哈泽尔的面前。她还是和往常一样,脸上挂着好似人畜无害的温婉笑意,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高雅却又肤浅,仿佛是为了政治联姻而生的那股贵族闺秀气息。

美好善良,温婉尔雅,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只是看着她就会放下警惕——这是阿黛尔一如既往的面具,可比起她,哈泽尔这边却不再是往常那样一脸嫌麻烦的表情。

阿黛尔才进到房间里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看到哈泽尔拎着那一大袋瓶瓶罐罐站在她面前。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真不愧是我的挚友,都不用说就知道我要什么~”

说完,阿黛尔伸手想要去取,但哈泽尔却手臂微抬,正正好是坐在轮椅上的阿黛尔够不到的高度。

“……?”

阿黛尔眉头轻挑,空气中那股和往常不同的严肃气息似乎让她有些不适应。

“怎么了?”

“阿黛尔,你是血魔法师,没错吧。”

哈泽尔直直地盯着阿黛尔那双血红色的双眸,想要从那里看出自己在寻找的蛛丝马迹。

“……相当过分的指控呢,挚友。”

“你从我这边拿走了这么多材料,我本该早些觉察到的。”

对此,阿黛尔只是把玩起了自己的发梢,纤细洁白的手指绕动时的留下的轨迹恰似一个魔法阵的构成。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我不是一直告诉你,这只是我的个人收集癖而已吗?”

“普通的恋尸癖可没法让瓶子里的血肉凭空消失,阿黛尔。”

听到哈泽尔提起两人相识那会发生的事情,阿黛尔的手停了一下。

“真意外,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呢。”她耸了耸肩,接着说道,“所以呢?你突然做出这么过分的指控,难道是因为嫉妒我和斯盖拉关系太好了,想要举报我,让我身败名裂?”

哈泽尔没有理会阿黛尔的调侃,她依旧盯着阿黛尔的眼睛,视线不曾偏移。

“不,我只是要你看在我们这些年的交情,以及从我这里拿走的那么多材料的份上,答应我一件事。”

“哦?那会是什么事呢?”

“就只有明天一天,成为我的剑,阿黛尔。”

阿黛尔眯起眼睛,自相识以来,这还是哈泽尔头一次在那双红眸中看到困惑的情绪。

不过,在短暂地沉默之后,阿黛尔摆了摆手。

“我拒绝。”

她说着扭过头,手上划出的那个魔法阵也悄然散去。

“就假设你所说属实,我的确是亵渎又可悲的血魔法师——即便那样,我也没有听你话的必要。”

“……”

“不用想着威胁我了。就像你握着我的把柄一样,我也握着你的把柄——如果大众知道,大法官帕丁尼的独生女是个每天泡在尸体溶液里的水獭,他们又会怎么想呢?他们还会相信你当初在法庭上做出的证言吗?”

她说完,轮椅已经到了房间的门口。但也就是在这时,陷入沉默的哈泽尔再度开口了。

“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们对你妹妹做了什么吗?”

阿黛尔转动轮子的手停了下来。

“明天晚上,我要去调查一个地方。”

哈泽尔说着,将袋子一丢,阿黛尔一手接住。

“地址在袋子里,如果要来的话,就在月相三分满的时候到那里和我汇合。”

阿黛尔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回头。

在短暂的沉默后,她无言地离开了哈泽尔的房间,空气中再度只剩下雨水落地的声响。

而哈泽尔知道,自己明天的旅途将不会是孤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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